北歐炎弘不想迴答她這個問題,靠在床邊不再說話,一臉沉默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他的思想向來是赫連容月無法猜測的,她等不到迴應,隻好默默的側著身子淺寐。


    晚飯過後。


    琉影進前稟告,「王爺,剛剛宮裏來話,讓你去一趟。」


    聽到宮中來話,他皺了下眉。


    轉過身看著床上虛弱的人,嘆了口氣,「想必公主應該能猜測這個時候皇上宣本王進宮的用意,你如果再不養好身子,本王如何帶你迴莫訖。」


    赫連均策登基,她作為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是想去的。


    而他,無論如何也會親自走一趟莫訖。


    不單因為赫連均策登基,更重要的是他要親眼看看他娶的王後是不是曲尚歌。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嫁給赫連均策的。


    那這消息又是如何來的?


    莫訖皇室也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眯了眯眼,他轉身,吩咐一幹下人,「好好伺候公主,出了任何差錯,你們提頭來見。」


    皇宮裏。


    伺候皇上的嚴公公一看到他,立馬哈腰過來,「王爺,皇上現在在太後那裏呢,奴才領你過去。」


    母後那裏?


    他眉頭一皺,腳步頓了頓。


    到了懿和宮,太後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問:「哀家聽說曲尚歌要做莫訖皇後了?」


    「嗯,兒臣也是近期才知道。」


    太後把杯盞重重放在桌上,責備道:「你娶了莫訖公主,人家娶了你休掉的媳婦,說起來應該是你比較占勢,可哀家總還是想著你能再把她娶迴來,這下……」


    略微停頓後,看著他沉默不言的樣子,有些生氣,「這下子你想娶都娶不到了,是你沒這福氣。」


    北歐炎弘緊了緊手指。


    那天晚上她合著赫連容月給自己下藥的時候,他就沒想過再娶她。


    一個設計自己夫君,把自己夫君往別的女子床上推的人,會給他帶來什麽福氣。


    可是,明明是應該恨她的。


    為什麽在聽到她要嫁給赫連均策的時候,心裏莫名會慌亂,會控製不住想殺了她。


    「皇兄,什麽時候出使莫訖?」


    皇上一直靜靜坐著。


    有些事情,尤其是這種事,他向來不喜歡多加幹預。


    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一向無所不能的人,怎麽在感情上這麽波折。


    嘆了口氣,他說:「你自己看吧,聽說赫連容月身體還不見好,你這一去,她怎麽辦?」


    「我會把她帶上,也許……」


    想到那種可能,他緊繃著臉,什麽都不再說,轉身離開。


    莫訖國內。


    曲尚歌聽到她即將成為皇後的消息時,可想而知,她有多麽驚訝。


    「世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她指指自己,一字一句滿帶驚疑,「嫁給赫連均策?」


    什麽時候的事?


    她怎麽不知道?


    他看著她,點頭,「確實是一個叫曲尚歌的女人,但並不是你。」


    哦。


    她鬆口氣,不是自己就好。


    想想又不對。


    正想問什麽叫『確實是一個叫曲尚歌的女人』時,突然傳來秦西的聲音,「主子,有刺客!」


    刺客?


    安少琛眸光往四處一探,冷冷拂袖間,紅劍盤旋而出,「看起來像是殺手,不必留活口。」


    出現在這裏的殺手,不是來殺他就殺她。


    赫連均策忙著納蘭君卿受辱之事,肯定沒閑分身來對付他,那這些人要殺的……


    就是曲尚歌了。


    不愧是出自納蘭世族,手段夠狠。


    「小姐,小心!」


    冬晴眼見黑衣人四麵八方圍來,心下焦急,立馬要奔過去。


    曲尚歌眉目一凜,白衣狂劍,轉身即戰三人。


    一時,千冰池周圍血腥鋪展,撕殺聲持續不斷。


    在看到安少琛以極快的速度結束黑衣人的性命時,她一怒,劈劍襲來。


    「為什麽不留活口?他們明明是來殺我的,我總要知道是誰想殺我,這些殺手的武功都不弱,看來是一定要置我於死地不可的,你怎麽能全部滅口?」


    「因為沒必要問。」


    他雙手背後,疾風一襲,單手握住她的劍,「這些人是納蘭君卿派來的。」


    納蘭君卿?


    她眨眨眼,在莫訖的這段時間,這個名字可不陌生,赫連均策命定的太子妃人選。


    她跟她有過節?


    看來過節還不小,以命來相抵的。


    她把劍收起來,眸光冷銳勾起,「世子是不是應該向我解釋解釋?」


    從頭到尾,他倒是一點都不好奇有人會殺她。


    莫非……


    他早就知道?


    「他就是另一個曲尚歌,那天晚上……」


    安少琛把他原來的計劃都說了出來,包括她昏迷後被送往三皇子床上一事。


    她恍惚有了印象。


    冷笑一聲,她頗為諷刺地說:「莫訖國人人都知道赫連均策跟你是水火不容的,而且聽說你還刺殺過他,倒是不知道,到最終成全了他最後一戰的,竟然會是你!」


    安少琛並不隱瞞這些事情,隻是笑了笑,「我可沒把自己當作他的敵人,有時候同一條船上的人並不一定非要在一條船上,兩條船並行也不是不行,我做的,隻是讓他順利登基而已。」


    哦?


    說到登基,她倒是還有一事不明白,「你當初請我時亮出來的那個玉佩,應該是莫訖聖物,向來聽說此聖物隻此一枚,而那一枚正好在赫連均策身上,你這一枚……」


    她望著他,眸光微微眯起,「是哪裏來的?」


    她竟然識得莫訖聖物?


    也對。


    赫連均策對她用情至深,又用『金掌門』的身份呆在她身邊多年,想來是讓她看過的。


    至於他這一枚。


    他從懷中掏出那個玉佩。


    冷月茫茫,玉華生煙,千年難得的美玉,冷玉灼晶。


    印著他一臉莫測高深的俊顏,本該是絕色的,可他眼睛裏流露出來的憂傷又那麽的明顯。


    曲尚歌有點看不懂他了。


    不過,她也沒打算看懂,「世子如果不想說就算了,我也隻是好奇問問,這玉跟我也沒什麽關係,時候很晚了,就此告辭吧。」


    她要先去把商鋪處理了,然後迴避一段時日,等莫訖風波定了再迴來,到時候再邀琴兒來玩。


    可是一想到自己剛穩定就又要奔波找地方,不禁哀嘆。


    明明她什麽都沒做的啊,怎麽就被逼上梁山了呢。


    金章殿裏。


    因著登基之日越來越近,赫連均策忙的根本沒時間喘氣,但還是抽空來看易容成曲尚歌的納蘭君卿。


    納蘭君卿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沒有必要,她從不下床。


    可今天。


    「馬上到成親之日了,我讓尚衣坊重新量了一套皇後鳳服,趁著今天天氣好,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試試合不合身,不合身再改,嗯?」


    他從來沒對一個女人這樣和氣過,起碼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徵詢,但他還是做了,而且語氣寵溺,充滿憐愛。


    納蘭君卿低垂著眼瞼,錦被下的手狠狠捏著。


    他的深情就像一根刺,讓她如硬在喉,疼痛難忍,她緩緩吸口氣,「我今天不想出去,明天吧。」


    這口氣並不好。


    但她就是知道,他不會生氣。


    果然,赫連均策聽後,臉色沉了一下,抬頭看到她蒼白的臉,所有的不快又都消散了。


    她能答應嫁給他,對他來說已極屬難得,其它的,等以後慢慢來吧。


    「那你也不能一直躺著,對身體並不好,」說著身子傾下來,眸光定定盯著她的臉,「我總覺得,這次事後,你變了。」


    到底哪裏變了,他也說不出來。


    就是感覺……感覺她嫁給自己這件事,太不真實,到現在他還覺得像一場夢似的。


    曲尚歌是誰?


    他在她身邊呆了一年,對她的性子了解的十分清楚。


    她不願意做的事,誰都強迫不了,而她願意做的事,定會做的十全十美,斷不會這樣曖昧不明,既答應了嫁給他,又好像鬱鬱不樂。


    這次,他可沒用聖旨強迫她。


    「尚歌,是不是那天……」


    「不是,你出去吧,我隻是想睡一會兒。」納蘭君卿側過頭,對他露出一抹笑,「這段時間你應該挺忙的,沒時間的話就不用特意過來,我真的沒事。」


    赫連均策眸光微眯,氣勢沉穩地坐在床沿,看著她勾起的眼角,陷入深思。


    一個人再變,與生俱來的那種眼神和氣韻卻是不會變的。


    「那你休息。」說完這話,他轉身就走。


    迴到正殿。


    「金鷹。」


    「太子。」


    「去查查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傳安少琛過來。」


    那天晚上去歸順候府吃飯,他沒見到她,他以為她是不願意跟安少琛吃飯。


    這段時間忙著安撫她和登基之事,他倒是沒時間去查探。


    明明在歸順侯府的人,怎麽會莫名中毒躺在了三弟的床上?!


    在江湖上實力濤天的金掌門,一般人可拿不下她。


    除非……


    想到什麽,他猛地一驚。


    安少琛!


    咬牙吐出這三個字,黑衣蟒袍烈風一甩,疾步踏了出去。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他要保護的女人,他真不怕他誅了歸順侯府?


    他一走,納蘭君卿也從床上起身,緩步走至窗口站定,淩霜小聲地迴報:「小姐,這次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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