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容月?


    曲尚歌轉頭的剎那,正看到赫連容月失足的一瞬間,她臉色驀然一變,腳下急掠數步就要去抓她。


    東方琴看她要往水裏去,瞪大眼睛喊道:「尚歌,不可!」


    人也急急追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落入水中。


    四周一片驚惶,人群騷亂,冬晴眼見自家主子落水,立馬去搬救兵。晚英想入水搭救,可她根本不懂水性,莫訖國深腹內地,鮮少有女子會水的,包括公主,也不會。


    曲尚歌落入水中,冰冷的寒氣四麵八方襲來,她兩手浮遊向下,拽著赫連容月一點點向上遊去。


    冬晴匆匆來到遊舫,上氣不接下氣,急急道:「冷侍衛,快,快,王妃和公主都落水了。」


    她說的很急,但口齒清晰。


    「落水?!」北歐炎弘冷凝一聲,手中杯盞應聲而破,紫衣幾個翻躍,已是踏著江水找到了她們。


    冷幽堡跟隨其後,看到水中一幕,大吃一驚。「王爺!」


    北歐炎弘也看到了那水麵上徐徐飄散而開的鮮血,臉上風雲密布,心裏陣陣發寒,到底是誰的血?


    現在也沒時間容他多想,先救人要緊。


    曲尚歌把人拉到岸邊,北歐炎弘正好趕到。


    兩人視線相對,她虛弱一笑,「王爺,公主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其實她自己也挺不好的,小腹那裏疼的厲害。


    北歐炎弘伸手接過赫連容月,她的氣息很弱,渾身冰冷,嘴唇凍的發紫,臉色更是白的像張輕飄飄的白紙。


    他脫下外袍裹著她濕透的衣衫,迅速把她抱迴了遊舫。安置好後,傳來禦醫,對冷幽堡吩咐:「好好看著她。」


    他的臉色很陰沉。


    赫連容月身上沒有血跡,那就是說,剛剛湖麵上飄蕩的那灘血是曲尚歌的,心中突然一刺,他扶著窗欞站了片刻。


    剛剛……


    他不該丟下她的。


    再次返迴到江岸,曲尚歌已經不在了,岸邊有幹涸的血液,水麵上還懸浮著些許血腥之氣。


    人呢?


    已迴王府了?


    他匆忙趕迴王府,錦頤院四處風靜,他站在院中,目光寸寸冰寒了起來。


    曲尚歌!


    東方侯府內,平靜的小院今天卻是一片雞飛狗跳。


    「小姐,你就不要在這裏晃了,晃的老奴眼睛都花了,王妃這是小產之兆,老奴不能分心的!」一個年老花甲的婆婆正在竭力挽救曲尚歌腹中胎兒。


    東方琴急的團團轉,心裏焦躁不堪,「我現在哪能出去,她剛剛渾身都是血,都是血,我都快嚇死了,不行,我得看到她醒了再出去,不然,我哪能安心。」


    冬晴站在床邊嚶嚶哭著,惹得婆子直搖頭嘆氣。


    房間內血腥氣越來越重,床榻都被染滿了血色。


    東方琴越來越不安,急問:「怎麽樣了?你可是盛京裏最厲害的婆子,穩住一個胎兒應該不難的!」


    「王妃這胎恐怕是保不住了。不說她今天受了寒氣,原先胎兒就不太穩,還……」她猶豫片刻,想了想道:「小姐還沒成親,有些話婆子不便多說。」


    「什麽多說不多說的,快說!」


    婆子看她一眼,嘆了口氣,「王妃懷孕期間,受過強悍的衝擊,險有滑胎之跡,再加上這次落水,哎……」


    「確實保不住了?」她擰眉問。


    婆子點頭。


    冬晴擦了擦眼淚,「那王妃的身體?」


    「多多休養應該沒大礙。」婆子給她清理了身子,福了福身出去開藥方。


    東方琴坐在床邊,對北歐炎弘恨的牙癢癢的,「冬晴,你們家王爺是眼瞎了還是心盲了,尚歌都成這副樣子了,他竟然撇下她去管那個非親非故的女人!她肚中懷的可是他的親身骨肉!」


    都說邪王陰冷無情,她如今倒真是領教了。


    被埋怨斥責的北歐炎弘此刻正心緒不寧,赫連容月被接迴了臨月居,她如今情況很不好,他隻能守著。


    冷幽堡匆忙進來,稟告,「爺,王妃在東方侯府。」


    他微愣片刻,悶悶問道:「情況如何?」


    她是不願意迴到王府,還是……


    冷幽堡張張嘴,欲言又止,最後痛下心來,說道:「王爺要有心理準備,王妃她……小產了。」


    小產?!


    心口猛然一陣揪痛。


    他站起身來,慢慢向屋外挪去。


    冷幽堡望著他沉默的背影,第一次感覺,王爺雖然無所不能,但再厲害也是普通人,也會悲傷。王爺是在悲傷嗎?為王妃還是為那個未出世的世子?


    北歐炎弘來到東方侯府,被東方琴攔在了院外。


    「讓開!」他眉間攏著一股戾氣。


    東方琴笑了笑,冷聲道:「王爺,尚歌雖然是你的王妃,但也是我的好姐妹,你撇下她不管不顧,我卻不能對她不管不顧。王爺還是走吧,她雖然沒醒,但我知道她是不願意迴到王府的,尤其是這個時候。」


    北歐炎弘陰冷盯著她,無聲氣勢已是壓得她心裏發顫。


    這個邪王……


    果真不太好對付。


    也不知道尚歌的日子是怎麽過的。


    她想擦擦汗,奈何不能輸了氣勢,繃著臉與他對峙。


    北歐炎弘麵色越來越冷,想到她小產,心就不受控製地疼痛,他當時如果先救她……也許她腹中的胎兒就不會……


    她一直與他保持著陌生距離,哪怕在兩人最如膠似漆的時候,她也不曾主動抱過他。


    這一次。


    她隻怕會離他更遠。


    五指緊緊攥在掌心,一個踏步上前,狂風急襲,就把東方琴給震退到院內,接著高大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曲尚歌閉目沉睡。


    臉色也很蒼白,氣息平穩,已經喝過藥,房間也被重新打掃一翻,隻空氣中偶爾還流竄著血腥之氣,不濃,卻讓他眉頭皺的越發深了。


    冬晴見到他進來,慌忙間居然用身體擋住了曲尚歌。


    他的脾氣已經很不好了。


    這是做什麽?


    她是他的妻子,一個一個把他當作是什麽了?豺狼虎豹?就算是豺狼虎豹,這也是曲尚歌的命,嫁了他,她就休想離開。


    很不耐煩地把冬晴踹了出去,走到床邊坐下。


    「曲尚歌,在本王麵前,稍微軟弱一點,本王隻會更疼你,為什麽要如此倔強。」他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


    曲尚歌似是心有所感,皺眉把手抽了出來。


    「夢裏都在抗拒本王呢。」他自嘲一笑,又抓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身子微微俯著,探了探她的額頭,唇貼下來,在她唇上落下溫柔一吻。


    時間靜謐流逝,他靠在床沿目不轉眼看著她。


    曲尚歌睡夢中並不踏實,眉頭皺了又鬆開,反反覆覆,到了下午,她逸出一聲輕音,「水……」


    北歐炎弘從桌邊倒杯溫熱的清水,轉身,她的目光看過來。


    淡淡的,恍若在看陌生人。


    「王妃醒了?」他走過去,扶起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端著水杯餵她。


    曲尚歌掙脫開他的懷抱,取過水杯,慢慢喝著,一杯見底後,她才開口,「妾身沒什麽事,王爺還是先照看好赫連容月,她是莫訖國公主,如果在北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隻怕後果會很嚴重。」


    他淡淡『嗯』了一聲,扶著她躺了下來。


    「王妃還是迴王府養傷吧,本王不放心你在這裏。」他的目光沉沉,聲音更低沉。


    曲尚歌搖了搖頭。


    他把她的臉扳向自己,臉上麵無表情,眼睛裏卻有一絲哀傷滑過,「曲尚歌,本王很想知道,剛剛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體情況,所以才把本王支使走的?」


    這一次,他問的心平氣和。


    曲尚歌也答的心平氣和,「王爺該當知道,妾身原先對你說的話,沒有一句虛言。」


    她不想嫁他是真的。


    她不介意他與赫連容月有著怎樣的情意也是真的。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離開。


    如今。


    也算是成全了他。


    北歐炎弘看著她的眉眼,嘴角咧出一絲笑來,「那本王就成全你。」


    曲尚歌。


    剛剛明明可以挽救腹中胎兒的,可是你沒有。


    從那天開始。


    北歐炎弘沒再踏入過東方侯府。


    而曲尚歌深居在東方琴的小院裏養傷,看似一切風平浪靜。


    他有了他的新歡,她得到了她的自由。


    半月過去。


    曲尚歌的身體已恢復的差不多了,她要迴王府。


    東方琴堅決不許,「還迴去?!你是嫌自己傷得還不輕?再去滾一身傷迴來?!」


    「我現在是王妃,老住你這裏像什麽事兒!再說了,我不迴去怎麽把莫訖聖物拿迴來,你不是一直想去莫訖國?等聖物到手了,我就陪你去。」


    「這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


    莫訖國聖物既然在北歐炎弘身上,那找赫連容月取來,是最簡單直接的。


    冬晴雖然極不願意迴去,可是主子一向決定的事,她也更改不了,隻得隨著她一起迴到王府。


    經過大半個月的經心調養,又加之北歐炎弘的溫情對待,赫連容月的身體也恢復的很快,而且滿麵霞光,風光水媚,眼神眉梢都帶著春意。


    兩人正在院中散步,五月時光,暖陽融融,不熱不燥,甚為舒服。


    赫連容月被他攬在懷裏,嬌羞道:「王爺,這樣被下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麽不好?」他撩起她的髮絲,目光看向進門的女人,唇角彎了又彎,對著赫連容月的唇就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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