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落入圈套


    從落離的口中,秦青得知雲兮落入了一個圈套,這個圈套其實看起來並不完美,甚至細思起來還有不少漏洞,以雲兮的智慧他絕對應該謹慎一些,可是他卻偏偏做出了偏向虎山行的舉動來。


    對雲兮的這個舉動,秦青初聽起來覺得匪夷所思,當知道對方拿的是雲兮老師的安危去威脅的雲兮,她又覺得特別容易理解。


    本來的,秦青自己才剛剛說過,雲兮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更何況此次是麵對救他養他的恩師。


    雲兮在將臨安城的奸細暗樁一鍋端了以後,著實清靜了幾天,除了老師的下落依然無著,其他的一切都已重新走上正軌。


    直到某天正午,雲兮的書桌上出現了一封書信,信是從京城寄來的,落款是京郊的一處叫做墨葉山莊的地方。信中寥寥幾句,道是巧遇雲兮老師,便邀在山莊小住,因老師想念雲兮,便也邀請雲兮隻身前往,信箋中便再無其他的話,隻是夾了一縷白色頭發。


    雲兮放下信箋,想了良久。


    這封信寄過來,其實是想明目張膽地告訴雲兮,老師在他們的手中,若是想救老師,必須得親自去一趟。麵對這樣的邀請,雲兮似乎別無選擇。


    秦蕭然自是一百個不同意,他苦口婆心地勸雲兮:“這不明顯是個圈套麽?墨葉山莊是個什麽地方,旁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麽?對外是個退隱商人的居所,實際呢?就是葉太師在京郊的宅院。聽說這個宅院裏到處都是暗道機關,易守難攻,讓你隻身去,便是想將你困住,你可不能平白上這個當。”他拎出信裏夾的一縷白發,“就這個也不能說明就是咱們老師的。”


    “但是也不能說明不是咱們老師的對不?”雲兮緊接著道。


    秦蕭然一噎:“可是…”


    “別可是了,我去一趟就是。京城離臨安不遠,人家盛情邀請,不去倒顯得小氣。”雲兮收起信箋,又道,“十日來迴,倘若十日我未趕迴,要麻煩蕭然你想辦法保住將軍府,千萬不要亂了。”


    秦蕭然無奈之下,終於點了個頭。


    然而,十日之後,雲兮果然沒有如期迴來。


    墨葉山莊在京城的郊外,掩映在一片密林之中。雲兮拾極而上,不一會兒便到了山莊大門,山莊的侍從進去通報過後,又領出幾人來,拿條綢帶將雲兮的眼睛蒙上,輾轉帶進內堂之後,侍從就都退下了。


    內堂之外有一池靜水,池上三兩蓮花次第開放,池邊翠竹搖曳,倒是雅致。雲兮環顧了一下堂內,堂內正中點著一支香,四周隻是簡單掛了些竹簾,並無字畫。竹製的案幾上熱著一壺茶,茶香四溢。


    雲兮等了片刻,見並無人來,便出聲問道:“葉太師既然約晚輩來,不知為何又不露出真容?”


    須臾,簾外傳來沉沉笑聲:“雲將軍果然洞若觀火,居然能猜的出是老夫邀你前來。”身著玄色蟒紋的葉太師從簾後轉出,“雲將軍別來無恙。”


    雲兮略見了個禮:“托太師的福,晚輩一切都好,臨安城也都上了正軌。”


    葉太師的臉色變了變,旋即朝案幾的方向比了個請的手勢,道:“將軍一路風塵仆仆,不若先坐下喝點茶歇個腳?”


    雲兮也不客氣,掀起前襟與葉太師麵對麵坐了下來。一杯茶入口,雲兮開門見山:“外麵的傳言果然不假,這墨葉山莊真正的主人就是太師您,不知太師將我家老師安置在山莊何處?”


    葉太師深深一笑,那些笑意爬在臉上如溝壑般的皺紋裏,竟仿佛帶著森涼寒意:“將軍一向是個雲淡風輕的性子,怎麽,連壺茶都沒喝完就要急著見你的老師?”


    雲兮也是一笑,笑意悠長深遠:“不然呢?難道太師認為晚輩若不是為了自家老師,還有什麽單純和太師喝茶的情分?”


    葉太師的神態在瞬間冷肅,片刻又攢了笑意:“雲將軍倒是直接爽朗,不過…在這朝堂上太過直接爽朗往往都死的早。”


    “多謝太師教誨。”雲兮舉起一杯茶一飲而盡。


    葉太師將雲兮深深看了一眼:“將軍應該知道魏參政可是個死囚,這件事一旦暴露…嘖嘖,別說魏參政活不下去,當年救他出去的人也…”他比了個砍頭的動作,輕聲補充,“一個都活不下去。”


    “所以呢?”雲兮抬手又續上兩杯茶水,“太師邀我


    來應該不會隻是喝個茶而已,有什麽事不妨開門見山地說一說吧。”


    葉太師拍了拍手掌:“將軍果然幹脆,那老夫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他湊近雲兮,“如今朝堂上文的以老夫馬首是瞻,武的無人能出將軍之右,若是咱們兩個聯手合作,這以後…”


    陽光從竹簾的縫隙中照進,落在雲兮的側臉,美好靜謐,他低著頭,淺淺笑著,似在思考著什麽又不在思考著什麽。


    葉太師一時拿不準他的想法,又道:“雲將軍可是還在顧慮什麽?若是將軍願意和老夫合作,魏參政的事便這麽過去了,隻要他不再迴到朝堂不再過問政事,老夫保他一生無憂。”


    “是嗎?”雲兮抬頭,“聽上去還不錯,不過——”


    “不過什麽?”葉太師急急道,“將軍還有什麽不明之處?”


    “晚輩至今尚未見到老師,這麽重要的事情總要和老師商量一下再做決定。”雲兮站起身來,“麻煩太師帶我去見見老師。”


    葉太師坐著沒動,良久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道:“好。”


    有幾人進來內堂,依然給雲兮蒙上眼睛,引著他穿過後院,繞過九曲迴廊,走進山中石道。走過多少步,上下過多少台階,轉過幾個彎他在心中一一默記。他感歎,這墨葉山莊果真大的很,根本不僅僅是表麵看去的那些重重疊疊的樓閣,恐怕大山深處才是真正的千秋。


    一陣涼意襲來,雲兮皺了皺眉,方才自己喝茶的時候留了一個心眼,那些茶並未真正喝下去,且在來時的路上悄悄被他逼出體外。可為什麽,自己卻仍是感到內力在迅速流失?他思緒急動,最終停在了內堂上燃著的一支香上,百密一疏。


    領著雲兮的人終於停了下來,道:“魏參政就在此屋內,請將軍進去吧。”


    雲兮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屋門隨即關上。有葉太師的聲音響起:“關心則亂,雲將軍,你且在這裏先住幾日,等你想通了後隨時可以找我談。”


    雲兮取下眼睛上的縛帶,仔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房內除了一張床,一套桌凳外別無他物。在很高的地方有一


    扇天窗,使得屋內留有一道殘存的光。


    這是圈套,雲兮一早便已大約猜到,但是這個圈套卻不能不踩,一來他不能拿老師冒險,二來他一直想弄清楚這個墨葉山莊到底在做什麽,他需要拿到更多葉太師的把柄,才能更有把握地幫老師平反,因此,有機會入一次虎穴他自然不會錯過。


    隻是,在這段時間他每一步該怎樣走,還需細細規劃。


    久等雲兮不迴的秦蕭然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的人跟著雲兮跟到山莊門口便無法再進一步,守在山莊門口的這些日子並未有什麽異常,但也未見雲兮再出來過。


    後山滿是茂密樹木,環境複雜,看不到上山的路,倒是在樹叢中影影綽綽能看到私兵模樣的人。秦蕭然不敢打草驚蛇,隻得按兵不動,一邊留守部分人在墨葉山莊繼續觀察,一邊先迴臨安城再做打算。


    秦青在聽到落離講到雲兮出事的消息後,原本殘留的困意頓時煙消雲散。她一邊忙著收拾衣物,一邊囑咐落離:“我去幫忙找小白,這邊就拜托你,記住一定護好魏老頭。”


    落離糾結道:“又把我留下?又給我安排活,你現在老是用上神的地位來壓我,我很委屈。”


    “怎麽你還不服氣麽?”秦青瞄了他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腦袋:“乖,做的好的話我帶肉迴來給你吃。”


    落離無奈地挪到一邊,嘟囔道:“沒大沒小的。”


    秦青正要出門,身後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是雲兮的老師。


    “是不是雲兒有事?”老頭兒麵色憂慮,“是不是我連累了他?”


    秦青駐足而立,安慰道:“行啦,本來就不會有什麽事兒的,現在我過去了,就更不會有事兒了,您隻管放心,等我迴來給您做點心吃。”


    老頭兒猶豫著點點頭,看著秦青走出幾步又叫住了她,顫顫巍巍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


    秦青納悶道:“我帶了銀錢,不用這個,哦,你是不是怕我太粗心丟了錢,所以給我一塊玉佩好當了換錢?您想的真周到。”


    老頭兒一巴掌拍過來:“你敢當了這東西!就算把你自己當了也不許當了這個!這玉佩是我和雲兮及蕭然的信


    物,他們不認識你,若是見到了這個便會信了你。”


    秦青愣了愣,如今的她已不是那個滿身疤痕的黎姑,而是秦青了,她與雲兮,再次成為了陌生人。


    第159章 計劃


    臨安城內,一切似乎如常,卻又隱隱有種不安的氛圍。將軍府已經閉門多日,每日采買雖然正常,府兵們也依舊兢兢業業,但是雲兮也確然許久沒有露麵。


    秦青一直等到夜黑,尋著一處隱蔽院牆處跳入了府中。


    時隔多日再次迴到這裏,秦青隻覺得內心翻湧,難以平靜。雲兮的臥房黑著燈,了無人聲,秦青駐足片刻便向前院而去。書房中倒是亮著燈,有人影晃動。秦青探窗而看,見秦蕭然與府內總管正愁眉不展,偶爾交頭接耳幾句,也俱是搖頭歎息。


    秦蕭然擺不平的事,看來的確是一個麻煩事。落離說的時候隻說了個大概,秦青並不十分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到底是個什麽樣,心中焦急下,決定想個辦法得單獨見一次秦蕭然才行。


    夜深,心事重重的秦蕭然迴到自己在雲府的客房,他剛剛打開門,便被一個人捂住嘴給拖進了屋內。秦蕭然掙紮了半天,好不容易扭頭看了一眼,眼前驀地出現一張俏


    麗麵孔來。


    他的心情隨之激蕩了下,含糊問了句:“姑…姑娘,你要劫色?”


    秦青緊張地看了看窗外,輕聲道:“我不是壞人,你別嚷。”


    秦蕭然委屈道:“我沒嚷,不過姑娘你深更半夜的到我一個孤身男子的房中,是怎麽個意思?”


    “我隻想問你一件事,雲兮呢?”秦青急急問道。


    秦蕭然警惕狐疑,盯著秦青問道:“你幹嘛這麽關心雲兮?你是誰?”


    秦青將雲兮老師交付的玉佩在秦蕭然麵前晃了晃,秦蕭然驚訝地轉過身:“你、你怎麽會有這個?”


    “我叫秦青,這是你的老師給我的,他現在很安全。”秦青道,“你現在能信我了麽?”


    秦蕭然自然深知這玉佩的意義,他伸手接過,低聲答道:“雲兮去了墨葉山莊至今未歸,現在摸不清裏麵的情況,我現在想去見老師,和老師商議一下如何做。”


    “好。”秦青點頭,“你想什麽時候出發?”


    “就現在。”說話間秦蕭然已到了門前,“快帶我去


    。”


    “馬上?”秦青抬頭看了看墨黑的天空,“這麽晚?”


    “對,馬上。”秦蕭然一刻都不想耽擱,這樣等待未知的日子他不想再過一個時辰,他必須有所突破,現在得知老師暫時安全,並未作為他人的人質,秦蕭然心中多少安定了一些。


    二人各牽了一匹快馬,往東海邊的漁村趕去。深夜中的山路晦暗不明,外加上道途險阻,馬兒的速度降低了不少。秦青深知夜間行路狀況更多,因此打足了精神不敢懈怠,還時不時地觀察一下周邊是否有可疑狀況。


    秦蕭然走著走著便聽見身後一聲響動,迴頭望了望,緊張道:“怎麽迴事?”


    秦青輕描淡寫道:“一個尾巴,已經被我解決掉了。秦公子平日裏培養的那些人怎麽連尾巴都追不上抓不住,實在是給你丟臉。”


    秦蕭然瞠目:“姑娘你好像很了解我?”


    秦青一策馬超過了他,嘴裏丟下一句:“不過一個紈絝,有什麽了解不了解的?”


    秦蕭然心裏一動,望著前方秦青的背景,心頭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東海邊,漁村內。


    雲兮的老師已經焦急等待了幾日,當看到小龍人抱著旋龜風一般刮過來,嘴裏喊著“青姐姐迴來”時,他稍稍鬆了口氣。


    秦蕭然剛剛跳下馬,便看見自己的老師穿著當地土布衣服守在門口的樣子,他趔趄了一下,忙三步兩步衝上前去,扶著老師的肩左看右看了半天後方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果然是活的老師,不是易容的,老師,請原諒學生營救不利,讓老師受苦了。咦?老師您看上去好像還胖了點…”


    老頭兒一巴掌拍下去,秦蕭然疼得咧了咧嘴:“老師打的好,更有勁了!身板更硬朗了!”


    “還不是我每天做麵點給他吃,又讓他天天曬太陽,才把他養的這麽結實?”秦青走上前來,從小龍人手中抱過來的旋龜正委屈地偎在她的懷裏。


    “麵點?”秦蕭然心中又是一動,突然伸出手遮擋住秦青一半的臉,那雙露在外邊的眼睛無比熟悉親切,“你


    …你…”他指著秦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什麽你?”秦青一把打掉他的手,“火燒眉毛,還不討論正事?”


    三個人頭碰著頭緊張地商量如何應對,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墨葉山莊是葉太師的另一處隱蔽宅院無疑,雲兮目前很可能已經被困在山莊之內。葉太師之所以拿雲兮的老師來誘雲兮,是因為雲兮的老師是一名死囚,且是個舉足輕重的死囚。為今之計隻有將老師的冤情雪了,葉太師便沒了把柄在手,雲兮以後處事也便順當許多。


    在當年,雲兮的老師魏參知政事其實正是皇帝任命,地位僅次於葉太師,其所處的位置其實是用於製衡葉太師所設,因此,葉太師對於他並無任何好感。他曾嚐試著拉攏過這位魏參政,意思是有肉一起吃,有錢一起分,你不要管我,我也對你客客氣氣。期間葉太師投其所好地往魏府送上奇珍異寶,美人無數,然而魏參政為人偏偏完全沒有圓滑可言,對葉太師拋來的橄欖枝不但沒有接的意思,還特別鄙夷地啐上兩口再扔迴去。葉太師好歹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魏參政居然這麽不識好歹,自然惹得他氣憤難當。


    然而最氣憤的是魏參政這個製衡監督的工作還做得特別到位,沒多久他就擬了份單子呈了上去,細數葉太師往外送的禮物和往裏收的禮物單子。聖上為了此事大為光火,將葉太師傳到宮中足足數落了一個時辰,好在這次僅僅是數落,沒有落下其他的不好,但是他二人的梁子算是實實在在地結上了。


    再後來,突然便有了一封告密信送到了宮中,信中曆數魏參政與敵國互通往來的種種,且言辭肯定,又有多個人證物證佐證,魏參政在這突如其來的誣陷之下一時之間竟沒了應對。下獄之後,魏參政才漸漸明白這其實是葉太師做的一個大局,為的就是將他置於死地。盡管包括雲兮在內的許多學生積極奔走搜集反證,然而人微言輕,魏參政因為在朝中為人低調內斂,平時無常來往的同僚,到最後竟無一人在朝堂之上為他叫屈。


    雲兮和秦蕭然無奈之下最終選擇鋌而走險,決定劫獄。這個動靜其實鬧得挺大,宮中天牢走水,十幾年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次,卻在魏參政行刑前一天發生了。盡管後來勘驗中沒有勘出什麽異常來,但是在葉太師心中,這次走水一定是有人故意而為,在獄中死去的那個參政一定是冒


    牌的魏參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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