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兮突然迴轉身,眼神寒冷刺骨:“勸一勸?”


    詔蘭在心裏打了個哆嗦,表麵仍是強撐著沒有退縮:“我確隻是讓他去勸一勸,也許他對詔蘭的本意有所誤解,所以,所以…”


    “你在我的府裏用私刑,也是誤解?”雲兮陡然生出怒氣來,“是不是還打算趁我不在的時候殺個把人?”


    詔蘭眼神閃爍:“黎姑是奸細,表哥若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去問七夜。”


    “七夜?”雲兮失笑,“他聽到風聲早已逃了。”


    詔蘭頹然地靠在桌邊,泫然欲泣:“表哥,就算詔蘭有些事情做的不妥當,但也是為了表哥你,如今表哥卻半點情分也不講就要將詔蘭趕出府去,詔蘭如何也不能接受。”


    “情分?”雲兮仰頭笑起來,“與我既無同甘亦無共苦的人如何談的上情分二字?”


    詔蘭泣道:“難道表哥你照顧我,為我煮粥,給我畫像,陪我放風箏,這些都算不上情分麽?”


    雲兮沒有再答他,背對著她將燭火挑了挑,皺著眉道:“天亮後還要趕路,你還是抓緊時間再休息一會兒吧。


    ”


    詔蘭突然從背後靠了上來,雙臂緊緊環繞著雲兮:“我不走,我就是不走,表哥你可以氣我罵我,就是不要趕我走。”她哭得難以自抑,全然沒了大家閨秀儀態萬方的模樣。


    雲兮低頭將她緊扣的十指一根根掰開,淡漠道:“詔蘭小姐請自重。”


    詔蘭愣了一瞬,旋即驚道:“莫非表哥不是單純因為詔蘭做錯了事,而是因為詔蘭做錯事的對象是黎姑才要趕我走?!”她難以置信,淒淒然道,“就為了一個下人?為了一個醜八怪?!”


    看得出雲兮已經不想忍耐,他走到門口,將門大開:“走——”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這樣溫潤的男子也有如此絕情的一麵,作為將軍,他當然骨子裏自帶剛烈,但那是在戰場上,她詔蘭不是敵人,隻是名女子,緣何對待她要以這樣的麵目?詔蘭想不通,源源不斷的痛焚了心肝脾肺。她再次走上前,帶著疑慮問道:“表哥難道對黎姑動了情?”


    雲兮的眉毛揚了揚:“詔蘭小姐不用關心我將來會對


    哪個女子動情,黎姑也好,其他女子也罷,都不會是你,詔蘭。”


    天亮之時,載著詔蘭的馬車駛出了將軍府。她一夜未睡,斜靠在一邊發愣。


    來將軍府的第一天仿佛就在昨日,雖然她是受命而來,負責監視雲兮日常種種,然而在她本人,卻早已對他傾心。可是明明做了這麽多,傾盡心力,百般討好,仍不得要領。到頭來,她還是輸了。


    她輸的渾不甘心,輸給黎姑麽,這怎麽可能?那個女子清瘦身段,出身低微,長相也…對了,審她的時候曾將她的麵紗打落,麵紗背後的那張臉不僅沒有疤痕,還十分的美。難道當時的人並不是黎姑?可是身形語態又是她無疑,她是將自己的疤痕在一夜之間去除,還是原本她的疤痕就是假的?


    詔蘭搖搖頭不願再想下去,無論叫黎姑的女子是誰自己都不會輸給她。那麽她輸給了什麽?命運麽?詔蘭心中悵然若失,透過馬車車簾,看見路過一家算命的作坊,詔蘭連忙喊了一聲“停”。


    坊內的掌櫃姓沐,雙眼盡盲,正安靜地坐在池邊喂魚


    。詔蘭走近剛要喚上一聲,沐掌櫃忽然指了指不遠處的竹椅:“小姐請坐。”


    詔蘭驚道:“您看得見?”


    “心明比眼明更重要,看到的東西更多。”沐掌櫃將最後一把魚食撒落,拍了拍手踱到了詔蘭的麵前,“小姐是要看姻緣?”


    詔蘭驚道:“大師果然厲害,大師快請幫我看看今後會是如何一番景象?”


    沐掌櫃問了詔蘭的八字,排了一會兒道:“命裏有時終須有。”


    “那我的命裏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詔蘭充滿期待。


    “命裏有時終須有。”沐掌櫃重複了一遍,“小姐你還不能體會麽?”


    “小姐,這是說你的命裏有將軍。將軍是你的命定之人。”侍女興奮道。


    沐掌櫃頜首笑道:“雖說命定,卻也不可隨意揮霍,小姐謹記了。”


    雖然未明白沐掌櫃最後的話,但是詔蘭仍是興奮莫名


    ,若她和雲兮是命中注定,那麽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事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重新坐進馬車,詔蘭已經開心起來,過去的種種不解、傷害、糾纏往複,不過都是考驗,她與雲兮,始終都會再見。她覺得如釋重負,隻要將來和雲兮在一起,從前的所有苦楚都可以忽略不計。重新輕鬆下來的詔蘭感到一絲困意襲上心頭,她安心地沉沉睡去,夢裏有綺麗的將來。


    第157章 太師的打算


    雲兮以雷霆之勢將安插在臨安城的暗樁一一拔起。秦蕭然那邊也獲知翠雲閣已將假的兵書送出,在路途中,秦蕭然還安排了幾個人佯裝搶奪了一下,這個舉動讓那姬一方更加確信兵書的真實。


    七夜逃出臨安城後,一路馬不停蹄迴到京城,連夜到了太師府,將臨安城全麵潰退的情況上報。


    葉太師慢條斯理地嘬茶,不小心喝到一片青葉,他突然惱怒起來,將口裏的茶葉狠狠啐掉。


    “都是廢物!”他道,“詔蘭呢?”


    七夜歎息一聲:“詔蘭小姐她…她大約是對雲將軍動了情,想直接對魏參政滅口,結果被人發現,讓魏參政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葉太師麵色冷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是讓她得了手,我們要想將雲兮控製在手裏就難了。她現在人呢?”


    “聽說是被趕出了雲府。”七夜道。


    葉太師鼻子裏哼了聲:“我真是小覷了雲兮這小子,原來以為這小子隻會打仗,做不了太精細的事,後來知道姓魏的可能沒死,而且是被他給救了出去,我方才覺得他這個人不是那麽簡單。”


    七夜憂心忡忡:“現在我們安插的暗樁都被他拔去,魏參政也逃走了,我們完


    全不占上風。”


    “雲兮找到姓魏的了麽?”葉太師蹙眉問。


    “看情形也沒有,雲兮派出的人還在尋找。”七夜道。


    “好。”葉太師沉思了下,“總算還有餘地,你們加緊去找,我另有打算。”


    二人正在商議,外麵有人來報詔蘭小姐迴了府。


    葉太師冷言吩咐:“叫她不要來見我了,後院的房子空著,讓她閉門思過一個月,哪兒也不許去!”


    詔蘭卻闖上堂來,衝著上首跪倒:“大人,詔蘭做錯了事,怎麽懲罰都可以,可是為什麽要害雲兮表哥?”


    葉太師衝著七夜使了個眼色,七夜識趣地退了下去。再看詔蘭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大人,雲兮表哥和我們素無冤仇,詔蘭奉命去監看他本無什麽,可是詔蘭並不想他出什麽事。”


    葉太師在心裏深深歎了一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雲兮那小子?”


    詔蘭一愣,旋即點了點頭:“詔蘭喜歡雲兮表哥,十分十分喜歡。”


    “那好。”太師道,“你可想嫁給他?”


    詔蘭的眼睛閃出光亮來:“可以麽?”她不由自主站起身來,“詔蘭自然是想的,做夢都想。”


    “既然想,就不要隨意做決定。”太師突然冷肅起來,“隻有將雲兮弄到咱們的陣營裏,為咱們辦事才行。”


    詔蘭有點傻眼:“原來大人想要捉住雲兮的老師是為了牽製他?”


    “不然呢?”太師道,“可是你卻壞了整盤計劃。”


    詔蘭恍然,再次跪倒在地:“是詔蘭愚鈍,以後全憑大人吩咐,詔蘭不敢有半句違逆。”


    秦青離開臨安城後徑直迴到了東海漁村。一進村口便看見小龍人興高采烈地抱著一隻齜牙咧嘴的旋龜到處炫耀。


    “我的這隻龜可不是尋常的龜,它是百戰百勝的神龜,你們還有誰有龜啊,螃蟹啊,貓啊狗的都可以拿來鬥一鬥,我保證我的神龜會贏!”小龍人將落離舉的高高,一臉興奮地宣戰。


    秦青知道落離一向恐高,走過去盯著落離麵如土色的臉,輕聲調侃:“原來你也有今天。”


    一直到晚飯前,落離終於鬥完了所有對手,愁眉苦臉地迴到了院中。小龍人一陣風般地跑到秦青身邊,興奮道:“青姐姐,你出門的那天早上,我尿急,就跑到門外的草叢裏尿了一泡尿,不留神正好尿到這隻小烏龜身上了,結果你猜怎麽著,這小烏龜會說話!”


    秦青憋住笑,問道:“它說了什麽?”


    “它說我是小屁孩兒!”小龍人嘟著嘴道,“不過我不生氣,因為我覺得它一定是隻有靈性的龜,而且長的這麽兇這麽駭人,帶出去鬥架的話,在氣勢上就勝了一籌。”


    “你說的很對。”秦青向他豎起大拇指,“那麽它今天有沒有輸過?”


    “幾乎沒有。直到後來我讓它和一頭牛鬥,它大約是害怕,跑起來跟一溜煙似的。”小龍人道,“不過它已經十分棒了,我打算告訴我娘親,我要把它養在身邊當寵物。”


    “跑的跟一溜煙似的?”秦青詫異地低頭看向旋龜,“這麽說你是能跑的快的?”


    旋龜落離委屈憤怒地偏過腦袋,秦青歎口氣:“其實旋龜這種動物兇悍無比,一向不適合做個寵物…”落離迴轉頭來感激地看了看秦青,認真地點了個頭。“雖然不適合做寵物,不過也許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改日子讓你爹做個菜式。”


    落離“哢嚓”歪倒在地,小龍人吃驚地將它撿起,“還是青姐姐厲害,三言兩語就能讓它毫無招架之力。”


    因為秦青幾天不在,雲兮的老師也便連著幾天都沒有麵點吃,好不容易見到她迴來,便拉著她怎麽都不撒手。秦青無奈,盡管又困又累,仍是挑燈給他做了幾個花樣。


    老頭兒吃的滿意了,話也多了起來:“你這次去臨安城,雲兒沒事吧?”


    秦青一邊清理灶台一邊道:“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您這個學生能耐大的很,就算沒我他也能應付的很好。”


    “那倒是,雲兒確實又懂事又能幹,就是太命苦,天生天養的。”老頭兒歎了口氣,似陷入迴憶之中。


    秦青端了個小板凳坐到他旁邊,手上又遞過去一隻南瓜豆沙包:“您和我說說雲兮的過去吧,我特別想知道。”


    老頭兒十分受用地咬了口包子:“雲兮是個孤兒,我撿到他時他大約隻有六歲,當時已經奄奄一息…”


    秦青驚出一身冷汗,敢情要不是麵前這位怎麽都看不順眼的老頭兒,雲兮在這一世可能已經掛了,而雲兮在這一世沒到壽命就掛掉便代表他徹底掛了,所以說老頭兒這一救其實是幫了極大的忙,予雲兮予她都是極大的恩情。想到這裏,秦青不由雙眼都放出感激的光來,將雲兮的老師當做神祗一般望著。


    “撿到他以後我就將他放在宗學裏旁聽,雲兮聰穎,學什麽都要比別人快些,就是有些孤僻,平日裏也不和其他人來往,宗室子弟裏也就數秦蕭然能和他說的上話一點。再大一點後,我的一位朝中朋友偶爾見到雲兮,道是他骨骼清奇,是塊練武的好材料,便開始教他一點武功和兵法,他也是學的很快,後來入伍,大大小小立了奇功數十件,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老頭兒歎了口氣,“雲兮和秦蕭然都是孝順的孩子,後來我被姓葉的陷害入獄,他二人為我到處奔走,我的學生們也想辦法幫我在朝堂上喊冤,但是效果甚微,姓葉的當時地位太過穩固,後來雲兮沒有辦法,隻好鋌而走險劫了獄。”老頭兒長歎一口氣,“這些年我一直想要平反,也連累了雲兮他們不少。”


    秦青沉默了一會兒,道:“雲兮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對一個人好,就會一直好下去。”


    老頭兒抬起頭來:“你好像很了解雲兮?你以前就認識他?”


    秦青眼中的淚光一閃而過,嘴角扯出一絲悠長的笑後迅速換了話題:“您跟我說了這麽多,信任我了?不再疑心我了?就不怕我去告發您?”她拿起兩隻包子,“這麽些吃的就收買了您?要知道這麽容易我早就收買您了。”


    老頭兒也笑起來:“嗯,這麽容易就被你收買了,千萬別告訴別人,否則都做了麵點給我我都不知道吃哪個的。”


    “別人做的可沒我的好吃。”秦青站起身來,“夜了,去睡吧,其實值得信任的人還有很多,比如白澤錦繡都是特別好的人,信任別人自己也會變得開朗些對不?”她頓了頓又道,“既然雲兮這麽在乎您的安危,我也不會懈怠,他不在的時候您的安危就交給我,我會拚盡全力保護您。”


    迴到屋中,小龍人仍然沉浸在白日鬥龜的興奮中,看見秦青迴來,忙不迭地跑上前去:“青姐姐,你說我明日裏要不要帶著旋龜去別的村子轉轉,在我們村裏他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秦青瞅了一眼萬念俱灰的落離,捏了捏小龍人的肥臉蛋:“要想將來成為一條真龍,並不是天天鬥寵物就能鬥出來的,姐姐我認識一條真龍,他平日裏脾氣就很好,不喜歡打架,雖然他打架也很厲害。他會讀很多書,寫字寫的好,畫畫也很好,對人也很好,總之,他什麽都好。”


    小龍人聽得有點傻眼:“姐姐你居然見過真龍?你是不是神仙?”他想了想又否認道,“姐姐你一定和我娘親一樣,為了讓我多讀書就騙我認識什麽了不起的人


    ,但其實我娘親讀書也不怎麽樣。”


    落離在秦青身後“噗嗤”笑出聲來,秦青佯裝生氣:“你娘親就是因為不好好讀書才至今還在漁村打魚,你也想一輩子這樣麽?不信你明日裏問問你娘親和你爹爹,今後怎樣成為一條真龍?”


    “其實…我今日已經去問過了。”小龍人委屈又迷茫地說道,“娘親講,要想成為真龍必須打架,而且每次都要打贏。”


    秦青抖了抖:“那你爹怎麽說,你爹也許想的更深遠一些。”


    “我爹倒是沒說打架的事,他說成為真龍必須燒一手好菜,至少不能比他燒的差。”


    秦青扶著額,半晌道了一句:“好吧…”


    在與小龍人糾結了一晚上如何成為真龍這個嚴肅話題後,秦青終於累得倒頭睡下,誰知睡了沒一會兒就被落離喚醒。


    落離的表情有點嚴肅:“剛剛我夜觀天象,發現雲兮的那顆星有些暗淡,我一打聽,雲兮果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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