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芊芊不甘心,不甘心明明是她先來的,到了最後,為何淡雪霽卻看上了一個野丫頭?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是書香門第的閨秀小姐,怎麽可以被這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比下去啊?


    顧相思覺得任芊芊是有些魔怔了,她抬手讓鶯兒她們幾個都退下去,算是給任家留些顏麵吧。


    鶯兒和任芊芊的兩名婢女行禮告退,她們都覺得今兒這事怪任芊芊,自己好歹是書香門第的名門閨秀,怎麽可以這樣言行刻薄的去刺激一個獨居深山剛出來的瑟瑟小姐?瑟瑟小姐可不懂什麽隱忍啊規矩啊的,你敢惹怒人家,就得做好被人打的準備。


    再說了,瑟瑟小姐也沒怎麽打她,不過是揮一下袖子,把她揮的跌倒在地罷了。


    顧相思在伺候的婢女都退下去後,她才看著眼前的任芊芊,長嘆口氣道:「唉!任四小姐,一開始我就提醒過你,淡雪霽是個江湖浪子,他不一定會看上一個閨閣中吟詩作對的柔弱女子。可你當時,卻是那樣的執著,我怎麽勸說你,你都不聽。如今,你隻不過見到他對別的女子好一點,便有失你書香門第閨秀的風度,如此言辭刻薄的羞辱一個獨居深山剛出來的小丫頭,你難道就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嗎?這樣真的不會有辱你任家的家風了嗎?」


    任芊芊始終年紀還太小,太沉不住氣了,才會一看到淡雪霽那樣溫柔小心的對待瑟瑟,她就那樣妒火中燒的衝過來,越是見他們要好,她就越是忍不住冷嘲熱諷幾句,自以為含蓄委婉的瑟瑟聽不明白,心裏還是頗為得意,越發輕蔑不屑瑟瑟,可是卻……卻被淡雪霽當場拆穿她的虛偽做作,最終還被……被瑟瑟揮袖掃倒在地,丟盡了顏麵,失盡了風度。


    「任四小姐,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感情之事,從來不是可以強求的,非是兩情相悅,縱然最後結成夫妻,也隻會造就一對怨偶罷了。」顧相思並不想把事做的太絕,畢竟,任芊芊與任二夫人不一樣,她是任老爺子的孫女,任家僅存的血脈之一,她不可能半點不為西陵灩的名聲考慮,就這樣把任芊芊轟出去,任由她一個小姑娘在外自生自滅。


    任芊芊之前之所以那樣強硬,還是因為有下人在一旁,她不想讓下人看到她柔弱的一麵罷了。可如今沒了下人,她又聽了顧相思這些話,瞬間淚落如雨,一手扶著亭中石桌,淚眼婆娑的望著亭外湖上的碧葉紅蓮。


    蓮,是這樣的清麗脫俗不於世同,是這樣的出淤泥而不染。


    可她呢?正如王妃所言,她因為妒忌憤恨,一下子就忘幹淨了祖父生前對他們的教誨,有失風度的讓人覺得她是個沒家教的女子。


    顧相思不由得又瞪了西陵灩一眼,她舉步靠近任芊芊將她抱在懷裏,柔聲安慰道:「有王爺在,待你三年孝期滿後,我與王爺定然會為你說一門好親事,讓你們二人情投意合,成親後夫妻琴瑟和諧,不比強求一個與你不是一路的人娶你,好多了嗎?」


    任芊芊緩緩閉上了眼睛,流水順著臉頰滑落嘴角,她卻哭的壓抑無聲,因為……淡雪霽是第一個讓她心動的男子,可是……她卻與他有緣無分,終究還是擦肩而過了。


    「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心裏也就好受了。」顧相思抱著任芊芊,她也明白這丫頭心裏壓抑了多少東西,從任家滿門受難開始,她就一直沒能這樣宣洩的大哭一場吧?


    西陵灩離開了湖心亭,走上九曲橋,向著岸邊走去。這個時候,還是她們獨處下好,他在這兒,任芊芊還是會壓抑不得完全宣洩。


    「好了,王爺走了,你想大哭就大哭吧!別一直壓抑著自己了,這樣也對你身體不好。」顧相思半抱著她,扶著她去美人靠處,想坐下來再好好開解她幾句,然而卻……


    任芊芊緩緩抬起頭來,濕潤潤的眼眸中含著笑意,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湊近她低聲笑說:「王妃,你真是好騙,不!是你們所有人都好騙,連接了個假的任芊芊迴來,也一直都沒有人發現呢。」


    顧相思低頭看著插入她腹部的那把匕首,整個人因虛弱而靠在了假的任芊芊懷裏,一手還搭在她肩後,二人從顧相思背後看,還是擁抱的姿勢。


    「像王妃你這樣的美人兒,若是依我心,是斷然不忍讓你就此香消玉殞的。可是……奈何我也是聽命辦事,殺了你這樣一個美人兒,我心裏也是著實的心疼,簡直是暴殄天物嘛。」假任芊芊低笑在顧相思耳邊輕嘆,卻已然是少年的清越聲音了。


    「的確是暴殄天物,香消玉殞也著實可惜。可該怎麽辦,我這碧湖裏的錦鯉餓了,我不得已,隻能委屈你去當這魚食了。」顧相思手上一直戴著一枚戒指,當她的手貼上對方的後頸時,那戒指中細如牛毛的短小毒針,便刺破了他後脖頸上的皮膚,她抬起另一隻手推開了他,對他嫣然一笑說:「箭毒木汁液提煉的精華毒藥,用來泡製這種毒針最好用了。碰破一點皮,就會見血封喉呢!」


    「你……你……」假任芊芊倒在地上,他手裏的匕首跌落在地麵上,上麵上半點血都沒沾。


    顧相思居高臨下望著痛苦不堪的他,很好心都對他解疑道:「哦,你想問我為何刀槍不入啊?那這個得謝謝瑟瑟了,瑟瑟對我可好了,把玉麵閻羅送她的一塊水火不侵,刀劈不破的布料給我了,我也不知那是什麽材料織成的布,反正,普通刀刃是砍不壞的,還是瑟瑟拿出一個套材質奇怪的剪刀和針線,我才能將它勉強做了兩身褻衣穿,也是為了保命嘛。」


    對方還沒死,可也差不多被氣死了。


    「你放心,你這種情況也不會痛苦太久,平常傷口流血碰了箭毒木的毒汁,大概會是一刻多鍾到一個時辰才會死。可是呢!這毒針上的毒,卻是我提煉的精華,不用一盞茶時間,你便可以去見閻王了。」顧相思坐在石鼓凳上,欣賞著對方的垂死掙紮,扭頭又是一臉無辜的對某個臉黑如墨的男人,抬手表示道:「這事錯可不在我,是你自己眼神不好,以為帶迴來的是姑娘,實則卻是個小子。不過,他還沒死,你可以讓人把他拉去刑場,將他給扒光了,就說他冒充任四小姐多年,最終還狼心狗肺的與康幹太子餘黨裏應外合,害得任家滿門被滅,僅剩下一條血脈,當真是……嗯,罪該萬死,當處以淩遲處死之刑。」


    西陵灩倒是認真的考慮一下她的想法,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道:「雖然法子惡毒了些,倒也是個好法子。」


    「喂!西陵灩,你說誰惡毒呢?」顧相思拍桌子而起,撲過去就掐他脖子。哼!竟然敢說她惡毒?她看他是又欠收拾了吧?


    西陵灩一把摟住她的腰肢,低頭吻住她嫣紅柔軟的唇瓣,熱情如火的吻的她麵頰緋紅,他才放過她,曖昧的舌尖舔過她嘴角,嗓音微沙啞的說了句:「晚上再讓你好好收拾我一頓,先辦正事了。」


    「去你的,誰要晚上收拾你了?厚臉皮,不知羞。」顧相思嬌嗔一笑推開他,人便轉身婀娜多姿的走了。


    這兒可沒她的事了,她也該去瞧瞧瑟瑟怎麽樣了。


    這丫頭,今兒可是受大委屈了。


    西陵灩吩咐墨雲烈風把人帶上,雖然人已經活不了了,卻還得讓他死之前受點活罪,好殺雞儆猴,讓那些叛黨都瞧清楚了,反叛朝廷到底都是個什麽下場。


    這事自然要把刑部尚書也叫上,皇上哪裏也要派人去稟報一下。


    墨雲撿起地上的那把匕首,既然這人要拿這把匕首殺王妃,那……他們便成全他,拿這把匕首,用來淩遲處死他好了。


    假任芊芊是真沒易容,他應該是年紀不大,瘦小清秀,唇紅齒白的像個姑娘,是真漂亮水靈。


    墨雲一向到他曾經抱過這麽個男人,他就不由得打個冷哆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烈風瞧出墨雲的嫌惡了,還故意取笑他道:「當初可是你爭著要抱他的,怎麽,如今不想抱了?抱抱啊,他還是那麽弱質纖纖,身嬌腰軟的,不信你再試試看。」


    「滾!」墨雲沒好氣瞪他一樣,有點發現烈風最近很貧嘴,嚴重懷疑他是不是也被人冒充的?


    烈風也就是偶爾取笑墨雲幾句,誰讓墨雲最近做事老走神的?他還懷疑他是不是被人冒充的呢。


    西陵灩也不管他們如何鬥嘴,反正從小到大,他們兩個一直就沒合過,不吵架反而不正常了。


    假任芊芊可是痛苦不堪的,本來中毒就難受,偏還死不了,顧相思臨走前也不知留下的是什麽藥,吃完之後,人是怎麽都暫時死不了了。


    顧相思也是考慮過後果,因此,她研製了一種解藥,當然!這是救不了命的,最多就是讓人死得慢一點罷了。


    這種藥她沒嚐試過,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的。


    反正,這人不死就等著淩遲,死了就暴屍吊起來示眾,反正古代的朝廷,對於罪大惡極者,一直是這樣處理的。


    西陵灩帶著人出了鎮國王府,騎馬趕赴刑場。


    墨雲依然很倒黴,他居然要做在馬車裏看著這個人。


    烈風自然是抓住機會,又是好一番取笑他,二人一路上鬥嘴鬥的熱火朝天,卻不知道假任芊芊多想立時死去。


    顧相思去找了瑟瑟,把假任芊芊的事,對她和淡雪霽說了一遍。


    其中的兇險,她可真是有點後怕呢。


    瑟瑟聽說西陵灩要將這人淩遲處死,便一定要去看看,因為這個假任芊芊利用與她爭吵,可是差點害死王妃的。


    顧相思也是有些疑惑,假任芊芊為何之前不動手,而是到如今才動手要殺她呢?


    「王妃,之前您身邊一直有人,王爺又時常寸步不離您身邊,她也沒機會靠您太近,因而才沒對您下手,因為……機會不好,他很難一擊即中,將匕首捅入你腹部,造成致命傷。」淡雪霽對於顧相思的疑惑,他給了這樣的解疑,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的確,我與任芊芊並不熟,客人與主人間,不可能無緣無故靠那麽近,也隻有我如今日這樣安慰人,才會抱住同樣身為女子的……唉!挺糟心的。」顧相思本以為她安慰的是個女子,沒想到……她居然抱了一個男人,太吃虧了。


    淡雪霽有點好奇的問:「王妃,你抱他的時候,就沒感覺他的胸……咳咳!有假嗎?」


    「胸什麽胸?你見過……咳!總之,十四歲的女孩,我沒見過胸大一點的,感覺都像是一馬平川一樣。」顧相思差點說漏嘴了,有點心虛的眼神閃躲。這個古代的女孩吧,十三四歲,真的沒見胸前發育多好,許多看著都是有點微隆,更多的卻是一馬平川。


    所以,她才一直沒有懷疑過任芊芊……咳!是男扮女裝的啊!


    西賀國的人是出了名的少年漂亮,這個少年又是長得唇紅齒白,身姿纖瘦的,個子也不高,她抱著也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啊。


    淡雪霽嘴角抽搐一笑,這個話題還是不要深入探討下去了,他們還是去見識下,所謂的淩遲之刑,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吧。


    反正,他長這麽大,見過無數人砍頭,絞刑什麽的,就是沒見過淩遲處死是什麽樣兒。


    瑟瑟也想去看看那個利用她謀害王妃的人,是怎麽個死法兒。


    顧相思見他們都想去,她考慮再三,去看下也無妨,就不知道……她心理承受能力,有沒有古人這麽強大。


    ……


    聽聞害任家滿門的兇手之一抓住了,更要將之在刑場上淩遲處死。


    閑著的百姓,問訊頭頂烈日跑來看熱鬧,都想見一見,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才如此狠心毒辣害了任家滿門被滅,生者不過隻剩下寥寥幾人罷了。


    任家慢滿門被滅的慘案,那是可比近日少女遇害慘案的。


    這個夏日,大家聽聞這兩個案子,都會忍不住覺得四周冷嗖嗖的,站在太陽底下,心裏都發寒呢。


    顧相思帶他們坐車來到法場外,人太多了,根本擠不進去了。


    瑟瑟和淡雪霽倒是有辦法,一左一右架著她胳膊,把她給架上了屋頂。


    「這下子,居高臨下,總看的清楚了吧?」淡雪霽頗為自豪的勾唇一笑,然後當他看到墨雲下流無恥的脫這個少年衣裳時,他嘴角抽搐一下,起身走到瑟瑟身邊,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並對她說:「姑娘沒嫁人,看了男人光身子,會得紅眼病的。」


    「沒有啊,我以前伺候過玉麵閻羅沐浴,也沒得過紅眼病啊?」瑟瑟倒是真實在,這種刺激人的話,也能這樣坦然的說出來。


    「什麽?你伺候過……禽獸啊!」淡雪霽一臉的痛心疾首,這個玉麵閻羅,當初瑟瑟離開絕生穀也就十二歲,他居然……


    「那一年我八歲,他不知在外頭被什麽人所害,中了一直很奇怪的毒,需要人不停的給他澆冰水,他還得一動不能動,絕生穀當時就隻有我啊,所以,他就讓我給他護法了。」瑟瑟的眼睛還被淡雪霽捂著,可她都聽到百姓的驚唿聲了。


    所以,她就是越發的好奇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啊?難道是淩遲開始了?


    「啊?你當年……隻八歲啊?」淡雪霽一陣尷尬的紅了臉,瞧他這都在想什麽?玉麵閻羅要是對瑟瑟心懷不軌,瑟瑟還可能會來西蘭城嗎?


    顧相思在一旁雙手托腮鄙視淡雪霽,不了解人家玉麵閻羅,就不要瞎胡思亂想好嗎?


    嗯哼!在她看來,玉麵閻羅就是那種清心寡欲的人。


    簡稱——性冷淡。


    反正,這人挺適合長居深山,辟穀修仙的。


    下方百姓已經議論紛紛起來,明明瞧著是個姑娘,結果脫了衣裳,卻變成了南男人了?


    顧相思聽著那些正常的議論紛紛還行,可聽到一些汙言穢語的意淫議論,她就有點手癢的想揍人了。


    瑟瑟也不喜歡口出汙言穢語之人,淡雪霽捂著她的眼睛,也不妨礙她出手教訓人。


    「啊!」一個摸著下巴的猥瑣男人,正和身邊的友人說著什麽「這少年細皮白肉的,又是男生女相,瞧著可比南風館的小倌有味道多了」時,一顆石子襲擊到了他臉頰上,一下子就打落了他一顆牙齒,滿嘴的血沫子淌了下來。


    「什麽人?是什麽人出手傷人?」他友人驚恐的四下尋找著傷人者,雙手又捂著自己的臉頰,很怕對方也給他一下。


    墨雲見下方有人喊誰在傷人,他便四下尋找一遍,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屋頂上,他們王妃正坐在屋頂上看熱鬧呢!唉!他還是迴稟王爺去吧。


    顧相思已經快氣吐血了,明明傷人的是瑟瑟,淡雪霽卻一把將瑟瑟拉走,然後……嗚嗚嗚,她怎麽下去啊?這麽高,跳下去會摔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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