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


    柳月白看著這兩個人,一個木訥呆傻,一個咬牙瞪眼,唉!


    顧晨曦聽到柳月白的一聲嘆息,她轉身望著柳月白,黛眉蹙起道:「表姑,您也知道,我如今是有孝在身,是不能談婚論嫁的,您又何必……唉!」


    「晨曦表妹,我沒想這時候就與你……我隻是、隻是想你能接受我,我……我願意等你三年的。」柳宜風個書呆子,也就對這事夠堅持不懈的了。


    顧晨曦迴頭怒瞪向他,轉身走過去,伸手就去推他,還一開口就是兇巴巴道:「我和你說過多少迴了?你再敢對我糾纏,我就弄死你,你聽不懂是不是?」


    柳宜風被她大力一推,推的一屁股坐在了美人靠條椅上,望著居高臨下怒瞪著他的她,他不由得搖頭一嘆道:「表妹,你何苦要如此偽裝強悍,又何必這般違心的拒絕於我呢?你若柔弱,我可以做你的靠山,你大可不必如此……」


    「閉嘴!」顧晨曦都快被這個溫軟性子的書呆子折磨瘋了,一把揪住這呆子的衣領,一腳踩在條椅上,活似個女大王一般,低頭逼近他,眯眸勾唇冷笑道:「你再敢說一句糾纏我之言,我就把你丟到湖裏去餵魚,害怕了嗎?」


    「這有何可害怕的?王府湖裏養的是錦鯉,又不是食人魚,不吃人的。」柳宜風這個呆子傻的十分淡定,他望著顧晨曦近在咫尺一張一合的紅唇,臉是不爭氣的紅了,眼神透著幾分心虛,微垂眸低聲說:「而且,我會鳧水的,淹不著。就是……如今春日不算太暖,水裏一定很冷,迴頭我著涼病了,晨曦表妹你……你會來看望我嗎?」


    「我看你個鬼!」顧晨曦氣的捶他一拳,鬆開手轉身就龍行虎步的走了。


    這種人,天生就是塊頑石,除非是砸碎磨成齏粉,否則,是別想擺脫了。


    柳宜風靠在美人靠上,望著顧晨曦離去的背影,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道:「姑姑,她是不是想讓我死啊?」


    「我覺得我該去死。」柳月白在一旁抱臂看半天了,她這侄兒是挺能氣死人不償命的,也就顧晨曦沒和他計較,估計是還念在親戚一場的份兒上,才沒把這小子丟湖裏去餵魚。


    「姑姑,我都盡力了,不是說女人都喜歡溫柔體貼的男人嗎?為什麽晨曦表妹就不喜歡,還對我這麽兇,這麽討厭……」柳宜風這迴是真有點心灰意冷了,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有自己的主見,第一次想遵從自己的心,去把喜歡的女子娶迴家,可是……


    「疏淨啊,你先別難過,晨曦丫頭可能真是暫時不想婚配,畢竟……三年太久,誰也不敢確保事就不會有個變數啊。」柳月白可是太怕這小子鑽牛角尖了,難得這小子有件事堅持住了,要是因此真被打擊的心灰意冷了,迴頭不得還成個清心寡欲,淡泊寧靜的世間仙人啊?


    可不能這樣,他以後可是河西王府的頂樑柱,他要是成個淡泊寧靜的世外閑人了,河西王府不得早晚成他那些堂伯堂叔,堂兄堂弟的了啊?


    「姑姑,君子不該強人所難,晨曦表妹既已厭惡我,我就不敢再來打擾她,給她增添煩惱的。」柳宜風這性子是天生溫軟,這些年一心讀書作畫,根本不問世事,那怕是居於繁華熱鬧的西蘭城,他也好似個深山隱士一般,真的是半分爭奪之心都沒有了。


    也是因此,在西蘭城知他之人甚少,連他同窗也至今方知,靜王爺之所以對柳宜風這般好,隻是因為柳宜風要叫靜王一聲舅爺,人家是一家人啊!


    柳月白見這小子居然要放棄了,還君子什麽上了?她嚇得疾步走過去,落座在他身邊,一手搭在他肩上輕拍了拍,柔聲安慰道:「疏淨啊,你可知今日皇上來這鎮國王府一趟,迴頭等晨曦丫頭孝期一出,會有多少人家去寧國公府提親啊?上一個有林旭,可是害苦了晨曦丫頭,若是再後頭來個李旭,趙旭……疏淨啊,你就真忍心看著晨曦丫頭嫁個貪圖富貴榮華,非是真心愛她憐她的男人嗎?」


    「姑姑,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看到晨曦表妹嫁個對她無情無義的男人。」柳宜風很難過,望著他姑姑愁眉不展道:「可我也沒辦法,她都不願意搭理我,每迴見到我都是……都是很厭惡的樣子,我又有什麽法子?」


    顧晨曦的香囊丟了,那還是之前大姐送給她們三姐妹的香囊,她帶著丫環迴來找,便聽到了柳宜風與柳月白這番對話。望著看向九曲橋這邊的柳宜風,她緊攥著手中羅帕,縱然心中有千言萬語的悲苦想說出口,可最終也隻是化作一聲嘆息,轉身帶著人原路離去了。


    柳月白一眼瞧見了地上的香囊,便忙起身彎腰撿起來,轉身丟給了她這傻侄兒,給他遞個眼色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送還香囊給人家。」


    「呃?是,小侄這就去。」柳宜風道書呆子被他姑姑瞪的一愣,忙拿著香囊起身去追了顧晨曦她們主僕三人。


    柳月白可是真為這侄兒操碎了心,在柳宜風離開後,她才放鬆的靠坐在美人靠上,雙臂伸展開,仰頭被陽光暖照,清風拂麵,倒是真好醒醒酒,蠻愜意舒服的。


    「郡主這是好的生悠閑啊?」一名錦衣華服,玉冠束髮的翩翩公子,搖扇風雅的走過九曲橋,來到湖心亭,合扇拱手一禮:「玉郎見過戴月郡主,打擾了。」


    「既知是打擾了,就不該進亭。」柳月白一向不喜歡這些自視過高的官宦子弟,否則,她也不會去當什麽仵作了。


    當初她之所以選擇當仵作,就是因為一群官宦子騎馬踏春,瞧見一個農家姑娘長得水靈,便攔住人家姑娘企圖侮辱人家姑娘,那姑娘是個烈性的,不堪受辱於那群畜生,便摔碎送飯碗,抹頸自殺了。


    當時有人看到此事,對這位姑娘的父母說了,她的父母一狀告到京兆尹衙門,當時的京兆尹卻因為這些官宦子弟身份不低,隻用一句證據不足,姑娘為自殺行為,與人無由,便輕飄飄結了案子。


    女子父母是老來得一女,女兒一死,又是申冤無門,便在南城門上,喊聲蒼天無眼,跳樓雙雙死了。


    這事被厲明景知道了,早朝之上上奏皇上,皇上龍顏震怒,當場罷免京兆尹的那個狗官官職,押入大牢嚴審定罪。


    後頭,她聽說皇上為了給這一家冤死的人申冤,便對這幾個官宦子弟施以了宮刑,連他們在朝為官的父親,也以子不教父之過的罪名,把官給罷免了。


    厲明景也是因為此舉,被皇上重用,安排進吏部,做了吏部尚書。


    而據她所知,當年之所以這事最終沒起什麽太大的朝堂風波,那就是因為鎮國王爺與鎮南王爺一起,用兵力鎮壓了滿朝文武。


    鎮國王爺更是在早朝之上,當眾殺了一個為那家大人說情的文官,一下子震懾眾人,再無人敢對皇上的聖旨有任何異議了。


    自報姓名的玉郎公子,臉皮可是有夠厚的,就那樣走進亭中,望著湖中遊曳的錦鯉,他笑看著閉目養神的柳月白,勾唇一笑說道:「郡主一人在這兒,就不覺得枯燥乏味嗎?在下昭惜大長公主之孫,兆康,字玉郎。今在湖心亭得遇戴月郡主,實乃緣分。」


    「兆康?」柳月白睜開雙眼,終於大發慈悲施捨他一個眼神了。勾唇似笑非笑打量這個人模狗樣的玉郎公子幾眼,雙手環胸,翹著二郎腿對他說:「我可不記得昭惜姑母有你這麽一個孫子,所以,你對我言辭如此輕浮,也沒什麽了。畢竟,我又不是你親表姑,是吧?」


    兆康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了,他此生唯一的汙點,大概就是他的親祖母是一個通房丫頭,生完孩子就被打發去偏遠地區了嫁人。


    而他父親則是一直養在昭惜大長公主膝下,卻因庶子身份,一直不得器重,最終不過不惑之年,便鬱鬱而終了。


    他的這個祖母,可不像蕙嘉大長公主這般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像紫鸞大長公主這般強橫利落的把庶子庶女趕了出去。


    他的祖母昭惜大長公主,卻是個表麵溫婉賢淑,待庶出子女兒孫一視同仁,背地裏卻將他們這些人逐個養廢的惡毒嫡母。


    她曾經三次懷孕,給祖父安排過六個通房丫頭,在她生產後,懷孕的通房丫頭留下來,沒懷孕的就會被打發嫁人。


    她也不弄死這些通房丫頭腹中的孩子,讓她們把孩子生下來,然後送她們走得遠遠的去嫁人。


    她這樣做可不是多仁慈心善,而是她在乎她的駙馬,也就是他的祖父,她不想成為一個被祖父厭棄憎恨的女人罷了。


    可她這些偽善,到祖父纏綿病榻後,便一點一點的撕破了,她不在對他們這些庶出子孫好臉色,更是對他們連對個她身邊的上等下人都不如了。


    「兆公子,有功夫在這兒和我套近乎,還不如好好讀書考取功名自己爭點氣。畢竟,靠別人不如靠自己穩妥點的。」柳月白已起身,她勾唇一笑看了兆康一眼,舉步向亭外走去,伸個懶腰嘆道:「有誌不在年高,如今努力求上進,可還不晚呢!」


    兆康望著柳月白離去的背影,緊握住手中摺扇,心裏是真不甘心,如果有捷徑,誰又願意走崎嶇之路?


    鎮國王妃似是極為喜歡柳月白,這段日子柳月白頻頻出入鎮國王府,多少人看在眼裏,哪一個不得誌的官宦子弟,不想娶了柳月白,好攀上鎮國王府這棵大樹啊?


    可這個柳月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這麽多年來,一直是誰登門說親她都不答應,紫鸞大長公主如今又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極為寵愛,什麽都依著她,連她要當仵作,也讓她去當了。


    一個女子,又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卻去拋頭露麵與死人打交道,她也不覺得晦氣。


    柳月白這輩子最討厭與話不投機之人相處,那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的。


    當然,也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她可憐的小侄兒,她和他再是後話不投機,也得和他相處啊!


    唉!這小子,如今也不知道如今怎麽樣了?送還香囊,怎麽這麽久啊?


    「來人啊!救命啊!」一道小姑娘急切的唿救聲傳來,柳月白和兆康一前一後跑了過去。


    湘竹跪在池塘邊的壘石上,伸手去拉她們家小姐的手,幸好有柳公子在,否則,她們家小姐就要淹死了。


    翠柳伸手展臂攔著要離去的主僕二人,一臉怒火道:「你們別想害了我家小姐,就這樣輕易的離開!」


    「大膽!」那小姐身邊的丫鬟一手叉腰,一手指向翠柳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攔我家郡主,活膩味了不成!」


    翠柳的確是壯著膽子攔人,畢竟,這位郡主可是親王之女,那是她一個婢女,可以攔其去路的啊?


    「我當是誰如此氣焰囂張呢,原來是十三舅父家的妍雅表妹啊?」柳月白已是步伐施施然走來,不疾不徐,走到翠柳身邊,隨手將她輕飄飄推到一旁,勾唇笑望著明眸朱唇的少女,笑語盈盈道:「這丫頭的確不懂事,憑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裏能攔得住一位堂堂的郡主呀?」


    「是,是奴婢不自量力了。」雪柳低頭謙卑行一禮,她明白,這是戴月郡主為她撐腰呢。


    「知道就好!這樣身份貴重的郡主你都敢攔,也的確是夠活膩味得了。」柳月白這是看到她侄兒已經把顧晨曦救上來了,人也還清醒著,她這才有閑心在這兒攔著西陵妍雅的。


    西陵妍雅倒是真夠鎮定自若的,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也依然是半點驚慌心虛之色都沒有,望著柳月白款款施一禮,聲柔似水淺笑道:「原來是戴月表姐,妍雅有禮了。」


    「妍雅表妹多禮了。」柳月白根本就不屑於再與她廢話,舉步從她身邊走過去,反手一巴掌將那個狗仗人勢的丫鬟扇倒在地,頭也未迴的勾唇冷笑道:「一個賤婢也敢在鎮國王府如此撒野,我家疏淨和顧二小姐沒事便罷,若是有一點頭疼腦熱,今兒這事……妍雅表妹,可別怪表姐到時候請我母親與十六嬸,去登門問罪了。」


    「戴月表姐,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咱們親戚一場,何必將小事鬧大,惹外人笑話呢?」西陵妍雅之前是一直很鎮定自若,在柳月白打了她的貼身婢女,她心裏還是鬆一口氣的。認為柳月白打了下人出氣,後頭也就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沒想到,柳月白竟然如此得理不饒人,還要將這事鬧到大庭廣眾之下去。


    「妍雅表妹可以放心,今兒怎麽說也是鎮國王府兩位小公子的大喜日子,我再是心頭怒火中燒,也不會如此不懂事的,在這樣大喜之日上,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的。」柳月白已經舉步走到水池壘石上,脫了外頭擋風的錦緞大袖衫,為渾身濕漉漉的顧晨曦披了上。


    幸好如今是三月天兒,大家還穿著三重衣,若是夏日穿的單薄些,顧晨曦這丫頭渾身濕漉漉的被救上來,可就要春光隱露,名節徹底不保了。


    不過,經此一事,她家傻侄兒也是和顧晨曦綁定了。


    柳宜風一直背對他們護著顧晨曦,沒有讓兆康看到顧晨曦渾身濕漉漉的樣子。在他姑姑在顧晨曦身上披蓋上大袖衫後,他便與姑姑對視一眼,抱起人走了上去。


    湘竹和翠柳上前一左一右護著她們家小姐,伸手指著一個方向,讓柳宜風幫忙把人抱去那邊的一個院子裏,以便她們伺候小姐換身幹爽的襦裙。


    柳月白走在最後,路過西陵妍雅身邊時,她駐足片刻,似笑非笑對她說:「妍雅表妹,你真是夠健忘的,趙文靜的事才出了多久,這樣一個血淋淋的例子,也沒能讓你長點心啊?行了,你先迴去吧!至於十六嬸之後會怎樣雷霆震怒,這就不是咱們當小輩的……能臆測的了。」


    西陵妍雅雙手緊攥著一方淡綠色繡海棠花的羅帕,對於柳月白這些故意恐嚇之言,她自然是害怕的。


    顧相思是出了名的護短,她這次失手將顧晨曦推到水裏,無論經過是誰先錯的,這最終的結果,都會是她這個出手傷人的人的錯啊!


    「妍雅郡主,你沒事吧?」兆康走過去關懷西陵妍雅,他才不管西陵妍雅之前和顧晨曦有什麽矛盾呢!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趁虛而入,贏得對方一點好感罷了。


    柳月白說的話再狠,隻要顧晨曦和柳宜風都沒出什麽事,


    顧相思還真能去為了這點小女兒家的矛盾,跑去恭王府登門問罪西陵灩的十三哥吧?


    西陵妍雅可不認識兆康,對於這種對她諂媚討好的官宦子弟,她也是一向沒什麽好感。


    兆康眉頭緊皺的看著西陵妍雅的背影,這些個皇室中人,還真是一個個高傲不凡的很呢!


    ------題外話------


    昨天寫錯了,是十三王爺,不是十八,上章已修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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