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相思把這封信燒了,除了她和西陵灩、真鏡仙人三人以外,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至於她有什麽感覺?腦海裏湧現很多陌生記憶,算不算?


    這幾日他之所以如此焦躁不安,就是因為這些莫名其妙湧出來的陌生記憶。


    這些記憶像是一種紀錄片,從三歲記事開始,一直到十五歲,每一個階段,每一件事,都清晰的像是影片一樣在大腦裏有條不紊的播放著,直到今日,總算是播放完了。


    這些記憶,是屬於另外二魂六魄的,並不是原本的顧相思要迴來奪迴這具身體了,而是……二魂六魄,再與她的一魂一魄融合。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既是我,我既是你。


    如今,她總算明白夢中的那幾句話,是什麽意思了。


    「如今什麽都真相大白了,你就安心養胎吧!可別再胡思亂想了。」西陵灩見她有出神,便握著她的手,有些無奈的說道。


    「我沒胡思亂想,就是想不明白,為何偏偏是這個時候……」顧相思眉頭緊皺,不太明白,為何偏偏這時候三魂七魄歸位了呢?


    這個真鏡仙人也真是的,又是說話說一半,不清不楚的讓人鬧心。


    西陵灩也不太明白,為何會是這個時候?真鏡仙人也不說清楚。


    唉!這些修道之人,就是愛故弄玄虛,說什麽天機不可泄露。


    「不管他了,飛漱,去給我燉隻老母雞,我要吃肉喝湯!」顧相思忽然覺得有些餓了,這就是心病一除,食慾大增。


    西陵灩見她心情好了,也有胃口了,便擺擺手,讓飛漱趕緊讓小廚房準備一下,先把之前燉的蓮藕排骨湯端上來。


    侍立一旁的飛漱無聲行一禮,便低頭退下去準備了。


    顧相思吃著桌上的鬆糕,一手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忽然來了句:「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個胎盤的,要是的話就好了。」


    「什麽?」西陵灩沒聽清楚她嘟囔什麽,隻聽到什麽胎盤?


    顧相思吃的滿嘴點心屑,扭頭看向他,蹙眉打量著他這張臉,忽然展眉彎眸咧嘴笑說:「如果是兩個隨你樣貌的兒子就好了,這樣啊!將來誰見到都得誇我,想當我兒媳婦的姑娘,那得排的有長城那麽長!要是遇上個厲害的兒媳婦,一舉拿下他們兄弟倆,那可真是左右擁抱,享盡齊人之福了。」


    「師父,您這就不是親娘吧?」夜無月因不放心他師父,是每日都會來一趟,這一進門,就聽到他師父如此說自己兒子,唉!要不是師父真挺個大肚子懷著孩子,他都要懷疑他以後的小師弟,不是師父親生得了。


    「瞎說!也隻有親娘,敢這麽說兒子,後娘這麽說,會挨揍的。」顧相思心情一好,立馬就精神百倍,胡思亂想的勁兒,都能衝上九霄雲天之外去了。


    夜無月同情的看向他師爹,攤上這麽個媳婦兒,苦了他了。


    西陵灩無奈搖頭一笑,隻要她能開開心心的,想怎麽胡思亂想,胡說八道,都隨她去吧。


    「阿月,你和槿娘什麽時候成親啊?總不能要在明年六月吧?」顧相思之前找人算過,說屬羊的最好在六月成親。


    可是六月太遠了,若是等到六月,她就看不到阿月和溫晏成親了。


    「定在了元宵節這一日,我和槿娘的八字合一下,在這日也適合,而且紀念日也好記。」夜無月笑容裏滿是甜蜜,看著師父馬上又要當母親了,他心裏還真羨慕,也想早點有個自己的家,與溫晏有個自己的孩子。


    「我看你就是偷懶,也是摳門,紀念日和元宵節一起,少送一份禮物哦。」顧相思吃了兩塊鬆糕,便覺得幹不想吃了。


    夜無月抬手摸下鼻子,他還真這麽想,畢竟,給老婆挑禮物,錢是次要的,最主要是……耗費心血精心挑選,最終還不一定合老婆心意。


    一年到頭,那麽多節日,要是每個節日,加上結婚紀念日和生辰,哦!還有初見的日子,表白的日子,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紀念日,一年到頭得送十多次禮物,每次都得別出心裁不能太敷衍了,唉!想想就頭疼。


    飛漱端了蓮藕排骨湯來,初晴端來了磨好的墨,以及筆紙。


    墨雲還沒迴來,估計還在仔細挑信鴿吧?


    顧相思在飛漱放下蓮藕排骨湯後,便拿著湯匙,吃著脫骨的排骨,軟而糯的七孔藕,喝口湯,對西陵灩說:「就按我之前說的寫,我要是孩子生下來不是白白胖胖的,我第一個找這個牛鼻子算帳。」


    「牛鼻子?」夜無月一聽到這種稱唿,便看向他師爹笑問:「這是誰家道長得罪師父了?不會是太清觀的那個常靜真人吧?」


    「要是他得罪的我,我早就讓人備車,去燒了他的破道觀了。」顧相思懷孕後,脾氣可是越來越爆,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生出兩個小魔王來啊?


    夜無月對於他師父這個火爆脾氣的孕婦,唉!他扭頭問飛漱句:「還有排骨嗎?我不喝湯,給點肉吃就行。」


    飛漱低頭抿唇一笑,輕點了下頭道:「廚房還有不少,奴婢這就去給夜公子盛來。」


    「那就多謝了。」夜無月拱手做感謝,平常對身邊熟人,他還是挺和善可親的。


    對外人,還是那樣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


    顧相思突然之間就不說話了,她埋頭一口一口的吃著藕和排骨,嘴巴動個不停,一會兒,桌上就好幾塊骨頭了。


    夜無月與西陵灩說了一下他與溫晏成親後的計劃,他們準備先去趟南琰國,南琰國人相比較好客,脾氣也相比較溫和,藍玨此人也精通醫理,他們坐南琰國的使團船去南琰國,一路上他們也可以相互切磋下醫術。


    西陵灩也覺得夜無月他們第一站可以去南琰國,東月國是女權國家,夜無月可能會一時不好適應。


    北俱國?民風彪悍,夜無月這樣的大夫去了,倒是可能會被人很尊重。可就說他這身子骨太單薄,估計難以承受那萬裏冰封的氣候。


    南琰國好,他們是佛國相比較人和善些,風景也秀麗,氣候也好,與西賀國的氣候差不多,藍玨也是一方之主,能對夜無月他們照顧許多。


    飛漱這次動作倒快,把砂鍋裏排骨都盛出來了,用了一個白瓷湯盆盛,全是蓮藕和排骨,一點湯沒有。


    顧相思筷子都丟一邊去了,直接上手吧!這排骨可香可爛糊了。


    夜無月這邊正和他師爹說著未來旅程計劃呢!忽然,就看到飛漱剛把一盆排骨放桌上,他師父就上手直接抓起啃了。


    這是有多摳門,才會為了一盆排骨,如此的拚命狂吃?


    「搶什麽,不知道這原本就都是屬於我的嗎?」顧相思一拍夜無月伸來的爪子,伸手又拿了兩塊排骨,咬一口吃著,眼睛瞪著她這個不孝徒弟,這是十年沒吃過燉排骨了嗎?


    夜無月低頭抓著排骨啃著,他看不到,什麽都看不到,愛怎麽瞪怎麽瞪唄!


    趙晟又行色匆匆的來了,在門口便拱手行一禮道:「王爺,王妃,鎮南王到了。」


    「到就到唄!他又不稀罕見我們,有什麽好通報我們的?」顧相思眉毛一挑,嘴角勾笑,說完繼續啃排骨。


    今兒她高興任性胡來,誰都別攔著她,否則,她是會翻臉的。


    趙晟沒有退下去,而是低頭拱手繼續說:「鳳翔王也來了,就在碧波居外,不知王爺……您與王妃方便見鳳翔王嗎?」


    這是東方傲讓趙晟問的,他也聽說顧相思這些日子莫名心情不好的事了,這次來一是為探望,二是有點小事要找他表弟說。


    「表哥來了,有請!」顧相思也不和她家傻徒弟搶排骨吃了,她伸手讓初晴打水,她要把手和臉洗了。


    夜無月一聽說他們要見客,他便端著盆走了。


    「哎,你個臭小子,連盆都端走,有你這樣的嗎?」顧相思在後笑罵,這臭小子,可是越發厚臉皮了。


    飛漱她們一群小丫頭,可是都被夜無月此舉給逗樂了。真是想不到,夜公子還有這般頑皮的一麵。


    ……


    東方傲進了碧波居,真是與夜無月擦肩而過,他下意識往旁邊一閃,扭頭看向那個跑過去的白衣男子,蹙眉問:「他是何人?」


    「他是王妃的徒弟,西蘭城顧氏醫館的神醫夜無月。」趙晟帶人才真走進碧波居,夜公子可跑的夠快的,他剛來令人進碧波居,夜公子就跑出去了。


    「他就是夜無月?怎麽是……這個樣子?」東方傲更想說的是,堂堂一位神醫,怎麽會是這副德行。


    「夜公子與王妃這位師父很親,若不是他們年紀差不了幾歲,大家還真覺得他們是親如母子呢。」趙晟笑說道,對於夜公子和王妃的相處情景看來,他們是真像一對母子。


    東方傲嘴角輕微抽搐一下,路上沒再繼續與趙晟閑聊,直到進了明月苑,他看到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女子。


    金鸚鵡一到來,差點砸到人,她空中一個翻身,這才旋身落地,迴頭看向對方打量兩眼,黃金麵具下的紅唇微勾誇讚了句:「長得可真是不錯。」


    「呃?金、金姑娘,他是東月國的鳳翔王。」趙晟抬手擦額頭上的冷汗,這位姑奶奶,可也忒膽子肥了。


    「啊?他就是騰蛟說的那個表哥啊?嗬嗬,失禮失禮了。」金鸚鵡拱手向東方傲賠個笑,便疾步向著花廳走去了。


    趙晟在後歉意的笑與東方傲解釋道:「這位金姑娘是王爺的屬下,人有點性情不羈,卻沒有惡意的。鳳翔王,請。」


    東方傲已經看到花廳中坐著的夫妻二人了,瞧著顧相思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半點沒有什麽心事重重的樣子啊?


    趙晟送東方傲到門口,也就笑著躬身退下了。


    金鸚鵡進了花廳,也是圍著顧相思走幾趟,一臉驚奇的問:「王妃,您好了啊?」


    「是啊!好了,雨過天晴,遇難成祥。」顧相思已經好些日子沒露過笑臉了,至少三天前金鸚鵡來的時候,她還是一臉的愁容滿麵,好似很抑鬱悲傷一樣。


    金鸚鵡這下是更好奇了,王妃之前到底是得了什麽心病啊?這就三四日下來,小臉瘦的下巴都尖了。


    西陵灩不希望金鸚鵡問及這件事,便先一步冷下臉色問她道:「事情查的如何了?」


    「呃?啊,那個我查了不少有名號的盜墓賊,還有一些精於機關術的大師,甚至連一些什麽神醫、毒醫、鬼醫,總之,我連苗疆那些養蠱的蠱女,以及天山童姥那一派的人,都查遍了,就是沒有發現有一個人,是在這幾年裏來過西蘭城,甚至去過月神宮的。」金鸚鵡說到此處,眉頭更是緊皺道:「而且,他們這些人都有與獨孤氏有約定,是不許在西蘭城搗亂了。否則,獨孤氏那幾位閻王爺,可不會輕饒了他們,大有可能逼得他們黑白兩道都混不下去。」


    「本王倒是忘了獨孤氏了。」西陵灩也是急糊塗了,這種可能是江湖人做的事,就該求向獨孤哲,讓他幫忙查一下,怎麽著也是他們能查的深,查的快有結果。


    東方傲已舉步進門,聽了金鸚鵡這些話,他便將目光看向西陵灩,袖下雙拳握緊,眉頭深皺問一句:「你能求動獨孤家的人嗎?」


    西陵灩對此輕搖了搖頭,在東方傲眼神黯然失望下,他又勾唇一笑說:「我是沒把握求得動獨孤哲,可君兒卻又法子讓獨孤哲的掌上明珠幫他這個忙。」


    「君兒?他、他認識獨孤家的小姐?」東方傲略微吃驚,因為,獨孤家的嫡係一脈子孫,幾乎不與西陵氏皇族相交。


    至於到底是為什麽?卻無人知。


    「我家君兒可是珵珵小姐的救命恩人,兼大媒人。」顧相思非常自豪的說道:「就太子尊和獨孤珵的婚事,那就是我家君兒撮合成的。獨孤哲能當上未來的國丈大人,也是我家君兒的功勞,這些恩情人情加在一起,能請不動他幫個小忙嗎?」


    東方傲麵無表情的看著一臉嘚瑟的顧相思,她這還真是病去如抽絲,之前心病得的,讓幾府人,甚至是三國來使一個個的都擔憂不已。


    如今,她莫名其妙又好了,精神頭可不是一般的好,比沒生病前,眼睛還要烏黑晶亮,炯炯有神。


    顧相思讓飛漱去把西陵君叫來,信得是他來寫,否則,獨孤珵也不一定會肯幫忙。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永遠都不會懂。


    東方傲坐下來,耐心的等著他這個表侄來。


    ……


    西陵君之前是在丹楓院練飛鏢的,妹妹在一旁鞦韆上玩。


    忽然,飛漱到來碩母親要見他,她便領著妹妹一起來了。


    「阿娘,你病好了啊?」寶珠小跑過去,小手摸摸她阿娘的臉頰,小眉頭緊皺的心疼說:「阿娘,你都瘦了,以後好好吃飯,不生病了好不好?」


    「好!阿娘以後一定好好的,盡量不讓自己再生病了。」顧相思捏著女兒的小鼻子,像她保證,以後再也不讓他們這樣擔心了。


    西陵君也是好幾日沒見到母親了,父王說母親身體不適,便不許他和妹妹來打擾。今日見到母親無恙了,他也就放心了。


    「君兒,過來見過你表叔。」西陵灩招手讓兒子到他身邊來,說起來,東方傲來西蘭城這麽久,可還沒見過他這一雙可愛的兒女呢。


    西陵君舉步走到父親身邊,轉身拱手對東方傲施一禮道:「君兒見過表叔。」


    「寶珠也見過表叔。」寶珠轉身走上去兩步,行了一個淑女禮。


    「都快免禮吧。」東方傲淡淡抬手讓他們免禮,可是,這個小丫頭一直盯著他看做什麽嗎?


    寶珠如今年紀大了,她也懂得一些話不能亂說了。


    所以,表叔怎麽就看不懂她的眼神呢?她都向表叔問安了,初次見麵,怎麽不給她見麵禮啊?


    知女莫若母,顧相思輕咳一聲,望向一臉不明所以的東方傲,微笑說:「初次見麵,表哥,你就不給孩子點見麵禮嗎?」


    東方傲這迴可算是明白著小丫頭盯著他看是何意了,唉!如今這些孩子,可一個個的皆是忒人小鬼大了。


    「多謝表叔!」西陵君合寶珠真各的了一件見麵禮,一個是東方傲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一個是東方傲腰間掛的紫玉佩。


    寶珠其實更想要表叔手腕上戴的石榴石手串,可是,表叔似乎很喜歡這條手串,一直用手偶爾摩挲下,溫柔的像……像對待自己媳婦兒一樣?


    東方傲手上戴的石榴石手串,是西陵流清死前送給他的上元佳節的禮物,侵染了他與西陵流清的血與淚,對於他而言,彌足珍貴。


    西陵君已經聽明白他父王喊他來是所為何事了,這事不算大,既然是有關流清皇姑的時,他便立刻寫封飛鴿傳書給獨孤珵,讓她請她父親幫忙找下……遺體,也就是了。


    有了西陵君的幫忙,若是請動了獨孤氏那幾位爺幫忙,西陵流清遺體被尋迴來的可能性,可就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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