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影到了沈惠鵑這裏並沒打算去鐵路幹活,沈惠鵑最初的想法是讓他跟著她爸伺候那一畝半菜園子。她跟他爸說,石影還小,不能跟他哥哥比。沈惠鵑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石立個頭高不說,主要是有把子蠻力氣,我三舅之所以欣賞石立,就是看重他那身大力不虧的特點。石影就不行了;石立所具備的長處他基本上一點都不占。沈惠鵑就讓石影跟著她爸伺候菜園子,還親切地告訴石影,你剛來我們家,得先聽我的,等你也像你哥似的長足了勁頭,我再聽你的。

    沈惠鵑一點也沒嫌棄石影那沒長開的樣子,很是心疼這位尚未圓房的小丈夫,在她眼裏,石影仿佛是春天菜畦裏剛剛破土的嫩菜秧兒,需要她精心得培養、嗬護。

    石影剛來那會兒是秋天,菜園子裏品種齊全的蔬菜弄得他眼花繚亂,夾在大山當中的老家哪有這麽多青菜呀!沈惠鵑她爸是個走三步歇兩步的哮喘病老人,一筐茄子摘半天,一個冬瓜般不動。沈惠鵑告訴石影,我媽死的早,我爸又沒個好身體,你來了就是幫我的忙啊!

    石影說,我不怕累。

    沈惠鵑說,其實也累不到哪去,你哥活著時,這些活都是早晚幹。

    石影說,往後我也早晚幹。

    沈惠鵑說,這些活你都不會幹,得讓我爸教你,他一邊教你,你就一邊長大了,等你長大了,才能利用早晚時間幫我呀。

    就像沈惠鵑說的那樣,菜園子裏的活真沒啥大不了的。早晨把菜摘迴來,裝進架子車,沈惠鵑吃過早飯就推到集市上賣。這時候的菜地裏,隻有石影和那個哮喘病老人。他們要幹的活,是把豆角架、黃瓜架還有西紅柿秧拉到菜地外麵的土梗上,把那幾塊地亮出來,然後鎬刨耙摟重新分割打畦,撒上肥料再把秋菠菜籽攘進去。當然這些活都不是一天幹出來的,石影並沒覺得多複雜、有多累。

    除了菜地沈惠鵑還有一畝多的麥田,麥田在石影來之前就種上了,等他來了沒多久,麥地萌生了隱隱的綠色。又過了一段時間,天氣明顯涼下來,沈惠鵑領著石影去麥地壓青。石影沒幹過這活,問沈惠鵑,為啥要把麥苗壓倒?沈惠鵑說,把麥苗壓倒是為了保護麥苗,不這樣,春天的麥苗長出來就不發實。

    沈惠鵑的肚子越來越明顯地凸現了,石影卻不知道自己做什麽。從老家過來始終和那個哮喘病老人住一屋。有一天,哮喘病老人指著對麵屋子跟他說,晚上你住那屋去。說完就把石影的被子抱到沈惠鵑屋裏,又囑咐,往後你給她洗腳。老人的意思不僅僅是給沈惠鵑洗腳,還有別的事情,比如幫她洗衣服、領著她大小便之類的事情。石影不懂這些,隻知道給沈惠鵑洗腳。洗幾次以後沈惠鵑覺得他很可笑,說,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要讓你提前變成男人。

    沈惠鵑足月生個大胖小子,婆婆過來伺候月子,沈惠鵑向她道出了盤算許久的心事。

    沈惠鵑說,石影還是孩子,我不想讓他過早接觸女人!

    婆婆說,你太年輕了啊!

    沈惠鵑紅著臉說,我早就想好了,我還把他送到鐵路上去做工,我讓他在那裏吃,在那裏住,鍛煉兩年也不遲。

    婆婆笑道,離家這麽近,不讓他迴來住你舍得?

    沈惠鵑說,他再小也是大男人,我再大也是小女人,我就是不讓他天天看見我。

    食堂老周跟沈惠鵑是一個鎮子人,石立能認識我三舅全靠老周搭橋。這次沈惠鵑又來求老周,他卻不想管了,說,不是我給你潑冷水,這裏的活不好幹呀!

    沈惠鵑說,我就是想鍛煉鍛煉他嘛。

    老周說,你可以找別的活讓他幹,為啥非得幹這個?

    沈惠鵑說,這裏不是有您嗎,把他擱您身邊,就圖個放心。

    老周想起石立的死,歎口氣說,我現在啥閑事都不想管了,我怕呀你知道不?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那不是誰說了算的!沈惠鵑說完就哭了。

    老周看不了女人流眼淚,說,好吧,明天你把他領來我看看。

    老周沒看到石影之前總把石影想成他哥的樣子,等到沈惠鵑把石影領到他跟前,就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他了。都是一個鎮子人,誰的家庭情況啥樣也都知道個差不多。老周清楚眼前這個名叫石影的小夥子,將來在沈惠鵑的生命裏有多重要。盡管石影的體型讓他的心一涼半截,可他在沈惠鵑麵前沒說半句印象不好的話,還一個勁誇呢,這小夥子不錯,練練肯定有出息。

    沈惠鵑又跟上一句,就愛看書他!

    是嗎?老周說,這裏活累,就怕往後沒心氣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沒有人參加的婚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傅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傅傑並收藏沒有人參加的婚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