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五七祭日的前兩天,姚瑤從學校迴來,我媽組織了一次家宴,我二叔一家人也都參加了。酒桌上他告訴我媽,我爸迴單位上班的事,他先是跟衛生局人事股的馬股長打的招唿。馬股長說,這種情況根本不用通過人事股,停薪留職再上班,想上就上吧。我二叔不便直說讓我爸迴去當院長,隻是半開玩笑地說,給我哥弄個官當行不?馬股長說這個你得找局長。我二叔平時有點嬉皮士,也就是沒正形兒。這次他找蔡局長依然也改不了那毛病,說的話蔡局長根本就不信,說你別開玩笑了,你哥那診所在個體行醫的裏頭,算是比較成功的了。我二叔說,蔡局長您哪知道哇,我二大爺死了以後,我哥老是夢著他,哪一次夢著他,他都往老家拽他,還說我哥要是不迴去,就是忘祖,忘祖就是不孝,不孝要天打雷劈呀!蔡局長聽出來我二叔話裏有水分,也不計較,隻說,那就迴去吧,姚村衛生院人才斷檔嚴重,老大夫都走了,新人又打不開局麵,你哥迴去正好承上啟下。我二叔說,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就這麽迴去有點忒那個了,您能不能給他封個官,其實那裏的院長,也就是個弼馬溫。蔡局長笑了,說,你這小夥子,繞這麽大個彎,敢情給我下套那!我二叔說,這點小要求不算過分吧!蔡局長說,不算過分,不過提拔幹部是要考察的。我二叔說,當弼馬溫也考察?蔡局長說,孫猴子沒當弼馬溫之前,太上老君就去過花果山,你以為那是請他去了?是在考察幹部呢!

    蔡局長當時很興奮,好象早就盼著我爸迴去似的。可是就在昨天,他給我二叔打電話說,太上老君考察完畢,弼馬溫年後到崗,但不是姚致遠。我二叔的心一涼半截,可又不好深問,心裏琢磨,一個堂堂的局長說話還反悔,看來這阻力小不了,他嘬著牙花子問我媽,這個阻力究竟在他媽哪兒呢?

    我媽此時也不想隱瞞了,就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述說一遍,目的是讓大家討論一下,還有沒有其它辦法。我爸聽完一巴掌拍在飯桌邊上,說,我不是非要當那個院長,讓你們說說,就我那個大舅哥,憑著特殊身份,當他媽官場二道販子,有多少好官也經不住他腐蝕呀!

    我二叔說,要不就別迴去了,在城裏搞個體,也是為人民服務嘛。

    我爸說,我壓根就沒想當那個院長,都是……

    都是我毛病,虛榮心強了是吧?我媽說,那個院長別人怎麽當、當什麽樣我不敢說,但我知道,放你頭上肯定是個苦差使、不好受,可你打算迴去的目的是啥呢?不就是為了受那個罪嗎!既然想改變老家目前的就醫狀況,你就要有勇氣承擔責任,背起這份苦差使,像個男人似的……說到這裏聲音有點變調,好象要哭。我爸往她杯裏續果汁,邊說,咱倆別打嘴巴架了,迴去當醫生跟當院長一樣。

    我媽說,能一樣嗎?要是一樣,還考察你的水平、能力幹啥?

    我爸就給姚瑤使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說個逗樂段子,博大家一笑,這樣我媽就會高興一些。

    姚瑤心領神會,卻沒說什麽逗樂段子,而是問我媽,我大舅坐啥牌子的車呀?

    我媽說,你打聽這個幹啥?

    姚瑤說,您別怪我蔑視我大舅,就他那點家底兒,坐騎也就三、五十萬的吧,就算是個政協委員、人大代表,縣市這個級別也就到家了。

    我媽說,你這孩子啥意思呀?

    姚瑤說,我爸當院長的事兒,,您就甭操心了,我試試。

    飯桌上的人都驚愕地瞪著姚瑤。

    我媽說,你吹啥牛呀?

    姚瑤說,我沒吹牛,等爺爺五•;七了,我們迴老家給他燒紙,我找個車,您看看我有沒有實力幫我爸。

    我媽問,啥車誰的?

    姚瑤說,實話跟您說吧,那叫林肯,我同學他爸的,人家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光私車就有三台,一台比一台高級。

    我爸說,迴咱老家那破道,坑坑包包的,找那樣的好車別給人家糟蹋了。

    姚瑤說,人家有錢,糟蹋了再買。

    我二叔驚唿,姚瑤,這迴你可要立大功了。

    姚瑤說,我就是要讓我大舅難堪,他憑什麽胳膊肘往外擰?真缺那點髒錢嗎?我爸當院長,往大了說,是繼承爺爺的遺誌,造福家鄉人民,往小了說,這叫體現自身價值,我崇拜我爸,更支持我爸,等我考上大學,專報醫學院,學成了,多大的城市都不去,迴老家跟我爸並肩作戰,氣死那些使髒錢的黑老板!

    姚遙說這些話時眼瞟著我媽,口氣不溫不火,臉上時而掠過一絲笑意,總之不是義正詞嚴的那種表情,她擔心我媽不愛聽,挨罵。我媽倒是沒說什麽,隻詢問姚瑤的同學是那裏人,男生還是女生,爸爸是做什麽生意的,你說他是真正的大老板,究竟大到什麽程度,在省市縣這三級政府裏頭,背景到底有多深。這些話都問完了,姚瑤莞爾一笑,頑皮地說了句,這個嘛我可不能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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