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曲靜涵的聲音響起,厲紹憬似乎這才想起了有這個人的存在,將目光從小傢夥的臉上收迴,抬起頭朝著她看過來。


    當然,抬起頭來的不止是厲紹憬一人,還有那個幾乎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薛聿崢大眼睛骨碌碌的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說不出為什麽,第一眼他就不喜歡。


    曲靜涵的臉色很白,目光不自覺的朝著薛聿崢多看了幾眼悅。


    「你找我什麽事?」厲紹憬突然開了口。


    「我……」


    曲靜涵剛要開口,就被一旁的薛聿崢給打斷道:「阿姨,你吃披薩嗎?」


    曲靜涵愣住,不由得視線與薛聿崢對視攙。


    片刻後,她才僵硬的笑了笑,道:「阿姨不吃,謝謝你。」


    薛聿崢沒笑,將手裏的披薩放迴到盒子,小心翼翼的將蓋子蓋好,說道:「那算了,我留給顧妤吃,顧妤喜歡吃……」


    提到顧妤,曲靜涵不禁錯愕。


    她轉過頭看向厲紹憬,一臉疑惑的問道:「紹憬,這孩子是?」


    厲紹憬目光平靜的看著她,並沒有迴答她的這個問題,而是對著沙發裏的薛聿崢說道:「聿崢,出去找譚姝。」


    薛聿崢聞言,與厲紹憬對視片刻。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從沙發裏起身,拿著厲紹憬的手機,一個人朝著門口去了。


    曲靜涵迴過頭來,一直看著小傢夥的身影消失後,才將目光收迴。


    厲紹憬將曲靜涵的所有表情都盡收眼底。


    一時間,辦公室裏的氣氛到了零點,兩個人都沉默著。


    許久之後,還是厲紹憬先開口,問向曲靜涵道:「譚姝說,你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到底什麽事這麽急著要見我?」


    曲靜涵的眼神黯然,彎了彎嘴角道:「我以為你真的很忙,原來是陪身邊這個孩子。」


    見曲靜涵有意將話題引到孩子身上,厲紹憬倒也放下了繼續看數據的姿態,雙腿交疊,靠坐在座椅裏,看著她。


    曲靜涵長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說道:「那孩子長的真像你……」


    厲紹憬微微的彎起了嘴角,道:「我也這樣認為。」


    聞言,曲靜涵猛的抬起頭來,一顆心瞬間墜入穀底。


    厲紹憬並不躲避她的注視,全程都保持著那種疏離的微笑。


    曲靜涵甚至想不起來,厲紹憬和她之間的這種距離是在何時產生的。


    看著厲紹憬這樣的表情,她的心裏微微酸楚,到底是忍不住先移開了目光。


    「紹憬,我來是想問,車禍的事……」


    曲靜涵的話音未落,厲紹憬就已經打斷道:「車禍的事,我已經讓譚姝和你說的很明白了,顧妤不打算追究你和老姚的責任,這場車禍本就與你們無關。」


    曲靜涵的眼圈紅了紅,點頭道:「就算是這樣,可我也並不感謝她……」


    曲靜涵口中的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顧妤。


    聞言,厲紹憬的神色變了變,臉色逐漸陰暗。


    可曲靜涵並沒有抬頭,也沒有注意到厲紹憬此時的臉色變化,自顧自的說道:「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若不是有你,她早早的就會將我們送上法庭……」


    「你想說什麽?」厲紹憬板著臉看著她。


    曲靜涵抬起頭來,麵色終究有了幾分紅潤,她說道:「紹憬,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當初你為什麽要放棄?」


    厲紹憬盯著她的眼睛:「放棄什麽?」


    曲靜涵到底是哽咽了,垂下眼睫,語調也跟著低沉了下去:「你明明是喜歡過我的,可你放棄了,直到今天我都想不通,我到底哪裏不好,不值得你再繼續下去。」


    厲紹憬的表情始終平靜,也並不躲避曲靜涵的注視以及追問。


    他說道:「高中時期,但凡是個優秀的女孩都有可能讓我青睞,但僅此而已。我從不留戀不屬於我的東西,更不屑與人去爭搶,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說到底,大抵是因為不愛。如果換成顧妤,我想我也就堅持下來了。」


    曲靜涵的眸子中終是水霧氤氳:「我不信,你之前明明對我那麽好。你為了幫我走出陰影,不惜推掉工作,在英國陪了我三個月。你為了我,不惜一切代價,找人頂替我坐牢,哪怕那個人曾經是你的大嫂。難道之前的總總都不能說明是你愛過我的嗎?」


    厲紹憬沒說什麽,低頭將手邊的抽屜拉開,將一本有些年頭的記事本從裏麵抽了出來。


    「在看到這本日記之前,我對你好,並非因為我喜歡你,這也是我對譚蕭臨死前的承諾。」厲紹憬語調極其緩慢的說道。


    隻一眼,曲靜涵就認出了那本記事本是屬於譚蕭的。


    她剛想上前,卻被厲紹憬放在辦公桌上,翻開了。


    厲紹憬盯著手中的記事本,徐徐說道:「在我想起譚蕭的時候,我總會拿出來翻上一翻,這裏麵記錄了很多你與他之間的瑣事,也記錄了譚蕭所有的內心世界和感情世界。我發現我從未真正的走進過他的心裏,就如同他也從未走進你的心裏是一樣的。譚蕭的世界是封閉的,隻為你一個人敞開,可你辜負了,我現在替譚蕭不值,若你不愛他,當初不該接受他,哪怕是想跟我賭氣。」


    曲靜涵哭了,頭垂的很低。


    她何曾沒有後悔過,從答應譚蕭的那一刻起,看著厲紹憬眼神裏的淡漠之後,她就後悔了。


    她不過是想知道她在厲紹憬心目中究竟是何許地位,她不甘心厲紹憬是這樣的反應。


    可事情已經發生,她沒有後退的餘地。


    因為她知道,一旦她拒絕了譚蕭,可能就連厲紹憬也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瓜葛,她了解厲紹憬的性格。


    守住了譚蕭,起碼守住了尊嚴,也守住了他們三人之間僅存的那點『友誼』。


    ……


    辦公室外,薛聿崢坐在譚姝的辦公桌上,手裏拿著一包薯片,一邊往嘴裏塞,一邊好奇的四處張望。


    譚姝正低頭將沒電的手機連上充電器,放在一旁。


    附近幾個年輕的女員工都湊過來,逗著小傢夥,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薛聿崢麵不改色,反正她們問他什麽,他就迴答什麽,至於話裏的真假,就無人可知了。


    剛剛那個抱著譚姝撒嬌的女員工也湊了過來,笑吟吟的看著薛聿崢,自我介紹道:」小朋友你好呀,我叫張曉曉,叫我曉曉阿姨,好嗎?」


    薛聿崢倒也沒說什麽,點了點頭:「曉曉阿姨。」


    麵對薛聿崢的乖巧,張曉曉笑的合不攏嘴,湊過去小聲問道:「乖,那你悄悄告訴阿姨,你真的是厲總兒子嗎?」


    薛聿崢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我長的不像嗎?」


    聞言,張曉曉一臉的失望:「可我們厲總明明就沒結婚嘛!」


    小傢夥沒搭理她,隨口說道:「沒結婚就不能生兒子麽?」


    聽薛聿崢說的這麽肯定,張曉曉的一顆心都碎成了粉末,捂著胸口說道:「厲總還真的有私生子,嗷嗚,我的小心髒……」


    譚姝將薛聿崢從辦公桌上抱了下來,放進了椅子裏,轉頭對著圍在旁邊的員工說道:「都迴去工作,別圍在這裏了。」


    譚姝說完,員工們也都散去了。


    譚姝盯著薛聿崢看了一會兒,說道:「稍等一下吧,手機已經自動關機了,等沖好了我叫你。」


    薛聿崢點點頭,從椅子裏滑了下來,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他又迴過頭來,抬著小下巴看向譚姝,問道:「譚姐姐,你手機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譚姝愣了愣,反應過來,笑著說道:「當然可以,你要打電話給別人嗎?」


    小傢夥認真的點了點頭,將手機從譚姝的手中接過。


    劃開了屏幕鎖後,他撥下了顧妤的電話。


    ……


    顧妤一覺睡到了下午4點,是被熱醒的。


    丁嬸怕她冷,特意給她蓋上了厚厚的被子,卻不知道懷孕的顧妤本身就是怕熱的。


    摸了摸額頭少許的汗,顧妤想起身,卻發現一陣眩暈。


    她躺了片刻,直到身上的汗徹底散去,這才慢慢起身。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顧妤伸手摸了過去。


    電話是薛啟勛打來的。


    顧妤忍住了眩暈之後的噁心,將手機接了起來。


    薛啟勛在電話裏說:「小妤,你睡醒了嗎?」


    顧妤應道:「嗯,剛剛起來,哥,你找我有事嗎?」


    電話那頭的薛啟勛說道:「聿崢被厲紹憬接去公司裏了,我看這都4點多了,厲紹憬的手機又打不通,這會我又走不開,你替表哥去他公司裏接一下聿崢,可以嗎?」


    顧妤揉了揉額角,朝著牆上的電子時鍾看了一眼,答應道:「那好吧,我過去接他。不過,晚上我就不帶他去醫院了,明天他還要上幼兒園的。」


    「那也好,那這兩天你就不用過來了,我爸和我媽在照顧爺爺,你嫂子這邊有我和保姆,人手也夠了,聿崢就拜託你了。」


    顧妤對著手機笑了笑,揉了揉淩亂的長髮:「放心,那小猴子就交給我吧。」


    電話那頭是薛啟勛輕輕的笑,顧妤先掛斷了手機。


    ……


    顧妤餓的要命,從二樓下來,就直奔廚房。


    丁嬸不在,估計是出門遛狗了。


    顧妤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後,剛送到嘴邊,突然想起,自己還懷著孕呢。


    而後,她翻動手腕,將杯裏的咖啡全部倒掉,動作不帶一點猶豫。


    她最後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


    喝過之後,顧妤給厲紹憬打了個電話。


    電話顯示關機,算了,直接過去。


    出了門,顧妤和丁嬸走了個對麵。


    丁嬸看著她又套上了厚外套,不禁問道:「小姐,您這又要去哪?」


    顧妤一邊將再次響起的手機拿出來,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我去接聿崢迴來,晚飯我想吃酸菜魚,您幫我做一下。」


    說著,她一邊接電話,一邊繞過丁嬸,朝著停在門口的車前走去。


    丁嬸莫名其妙的低頭看著弩弩,自言自語道:「我沒聽錯吧?小姐不是不吃酸菜的嗎?」


    弩弩:「……」


    ……


    出了大門,顧妤的手機已經接了起來。


    電話是薛聿崢打來的。


    小傢夥的語氣很急,聲音卻壓的很低,而且用的是譚姝的號碼。


    譚姝的號碼,顧妤有存,之前譚姝代替厲紹憬與她有過生意上的聯繫。


    薛聿崢說:「顧妤,你快來老厲公司,來晚了,老厲就要被別人給搶走了!」


    「什麽?」顧妤擰著眉頭,被薛聿崢說的一頭霧水。


    電話裏,小傢夥氣急敗壞的說道:「老厲那傢夥不要臉,看到美女就把我從辦公室裏給趕出來了,那女人長的雖然沒你醜,哦,不對,雖然沒你好看,又比你老,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呢,萬一老厲變心了,你可怎麽辦……」


    顧妤被繞的雲裏霧裏,上了老孟的車後,這才想起:「你跑去他公司裏做什麽?」


    小傢夥被問的一愣,轉而岔開話題道:「先不說了,老厲出來了……」


    說完,還沒等顧妤反應過來,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


    顧妤拿著手機,一臉的莫名其妙。


    ……


    厲氏集團的大廈裏。


    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從裏麵被拉開。


    厲紹憬一個人站在門前,將譚姝叫了過去,他對著譚姝低聲說了幾句什麽,譚姝搖了搖頭。


    厲紹憬轉而眉頭皺起,最後繞過譚姝,自己朝著電梯的方向去了。


    薛聿崢怔怔的看著厲紹憬從眼前走過。


    他很快將手機還給譚姝,一個人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辦公室的門口,小傢夥朝著裏麵望了一眼,曲靜涵還沒有離開。


    曲靜涵一個人坐在沙發裏,垂著頭情緒很低落,臉上似乎還有未幹的眼淚。


    薛聿崢將目光從她臉上收迴,進門後,故意將門關的很響。


    聽到關門的動靜,曲靜涵抬起頭來,發現是薛聿崢後,臉色也不由得變了變。


    薛聿崢並未表現出半分友好來,走到沙發前,抬起小屁股坐了上去,盯著曲靜涵一直看。


    曲靜涵勉強自己露出個微笑來,問道:「你看著我做什麽?」


    薛聿崢的臉色明顯不好,小臉緊繃,不客氣的說道:「你死心吧,老厲是不會喜歡你的!」


    聞言,曲靜涵的表情怔了怔,她重複道:「老厲?」


    薛聿崢趕忙糾正道:「老厲就是我爸爸!」


    看著薛聿崢如此的認真,曲靜涵也點了點頭:「我知道……」


    薛聿崢並不打算就這樣完了,繼續盯著曲靜涵說道:「那你知道老厲喜歡誰嗎?」


    曲靜涵詫異,薛聿崢的表現絲毫不像個5歲左右的孩子,似乎多了幾分狡猾,少了幾分天真,這副樣子,總能讓她想起顧妤。


    「誰啊?」曲靜涵的臉上已經沒了笑意。


    薛聿崢信誓旦旦的說道:「他喜歡顧妤,就在前幾天我還看到他還親顧妤了呢,好羞羞的。」


    曲靜涵的臉色很快沉了下來,定定的盯著眼前的小傢夥。


    薛聿崢所表現出來的平穩,讓曲靜涵覺得這孩子是對她有明顯的敵意的,可她就是找不到話來與他應對。


    薛聿崢說完,還老生常談有模有樣的嘆了口氣:「你沒顧妤漂亮,也沒顧妤年輕,對了,你有錢嗎?」


    曲靜涵沒有迴答,目光片刻不離的盯著他。


    薛聿崢笑了:「顧妤還有好多好多的錢呢……所以,你還是死心吧……」


    看著小傢夥的一臉得意,曲靜涵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竟然微微顫抖。


    還不等曲靜涵開口說什麽,厲紹憬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沙發上對坐的兩個人後,厲紹憬明顯一愣。


    愣過之後,便看到薛聿崢一臉笑的對著曲靜涵說道:「阿姨,您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阿姨呢……」


    曲靜涵:「……」


    看著陡然變了臉的小傢夥,曲靜涵許久都沒迴過神來。


    仿佛剛剛那個咄咄逼人的小惡魔根本不存在,而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


    gegegengx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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