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顏迴到凝霜院時已接近亥時,她沒想到慕浮越會在裏麵。


    “吃過了嗎?”慕浮越正在用晚膳,抬頭看了一眼她手裏剛脫下的喪服。


    司空顏搖頭,坐到他對麵,一旁隨侍的晴柔立即給她遞了碗筷,“王爺不用留在宮裏守靈嗎?”


    “這話該我問你吧。”慕浮越放下筷子,輕笑,“你去宮裏了?”


    司空顏小心咽下嘴裏的飯,低頭不敢看他,“嗯。”


    “別光吃飯。”慕浮越說完便夾了一大塊菜到她碗裏,淡淡道,“以後進宮讓遲彥跟著,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被他這麽一說,司空顏想起自己剛剛差點沒命,頓時有些心有餘悸,“你知道彤惠妃為什麽瘋了嗎?”


    慕浮越微微詫異地看著她,半晌方幽幽開口,“三日之後是大哥的忌日。”


    司空顏一時怔愣,死亡可以重得讓人窒息,卻也可以輕得隨口說出。


    “其實我對大哥已經沒有什麽印象。隻記得八歲那年,他不小心落水而亡,彤惠妃當時就瘋了。父皇為了不讓她發瘋害人就把她軟禁在了冷宮裏。”慕浮越平靜地敘述,看不出任何情緒,“你見到她了?”


    “嗯。”司空顏終於明白晏雨彤口口聲聲求她救的人是誰,有些事情注定永遠都忘不了,“她確實瘋了。”


    “瘋了總比清醒著痛苦好。”慕浮越淡淡笑了笑,“快吃吧,不提別人了。”


    司空顏點頭,暫且拋開心裏的愁緒,“我的手快好了,你不用再送藥過來了。”


    “我看看。”慕浮越拉過她的右手細看,確實快痊愈了,隻剩下了粉色的疤痕,“恢複得不錯,過幾天帶你去千金笑,老呆在府裏也挺悶的。”


    “你幹嘛老去那裏?”司空顏現在已經知道千金笑是風塵之地了,聽他這樣說頓時有些不滿。


    慕浮越眸色深了深,似笑非笑,“你不喜歡我去那裏?”


    “我……我不知道。”司空顏確實不知道,慕浮越是她這個時空最親近的人,她莫名不希望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至少在她麵前是這樣。


    “我去那裏是有要事找蘭吟。”慕浮越忍住笑,“你不也好久沒見媚儀了嗎?”


    說到媚儀,司空顏想起來確實好久沒見她,便也不糾結了,“那好吧。”


    慕浮越用完膳就去了書房,等待他的是消失了許久的蘇衡。


    “遲彥說你最近常去永寧那兒,你來真的了?!”蘇衡正懶散地躺在椅子上,一見到他就像點了炮仗似的。


    慕浮越走到書案前坐下,笑著反問,“不行嗎?”


    “當然行,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某人喜歡一個人的傻樣了!”蘇衡說著說著就開始腦補了起來,“說不定比我還慫,到時候她說一你不敢說二。”


    慕浮越看他那副想看好戲的得意嘴臉,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你慫,挺有自知之明。”


    蘇衡也不反駁,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過,永寧這丫頭有點不諳世事,就怕她不懂男女之情。”


    “我會讓她懂的。”慕浮越隨手翻開案上的密函,“這段時間事情有什麽進展?”


    說到正事,蘇衡立馬正經了起來,“經過多方詢問核實,當年滅國後裴先生逃到了騫城,與當地一女子成親生了個女兒,妻子難產而死,不久騫城發生叛亂,他與女兒失散後又去西林隱居了幾年,最近來到了帝京。不過帝京太大,裴先生又特意隱瞞了身份,暫時還是找不到。”


    “範圍縮小了也是好的,正好過幾日要去找蘭吟,她對帝京比較熟悉。”慕浮越擱下手中的筆,“母妃應該還不知道四舅有一個女兒。”


    “你也別太操心。”看著他無意識皺起的眉頭,蘇衡歎息,“萬事有因有果,慢慢來,總會各有報應的。”他真想替他抱怨,原本這一切痛苦都不該由他一人承受。


    蘭馨院,燈火通明。


    “小姐,老爺的來信。”香嵐將手中的鏤空嵌珠茉莉銀簪遞給正在準備明日皇陵祭拜用品的簡卿語。


    簡卿語接過打開,取出裏麵的密函,看了一會兒便放在一旁的燭火裏燒了,“東西明天再讓岫瑩送過去。”


    “奴婢明白。”香嵐低頭,又猶豫道,“王爺剛剛又去了……去了凝霜院。”


    簡卿語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小姐,你難道不想讓那舞姬離開王府嗎?”香嵐見她沒有什麽反應,有些不解地問道。


    簡卿語淡淡一笑,“我若隻想著讓她離開我就輸了,我也沒這麽小家子氣。”她雖然害怕司空顏的存在,但也不希望自己因此變成一個尖酸刻薄的妒婦。


    “也是,不管怎麽說小姐也是景王妃,她再能翻天也不過當個妾。”香嵐也覺得自己多慮了,便出去找岫瑩了。


    幾天很快就過去了,慕浮越依言帶著司空顏和蘇衡前往千金笑。


    蘇衡見到司空顏後立即把慕浮越拉到一邊小聲指責,“你怎麽又帶人家小姑娘去青樓?!有你這樣喜歡人的嗎?!”


    慕浮越不以為意地笑笑,“不是有我陪著嘛,再說不讓她看看其他男人,怎麽能知道我對她是不是特別的存在。”說完也不管蘇衡的目瞪口呆,就去扶司空顏上車了。


    蘇衡急忙趕過去,一進車廂就瞄了慕浮越一眼,“真看不出來你在這方麵也這麽陰險啊。”


    “什麽陰險?”司空顏聞言有些好奇地問道。


    蘇衡脫口而出,“就是他――”才說三個字就被慕浮越狠狠地搭住了肩膀。


    “你別聽他瞎說。”


    “是是是,我逗他玩呢。”為了自己的肩膀,蘇衡隻好改口,“他可好了,是不是啊,永寧?”


    司空顏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便如實點頭,“嗯。”


    蘇衡看向慕浮越,皮笑肉不笑,“誇你呢!”


    “知道。”慕浮越鬆開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喜於言表。


    到了千金笑,才發現恰巧碰上一年一度的聚寶會。


    每年的五月初,各地富人、商人、江湖人等都會帶著自己收藏的奇珍異寶來千金笑,由鳳姨主持等價交換,以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慕浮越三人到二樓事先預訂好的雅間落座。


    四周已經坐滿了人,談笑之聲不絕於耳。


    蘇衡快速掃了幾眼,抬手倒了一杯清茶,“熟人挺多的嘛!”


    才說完,側對麵的慕浮琰便衝這邊招了招手,“三哥,是我!”


    慕浮越微笑著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他身邊麵生的白衣男子。


    這男子司空顏倒是一眼看出了是誰,正是女扮男裝的阿九。


    一旁的蘇衡突然咋唿了起來,“天呐,魏仲淩竟然也會逛青樓,他旁邊的不會是……?!”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一身墨藍團紋錦袍的魏仲淩,他身邊戴著黑色紗笠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被他帶迴帝京的薑宵。


    “魏仲淩是那個鎮遠將軍嗎?”司空顏覺得名字有些耳熟,《陵國誌》應該記載過。


    慕浮越正要迴答她,蘇衡這個話嘮便把北域的事大大小小地講了一遍。


    “三哥,你可是好久沒來這裏了。”身後突然傳來慕浮策帶笑的聲音。


    許久不見,他仍是那副邪魅陰冷的模樣。


    慕浮越迴頭,笑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得沒事做。”


    “我樂的清閑。”慕浮策坐到他身邊,隨手斟了一杯酒,抬頭笑道,“看見那沒,帝京第一首富之子景流雲。”


    “哪個哪個?”蘇衡一聽到“首富”二字就坐不住了。


    “對麵穿藍色衣服的。”


    司空顏好奇抬眼看去,便看到了對麵欄杆處,一個身穿亮藍色魚紋錦服的俊美公子正負手站立,含笑看著樓下某處。


    世人都道,景家富可敵國。若是女子,嫁之可一世榮華;若是男子,友之可仕途無憂。


    不過,至今還無人做到這兩者。


    許是感覺到了對麵太多目光的注視,景流雲轉身便讓侍從放下了紗簾。


    “這什麽人啊,看看也不行嗎?又不是待字閨中的小姐。”蘇衡見狀頗為不滿地抱怨道。


    慕浮策低頭笑著呷了一口酒,“你還別說,人家可比待字閨中的小姐要難見得多,要不是今日這聚寶會,就算本王也隻見過他一次。”


    正說著,鳳姨便從樓上嫋嫋地走了下來,帶著歉意地笑道,“讓各位久等了。聚寶會現在開始,按閣間的順序依次到水晶台上展示寶物,有意換之者自己報價或拿出其它寶物,再由寶物的主人決定換與不換。”


    說完,第一個閣間的錦衣公子便帶著一個檀木盒走上了水晶台,語氣頗為得意,“各位聽說過鮫人落淚成珠的傳說嗎?本公子手裏的這顆不僅是罕見的紅色,而且有鴿子蛋那麽大。它可是南海鮫人泣血而成,世間僅有一顆。”


    雖然他說得神神叨叨,其他人卻頗為不信,“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快打開看看!”


    “那你們可看好了!”男子說完便打開了檀木盒,一刹那,紅光四溢,仿佛血色彌漫。


    喧鬧的四周在寂靜片刻後更加騷動了起來。


    “好美。”即使看過珠寶無數,司空顏也不由出口讚歎。


    慕浮越聞言轉頭看她,“想要的話,我給你換來。”


    “我不要。”司空顏搖頭,“雖然很美,可他說是鮫人泣血而成,我害怕。”


    一旁的蘇衡忍不住“撲哧”一笑,“他瞎說的,你還真信,珍珠是蚌孕育出來的好嗎?!”


    剛笑完,就被慕浮越淡淡瞥了一眼,他慌忙住嘴,老實喝茶去了。


    他們不買,其他人倒是搶得不可開交,這顆紅珍珠最後被一富商以千金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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