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啊,你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咱們說過的事兒麽?原先咱們沒有專門的麵點師傅, 所以一直都沒給工人們發過月餅,現在有麵點師傅了,是不是得給準備上?”


    謝迎春點頭答應下來, 這是分內的事情。


    她仔細琢磨了一下第二個夢, 那個夢裏都是各種各樣的麵食糕點的吃法,同月餅相關的不少,可能拿出來用的不多,絕大多數高檔月餅的配料都是找不到的。


    謝迎春挑挑揀揀,最終確定了一種名叫‘八寶月餅’的配方, 將黑芝麻、花生仁、瓜子仁、腰果仁等多種堅果搗碎混在一塊兒,調上一定的糖, 再在麵餅上多下工夫,將麵餅皮做到千層的效果,一口咬下去,味道可口, 香味撲鼻。


    最重要的是,這種‘八寶月餅’有別於市麵上見到的絕大多數餅幹,沒有用青紅絲等稀奇古怪的材料, 用的是新鮮的玫瑰花瓣。


    玫瑰花瓣生吃的話,略帶輕微的毒性,所以製餡兒的時候,需要在開水中焯洗兩次,在祛除微毒的同時,最大限度的保持香味。


    謝迎春仔細羅列出製這種月餅的配料來,轉頭就把配料表給了李師傅,由李師傅匯總好,轉交給油田上的采購科。


    采購科的小嶽看到李師傅給的采購單子,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李師傅,這花生仁芝麻瓜子仁我能理解,腰果仁雖然不太容易買,但跑去省城也能買得到,你們要這花瓣幹啥?花瓣還能做飯?你們要搞個清炒花瓣還是酸辣花瓣?”


    李師傅也不明白謝迎春要花瓣幹啥,他直接把鍋甩給了謝迎春,同小嶽說,“你去問麵點師傅去,這是她做中秋月餅要用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不過我勸你一句,小謝這樣安排肯定有自己的用處,她今天的臉色不大好,你要是把人給問煩了,今年中秋的月餅最好也隻是中規中矩的普通月餅,像之前那種炸油酥一樣好吃的東西是想都別想。”


    說到炸油酥,小嶽唿吸一滯,“您可別陷害我,我就好一口吃的,要是連這個都吃不上了,那我還圖個啥?對了,李師傅,您問問謝師傅,她啥時候再做一次炸油酥?”


    “家裏的小孩一直鬧著要吃,我婆娘自己做了一次,險些把廚房給炸了,結果味道還是相當難吃……我家小孩吃過之後都哭了,說他|媽故意這麽做,就是不想讓他吃口好的。”


    李師傅衝小嶽挑眉,“這事兒我說不管用,麵點師傅自己決定每天都做啥的,就和我每天想給你們炒個什麽菜就炒個什麽菜?不過你想吃口別的,你別和我說啊,找小於說去,讓他給他對象吹一吹耳邊風,不比我們去說管用?”


    小嶽的臉色堪比苦瓜,“可別提了,小於白天幹活兒的時候就有點心不在焉,一下班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看他狀態不對,不知道是不是兩人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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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不在焉的‘小於’一下班就迴宿舍收拾了書本,直奔家屬院。


    飯菜是謝迎春用飯盒從食堂打了拎迴去的。


    二人吃過飯後,於澤主動把飯盒給洗了,謝迎春就開始整理筆記,二人擠在同一張書桌上,肩肘時時碰到,對視一眼,相視而笑,然後便接著埋頭學習。


    於澤原本以為看完謝迎春給他的筆記,他就能追得上謝迎春的腳步,結果這會兒看,謝迎春寫完的筆記已經好後一摞了,給他的筆記不足所有筆記的五分之一。


    他用筆戳了戳謝迎春,問,“你那些筆記……是草稿麽?”


    “不是,這些筆記都是按順序排好的,之前給了你第一部 分的,我手裏正在寫的是第六部分,你得趕緊看,有什麽看不明白的,咱倆多多交流。”


    於澤在心裏算了算,第一部 分和第六部分之間隔著二三四五四個部分,他突然覺得肩膀上壓著的擔子好重。


    “可我看數學這個,你這筆記上基本上都已經寫全了吧……怎麽還有那麽多?”於澤沒忍住問。


    謝迎春反問了一句,“你高考隻考數學?上頭發的文件上寫的明明白白,考文科的話,要考政治、語文、數學、曆史和地理,考數學的話,要考政治、語文、數學、物理和化學,哪一門不得好好準備好好複習?”


    “你覺得數學部分都寫完了,確實是這樣,但寫完的都是基礎,第二部 分是數學的拔高篇,隻會基礎的話,拿什麽和全國的考生競爭那些好大學?物理和化學也都是這樣,一部分是基礎篇,一部分是拔高篇。”


    “我馬上就把化學的筆記全都寫完了,你趕緊把學習速度提上來。語文和政治也得準備啊,肯定是一堆背的東西,我都擔心上頭批卷子的人會不會因為政治成績不好就把我們給卡掉呢……你想想,思想政治覺悟不高,還想上大學?這多大的一頂帽子啊,扣下來都能把人給壓死!”


    於澤吸了吸鼻子,不敢說話。


    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選擇來吃學習的苦?


    仔細想一下,他想起來了,他擔心自己一眼就看上的姑娘撇下自己獨自一人迴城,轉眼就把自己給忘掉。


    一想到‘渣女’二字是謝迎春用來形容她自己的,於澤就不敢有半分的懈怠,他看書時越發專注了。


    連帶著再放周假的那兩天以及接下來的國慶,於澤都沒迴家,渾然將自己答應給買棉花的事兒忘在了腦後。


    於奶奶等了好幾個禮拜都沒見到自家孫子送棉花迴來,還以為是自家孫子出事兒了,連忙攆著自家兒子去慶雲油田找人。


    老於同誌騎著一個除了鈴鐺不響外哪兒都想的老破舊自行車,一路叮叮咣咣地去了慶雲油田,累得直喘粗氣。


    因為慶雲油田也在放假,除了必須在油田上輪值的那些人外,絕大多數人都休息著,老於同誌和油田上的門衛打了聲招唿後,循著記憶裏的路線,直奔於澤的宿舍。


    結果發現那門是鎖著的。


    “這孩子,跑哪兒去了?”


    在路上好不容易堵到一個人,老於同誌趕緊問,“同誌,你見到於澤了嗎?我是於澤他爸。”


    那人指了指家屬院的方向,道:“在家屬院那邊呢,他最近每天都往家屬院那邊跑,叔,您去家屬院那邊看看。進了月亮形的拱門之後,走到第三排平房,往左邊數的第三間,就是謝師傅住的地方,於澤肯定在那兒。”


    “謝師傅?是那個女知青?”老於同誌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自家兒子放假的時候連家都不迴了,就為了和一個女知青廝混,這要是傳出去該有多難聽?


    那女知青也真是,怎麽一點都不知道避嫌?隻是處對象,還沒結婚呢,怎麽就能天天黏在一塊兒?


    老於同誌打定主意,見到於澤之後,他必須好好說道說道。


    推著自己的破車進了家屬院,老於同誌的腳步都放緩了許多,就如同是來抓奸一樣,走到第三排左手邊的第三間平房,他小心翼翼地把車停下,想透過窗戶看一眼,卻發現窗戶上的玻璃都被報紙糊上了,隻能躡手躡腳地走到牆邊,把耳朵貼在牆上,想聽聽屋子裏有什麽動靜。


    屋內靜悄悄的,什麽都聽不到。


    “該不會是睡覺呢吧……難道是不分晝夜的折騰了?”經曆過這些的老於很輕易地就給自個兒開了黃眼病特效。


    隻要他內心夠黃.暴,看啥都像是在搞黃色。


    老於同誌左右瞄了幾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覺得沒啥問題了,這才伸手去敲門,“請問是謝師傅家嗎?”


    伏在桌上奮筆疾書的謝迎春抬起頭來,問,“誰啊……”


    於澤也嘀咕,“這聲音怎麽聽著有點像我爸呢。”


    謝迎春:“???”


    老於同誌站在門外答道:“謝師傅,我是於澤他爸!聽他的工友說,於澤最近都在你這兒,我來找他有點事。”


    謝迎春:“!!!”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筆,環視了一下屋子裏,都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沒啥不該擺在外麵的東西,這才趕緊把門給打開,把老於同誌給迎進屋。


    老於同誌一進屋就嗅了嗅鼻子,沒聞到什麽奇奇怪怪的味道,他臉上的疑惑更甚。


    於澤聽到是老於同誌過來之後,決定把手頭的那道題做完再起身迎接他爸,便磨蹭了一會兒,還是謝迎春把老於同誌給領進屋的。


    “爸,你過來幹啥?”


    老於同誌見於澤趴在書桌上寫寫畫畫,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這對於文盲的他太殘忍了,隻能默默收迴目光,同於澤說,“你不是同你|媽和你奶說給家裏買棉花的事兒麽?這都過去多久了,棉花呢?你奶在家都等著急了,讓我過來看看,還以為你在油田上出啥事兒了呢!”


    於澤這才想到自己還答應給家裏買棉花的事兒,他一拍腦門,道:“哎,我這不是打算參加今年的高考麽?每天都忙著學東西,把這事兒給忘了。我明兒個就去買,買了之後送迴家去!”


    老於同誌被於澤說的話給唬住了,“高考?什麽高考?”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更新這麽多了,祝明天所有考生都高考順利吧!然後,明天兩更,一更還是在淩晨十二點,另外一更隨機掉落……三次元突然來了個活兒,得一天半內搞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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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八寶月餅


    這年頭, 雖然‘知識改變命運’的口號已經喊得震天響了,但實際上也隻是喊喊,沒幾個人當真。


    連高考都沒恢複, 知識分子的登天梯都沒有鋪就而成,喊什麽知識改變命運?


    連那些知識分子都不怎麽重視, 更別提農村的普通老百姓了。


    在普通老百姓看來,知識確實是可以改變命運的:掌握了優秀的種田知識後,土地的農作物年產量就能跟上來,掌握了優秀的麵點知識後, 還能通過一張張的麵點方子換錢……可要說老百姓們有多麽重視知識,基本上沒人重視。


    老於同誌就不知道‘高考’是個什麽玩意兒。


    於澤見自家親爸一臉懵逼,趕緊給解釋了一下, “爸, 如果高考考得好,就能考上大學,國家是給大學生包分配工作的,能進入更好的單位,農村戶口也能變成城市戶口, 再也不用再田地裏當泥腿子了,還能吃城市裏的供應糧, 您明白不?”


    老於同誌實話實說,“不太明白。”


    “那我這樣和您說吧,如果我高考能考上大學,就能去往大城市裏念書, 之後工作了,賺的錢多,工作也體麵, 還能把您、我媽、我奶都接到城裏去。高考就是一場翻身仗,咱家的祖墳能不能冒青煙,就看高考這次了,您明白麽?如果我考上大學了,就和古代考上秀才、中了舉人一樣,命就改了。我這麽講,您能聽明白麽?”


    老於同誌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不過好歹算是聽明白了一些,他將信將疑地看著於澤,“你上學的時候成績就不怎麽樣,能考得上麽?”


    於澤被親爸掀了老底,耳根一紅,“所以我這不用功學呢?有迎春幫我,我遇到啥不會的,她都能給我講講,惡補一陣子,應該沒啥問題。”


    “行吧……”老於同誌翻了翻於澤寫的筆記,見那厚厚一個筆記本上都是於澤那堪比狗爬的字,這下終於信了,他拍了拍於澤的肩膀,叮囑道:“那你們好好學,爭取考上大學,讓咱家的祖墳也跟著冒個青煙。棉花的事兒不用你操心了,我迴的時候走個拐路,去縣城的合作社看看,裏麵應該有。”


    說完之後,老於同誌就要走,謝迎春趕緊給拿於澤平時用的杯子給老於同誌倒了一杯水,還打包了一些自己炸的貓耳朵,讓老於同誌帶迴家去。


    老於同誌原本打算推脫,結果他發現自家兒子特別不要臉,根本不給他推脫的機會,就連油炸貓耳朵帶他這把老骨頭給推出門了。


    “爸,這油炸貓耳朵比較脆,也比較硬,牙口好的人吃起來香,我怕我奶嚼不動,你讓她把油炸貓耳朵泡在米粥裏麵吃,味道雖然會變差一些,但照樣好吃!”


    老於同誌迴頭衝謝迎春笑了笑,叮囑一句‘有空的話,讓澤子帶你到家裏來玩’,然後便帶上那一兜油炸貓耳朵騎車走了。


    謝迎春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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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與國慶假隻見隔了一周的時間,等國慶節的假期過後,於澤沒時間天天都盯著書看,謝迎春也得抽出時間來做月餅了。


    慶雲油田的廚房裏沒有烘烤箱,拿個鏊子烤月餅太費力,謝迎春就厚著臉皮同李師傅說了說,“李師傅,我記得您和紅星食品廠那邊的領導是表兄弟關係?您看能不能同那邊打個招唿,咱借用一下他們的烘烤箱,借用一台,半天就成。我把餡料和麵都準備好,拿過去之後,隻要用木拓子拓了造型就能烤……”


    李師傅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下來,迴頭就去找了小嶽,說是負責麵點的李師傅覺得慶雲油田缺個烘烤爐,讓采購處想想辦法挪點經費,采購一台烘烤爐迴來。


    臨時采購烘烤爐,無異於是引遠水而解近渴,根本解決不了眼下的問題,李師傅隻能給自己不待見的表弟打了個電話,正是紅星食品廠的那領導。


    紅星食品廠的那領導最近可得意的很,他當初拿三萬塊來買一張餅幹配方的做法相當冒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處分,但現在從結果上看,他賭對了!


    原先半死不活的紅星食品廠被那張方子一激,很快就起死迴生,利潤大幅增加,尤其是最近這陣子,省外有很多百貨大樓、商貿大樓等來同他們聯係,希望能從紅星食品廠進貨……當時買方子的錢早已迴本,紅星食品廠的那領導如今想的是該怎麽把紅星食品廠做大,爭取能夠將全國市場都拿下來。


    原先看紅星食品廠笑話的那些人,現在再談起紅星食品廠,誰不得給他豎一根大拇指?誰不得誇他有魄力有膽量有智慧?


    紅星食品廠的那領導對謝迎春的印象都特別好,故而在接到他表哥的電話,聽說謝迎春要來紅星食品廠烤月餅時,壓根沒猶豫,直接就答應了,批了一台新買的餅幹烘烤箱給謝迎春用。


    給月餅成型的木拓子是謝迎春設計好模具,於澤用刻刀一刀一刀刻出來,再用矬子將木刺一點一點銼掉的。


    謝迎春騎著自行車去了紅星食品廠,同那領導寒暄了幾句後,便帶著東西進了生產車間。


    麵團是提前揉好的,這會兒拿小擀麵杖稍微擀開一點,把餡料包進去,然後再將麵團揉好放到刷了油的木拓子裏一拓,成型之後便能放到烤爐中去烘烤了。


    謝迎春的手速很快,用了兩個小時不到,就將帶來的麵和餡料都用完了,她等了烘烤爐半個多小時,等‘八寶月餅’都烤好後,她分給幫她打過一點下手的那幾個工人一些,然後又去給紅星食品廠的那領導送了三個。


    紅星食品廠的領導一點都沒和謝迎春客套,他接過月餅之後就咬了一口,嚼了幾下,對著自己咬掉的那個豁口瞅了好幾眼,問謝迎春,“這也是你自個兒琢磨出來的月餅?怪好吃的,配方賣嗎?”


    謝迎春原本不打算賣的,她知道這種配方賣一個少一個,隻能賺一波的快錢,不如拿在手裏,之後可能就變成源源不斷的錢了。


    但她轉念一想,她肯定不會開食品廠,於澤多半也不會,這種方子拿在自己手裏隻能每年中秋節的時候用上一用,而且將來都不一定會用,畢竟她有更好的。


    不如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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