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鼓起膽子來黑市走一趟,結果就碰見這件事。


    這玉佩都不知道要怎麽出手好?想到這裏,林芳下意識地握緊手上的玉佩,可卻是握了個空,她攤開手,看著空無一物的手掌,徹底愣住了。


    “我的玉佩!”林芳慌忙轉身朝著剛剛跑來的方向跑去。


    旁邊有人好心地提醒她,“大姐,我勸你就別去了,現在那地方肯定啥也沒有了,剛才那麽多人跑,說不定已經招來公安巡邏了,你去了,怕是沒什麽好果子吃。”


    林芳聽都不聽人勸,腦海裏隻想著玉佩。


    可到了地方一瞧,地上幹幹淨淨,啥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麽玉佩了。


    她不信邪,來迴找了幾遍,結果就被這邊動靜吸引來的公安逮了個正著。


    “咕咕咕……”


    徐向北餓得前胸貼後背,她坐在門檻上,眼睛巴巴地看著外頭,等著林芳迴來。


    “向北!”屋裏徐衛業又喊了一聲。


    徐向北有氣無力地答應道:“來了。”


    她捂著肚子走進房間,看著躺在炕上的徐衛業問道:“爸,你有什麽事啊?”


    “你媽還沒迴來嗎?”徐衛業擔心地問道。


    “沒呢。”徐向北撇了撇嘴說道,她道:“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迴來,你要是肚子餓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不了。”徐衛業擺擺手,他也餓得不輕,雖然躺在床上沒動彈過,可是到底是個成年男人,怎麽可能一整天不吃飯還不餓?“你去路上瞧瞧,看看你媽到哪裏了。”


    他話音還沒說完,就瞧見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徐衛業,我把你媳婦給送來了!”


    徐衛黨是氣的不輕啊,一個小時前他被叫到公社書記那裏去,本以為是有好消息,結果到了後才知道原來是林芳跑到黑市被人逮到了。


    而且,那公安誰也沒逮到,就逮到她一個。


    雖然說沒人贓俱獲,可卻也足夠給東風生產大隊臉上抹黑了。


    徐衛黨在公社書記那邊接受了半個多小時的批評,才把林芳領迴家來。


    兩人一前一後迴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蹲在晾穀場的閑著沒事幹的閑人們,更是跟了他們一路走到徐老四家這邊來。


    徐衛黨拉著臊眉耷眼的林芳進了房間。


    其他人也為了看熱鬧跟著走了進去。


    “二哥。”瞧見徐衛黨的時候,徐衛業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徐衛黨沉著臉,衝著林芳一指,“這你媳婦是吧?”


    “二哥你說這話做什麽,你難道還能認不出你弟媳婦?”徐衛業瞧見林芳低著頭的時候,心裏頭就是一跳,知道事情怕是糟了,便笑著試圖岔開話題。


    徐衛黨可不吃這一套,他拉下臉來,“老四,你這媳婦你好好管管,跑到縣城黑市裏頭去,被公安給逮住了,蔡書記拉著我好一頓批評,說叫我整頓整頓咱們大隊的風氣!要不是我替你媳婦說好話,估計她明天都還迴不來呢!”


    林芳頓時把頭低得更低,恨不得有條地縫能夠鑽進去。


    她現在心裏可難受了,這被抓了就算了,玉佩還丟了,這簡直……


    “不可能吧,”徐衛業還想裝糊塗,“我媳婦估計就是不小心路過,被誤以為是去黑市做買賣的,這肯定是個誤會。”


    “誤會?”徐衛軍本想說一頓就算了,聽見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麽時候了還狡辯,打算天下隻有他徐老四是個聰明人是不?“好,那你跟我說說你媳婦去縣城幹什麽?還有她怎麽什麽地方不去,偏偏去黑市?這誤會怎麽不發生在別人身上,發生在她身上!”


    徐衛軍一連串的話像連珠炮似的打在徐衛業和林芳臉上。


    身後那些湊熱鬧的人卻都紛紛點頭。


    “沒錯,咱們大隊隊長說得對,這平白無故誰去縣城啊,大老遠的?”


    “就是,還有那黑市,咱們都聽說過,可也沒多少人去過,林芳能走到黑市去,肯定是去做買賣,被逮到不冤枉。”


    “這擱在幾年前是得□□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林芳和徐衛業都說得麵紅耳赤。


    “二哥,這,這事是我不好,你瞧在我麵子上,別和她一個女人家計較。”


    徐衛業壓著怒火,委曲求全地說道。


    徐衛黨看著他,卻感到齒冷,這林芳能這麽輕易就迴來,還不是他在書記跟前說了好話,結果他做了好事,人家還覺得他計較。


    “行,老四,我不和她計較,總之你這媳婦我交給你,以後要是再出現這事,公社那邊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徐衛黨說完這話,氣得轉身走人。


    眾人也都覺得林芳和徐衛業不識抬舉。


    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沒有徐衛黨說好話,林芳能這麽輕易迴來?


    果然沒良心就是沒良心。


    眾人暗暗搖頭,也跟著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徐衛業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黑得跟鍋底似的。


    “錢呢?”徐衛業看著林芳,陰沉著臉問道。


    “哪裏有錢!”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這一茬,林芳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抹著眼淚委屈地說道:“那玉佩在黑市那裏弄不見了,半分錢沒撈著。”


    “你沒騙我吧!”徐衛業一聽這話,頓時便想坐起身來,卻不小心拉到了腳,疼得腦門上冒汗,卻還顧不得這腳傷,他瞪大眼睛看著林芳:“去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去當鋪當了,小心看好玉佩,怎麽還能跑黑市弄不見了!”


    林芳聽得出他話語裏的懷疑,心裏頭越發委屈上了,“你還問這個,那當鋪根本不收咱們的玉佩,覺得來路不明,我為了你冒險去了黑市,結果不知哪個混球說有公安,我一下子嚇到了就跟著人跑,結果不知道怎麽的,玉佩就丟了,還被公安逮了個正著。”


    徐衛業本來還想要是換到錢了,那也罷了,可沒想到,林芳竟然這麽沒用,被公安逮到也就罷了,還把玉佩給弄丟了,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心裏不由得生出懷疑,林芳別是偷偷把賣了的錢藏起來,和他說這個謊吧。


    但他又覺得不可能,他可是林芳丈夫,林芳不至於這麽對他!


    思來想去,心裏頭到底是存了個芥蒂。


    “行了,去弄點兒稀粥給我墊墊肚子吧,沒了就沒了。”徐衛業咬著後槽牙,說道。


    林芳抹著眼淚,去了廚房做飯。


    第二天的時候,林芳就出門帶著找親戚借錢借糧食去了。


    沒辦法,家裏頭實在是揭不開鍋了,醫院那邊還催著他們還錢。


    她先去的是娘家,她頭上有兩個哥哥,都結婚生孩子了,靠著年輕力壯每年分到的糧食不少,再加上她爹是個木匠,家裏頭比起其他人家富裕不少。


    林芳到了娘家,剛說起這事,就瞧見大嫂劉春麗臉色有些古怪,她媽的表情也欲言又止,像是想說什麽又不好意思說。她二嫂說話直,當下就笑著說道:“小姑,你還用得著來和我們借錢借糧食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林芳皺著眉頭看著二嫂宋燕子:“我們家現在什麽情況,難道二嫂你不清楚嗎?”


    “清楚是清楚。”宋燕子笑了下,衝她擠眉弄眼,低聲說道:“可是昨天你不是去了黑市了嗎?”


    “你怎麽知道這件事?”林芳臉色頓時白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


    “嗨,這件事現在生產大隊誰不知道啊,昨晚上不還是你二伯把你領迴來的?”宋燕子口直心快,說起話來壓根不會瞧人臉色,她此時就沒看出林芳臉上惱怒的神色,直接說道:“現在大隊裏的人都在猜測你估計是在黑市賺了不少錢,不過,小姑,你去黑市賣什麽啊?”


    “誰說我在黑市賺了不少錢的!”林芳氣得直接在炕上坐了起來,她氣得滿臉通紅,眼睛裏更滿是紅血絲,模樣嚇人得很。


    宋燕子還不知死活地說道:“大家都這麽說啊,說你在黑市賣東西賺了不少錢,被公安逮到了,還說要不是徐衛軍替你說好話,你怕是得去蹲監獄。”


    “你,你……”


    林芳氣得胸膛直起伏,脖子上青筋都凸起來了。


    “二弟妹,你少說幾句。”劉春麗瞧她這模樣,連忙出來打圓場,她笑著對林芳說道:“小姑,你別往心裏頭去,你二嫂就是這個脾氣,這些話也不是她在說的,都是外頭人在傳的。”


    林芳氣得都快吐血,擱在往日,她保準要和宋燕子好好理論理論。


    她兩個嫂子嫁過來的時候,林芳都還沒有結婚,仗著小姑子的身份林芳在家裏很是橫行霸道,就算嫁出去當媳婦了,迴了娘家也是從來沒有客氣過,要不是今天她有求於人,早就和宋燕子對罵了。


    深吸了口氣後,林芳才壓下了心頭的怒氣,她咬著後槽牙說道:“那都是沒有的事,我昨天壓根去縣城壓根不是去賣東西的,我們家的情況你們也清楚,劉翠花那賤人把我們趕出來的時候,一分錢都沒給,我們哪裏有值錢的東西可以賣。現在我們家裏米缸裏連一粒米都沒了,這往後的日子真不知道該怎麽過了。”


    劉春麗連忙安慰了幾句。


    宋燕子撇了撇嘴巴,心裏頭卻壓根不相信劉春麗的話,當初分家的時候,徐衛業是沒分到什麽好東西,可是啊,這林芳去黑市總不可能是真的碰巧去的吧。


    林芳越不說實話,眾人就越不相信她是真沒錢,反而懷疑她是在裝模作樣地哭窮給別人看。


    林芳在娘家哭訴了半天,本以為怎麽著都能嫁到些米麵,誰知道她媽和兩個嫂子這迴格外狠心,竟然半點兒都不鬆口,眼瞧著午飯時間快到了,兩個嫂子便端茶送客,氣得林芳臉都綠了。


    她氣衝衝地甩手走人,劉春麗和宋燕子對視一眼。


    劉春麗對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婆婆陳鳳華說道:“媽,你瞧小姑走得多快,可見不是真缺糧食,要我說二弟妹這迴真不定說中了,小姑這是在防著咱們呢。”


    陳鳳華臉上神色有些難看。


    她還替林芳辯解了幾句:“小芳是我親閨女,她不是那種人。”


    “嘿,媽,你還不信呢。”宋燕子口無遮攔地說道:“她剛才那番話我都不想聽,簡直是把咱們當成傻子哄,她都被人在黑市逮到了,還說什麽隻是碰巧去的,就是大隊裏的傻子也不信這話。要我說,當初分家的時候,劉翠花是沒給他們什麽錢,可是以小姑的心眼,能沒自己偷摸捏著點兒東西嗎?不然徐衛業住院的那七八元是哪裏來的,而且您也知道,她公公徐誌強當初家裏可是咱們這邊的大戶人家,破船還有三寸釘,不定偷摸藏了什麽古董金銀呢!”


    陳鳳華一聽這話,臉色越發不好看。


    劉春麗見狀,衝著宋燕子使了個眼神,“行了,二弟妹,你少說幾句,快去做飯吧。”


    宋燕子這才撇了撇嘴,起身離開。


    在娘家碰了個釘子後,林芳也沒迴家,她這迴是真沒說謊,她們家米缸裏昨晚做完晚飯後就空了,現在就算迴家,那也沒什麽東西好煮的。


    她在大隊裏繞了個圈子,跑去親戚家借糧食。


    誰知道,接連跑了幾家都碰釘子了,家家都說沒錢沒糧食,還有人倒跟她借錢,氣得林芳險些撅了過去。


    她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大隊裏說她在黑市裏賺了不少錢,這可把她坑慘了。


    林芳想來想去,都猜不到到底是誰。


    任憑她怎麽想,也絕想不到謝雲清頭上去,誰會想到一個四歲多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心計。


    “徐甜甜!”


    徐甜甜正在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聽見外頭一把陌生的聲音,她探出頭朝外看去,瞧見喊她那人的時候,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是你。”


    第22章


    “你出來一下。”謝雲清瞧見徐甜甜滿臉的喜色,心裏頭也忍不住有幾分高興, 但他還是繃著小臉, 衝著徐甜甜招了招手。


    徐甜甜想也沒想就出去了, 出去後, 謝雲清就拉著她的手走到旁邊小巷子裏去。


    “你找我有什麽事啊?”徐甜甜仰著頭對謝雲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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