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那邊呂金蓮似乎對汪半仙的腿特感興趣。一門心思的抱著他一條腿,要啃上一口。汪半仙趴在地上,腿受著力,翻不起身子,手上斷劍又不夠長,用不上,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陰溝裏翻了航母,飯桌上噎死張飛。

    正在這絕望的當頭,卻看見魏家那條小路上走來了幾個人。汪半仙大喜,定睛一看,這不是大隊長他們嗎?隻見大隊長一臉怒色,背著手大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隊上的幾個民兵。

    汪半仙這下高興的,眼框都有點濕潤了。卻見大隊長又從背後拿出一些物事來,更是高興的差點哭了。大隊長拿著一疊符紙,大聲道:“汪唯真,你給我老實交待,這些鬼畫符是不是你搞的?你還趴在地上做麽子?”這大隊長眼睛不好使,走到近前,才發現汪半仙和一個人扭在一起,這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出:“姓汪德,我在路上撿到這幾張鬼畫符,就曉得是你又在興風作浪!一打聽說你和魏富國往他家來了,馬上就帶人來找你!你……你還跟人家媳婦打架?你還要不要臉?”

    汪半仙一陣苦笑:“我說隊長哎,快過來!”

    大隊長走到汪半仙跟前,一把指著他鼻子:“這迴我看你討什麽好去!把人拉開!”說完一抬頭:“魏富國,魏富國,你哪裏去了?你媳婦跟人打架,你也不勸一下!”

    汪半仙大急:“隊長,你快把個符貼到呂金蓮頭上,要不有危險啊!”大隊長大怒:“這個時候你還想妖言惑眾,還想把我這個老革命拉下水……”

    正在拉呂金蓮的三個民兵突然叫了起來:“隊長,抱得太緊了,拉不動!”大隊長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說你們這三個壯男,連個女的也拉不脫,傳出去了還不讓人笑死!

    他隻好一齊過去,和那三人一齊使力。這一拉之下,竟然也沒拉動。汪半仙大叫起來:“我說隊長啊,莫拉了,我腿要斷了,您就幫忙貼個符吧!”大隊長聽到他還在亂講這些,心裏有氣,一使勁,把呂金蓮的手給拉開了。

    這下痛得汪半仙在地上抱著腿叫喚,大隊長開口就說了:“魏家妹子,再大的氣也不要這樣吧,這大過年的……喂,那個魏富國,你跑哪哈去了?”正要再勸一下呂金蓮,突然隻見呂金蓮一翻眼,一下撲住了他。

    “哎喲,你這是……”大隊長正奇怪哩,卻覺得自己一下氣都透不過來了。三個民兵忙上來拉卻哪裏拉得脫。

    “我說魏家媳婦,咱有話好好說啊……別……別掐我……”

    “哎呦……奶奶個球,我是砍了你爹了還是剁了你老母了,至於要我命嗎?”大隊長掄圓了胳膊死命的護住脖子,卻根本抵不住呂金蓮的攻勢,一會兒工夫,就被壓的光有出氣沒進氣了,激的他破口就是大罵,哪裏還管是啥子髒話不髒話?

    他這裏在喋喋不休的罵著,門口的地方卻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大家全部麵向門口,等待著腳步聲主人的出現。

    片刻之後,便看見一個老婦人,頭插玉釵,麵帶譏笑,佝僂著背出現在門口,不是別人,正是範婆婆。她此來並非空手,而是提了一個壇子,就是古代人裝酒用的那種。

    她瞥了眼那正在廝殺中的呂金蓮,頓時明白了不少。左手提著壇子,右手捏了個手決,邁著金蓮小碎步,三步並作兩步的抄到了大隊長身邊,輕舒手臂,就如攬月般從背後提住了呂金蓮,銀牙一咬,後腳跟子一使力,就要往後拽,連續三次,終於將呂金蓮和大隊長分了開來。

    範婆婆剛要喘口氣,卻被那突然暴起的呂金蓮雙手向前一伸,棄了大隊長,又盤住了範婆婆的頸脖,猛力彎腰的向下掐。把那範婆婆上半身扯拉了下去。跟著呂金蓮嗓門如炮彈般連環不斷的發出一聲聲怪異音調。

    “慘了!”大隊長剛剛在呂金蓮手底下吃了大虧,如今見到她又對年老體衰的範婆婆使出這一招,不由本能的叫糟。

    汪半仙聞言立即罵道:“你才慘了呢!我師姐沒你那麽差勁,她能破解這招!”

    果然,隻見範婆婆雖然被那呂金蓮勒住了頸脖,卻臨危不亂,雙手向前一推,將呂金蓮鐵箍一般的胳膊攀鬆了鬆。然後腦袋向前猛的一撞。一個頭捶結結實實的撞在呂金蓮的胸膛,兩人分開了。

    “嗵”範婆婆乘勝追擊,上步、扭胯、踢腿,結結實實的踹倒了呂金蓮。緊接著就翻身抱起那個先前抱進院子裏的酒罐子,二話不說,直接打開酒壇的瓶蓋,那是一塊紅色的綢布,上麵還貼了一張黃色的符咒,雖是如此擺設,但酒壇裏卻是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收!”範婆婆手結劍指,點在了呂金蓮喉下三厘米的位置,呂金蓮頓時從地上坐了起來,頭頂冒出少許白煙,而那酒罐子就像風箱一般,將白煙一股腦兒的吸了進去,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大家都還在奇怪,以為是什麽日本鬼子的毒氣彈,紛紛用手捂住口鼻。隻有汪半仙忍痛跳了起來,一把從大隊長手裏扯下一張符來,貼在呂金蓮額頭上,呂金蓮一下像被電打了一樣,好一陣哆嗦後才軟倒了下來

    ,嘴裏大口大口的吐著黑色的汙水。汪半仙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瞥了眼範婆婆,範婆婆給了他一記白眼,像是在說,你個老頭子也就這半吊子的命。大隊長驚魂未定,正要說點什麽。那呂金蓮卻反手一掌打在他臉上:“你個王八羔子,好大狗膽,敢抱我,我日你親……哎喲,大隊長?個是你喲!”

    大隊長恨恨的站了起來,一看自己那件平時去外地開會才穿的呢子大衣早就髒得不成樣了,不由氣得臉紅脖子粗。呂金蓮卻是陪著個笑臉:“哎呀,隊長?哪個把您搞成這樣了啊!”這時候聲音已經變迴呂金蓮了。汪半仙暗道一聲慚愧,這麽個小事給自己搞成這樣!

    屋內四人見大局已定,都走了出來。大隊長指著汪半仙的臉,又對橫插一刀的範婆婆冷哼一聲:“你們啊你們,早幾年我看你倆改的快,就沒怎麽說你們,這一放鬆教育,就把以前的那一套拿出來了……啊,汪唯真,你說,你今天想幹什麽?”看他那裏雙手叉腰的德行,渾然忘了剛才的一番後怕景象,這人呐,變的倒是真快,一刻鍾前打雷一刻鍾後太陽公公就露出了臉。

    汪半仙叫起屈來:“隊長,我這也是用土法救人嘛,這不是咱們民間智慧嗎?”

    大隊長沒理他,叫過來魏富國:“你說說,你叫汪唯真來做什麽?”魏富國情知不妙,這段時間上頭的風聲已經下來了,對這方麵管得很嚴。要是給人家知道自己找人用這迷信的方法給媳婦治,怕是有麻煩啊!

    “我媳婦這兩天發燒,一直沒見好,我去請衛生所的醫生,結果汪半仙說他能看……我一時沒多想,就叫他來了……好多事我也不知道,我和幾個娃都在屋裏哩……”呂金蓮忙插口道:“是啊,是啊,我這兩天發燒,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麽事。這一醒,喲,就在外麵了……”

    大隊長聽這兩口子說得不清不白,就問劉大少和馬曉燕:“你倆說是咋迴事?”先前,馬曉燕正為自己沒能幫上忙而慚愧,這下連忙說道:“隊長,我們聽說是大媽瘋了,就一齊過來看看,結果汪伯伯用土法子給治好了!”

    汪半仙激動起來,說:“你看看,毛主席的娃都這樣說!”

    大隊長怒火中燒:“你還要騙這些好娃,你們幾個把眼睛睜開些,千萬莫給他騙了,如果真有這事,我就要打個報告上去……”

    那時候幹部如果給人打了報告,說是思想有問題,那麻煩就大了,輕則遊街重則直接給你撂到大西北搞建設去。一想到這,三人都不敢說話了。大隊長滿

    意的一點頭,又對汪半仙說:“今天本來是帶人來抓你的,不過,看在你認罪態度積極的份上,先迴去把,以後上工了,再對你進行批評教育!”

    汪半仙心一涼,嘿,這麽一來,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劉大少和馬曉燕麵麵相窺,誰也不敢說話,拉著汪半仙和範婆婆就往家走。範婆婆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卻聽到身後呂金蓮在說:“隊長,你這衣服搞髒了,我幫您洗哈?”

    大隊長說:“不用了,你家連塊皂都沒有哩……”汪半仙再也忍不住,迴頭說道:“魏富國,你要快點去把那骨頭好好埋了,燒點紙香,要不還有麻煩哩!”

    大隊長臉都氣綠了:“你還鬼叫!”他這聲音剛出完,汪半仙就一溜小跑的沒影了,留下範婆婆和劉大少相對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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