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司徒香香的心中,更是心緒不寧,想到這白墨臨對自己分明似有深情,隻是自己對他隻是尊敬和喜歡,談不上愛,總覺這人難得古道熱腸,而且又有這麽一身驚人的功夫,各方麵條件都不比謝誌強差。


    接著,上官紅緩緩揭下臉上一層薄薄的人皮麵具,儼然一位二十餘歲的少女,眉目如畫,膚若凝霜,一臉英氣,孤傲清冷,雖比不上臨雲的國色天姿,卻也是別樣冷若冰雪的美麗。


    他的那雙俊目,不再開朗明亮,而透著一絲憂鬱;他的皮膚,也不再白皙細弱,而是蒼勁剛強。一年多的時間,已把這年輕人磨練得更加老成持重!


    可大漢左足卻古怪之極地轉了一圈,如同突然脫臼了,然而這一轉就勾開了銀槍。右足彎成鉤,踢往上官擎天的太陽穴。謝誌強大喝一聲,腰倒壓而下,避過了太陽穴卻被踢正鼻尖,唿嚕嚕一股血沫子噴了出來,等他勉強穩住馬步時,脖上重重一沉,他睜眼去看,苦笑一聲,巨劍已經架在了脖上。


    司徒香香從盒子裏挖了一團黃褐色的膏藥便往麵上抹去,頰上頓時現出幾道汙痕,襯得別處的肌膚越發的粉白。她的手指猛地頓住了。


    猛聽一股破空之聲,隨覺右耳疾風撲至,他是老行家,一聽即知是暗器到了,本來這一判官筆,對方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開的,但是自己救命要緊,隻得硬收去勢,右目斜視,已見原來是一枚黑色彈丸,一翻掌中鐵筆。“當”一聲,已把這枚彈子磕飛,不由大怒,一滑身翻至一旁,身形才一站定,那人已站立身前。


    淩晨時分瀧河上漫出來冷霧將白墨臨整個人浸透,鎧甲壓在他身上,似乎沉重了許多許多。他側過臉去,上官紅的麵孔象一柄磨得極光滑的劍,剖開這晦昧的霧色。


    燈暈飄動,象一塊無瑕的淡黃琉璃,籠著那眉目略含輕愁的女子自樓上降下。她裙袂在河風中拂起,纏過一根根竹欄,象是一雙無力的纖臂,掙紮著想要挽住些什麽!


    抬頭就可以見到的,是積翠峰秀削的山體。從煌煌燈火世界中出來,天宇頓時間為之一清。這夜無月,爍爍零星嵌在深黛色的峰頂,輝光披流,仿佛一盞微弱而不熄的燈


    旋又如朔風化雨,細細弱弱,漫天而降,落到靜靜河麵上,撫起寒波千道。白墨臨策騎向前趕了幾步,濕冷的柳葉貼上他的麵孔,河中一汪燈火,好像將要西沉的一團月暈,彈琵琶的身影在波心蕩碎。


    見他僅是如此一個年輕人,劍眉星目,皓齒朱唇,頭上戴著一頂六瓣的黑色閃光小帽。有兩根紫色鳳翎垂掛兩肩。他舉止是那麽悠閑從容,臉上帶著像月亮一樣的微笑,在他的腰上插著一根白色短笛,他慢慢地走到擂台中央,朝台下千萬觀眾一躬垂地


    一串琴音如流水!不斷,節奏忽急忽緩,忽快忽慢,每個音律都有著意猶未盡的餘韻,讓人心癢難止,恨不能舉手狂歌,以舒胸臆!


    她忙從袖口裏抽了一方白淨的帕子,捂了口,喘了好一會。這一陣劇咳好容易才緩了緩,那白帕上赫然有了一塊怵目的紅暈,沾上晶亮的粘液。肺癆!


    這才出門牽出了馬。那老者竟是一匹全身黑毛的小驢,四蹄如雪,頸下一串銅鈴,走起來嘩嘩作響。心想這驢兒隻可負重哪中騎?卻不知才一上路就把自己拉下老遠,看那老人在驢上閉目養神,任那驢兒自己帶路,心想到看不出這畜牲如此靈異。


    琴音忽暗,若有若無,高尖處輕巧,低啞處婉轉,教人不得不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嚐,卻體會那音符後的空山鳥語,澶澶水聲……


    那豬也怪,此時竟也不叫了,就見那蟒鼓了好一會兒腮,突然張口噴出一股白氣,那豬挨著那白氣,一陣亂抖就不動了。隨著見那蟒張口一吸,那豬竟似箭頭一樣投入那蟒口中,遂聞一陣亂嚼,那約百斤的一隻整豬,活生生地被那怪蟒吞下,如此又向那第二隻如法炮製。


    琴聲再急,恍若驚濤裂岸,浪起百丈,天地間風起雲湧,霧靄彼岸,隱含風雷,渾若萬千潮水撲麵襲來,永無止歇……


    雨又下了起來。這是蘇城二月慣有的霪雨,細密而又黏膩,不動聲色間已潤濕了悒翠軒麵東的雕窗。茶客們都在凝神聽曲。軒中有胡琴聲聲,宛轉悠揚,如同一道活潑潑的泉水在月下蜿蜒流淌,不時更有笛子吹出幾個短促的音調相和。


    就覺白墨臨的掌按處有一股暖氣直通肌膚,卻是周身發冷,這一來冷熱相混,更感不是滋味。漸漸白墨臨的雙掌加快,運掌中飛,周身時熱時冷約一盞茶時間,頓感到熱氣勝於冷氣,慢慢就不再覺得冷了。


    琴意再緩,氣氛柔雅,好像夜空中忽又放晴,風卷殘雲,星辰遷變,散盡無痕,點點星月在逐漸漆黑的廣闊夜空中姍姍而至!


    這對兵刃每一隻是兩個鋼圈子,樣子就像一般婦女帶的鐲子,不過圈口可大,這第一圈子有六寸大小,為十九寸長的純鋼做成;第二環略小,有五寸大小,為十六寸的純鋼條圈成。兩隻鋼環連在一起,手卻握在那小鋼環中,這鋼圈子有胡桃粗。這對離魂子母圈,略一震動,就發出一片響聲,驚人心魂,足以擾亂人的性靈,給他這兵器上加了十分威力。


    僧人形體矮小,看不清麵孔,綠寶石如深潭般的光澤中,一部長至胸口的雪髯十分醒目。僧人久久不動,賊首的喘息愈來愈無力,終於直挺挺地撲到了地上,四肢痙了一下,癱軟不動。


    一入內,正是吃飯的時候,亂轟轟的人,一股熏人的汗臭味,夾雜著一股膻氣。原來這附近地方人,多喜食羊肉,因靠近關外,羊隻輸入頗多,而且羊肉冬天可發出較熱氣質,再飲以酒,實在是防寒再好不過的食物,如今雖是晚秋時光,羊肉已上市了,故一般人多喜吃食。


    一陣輕風吹來,劍光一閃,飛舞的黃葉中卻赫然有一片血紅的樹葉被穿在了劍上,白墨臨摘下那片葉子,喃喃道:漫天落葉中,這是唯一的一片紅了。想了想,笑了笑,把那片葉子別在他衣領上,神情卻活像別了一顆鑽石。


    忽然,她想到自己那柄劍,劍名“聚螢”,也是把吹毛斷發的寶刃,那穗兒顏色碧綠,上麵那塊垂玉上還有自己的名兒,不如給他換換。於是又拿過自己的劍,解下了劍穗,彼此一換,顯得十分悅目。她在這兒忙了一陣,才上街吃了點東西,還帶來了一份早點。


    雪白如蔥纖長的指尖在七條琴弦上一按一捺,再反手一撥,便如幾隻蝴蝶在琴弦上飛舞,一股清爽的音符破空而起,她神態中仿佛有一種對周遭一切事物漠然不理的毫不在乎,但又似沉浸於琴中什麽事物以致對一切都不再感興趣!


    因見他年紀極輕、身材纖柔,吐音婉轉如女子,分明是一嬌生慣養的公子,卻還帶著一口劍,背著一麵朱紅小雕弓,真不知他到底是何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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