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臨擦亮了眸子,這才發現來的這名姑娘,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上官紅,隻見她年約二八,一身玄黃短打,背後長劍將玄黃披風斜斜挑起一角,柳眉鳳目,櫻口貝齒,雙腮各有一泓醉人的酒窩,眼眸流盼間,如秋露泌,嬌美中另具一股淡淡冷傲之氣。


    八月初七,陰雨天,這裏有兩株高可參天的古槐樹,遮住了一座半塌古廟的局部部分的山牆,陰影,使得這座半塌古牆,顯得越發陰森了。


    鏡中此刻所映出景象,正有一個男人在拷打一個女人。


    由於這是一場勝負難料的印證,十八羅漢上上下下,以及主席台上的上官擎天和謝誌強、司徒香香個個都是屏息注目以觀,每張麵孔上,都不期而然地流露出一派緊張之色。


    早知道,剛才謝誌強叫了上官擎天一聲老匹夫,上官擎天已經怒氣勃發,此刻又喊他一聲牛脾氣,幾乎把他氣瘋了心肺癌,當場發飆了,拳頭,就像雨點一般潑過來,恨不得把這謝誌強的嘴搗爛了才對心思。無奈人家一個身子,好像飄風一般,使盡招數,也挨不上人家一點衣角,白墨臨的兩條腿,擂鼓似的,跟著上官擎天的身影打盤旋,不知怎麽一來,謝誌強眼前一黑,白墨臨的醃臢破袖,在他眼皮上一拂,他兩眼一酸,眼淚像雨點般直掉下來,耳邊卻聽得那和尚哈哈大笑道:“如何?傻小子?哈哈哈!”


    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得一聲大吼,一聲巨響,跟著是一陣狂笑。


    男人的身材背影,都像極了謝誌強,他的手裏,正死死的拿著一根皮鞭,似在拷問該女人什麽事,此時此地,他竟然還有心情打人,情節料必十分嚴重。


    上官紅可就慘了,她沒那麽走運,被官府可惡的逮住了,三日後,便被強迫縛在一個木樁上,烏絲蓬亂,頭垂得很低,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打得破爛不堪,成了一條一縷的了,臉向外,但已為亂發所遮,看不出是誰?


    原來,白墨臨突然注意到了,在右山的山腿處,山壁有一處凹進去的地方,正好可避勁風落雨。


    隻見這個老叫花子年紀嘛,大約在七旬左右,身軀卻是極為臃腫,須發蓬糾結,兩腮騷胡,眉目難分,身穿一襲好似十年未曾換洗過的皂布袍,肘彎胸襟,滿是酒垢油汙,座位旁邊倚放著一根破竹竿,上懸小錢囊,哼哼唧唧地踞坐獨飲,旁若無人。


    亭頂正麵處盤坐著一人,因為是背向這一邊,距離又遠,不但看不出是個什麽樣的人,甚至連男女都無法分辨。隱約可見,該人是一身衣服色澤很深,盤坐著,一動不動,遠看上去就如一尊木雕的黑色神像。


    兩個人聞言,急忙策馬而去,等到了該地,目光瞥處,不由心中一陣狂喜,那凹進去的壁根,竟然夠深,雖然容不下兩匹馬,但寬敞得能容下他們兩個人,不僅避風,更能避雪呢,倒也是方便呢。


    江南煙雨季,正是三月底,一個天氣爽朗的午後,兩名年紀輕輕的勁裝鏢師,正策騎沿皖西大南湖,向九華山方向徐徐而行。兩人均約三旬上下,相貌端正而平庸,是江湖上最多也最容易見到的一型人物。兩鏢師穿著同式的對襟短打,一衣青,一衣褐。


    大家都知道,白墨臨這麽多年了,一直是書生體態,看起來來文弱紳士,映著七盞燈籠的光色,他那張臉,蒼煞略黃,好像染病在身,未能痊愈……


    謝誌強重重歎了口氣,伸了個懶腰,親自應聲,也當然是親自動手,刹那間,正殿各處都插上了燈籠火把和亮仔油鬆,殿內已光明如同白晝。


    燈明火亮下,上官擎天方始看清白墨臨的師父和他所率屬下的模樣。老師父六旬不到,一張大白臉,兩道殘斷濃眉,眼眶深陷,雙目陰譎,時時閃出詭詐殘酷的光芒,他的左首,站定一個男人,文士打扮,背插一支“判官筆”,筆長約有二尺六七,筆杆上,還卷統著些東西?


    這人,身穿藍色長衫,看他的嘴臉,一望即知絕非讀書種子,年約四旬,眼角嘴邊,時時無故蹺動,一張紫臉,現露出他天性的涼薄和心黑手辣……


    背影於樓梯消失不久,踏,踏,踏,一陣碎而且急的登樓聲響過後,樓梯口立即出現了一名黑袍少女。


    現在,新年剛過,上官擎天換上了一襲雪衫,肩頭及胸背部分,卻因為趕路匆匆,無暇避雨,已經被雨打透了,白長衫因久經風霜日曝,白色不白,灰又不灰,顏色奇特。白襪子,變作灰黃,福字履,白底兒隻剩了薄薄的一層,整個人,看來是落拓而孤淒,令人挽歎書生無用啦…


    謝誌強深知師父脾氣,一急之下,連說了五個“不”字,這才緩出一口氣來,接著又支支吾吾的說道:“正好相反,他說師父不但能贏,而且穩贏,假如師父有意當盟主,他沒有話說,否則請師父高抬貴手,這個盟主讓了他。”


    白墨臨聽了,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淡然道:“人為萬物之靈,靈就靈在一點有異於禽獸的智慧,愈是耐想的事物,便愈易發生趣味,一目了然的事物,不會有人提,也不會有人記在心上,愁什麽,八月十五中秋月圓夜,雁蕩山九州縹緲峰頂包見你我決鬥的分曉呢……”


    她們餓得前胸貼後背,立馬出去約定後山打獵,沒多大工夫,兩人很快帶來了那些烤熟的鹿腿肉,三隻酒袋,於是熏烤鹿肉,吃喝了個飽。火堆上多添些柴木,司徒香香與上官紅橫臥在暫時地毽上安適地睡了。一個寒噤,一個抖顫,將司徒香香給一下子凍醒了…


    很快,兩個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死寂之中,宛如鬼域的洞道中,突然發出一聲暴響,一陣暗器破風聲,唿嘯而下。接著是一陣“叮叮”的金屬撞擊脆響,與痛嚎、厲喝,淩厲掌式揮舞聲,但不旋踵,便立即歸於靜止了。


    白墨臨猛睜眼,火堆隻剩下些許微紅的火星了,他想了想,立刻起了身,再看上官紅呢,身裹著兩件毛氅,睡得正香甜呢。


    白墨臨心裏悄悄的暗喊一聲:“哼!死冤家,要試,老子就試給你看看吧!”話音剛落,他便立即化虛為實,掌上力道於轉瞬間迅速增至八成以上。掌風遞至處,上官擎天那一條虛弱的身軀,忽然像泄了氣的球,足底吸勁,上身猛矮,一個金鯉穿波,閃電般竄去二丈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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