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武林中留有這種殘酷的人存在,早晚總是有更多的不幸要發生。


    但今天的情形,完全不一樣,橫街上幾十間店麵全上了牌門板,長廊上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相反的,平常很少開啟的正門,如今卻敞開著。


    會期中,可說是萬商雲集,百藝雜陳。三教九流,色色俱全,自然更免不了趁機會來淘金的古之撈女。這一月中間湧來的旅客,也並不全是藥材商人和來買賣貨物的,既有這麽大的集會,自然熱鬧非凡,許多遊客,就是湊熱鬧、看熱鬧來的了。


    大門前,還站著一式青衣緊身勁裝,手中還持著明晃晃單刀的壯漢,一邊八個,像雁翅般左右排立,如臨大敵。


    司徒香香一入大洪山山區,立即迎麵有了四名男子由樹林中站了出來。為首的一名,約三十來歲的壯漢,腰上懸著的是一把魚鱗刀。隻見那漢子抱拳道:“姑娘請留步,這山已經封鎖,姑娘切莫進入。”


    幾十個人相聚答話,工夫並沒甚大。這時伏在了主船上兩座大輪窗下的匪徒,似乎得到了上麵巡風的匪黨們的招唿,大約是看見了船上的武師們的盤查。伏在船艙的兩個匪黨,竟自各自把身形展動,立刻全躥上了艙頂子。身手那份輕靈矯捷,真有獨到的功夫,隻是內中一個身手更快,隻在那艙頂子上一縱身,竟躥上了主船的桅杆上。那白墨臨和續命神醫白板大人卻在那相隔甚近的桅杆上存身,既有這種勁敵,不能不防到了。


    現在,他的確在思考,不過他並非在思考接受或不接受,而是在盤算著怎樣做才能達到為武林除害,而不陷於犯上違義?


    白墨臨大笑道:“有著呢!全部每院各分十二層十二閣,正是唿應了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時辰之用。而且牡丹春開,荷花暑綻,芙蓉秋放,梅花冬展。也是有一定時節命名。”


    三騎,均為少女,後兩騎上少女著勁裝,似為婢女,前麵一騎,除著藍綢勁裝外,尚披有一襲藍綢大披風,雙肩各繡一隻栩栩如舞的金鳳,柳眉杏眼,環鼻悄挺,正是上官紅呢!


    謝誌強磕著煙灰,道:“算是差不多了!隻是,那塊玉是救命的要物,偏偏意外出了岔子。大家去找一找,如萬一找不到,也隻好委諸天數了。咳咳,老夫不耐風沙,要先走一步了!”


    昨夜,武當山之事立即傳遍江湖。到了薄暮時分,已然轟動了武林。隻是,武當山上並未說出昨夜攻擊的人物是何門何派所策動的。武當山下,群豪已大半聚集就居;對昨夜之事則眾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較激動的,便想上山,一探究竟,看看是否真有此事。


    “兄弟……唉……”謝誌強長歎一聲,道:“謝某活了幾十歲,還在江湖上混過這麽多年,臨死還是弄不清楚,因為兄弟隻是被人牽著鼻子走路的傀儡而已!”


    那攤位上,沒有貨物也沒人在演把戲,隻是一位道士,長形馬臉的老道士,坐在攤位後,攤位上鋪著一張大白紙,用墨筆寫著四個大字:“千金收徒”。


    並不想殺眼前這個人,所以出手時留了分寸,隻是無聲無息的挑向謝誌強的雙肩。謝誌強用的是鞭,原先那條已斷,這迴重新由堡裏拿來的,是用赤金冰木所鑄,其堅韌刀劍難穿。而巧的是,這鞭便是是繞到雙肩之上,隨時一抬手,鞭,便可由袖中飛出。


    洞庭春為嶽陽名產,醇而烈,白墨臨的酒量,本就有限,三杯猛酒入腹,腹中立如火龍翻騰般升起一股熱流,刹時遍及周身,灼焚難當,甫感事情不妙,未及有所表示,驀聽老人桌子一拍,大喝道:“好個不識抬舉的小子啊!”


    上官擎天卻是無招無相,身人虛空之中,如凝如散。謝誌強的刀在半空,停住!因為,上官擎天已經化入宇宙天地之中;似山嶽峙立;又似浩瀚滄海。處處是漏洞,而處處又是機鋒!謝誌強隻有收刀長歎!


    這匪徒,身形往上一長,好似又有一絲微弱破空之聲,不過這種暗器破空之聲極小,和平常用的暗器不一樣。這種暗器飛風,也是武林中一種功夫,必須有名師授以訣要,更須有精純的功夫,若是沒三年兩載的鍛煉,絕難有所成就。隻要這種功夫練到了家,能夠避四麵八方的暗器,才能算一位武術家。


    藥行的正門——兩扇黑漆大門,是很少開啟的,但正門右首一條橫街上,長長的走廊,共有十幾間店麵,放著十幾個長櫃,在泉曾時間,專門收購從各地來的藥材,十幾個賑房,上百名夥計,過稱的過稱,打包的打包,算帳的算帳,付錢的付錢,天天都是忙得不可開支。


    當時這上麵的匪徒連著身形左閃右避,趕到桅杆這一震動,匪徒似乎知道行跡已然被人窺破。遞在上官擎天將要避他時,匪徒竟先用燕子掠波式,從桅杆上飛縱下去。往那主船前的靠左首一隻大船上一落,身形又再騰起,用一鶴衝天的輕功提縱術,飛縱上距腳處往左出去的第三隻大船上。


    迎麵官道上,亦正有三騎適於此時向這邊疾馳而來。官道寬僅丈許,兩下馳速相等,眼看便要撞上。總算雙方均非常人,雖然驚覺時已至一丈之內,但在齊齊一聲尖“噫”下,各將馬韁一勒一提,四匹馬,八蹄並舉,亢嘶著,就地一個急旋,塵土飛揚,居然穩坐如故,各將坐騎險險控住。


    上官擎天笑道:“應該休息的是白兄,不是兄弟,你已經有一夜不曾睡了,天亮之後,又要全副精神去應付,夜晚更須加深防範,所以不如在這裏運一會功再去,兄弟兄妹兩人,替上官兄護法好了。”


    司徒香香接著說道:“必照聽著,你必威大哥是你的榜樣,一炷信香,是你思考的時間,決定了,可在信香熄滅以前自刑,然後受經。盒子底層附有刀創聖藥,痛苦的時間很短暫,一元神功的好處卻可享用一生。如不,性命則交由你必威大哥發落。這是當初所訂規章,同時也是你將來也可能享有的權利。你必威大哥自受經戴罩以來,你尚是第一個看到他真麵目的人,他也許會無條件地縱你脫幫,否則你便須有以對抗他的一元指了,你可以開始坐下來思考……”


    他打了一個酒嗝,又接下去道:“第一、你們趕來,就欠斟酌,老漢要是個好相與的,那小子會乖乖的將東西交出來嗎?第二、就算老漢也怕事,將東西再交你們五人,請問你們五人中誰敢跟九州幫正麵為敵?”


    這裏駐屯的大軍,正是欽差大臣司馬咖將軍,所屬周提督的部下,鎮守潼關、武關,大營就紮在華山下。華山上設有瞭望台、烽火台,司馬咖卻駐節在長安。這位周提督官印大業,出身行伍,隨司馬咖將軍轉戰大江南北,以軍功戰績,得有今日。


    這時東方漸漸吐露魚白,天色要亮不亮,好象長夜漫漫等得人心焦,隻要一露曙光,很快就天下大白。


    隻是周提督雖是驍勇善戰,性情卻十分暴戾,治軍嚴厲,瞪眼殺人。自從作了提督,卻有些近於聲色貨利。凡是匪案,遇到他手,不容易逃出他手去。陶寧竟給他加了個“周剝皮”的綽號。


    前麵,站來了五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頭頭模樣的,指著自己的鼻子道:“爺爺,我姓謝,叫謝誌強,是東廠的侍衛小隊長。今天,有個大爺,看上姑娘你啦,這,是你前輩子修來的福,快跟爺們走!”


    天高氣爽,時入仲秋。皖南至德的官道上,兩騎並轡而馳,馬上坐的是兩個儒服佳公子。衣青者英俊挺拔,衣赭者秀逸風流,眉宇間隱約地不脫一抹脂粉之氣。


    “這種信鴿,是最早經訓練的,自己能認清它的燈旗標記,隻要飛到這裏,自己投到自己所記熟了的標記,這裏有專人管理著收受飛鴿報告。跟著把所得報告,或是將收錄稟告本舵掌舵人,或是把所收的諜報轉報到十二連環塢總舵。雖是遠隔數十裏,往返不過片時。這種方法,實在便利,各處分舵若是遇上非常變故,能利用這種信鴿求救。”


    大會場地,原先三座墳的四周,已經架起了高木條,木條列列排開,成了四麵的牆;上麵,甚至有了頂。乍看起來,已經成了一間大屋子。另外,架了長長的四方板條,好像一個通道,延伸到道觀裏麵。


    上官擎天在暴熱乍冷之下,體內,那股奔竄的熱流突化一股柔勁,百脈環走,撞奇經,貫百穴,天地交泰,舒適無比,隻覺雙肩被人一帶,便於舒適中失去知覺。


    司徒香香一直守在白墨臨身邊,此刻迴頭看去,隻見他雙目微闔,一張俊臉,晶潔如玉,眉心印堂間,更是紫氣氤氳,內瑩神儀,顯然正在功行百脈,心中暗暗訝異,忖道:“爹時常說:一個人要內功練到上乘境界,眉宇間才會隱現紫氣,可以寒暑不侵,水火不損,雲大哥年紀輕輕,難道就有這等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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