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知道的人是戚家的保姆吳媽,她每天都是坐在自己的傭人房裏邊吃晚飯邊看本市新聞,為了等後麵的天氣預報。當她正要站起來去盛飯時,突然聽見了播出了那則新聞,一時呆住,然後衝到了客廳,卻又在看見戚家母女時驟然刹住腳,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慌慌張張地做什麽?”戚母皺著眉頭看著表情怪異的她。


    吳媽囁嚅了半天,還是不敢言語。


    戚安安溫和地笑了笑:“吳媽,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不要緊的。”


    吳媽在這種安撫下,才勉強吞吞吐吐地開口:“電視上說……姑爺他……要和別人結婚……”


    “什麽?”話還沒說完,戚母就猛地站了起來,眼球暴起:“他要結婚,和誰?”


    吳媽已經嚇得說不清楚話:“好……好像是……蘇……蘇……”


    “蘇畫是不是?”戚母厲聲說。


    吳媽身體一顫,點了點頭,然後便低垂著頭,再不敢看戚母一眼。


    戚母咬緊了牙,手狠勁一拂,碗掉在地上,應聲而碎,飯菜撒了一地。


    “媽。”戚安安站起來,去拉她的手:“您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不氣?我怎麽能不氣?易沉楷他這是把把你放在哪裏,我們戚家放在哪裏?”戚母大吼。


    戚安安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說:“其實沉楷哥哥他和蘇畫結婚是遲早的事,我們不必……”


    戚母憤怒地打斷她的話:“不必什麽?啊?不必糾纏他?讓他和別人結婚,丟我們戚家的的人,最好我們還帶著賀禮去參加他的婚禮是吧?世上哪有這等便宜的事!”


    隻要觸及到她的婚事,她的母親總是會變得不可理喻。戚安安悲哀地苦笑,不再試圖去勸解,自己上了樓。


    戚母死盯著她的身影在樓梯轉角處快速消失,更加憤恨不已,將桌上所有的碗盤全部摔了,聽著劈裏啪啦的碎裂聲,她的靈魂像是也被劃成了碎片。


    她的眼珠,像兩顆泛著血紅的玻璃球,聲音冷森,讓人不寒而栗:“吳媽,打電話給易家奇,說我暈倒了。“


    “哦,哦。”吳媽趕緊小跑到電話旁邊去撥號:“喂,易董嗎?我家夫人……“她小心地迴頭看了一眼好好坐在椅子上的戚母,鼓起勇氣撒謊:”我家夫人她暈倒了。“


    “怎麽會這樣?“易家奇焦急地問,他還不知道剛才的新聞。


    吳媽又看了看戚母,在她的眼神指示下,吞了吞口水,繼續說:“她看見……電視裏說沉楷姑爺……要和別人結婚……一著急……就……就……“


    “什麽?“易家奇聽見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反應,和戚母一樣震怒。


    “還無法無天了,這個混小子!“他在那邊怒火喧天地暴吼,吳媽在這邊肩膀一陣瑟縮。


    易家奇吼完,又想起當務之急是暈倒的戚母,連忙吩咐:“你們先把親家送進醫院,我去找那個小子,後麵過來。“


    說完他就摔了電話,吳媽也小小心心地放下了電話,等著主人進一步的指示。


    戚母站了起來:“扶我上樓,他再打電話過來問,你就說我醒了,死都不去醫院,躺在床上哭。“


    吳媽應了,去扶戚母的時候,指尖輕微地打顫,她現在,覺得夫人越來越可怕。


    易家奇放下電話,看見一旁呆立著的妻子,又拿她撒氣:“看你生的好兒子,幹得都是什麽蠢事!居然還鬧到電視上大張旗鼓的要和那個女人結婚!“


    易母剛才也隱隱約約明白了大概發生了什麽事,現在被丈夫一吼,心裏居然反常地平靜,沉默地轉身進了廚房。


    易家奇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連她也敢給自己臉色看,又對著廚房吼了兩句,知道現在沒工夫和她計較,他開始叫司機出門。


    在車上,他給易沉楷打電話,對方不接,他自然又爆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而咒罵的重點,漸漸從易沉楷,轉到了蘇畫身上。他執著地認為,若不是那個女人刻意挑唆迷惑兒子,怎麽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到了易沉楷家門口,他對著門鈴一陣猛按。


    門開了,易沉楷一臉從容地出現在他眼前。易沉楷知道他會來,所以也沒有浪費時間去接聽他的電話。


    他沒讓蘇畫出來,把她關在了書房裏,他不想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那個女人呢,叫她給我滾出來,我看看她到底臉皮有多厚!受的什麽樣的家教,怎麽這麽無恥!“易家奇吼叫。


    易沉楷擋住了易家奇要往裏衝的腳步,冷然說:“她受的家教,比我受的好多了!“


    “你……“易家奇指著他的鼻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爸,到了今天,我還是那句話,你同意,我要和她結婚,你不同意,我也一樣要結。我希望你能接受她,但若是真的接受不了,我不勉強,但是絕對阻止不了我娶她的決心。“易沉楷冷靜而強硬。


    易家奇在這樣的兒子麵前,再一次感到無力,轉眼又淒楚地苦笑,其實他早該知道,自己衝上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對兒子,早已沒有影響力,不過是隻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但是戚家那邊,又怎麽辦呢?他隻能硬著頭皮再掙紮一次:“你戚伯母昏過去了,你知道她們家,現在也隻能指望你了。“


    易沉楷的眼神怔了一下,但是很快說:“她們家的事,能幫的忙,我會幫,但和婚約無關。“


    易家奇徹底絕望了,他知道,這大概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


    他在沮喪地轉身之前,又含著恨意望了一眼門內,卻還是沒看到那個他最憎惡的人。


    易沉楷一直擋在門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離開,走進電梯。有時候,他也心疼父親的蒼老,可是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對蘇畫,不能有絲毫的善意。人生中,總是不得不麵對取舍,而現在,他必須選擇蘇畫,他絕不能再傷害她。或許未來的某一天,父親能發現她的好,事情還會有轉機。


    蘇畫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易沉楷沉默的背影,她的心裏也同樣疼痛,她也多麽希望,他能同時擁有一切他想擁有的,而不需要為了她,做不得已的抉擇。


    易家奇從兒子家出來,又不得不趕往戚家,他在這個時候,真的想逃避,可是又無路可逃。


    進戚家大門的時候,他將眼神可以避開了客廳裏,戚宗勝的照片,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麵對故去的老友。他疲憊地問開門的吳媽:“你們夫人呢?”


    吳媽自然是按照戚母先前吩咐她的話說了一遍,易家奇深深地歎了口氣,腳步沉重地上樓。


    戚母在房間裏一直在凝神聽樓下的動靜,從他進門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醞釀情緒,她現在流出眼淚的速度,已經媲美一級苦情戲演員了,等易家奇推開她房間門的時候,看到的已經是淚流滿麵的逼真效果,再配上滿地的衛生紙,沒有人能質疑她的演技和製造現場的能力。


    易家奇此刻也是心力交瘁,不知道自己能怎麽勸慰她,隻是尷尬的站著,蒼白地說:“弟妹,你別傷心,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的。”


    戚母又是一聲哀鳴:“我知道……沒辦法了的……我年前還求過沉楷……就算不和我們家安安結婚……也別太早公開宣布和別人的事……就算給我們戚家……留點餘地……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行……”說到後來,她開始失聲痛哭。


    易家奇不知所措,除了頓著拐杖罵兒子,別無他法。


    戚母哭了半天,又抽抽噎噎地開始“善解人意“地勸易家奇:”其實……這也不能……怪沉楷……那孩子的心腸還是很善良的……不然也不會這麽辛辛苦苦地幫我們打理家業……卻一分錢都沒拿……主要是他身邊的人……手段太強了……“


    “就是,沉楷今天還說,以後戚家的忙,他一定還會幫。“易家奇連忙表白。戚母的這話真是說到易家奇最心底去了,一方麵,把他兒子所有的錯都轉嫁到蘇畫身上去了,能讓他因為兒子而對戚家的愧疚感減輕一點;而另一方麵,他對於兒子沒有占有戚家一分錢財產的事跡,既覺得自豪,又覺得不甘。


    他在這一刻心裏的五味雜陳,戚母自然是洞若觀火。她就是要易家奇每每想起這些事,就會恨蘇畫,一輩子都不接受蘇畫,她絕不想看到蘇畫和易沉楷好過!


    她要他們得不到來自家庭的祝福,心裏永遠埋著一根刺。而即便這樣,也遠遠解不了她心裏的恨,知道那個消息的那一刻,她恨易沉楷的絕情恨到了骨子裏去。


    她求過他,他卻還是一點餘地都不留。


    她恨不得將那兩個人,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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