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易沉楷的電話響完第一遍,又開始響第二遍,她隻好認命地去敲魏庭的門。


    他開門的時候抱怨地問:“誰啊,放假還這麽早打電話?”


    戚安安咬著唇,不敢迴答。


    當看見易沉楷的名字,魏庭先是一愣,然後瞟了瞟戚安安,才接了起來。


    “喂,我好心來問候你這個孤家寡人,居然半天不接我電話。”易沉楷在那邊惱火得很。


    魏庭停了停,又看了一眼戚安安,嘴角彎起一個壞笑:“誰說我是孤家寡人?”


    戚安安意識到他是在說她,張大了嘴,又不敢出聲。


    “嗬,未必你還真找著美女陪了?”易沉楷詫異。


    魏庭的電話,隔音效果不算太好,何況離這麽近,戚安安隱約聽見了易沉楷的話,臉有點紅了。


    魏庭摸了摸下巴:“那倒沒有,就是撿了個無家可歸的小孩。”


    戚安安氣得鼓起了腮幫子,卻又拿他沒轍。


    “你有這麽好心?”易沉楷壓根不相信,一旁的蘇畫也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別是有情況吧?”


    魏庭在這邊聽見蘇畫的聲音,撇撇嘴:“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都這麽八卦!


    戚安安聽見魏庭這句話,心微微顫了顫,原來沉楷哥哥在蘇畫家過年。但是這一刻,不知為什麽,心卻不像以前知道他們在一起時那麽疼。


    魏庭瞥見了戚安安剛才眼神裏一閃而過的怔神,有點歉疚,怕真的傷了她,匆匆對那邊說了句:“好了,新年快樂,我要去睡迴籠覺了。”然後掛掉了電話。


    易沉楷在那邊狐疑地罵:“這小子莫非真有情況了,居然連我的電話都敢掛!”


    蘇畫也挺奇怪,像魏庭那種慢熱的人,按理說沒這麽快啊。


    這邊魏庭不好意思真的再去睡迴籠覺,耙了耙頭發:“早上吃什麽啊?”


    虧他還想得起吃早飯,戚安安指了指牆上的鍾:“十點半了。”


    魏庭幹笑兩聲,換了個說法:“那中午吃什麽?”


    戚安安哭笑不得。


    魏庭嗬欠連天地去洗臉,他實在不習慣在休息日起這麽“早”!


    從浴室出來,他自覺地進了廚房,又探出身來:“吃稀飯吧。”


    戚安安無語,大年初一吃稀飯……


    但是魏庭真的是太擅長廚藝了,熬出來的居然是八寶粥,配上蒸的熱氣騰騰的玉米饃饃,特別香甜。


    要是能一直過這樣的日子該多好!戚安安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趕緊喝了口粥,一下子燙著了,直吐舌頭。


    魏庭好笑:“急什麽啊?還有半鍋!”


    戚安安心虛,不敢辯駁,隻能跑去喝涼水。


    魏庭又像鬼魅一般突然出現在她身旁:“沒事吧?”


    她一下子嗆住,連連咳嗽。


    魏庭無奈地去拍她的背:“不是吧,這是不是就叫喝涼水也塞牙?”


    戚安安簡直想哭,這個人的冷笑話真叫人招架不住。


    戚安安就這麽在魏庭家混到初三,魏庭十分理直氣壯地指揮戚安安做家務,按他的話說,這叫拿勞動換飯吃,不勞動者不得食。


    戚安安在這種魔鬼式訓練下,奇跡般的學會了掃地洗碗切菜等一係列基本技能,魏庭誇獎她說,像她學習速度這麽快,要不了多久,她完全可以去餐館裏找份打雜的差事做做了。戚安安隻能選擇沉默地接受他的“讚美”。


    從初四開始,身為常務副總的他,被易沉楷遙控指揮去給各級領導拜年,在家的時間少了。


    到了初六的晚上,一直等到十一點他才迴來,一進門就抱歉地問:“沒吃飯吧?”


    他這麽忙,還記掛著她,她感動,卻也歉疚,她不應該再麻煩他了。


    “我吃過了……明天……我想迴寺裏去了。“她低著頭。


    魏庭愣了愣,過了半晌才開口:“其實,一直在寺裏住著不是個辦法,人不可能一輩子逃避現實。“


    戚安安咬了咬下唇:“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麽呢?“


    魏庭沉吟了一下:“我想,你死去的父親,最需要的,並不是你為他念經,而是希望真正看到你成人。“


    戚安安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


    他頓了頓,又說:“你學東西很快,也很聰明,為什麽不能去學學做管理呢?“


    戚安安的眼裏閃過一道亮光,瞬間又暗了下去:“我行嗎?“


    “根據基因學原理,你身為企業家的後代,應該比別人更適合學管理。“魏庭又來了句冷笑話。


    這一次,戚安安微笑了,這個笑話在此時,是個恰到好處的鼓勵。


    “如果……你覺得我能行……我就去學吧。“她說。


    魏庭很認真地看著她說:“重點不在於我覺得你行不行,而是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戚安安的心被震撼了,從父親死後開始,她已經被命運挫敗,活著唯一的信念,就是和易沉楷結婚,而當這個信念也破滅了之後,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要為什麽而活著。而現在,他告訴她,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她的眼淚衝出了眼眶,卻又在微笑:“謝謝你,謝謝……“


    說完這句話,已經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魏庭看著這個可憐的小女孩,深深地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確曾經犯過不可饒恕的錯,可是命運已經同等地懲罰了她,所以他不忍心再對她抱著成見,也希望她能夠獲得新生。


    戚安安那天,痛快地哭出了心裏的痛,心裏的悔。被淚水洗刷過的心靈,格外清朗。


    第二天,魏庭出門的時候,她主動說:“今天……我要迴家了。“


    魏庭沒有挽留她,但是在送她到的士站將要離開的時候,對她說:“有事打我電話。“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戚安安含著眼淚對他揮手,從今往後,她的世界裏,終於有了一個在最痛的時候能夠信任依賴的人。但是,她會堅強,能忍的痛,她會自己忍著,她要對得起他的希望!


    迴到戚家,吳媽一看到她就驚唿:”夫人,夫人,小姐迴來了。“


    戚母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卻又強忍著坐了迴去,冷冷淡淡地說:“還以為你永遠不迴這個家了。”


    戚安安輕輕叫了一聲“媽”,走過去站在她麵前:“我今年想去公司上班。”


    戚母不敢相信:“上班?”她這個除了花錢什麽都不會的女兒,居然主動提出去公司上班?


    “是的。”戚安安被母親眼裏的質疑和輕視刺痛,但是仍然說了下去:“我想跟著吳伯伯他們學管理,如果不行,先從底層職員做起也行。”


    戚母為女兒的話大為驚訝,但是內心深處,仍舊存著欣慰。無論女兒為了什麽而改變,至少是改變了。


    “那也行吧,我迴頭跟你吳伯伯說說。”她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卻已經緩和了許多。她又迴頭叫吳媽:“中午把前天阿成他們拿來的山雞燉了,燉爛點。”


    戚安安知道母親其實是心疼自己在寺裏清苦,想給自己進補。心裏溫暖了些,挨著母親坐下,輕輕揉了揉她的腿:“媽,平時還疼嗎?”


    戚母眼熱了一下,別過頭去:“還好,就是變天的時候有點酸。”


    “以後變天的時候,我給你揉。”戚安安看見了母親眼角的淚光,聲音也有些哽咽。


    站在角落裏的吳媽,也撩起圍裙,擦了擦眼睛,然後腳步輕快地進廚房燉雞去了。


    戚宗勝似乎也在照片裏,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今日的戚家,少有的安靜詳和。


    這一天的蘇家,則滿是惜別的傷感。無論如何初八都該上班了,明天必須啟程,可是,怎麽舍得?蘇媽媽和蘇爸爸真希望這對兒女就永遠留在自己身邊,卻又知道不能阻礙他們的前程。蘇媽媽又做了好多的菜,易沉楷不能吃辣,她還特地為他炸了淡味的魚和牛肉條,蘇爸爸將自己專程去鄉下買迴的新茶仔細包好,放進他們的行李箱裏。易沉楷看著兩位老人為他做的這一切,心裏的溫暖無以言喻,這麽多年了,他終於又擁有了毫無保留地疼愛自己的父母。


    走的時候,他給了他們一個重重的擁抱:“爸,媽,我和蘇畫辦婚禮的時候,就迴來接你們,以後我們永遠住在一起。“


    蘇媽媽的眼睛紅了,拍著他的背:“好,我們盼著這一天。“


    她又擁抱了女兒:“畫畫,把你交給沉楷,爸媽心安了。“


    蘇畫說不出話來,淚盈於睫。


    在珍惜和感動中告別,車開了,望著父母在風中的身影,蘇畫靠進了易沉楷懷裏,緊緊抱住他:“小易,我們一定要幸福。“


    “是。“易沉楷也緊緊迴抱住她,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望著遠處沉思。


    他不能再讓蘇畫和她的家人等,他們那麽好,他的承諾,必須盡快兌現,他要給蘇畫一個最好的婚禮。


    在迴來之後的第二天,蘇畫便又投入了匆忙的工作,周院士的實驗室儀器招標年前沒能完成,估計一開學馬上就會舉行,她必須做好準備。


    易沉楷看著這個認真的小女人,無奈又自豪。不過他自己也沒閑著,除了公司裏的事,他已經開始秘密安排婚禮的籌備。


    田原在招標前夕,給蘇畫打電話過來,讓她做個整體方案。她連續跑了幾趟,按照實驗室的具體需求,添加或者縮減設備,最後做出來的方案事無巨細,經濟合理。田原對她讚賞有加,深感陳教授所言非虛。


    到了正式招標的那一天,在會議廳見到徐越的時候,蘇畫鎮定自若。徐越這一次卻沒有絕對的自信,周院士實驗室,她前麵也曾想借助上層關係,可是連院長都告訴她,這個實驗室自己插不進去手,所以這次的競標,隻能各憑本事了。


    負責招標的老師讓大家默寫底價的時候,徐越又再次探究地看了蘇畫一眼,蘇畫卻連頭也沒沒抬。


    單子交上去了,大家到外麵大廳裏去等,蘇畫站在窗邊,安靜地看窗外的樹。徐越心裏有點發慌,因為聽說蘇畫最近已經來過幾趟,而且還都是和實驗室負責人直接談的,不由得擔心是不是她早已有絕對的把握。


    而結果正中了她的猜想,蘇畫一個人拿了將近三百萬的單:一百萬的高通量自動生化分析儀,六十萬的超速離心機,外加此次因為擴充實驗室規模而添置的從分子到細胞的一係列常規儀器,幾乎囊括了全部。


    不僅徐越,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蘇畫。她深吸一口氣,微微抬高了下巴,環掃了全場,最後把目光停在徐越臉上,彎起嘴角笑了笑,然後優雅離去。


    所有人都明白,從今天起,江城的儀器市場將再次洗牌。


    走在初春的校園裏,看著枝頭冒出的那一點點新綠,蘇畫心曠神怡。她打電話跟易沉楷分享她的快樂,易沉楷笑著恭喜她,然後又問起林暮雪的手機號。


    “你問這幹什麽呀?”蘇畫奇怪,這麽水火不相容的兩個人。


    “我們公司想在電視台做廣告,雖說她這個人不怎麽樣,好歹也算是個熟人。”易沉楷迴答。


    蘇畫撇嘴,找人幫忙還這麽損人家。


    她翻出林暮雪的號碼報給了他,恰好又有電話進來,沒再跟他多聊就掛了。


    晚上蘇畫本來打算加班做這次招標的銷售合同,易沉楷卻三令五催地要她迴家,車子早早地就等在了樓下。蘇畫無奈,隻好把資料收好,打算帶迴家再做。


    誰知道吃完了飯,易沉楷卻硬拉著她看電視。


    “不是吧,同誌,我忙著呢,改天陪你行不行?”蘇畫求他。


    易沉楷一臉委屈:“難道我娶了個女強人老婆,連陪我看個新聞的時間都這麽奢侈嗎?”


    蘇畫無語,隻好屈服,打算等一看完新聞就開溜。


    可是,今天的新聞……真的是極具爆炸性!


    當蘇畫看見林暮雪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正在感慨自己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了,十分想念的時候,卻聽見電視裏的那個人,一本正經地說:


    “下麵插播一條重要新聞:本市著名年輕企業家易沉楷,即將和相戀多年的女友蘇畫喜結連理……”


    蘇畫腦袋“轟”地一聲懵了。


    “天哪。”她捂住臉,從指縫裏,她看見林暮雪在熒幕上,似乎知道她正在看電視,忽然眨了眨眼,然後若無其事地開始播下一條新聞。


    這兩個愛惡作劇的人!蘇畫想訓人,眼淚卻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易沉楷擁住她,在她耳邊問:“畫兒,這樣的求婚方式,你喜不喜歡?”


    蘇畫哽咽著點頭:“喜歡,很喜歡。”


    過了一會兒又抬起淚眼看著他問:“你花了多少廣告費?”


    易沉楷翻了個白眼:“你這個時候居然還在心疼錢?”然後又笑了:“林暮雪那人還挺夠意思,說為了你丟工作都值,一分錢沒收。”


    蘇畫感動,為了她講義氣而莽撞的閨蜜。


    等節目結束,蘇畫立刻打電話給林暮雪:“你真是……也不怕闖大禍……”


    林暮雪在那邊嘻嘻哈哈:“沒事,萬一我被開了,叫你神通廣大的老公再給我找份好差事。”


    易沉楷也嘻嘻哈哈地摟住她:“別怕,他們電視台我經常讚助,台長是我朋友。”


    蘇畫這才覺得自己真傻,上次國慶晚會易沉楷還是前排嘉賓呢,他說要找林暮雪幫他公司打廣告,她竟然還信了!


    整個晚上,蘇畫都無法從這份巨大的驚喜中迴過味來。而戚家和易家,也同樣被這條新聞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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