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她便察覺到有些不對。


    二掌櫃要管理賀家那麽多生意,哪裏有時間來做這跑腿的活兒?就算事情緊急,他親自前來似是也有些不對。


    戚柒便裝作不經意的問:“二掌櫃可否告知,賀老爺到底出了什麽事?”


    二掌櫃便道:“老爺失蹤了,具體的事在下也不是很了解。戚老板快上轎吧,事情緊急,耽誤不得。”


    若是真的緊急,何不準備馬車,反而是轎子?這轎子真細究起來,怕是還比不上單純走路快。


    戚柒心中生了些警惕,不動神色的道:“既然趕時間,便不坐轎子了,我們直接走過去吧。”


    說罷,也沒等二掌櫃開口,徑直朝賀家的方向走去。


    二掌櫃微微一愣,沒說什麽,也立刻跟了上去。


    隻是轉身的瞬間,對著周圍悄悄使了個眼色——跟上去!


    戚柒敏銳的察覺自己似是被人盯上了,好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果然不對勁!


    戚柒心中一動。


    今日是集市,街上人多的很,那些人卻有意無意的把她往偏僻的地方擠。既然已經察覺不對勁,戚柒自是不會坐以待斃。


    她故作不知,加快了腳步,融入了人群之中。


    果然,那些人也跟了上來。隻是街上人多,很快便被人潮撞的分散了。


    戚柒偏笑著迴頭,對距離她越來越遠的二掌櫃道:“二掌櫃,你走快些,我先去賀家了。”


    說著,便跑了起來。


    二掌櫃見此,目光一厲道:“快,跟上去!”


    然而戚柒這段日子跟著牛烈練武也不是白練的,雖說比不上那些高手,但是因為天賦不錯,也小有所成,沒一會兒便把那些人甩開了!


    “二掌櫃,人不見了。”


    二掌櫃臉色越發難看,怒道:“廢物,都給我去找。若是找不到人,當心主人扒了你們的皮!”


    那些人一聽,便分散開來,隱入了人群。


    二掌櫃臉色陰沉的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跟著找了起來。他就不信他們這麽多人,會抓不住一個女子。


    好在戚柒自從經曆過那一次差點被賣入青樓的事情後,便警惕了許多。而且,現在出門她不管去哪兒,都習慣做一些準備。


    倒是沒想到,還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戚柒鑽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裏,趁著無人,快速的拿出衣服裏的裝備——各種化妝用品。


    沒錯,戚柒知道自己這張臉引人矚目得很,必要時刻,很需要改裝一番。她在臉上快速地塗抹了起來,抹黑了膚色,畫小了眼睛,反正就是往不起眼畫。


    畫好之後,又飛快地把外衣脫掉,撕成幾塊,隨意的綁在了身上。


    沒幾分鍾,她便從一個衣著光鮮的美人,變成了一個皮膚暗沉、衣著邋遢的鄉下丫頭。


    弄好之後,戚柒便小心跟在了二掌櫃身後,正好聽到了這句話。


    主人?


    二掌櫃是賀家的家生子,按理來說,他的主人應該隻有賀家才是。可聽他的口氣,那主人指的明顯不是賀家,而是另有其人。


    戚柒心下一動,若是她沒猜錯,這二掌櫃怕是已經叛主了!


    待到跟在二掌櫃身邊的人都離開了,戚柒便猛地從後麵撲上來,捂住二掌櫃的嘴,壓著他進了旁邊的巷子。


    她一腳把二掌櫃踹翻在地,拿出匕首抵住他的脖子,冷聲道:“說,派你來找我的人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


    “戚柒?“二掌櫃定眼看了看,仔細辨認才認出這是戚柒,他的麵色立刻變了變,“戚老板是不是對在下有什麽誤會?這隨意動刀可不好,我能有什麽目的,就是我家老爺失蹤了,我家公子讓我來找您而已。”


    “不說是吧?”戚柒微微一笑,下一刻,一手捂住二掌櫃的手,另一隻手拿起匕首對準他的手臂便猛地刺了下去!


    “唔!”


    二掌櫃悶哼一聲,痛得臉色發青,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戚柒。


    戚柒唇邊笑意更深道:“以為我不敢動刀子?嗬嗬,二掌櫃,你最好還是識相點,否則,這下一刀可不知會刺到你哪裏了?你說,是腿,還是你的心好一點呢?”


    “這條巷子深,少有人經過,若是你死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被發現?”


    她每說一句,二掌櫃的臉色便白一分。


    手臂被捅了一個窟窿,正不停地流著血。冰冷的匕首順著手一直往上,最後停在了他的脖子上。


    戚柒笑道:“想來想去,還是這脖子最好。一刀下去,二掌櫃也不用受太多苦,一了百了。你說對吧?”


    邊說,銳利的刀鋒便在那脖子上劃了一刀。


    二掌櫃猛地睜大眼,忙搖著頭,嗚嗚嗚的叫著。


    “二掌櫃願意說了嗎?”


    他忙點頭。


    戚柒道:“行,你隻有一個機會。我不捂著你嘴,但你若是敢大叫,可別怪我手上的刀不留情了。對了,二掌櫃也不用擔心沒人收屍。不知道你聽過化屍水沒有?”


    “這化屍水可是個好東西啊,隻要在人的屍體上滴幾滴,不出半刻鍾,人就會連皮帶骨化成一灘血水。你說是不是很省事?都不用為你準備棺材了。”


    這話一出,二掌櫃嚇得渾身都在抖。


    化屍水,世界上竟有如此可怕之物?!他看著戚柒的眼神已經不能用恐懼來形容了,簡直就像是看到羅刹似的。


    難怪人說,越美麗的女人越有毒,誠不欺他。


    誰能想到如此美麗嬌俏的小娘子,竟會如此狠毒呢?


    二掌櫃抖著身子點頭。


    戚柒這才放開了捂著他嘴的手,腳在他的胸口狠狠輾了輾,笑眯眯說:“說吧,可別撒謊哦。”


    腿、脖子都疼得厲害,自己還被人踩在腳下,二掌櫃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哪裏還敢說假話?


    他抖抖索索的迴道:“戚老板你手下留情啊,我也是聽命辦事的。想要抓您的是雲州府的大布商孫家,他們想要紡車與織機的圖紙。老爺毀了樣品和圖紙,又失蹤了,所以他們便想抓您。”


    戚柒臉色陰沉問:“所以,你就背叛了賀家?”


    “……我這也是被逼無奈啊。”二掌櫃顫顫巍巍的道,“我是賀家的家奴,生死都係在賀家身上。但是我不想死啊。戚老板您有所不知,那孫家可不僅僅隻是個商人,他們家的嫡女還是雲州府知府的寵妾,為知府生下了獨子。我……我得罪不起啊!”


    “所以,你就因為怕死,背叛了養育你的賀家?”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壓抑著怒氣的聲音,戚柒猛地轉頭,一眼看見了怒氣衝衝跑過來的賀子賢,以及……身後神色不明的裴靖。


    她微微一愣:“賀公子,二弟,你們怎麽來了?”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的形象,莫名有些尷尬。


    裴靖不緊不慢的朝她走近,目光在戚柒身上轉了幾圈,扯了扯唇角道:“好在是來了,否則,怎能看到嫂嫂如此威武果斷?倒是讓靖刮目相看了,嫂嫂之能不遜於男子。”


    戚柒手裏還握著滴著血的匕首,一時間僵在了原地,半晌,才幹巴巴的道:“哎,我這不是被逼出來的嗎?就嚇唬嚇唬他,若是不這樣,他還不會說呢。”


    裴靖唇角勾了勾道:“嫂嫂不必急著解釋,我理解的。”見她慌張的模樣,心中竟生了些逗弄的心思,他的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促狹。


    “哈哈,理解就好理解就好。”戚柒笑了兩聲,把匕首放在了身後,僵站在原地。


    雖說她並不是要維持可憐小寡婦的人設,但是一時之間轉變太大,似乎也有那麽點說不過去啊。


    按照裴靖多疑的性子,不會懷疑她另有目的圖謀不軌吧?


    正想著,臉上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戚柒一怔,對上了一雙半垂的鳳眼。


    裴靖手裏拿著一張帕子,正細細地擦拭她臉上的髒汙。


    “嫂嫂的臉上髒了。”


    戚柒心裏閃過一絲異樣,迴過神來,便一把搶過帕子,自己擦著臉,笑道:“哈哈,謝謝二弟了,這種事我自己來便好。”


    裴靖給她擦臉,不知怎的,戚柒莫名覺得怪怪的。


    裴靖也沒有阻止,任由她拿起帕子自己擦,隻是目光卻依舊落在她的臉上。黑眸暗沉不見底、深不可測,戚柒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索性偏過身子,轉移話題道:“不知二弟你們怎麽找到這兒的?”


    裴靖淡聲迴道:“我迴家之後,聽小錦說你被賀家的人叫走了,便去了賀家找你。與賀兄談過之後,察覺到不對,便出來尋你了。”


    所以,是怎麽找到她的?她都扮成這個德行了。


    可裴靖說了那些之後,便沒了下句。戚柒張了張嘴,到底沒有繼續再問。


    這頭,賀子賢已經衝過去,狠狠踢了二掌櫃一腳,怒道:“賀二,賀家待你不薄,你就是這樣迴報賀家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二掌櫃也意識到自己跑不了了,便有些破罐子破摔。


    “賀家是待我不錯,但是還不是把我當奴才用?”二掌櫃冷笑一聲,“賀二賀二,聽聽這個名字。我做了半輩子奴仆,但我兒子年輕有為,不比少爺你差啊。可就因為是奴籍,哪怕他再聰明,讀再多的書,都考不了科舉。”


    “我,不甘心啊!”


    “我可以做一輩子的奴仆,但是我兒子不行。”二掌櫃冷聲道,“孫家答應了,隻要事情一成,便為我脫了奴籍!我在賀家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個奴仆,良禽擇木而棲,該怎麽選一目了然!”


    賀子賢愣住了。


    “少爺你生來便高高在上,自然不會知道我們這些做奴仆的苦。我既然被你們抓了,我也認了,反正打死奴仆也不是什麽大事。少爺,你殺了我吧!”二掌櫃一臉決然。


    “你想要脫奴籍,這事兒你可曾與賀老爺說過?”戚柒冷笑著,“你跟隨賀老爺多年,難道還不了解他的性子?若是你提出來,他定會成全你。你之所以不說,不過是因為若是脫了奴籍,你便要離開賀家,再也做不了大權在握的二掌櫃。”


    “你舍不得到手的權利和錢財,可若是賀老爺和賀公子都死了,賀家便隻剩婦孺,你經營多年,隻要好好籌謀,怕是整個賀家都會成你囊中之物吧!”


    此話一出,二掌櫃的臉色倏地變了,眼中極快地閃過驚慌。


    戚柒繼續道:“賀家沒有什麽族親,賀夫人雖懷有身孕,但是要弄死或者控製一個懷孕的女子可太容易了。二掌櫃,打得可真是好算盤啊!”


    聽戚柒這般一說,賀子賢也終於想通了其中關節,他的臉色立刻難看至極。握著拳頭,就要衝上去揍人。


    裴靖攔住他,沉聲道:“不可逞一時之快,現在還不知他有沒有同黨,先把他帶迴去仔細審問才是。”


    戚柒也點頭道:“二弟說得對,賀公子我們還是先把人帶迴去吧。剛才他派了好些人來抓我,這樣一看,他定還有同夥的。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賀子賢忍下了氣,一行人直接迴了賀府。


    現在也不用對叛徒客氣了,在幾人逼問下,二掌櫃本來還死撐著不願說。但是等到裴靖讓人把他以為藏得好好的妻兒抓來之後,他便把一切都交代了。


    二掌櫃背後的人確實是雲州府的布商孫家。


    那孫家世代都是布商,這一代家主的嫡長女嫁給了雲州府的知府為妾,生下了知府的獨子,母憑子貴。雖隻是個妾室,但是就連知府夫人也不敢招惹她。


    靠著知府的關係,孫家搖身一變,一躍成為了皇商。


    此後,孫家便越發橫行無忌。不僅獨占了南方的市場,甚至還想要吃下全國。


    南方產蠶,多產絲綢與錦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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