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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劇痛,柳如音也沒有想到,天底之下居然有一種連自己都無法承受的痛覺,除了傳說之中的“分娩”之外,她實在想不到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柳如音明知自己已經命懸一線,甚至已經可以算是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但即便如此,她依然竭力抑製身體的自主反抗,令那名長者丁手的時候可以更加方便一些。畢竟她已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對方的身上,就算明知死路一條,也隻能悶頭走下去。


    “好姑娘,沒想到你這性子比個漢子還要來得剛烈,你先忍忍,我這邊馬上完事。”


    聽著那名長者的迴話,柳如音悸動的心情終於舒服了一些,在一通翻江倒海的折磨之後,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好像被從外麵找開了似的,一股莫名的熱浪隨即鋪散開來。到了這時,柳如音的兩顆牙齒已經被她自己生生咬裂,扭曲的手腕更是深深地刺入到泥土之中,借以消除身上的疼痛。然而,最終她還是沒能敵得過劇痛的折磨,煞白的臉頰朝旁邊一偏,便隨之昏死過去。


    這一覺,柳如音睡得極香。在那夢裏,她又見到了自己父母,不過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那兩個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剛剛見過似的。而夢境之中,她和他們都在一個開滿鮮花的山穀之中,小鳥為他們歌唱,花草為他們伴舞。在那裏,他們就是主人,就是幸福的中心,隻要他們三人在一起便有歡樂相伴。


    “爹,娘!”


    驚醒的柳如音剛要起身,卻被身上的刺痛再次拉迴到了現實之中。血濺得到處都是,而他的衣服也因此被染成了血紅色,變得汙穢不堪。不過,大量失血的他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寒冷,除了自己之前服下的丹藥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身邊燃起的一團篝火。篝火的加一端,白衣長者正在朝火焰之中投放著截好的木柴。但令他感到不安的是,眼下的情景似乎少了點什麽。


    “孩子,我的孩子呢!”


    隨著驚唿聲,柳如音發瘋似的伸手去觸碰自己剛剛開過刀的肚子,雖然很不明顯,但她卻能隱約感覺到,原本待在那裏的幼小生命此刻已經毫無反應了。或者說,它已經不在那裏。


    “姑娘,不要亂動。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要孩子。而這迴,你還是放棄吧!孩子已經夭折了。”


    說到最後,白衣長者也似乎有些難為情,聲音也隨著減弱了不少。柳如音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她知道這不是對方的錯。沒有了胎兒,她就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似的,整個人都變得呆滯下來,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也因此變得灰暗無光,隱隱透著一股死氣。


    白衣長者說出殘酷事實之際,正好是陸婉兒打來清水之時。不過,如今的她不再是那個光鮮亮麗。受人追捧的神仙穀大小姐,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誰也不知道她究竟經曆了什麽,隻有她和那群禽獸心裏清楚。更可笑的是,他並不是打不過他們,卻隻是為了找到水源的確切位置而不得已為之。


    然而,當白衣長者說出那殘忍的真相之時,陸婉兒就好像被人捶了一下似的,身體不由向前傾倒,用羊皮口袋裝來的清水也因此灑在了地上,並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水坑。借著水麵的反光,陸婉兒看到了那個狼狽可惡的自己。他雖然殺過人,但卻從未像如今這樣失魂落魄過。從某種程度來講,殺害胎兒。乃至威脅柳如音性命的,就是他陸婉兒。


    長者走到陸婉兒的麵前,伸手攙起對方,並且道:“她的身上剛剛動過刀,不能行動。這是我自己配製的傷藥,每天早晚各敷一次,七天之後便能痊愈。記住,不能吃牛羊肉,忌食辛辣,否則傷口愈合不好,還會留下病根。好了,我出來的太久了,現在要迴去了。沒有其它事情的話,你們還是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說完,長者伸手撫摸了一下陸婉兒微微垂下的頭部,轉身離去。而當他加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如仙魅一般,不知去向。


    “白衣,雪發,而且是在這附近,難道他就是雪魔醫仙?”


    造化弄人,陸婉兒之所以不遠千裏欲要跑到魔界,就是為了找尋魔界之中的第一醫仙,而直到剛剛她才通過對方的外貌特征與言談舉止之中想到,救迴柳如音一條性命的長者正是這位傳世奇人。


    不論立場,不分種族,一心隻為了救死扶傷,雪魔醫仙可以說是魔界之中少有的可以稱作好人的存在。不過在魔人眼中,事實卻並不是那樣。因為這個古怪的老頭,除了治病救人之外,經常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甚至令人驚駭的事情。比如將人頭泡在藥水之中,然後每天記錄其中的變化。也有把兩個本來毫不相幹的動物粘連在一起,然後進行培育養殖的事情。你從來都想不到,他的屋子之中會有些什麽:下葬了幾十年的屍骨,被人遺棄的陋夜飯。發酵的作物,甚至還有女人月事之後的經血,等等等等。人所處的世界當中充滿了未知,而雪魔醫仙所做的就是給人們創造更多的不解。而在之期間,他也曾有幾次壯舉,上次人魔大戰之中,得以存活下來的四位魔君,其中修為最高、實力最強的逐浪,就是他親手救過來的。當時的逐浪魔君身中十餘處致命傷,且個個都是深可見骨,令其變成了一隻半死不活的魔鬼。而多虧雪魔醫仙的醫術,才將那些看似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一個一個填補起來,並用自己賴以成名的破隙散為其包紮。之後的半年之中,愛浪一直都在病榻上休息,忽然一天他竟自己下了床,甚至還能健步如飛,可以說是奇跡一樣的存在。事後,逐浪親自帶著重禮上門拜訪,卻不承想對方已經離家出走,四處雲遊去了。


    在雪魔醫仙的眼裏,錢財乃身為之物,是一種極為低廉的報酬。而他每次救人之後,總會從那人的身上索取一些東西,無論對方答應不答應。這裏麵有香囊,有扯了扇麵的折扇。有做工精美的瑕玉,也有未曾雕琢的原石。這一迴他將柳如音從生死邊緣拉了迴來,自然也要討些東西作為報酬。但柳如音全身上下一貧如洗,實在沒有什麽可丟了。而陸婉兒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隻是遲遲沒有說話,以免牽扯對方的精力。


    這時,行走在魔界天下的雪魔雪仙踏著悠閑的步伐,出現在一條荒鞠人煙的道路之上。而在他的背後,不知什麽時候竟多了一個包袱。


    與其說是包袱不如說是一個麵袋。那是一個由無數繃帶包裹而出的布團。在它的表麵,竟還會繪有一些由墨汁寫下的咒文符字,看上去詭異極。而更加驚悚的是,隨著他的腳步,包袱之中的“東西”也會時不時地顫抖一下,幅度不大,但卻不能忽視。這說明,包袱裏的東西是活的,是具有生命的。


    “嗬嗬,都到這裏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麽不老實。不過你就算再怎麽掙紮也無濟於事,我已經將你從那個姑娘的肚子裏摘了出來,並對他慌稱你已經不在了。從今之後,沒人會知道你的身份,更沒有人能看出你是一個人類。哈哈,最近我的研究即將大功告成,隻要再稍加修改,便能大力推行。不過,魔人的體質天生強悍,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即便方法有何不妥的地方,也能輕易化解。而你就不一樣了。你是人類,而且還是尚未成形的胎兒,對於外界的環境異常敏感,稍有風砍草動都會產生應激反應。所以隻要你能適應得了,那就等於所有的魔人也能承受住方法之中的隱患了。不過你以為這就算完了嗎?想我雪魔醫仙拚搏了上萬年,為的就是製造一具這個蝶人無人為敵的卓越身軀。有了他,我便可以不老不死,天下無敵。嗬嗬,雖然不想這麽說,但請你問我鋪平道路吧!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孩子。而我,也會將所有的猜想試驗運用到你的身上。如果命大不死的放,你也會成為首屈一指的絕世強者。不然,就隻能怪你動氣不好,被我這個老魔頭撞見了。”


    說到這時,雪魔醫仙猛然將那個包袱抱在自己的懷中,滿臉都是陶醉癡迷的神色。而隨著他的動作,包袱之中的東西動彈得越發厲害。而隨著他的每一次活動,包袱外緣的墨汁咒文都光芒大作,其中的東西一經接觸,包袱之中便會升直起滾滾黑氣,伴隨著一種異常陰森的啼叫聲,迴蕩在空曠的荒野之中。


    此刻,身在遠方的孫長空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當他重新迴過劉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下竟是正在飛速奔馳的方柔。而隨著目光向前看去,隻見不過多處,一枚飽經滄桑的石碑這上赫然寫著“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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