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通知牛先生去領小凡的屍體,說小凡在監獄自殺了。


    牛太太哭天抹淚,站在警察局門口悲痛的需要吳媽扶著才能走。


    “小凡啊,我的孩子啊,你怎麽好好的就走了呢?到底是誰害了你?你還是個孩子,怎麽可能做那些事呢?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啊。”


    牛太太悲痛欲絕,眼角卻瞟著對麵那個年輕警官嘴抿得緊緊的,心道小赤佬,老娘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還怕按不住你?


    武秘書冷冷地說;“牛先生,請和我去認屍。”


    牛先生大腹便便,為了顯示自己不是鄉下土財主,出門總是要穿西裝的,還學著人家洋派人,下麵的扣子是解開的,偏肚子又大,一肚子山珍海味硬是將西裝前襟頂開,走路時候下麵兩片衣角一扇一扇的,讓武秘書想到在武當學藝時在山間看到的農民趕羊路過,那羊尾巴也是這樣動的。


    他盯著牛先生的“羊尾巴”西裝聚精會神,就聽這牛先生說道;“這個,這個,兄弟可是文明人,懂法的,我兒子好好的,活蹦亂跳,平白無辜被你們誣陷,硬說他是殺人兇手,我正在找律師幫他呢,結果你們告訴我,人死了!他隻有十六歲,就被你們害死了。”


    武秘書現在是真想罵葉限!


    說好大家合作,她卻在背後搞鬼!那小子怎麽死的?除了葉限誰會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太可恨了,她為了完成契約全然不顧合作情誼,這女人全無良心!武秘書眼中神色變幻,都被一邊捏著手帕哎呀呀哭著兒子的牛太太看在眼裏,牛太太心知,這個警官是管事的,看他麵露憤怒之色,可能是被自己夫妻二人給激怒了,自己已經安排好記者來拍照,此刻隻要繼續徹底激怒此人,拍上幾張警察逼死少年,又痛打上門鳴冤家人的照片即可。小凡這死孩子死了也不會白死,會給自己再掙上一筆,以後自己那親生兒子找個娘家侄子的名頭接過來,牛家的一切就是自己母子的。


    想到這,牛太太一頭就撞過去:“我的兒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兒子?我說牛太太,你這麽年輕貌美怎麽就糊塗了呢,瞧瞧,這不是你兒子?全須全尾的站在這呢,怎麽能說死了?這紅口白牙可不興咒人。”一個女人嬌笑的聲音響起。牛太太抬頭一看,這女人一身素色旗袍,高挑身材,塗著正紅的口紅,嘴唇飽滿性感,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的人心裏很不舒服。再一看她旁邊的少年,牛太太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倒過去。


    “媽,我好好的呢,你說什麽死的活的啊。”那少年正在變聲期,聲音低沉嘶啞。


    牛先生一愣,看看牛太太又看那孩子,問道:“你叫她什麽?”


    那少年看到牛先生,心裏明白幾分,又轉頭看葉限。後者非常貼心地低聲道:“你可想好了,你在和尚廟吃了這麽多年素,現在可是認母的大好機會。”


    來之前葉限已經推心置腹將種種厲害給這孩子講的清清楚楚:那可是你親媽,把你扔和尚廟吃這麽多年苦,我這外人看著都替你憋屈的慌。現在你那繼父牛先生死了獨生子,那牛家的財產以後不都是你的,現在就是大好機會,警察局門口指不定藏著多少記者呢,到時候一見報,事情鬧大,牛家是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你好好想想吧。”


    有其母必有其子,自私涼薄如出一轍。這孩子不過十四歲,從小就被扔到寺院,每天對著青燈古佛,吃著清湯寡水,偶爾親媽來看看他,卻又不能帶他出去,隻暗中塞點錢給點點心,他早就憤憤不平多年了,現在得知親媽那邊的繼子死了,牛先生再無孩子,正是自己正式進去牛家做少爺的大好時機,被葉限這麽一忽悠,就跟著跑來了。


    “爸爸,我叫譚偉,我姓譚。”


    那孩子走到牛先生麵前,規規矩矩一個鞠躬,竟然來認爹了。


    牛先生大驚:“你叫我什麽?我哪有你這樣的兒子。”


    “你娶了我媽就是我爸爸啊。”


    那孩子揚起笑臉,笑眯眯的,牛太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孩子的眼光有些躲閃,轉身看向葉限。


    葉限拍手道:“一家團聚,真感人,我都要流淚了,武秘書你不激動嗎?”


    武秘書心想激動?我是很激動,被你氣的!說好大家合作關係,你卻一意孤行,從不商量,我還激動呢,都要被你氣死了。


    這時忽然嘩嘩嘩閃起亮光,牛太太驚叫:“不許拍。”


    她事先是買通了幾個小報記者,要他們過來拍幾張牛家夫婦被警察欺負的照片,可是現在,她環顧四周,發現那些圍上來的記者她根本一個都不認識,心裏開始發慌:糟糕!被人算計了。


    她指著那孩子喊道:“各位記者朋友,今天我們夫妻是為我們兒子牛小凡死亡一事而來,卻不想被警察局刻意陷害,這孩子和我全無關係,請大家不要偏聽偏信。”


    那孩子一聽親媽不認他,跑過去摟住她胳膊:“媽,你怎麽說這樣的話,你不認我了嗎?”牛太太強忍著內心翻騰的情緒,從牙縫裏狠狠擠出幾個字:“你怕是小拆白黨吧,我不認識,”


    那孩子哇哇大哭,邊哭邊擦眼淚。


    葉限拉著孩子的手站在一邊,低聲安慰:“好了,好了,牛太太怕是頭腦有些不清醒,這樣吧,我們先迴去,等她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再來。”


    那孩子猛地掙脫葉限的手:“不用你裝好人,我是明白了,你怎麽巴巴跑來說牛家死了兒子,要我來認母,都是你搗鬼,你根本不是為我好。”


    武秘書在一邊差點為他喝彩:這孩子很聰明,竟然看出葉限的壞心眼。


    葉限訕笑:“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那孩子氣惱地推開圍過來的記者就往外跑。


    他剛順著台階跑下去,忽然從旁邊開來一輛汽車,那孩子躲閃不及,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


    牛太太驚唿一聲:“小偉!”


    車上下來一個戴著禮帽的男子,下車查看一下後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一聲抱歉雖輕,聽在牛太太耳朵裏卻如晴天霹靂。


    她哭著跑下台階,跑的太急,鞋跟又高,跑幾步摔了一跤,她什麽都顧不得,搖搖晃晃就撲過來。


    卻見那人將地上的孩子一把拉起,笑道:“當然,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這孩子平安無事。”


    牛太太瞬間立住,張大嘴巴看著那孩子,接著迴頭去看牛先生,後者正瞪著她。


    召南故意問:“這位太太,你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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