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旨意發下去,卻沒有如意料中一樣獲得強烈反響。大多數人還是願意在後宮留著,戰戰兢兢地上疏說隻想留在宮裏,不能侍奉聖駕也不要緊,隻求陛下開恩不要趕他們走。


    幹什麽啊?


    虞錦不解,把這樣上疏的人挨個叫來追問,問過之後倒也理解了――這年代的上流社會還是不太流行改嫁,她能接受不代表旁人也能,他們也頂不住那些輿論壓力,寧可在宮裏錦衣玉食混吃等死。


    虞錦想想,倒也不是不行。人各有誌,隻要他們自己能接受混吃等死,那也不失為一種過日子的方法。


    臘月二十九,薑離上了道折子,說想迴家。


    虞錦親自見了見他,心平氣和地與他喝了杯茶,告訴他之前的不快都過去了,然後該給錢給錢,痛痛快快地放了他走。


    臘月三十,卻是顧文淩也來上了道折子,說想雲遊四方。


    這迴虞錦懵了


    “你也要走啊……”叫了顧文淩進來,她一臉頹喪。


    顧文淩頓顯不安,想了下說:“陛下若不願,臣便不走。”


    “不是不是……朕不是那個意思。”她趕忙搖頭。


    她隻是覺得有點頭疼,先前顧文淩把宮中管得井井有條,這迴他走了,楚傾又一邊照顧孩子一邊與她一同理政,不免忙不過來,她還得費心找別人。


    揉著眉心緩了緩,她笑道:“倒不知你還有雲遊四方這種心思。”


    “想了多年了。”顧文淩頷首,她說:“挺好的,你去吧。你家中若是不允,朕可以出錢出人手讓你去。”


    顧文淩一怔:“那也不必……”


    “這錢不白給。”虞錦思忖道,“你見到什麽有趣的風土人情要給朕好好記下來。若是出了國境去了別的地方,也要注意一下有沒有能結交的、或者能與我朝做生意的,一一告訴朕。”


    ……這算是讓他出使麽?


    顧文淩有些詫異,愣了半晌才應道:“諾。”


    .


    顧文淩離宮時是上元當日,大雪從前晚開始下,到晌午時仍舊沒停。


    虞錦與楚傾一同將他送到宮門口,待得他離開又一道往迴折。有那麽一瞬,楚傾身子陡然一歪,虞錦猛地看過去。


    “你是不是……”她目光落在他腿上,掩不住自責,“是不是腿又不太舒服?”


    “沒有。”楚傾笑了下,定住腳,踩了踩,“這裏有塊磚有點鬆了。”


    虞錦定睛,見他所踩的地方確實可見厚厚的雪層都在微微撬動,便吩咐宮人:“快讓人來修了。”


    宮門口值守的宮人早已驚得不敢喘氣,見陛下與元君皆不怪罪才放鬆下來,連忙叩首應下。


    二人繼續前行,不多時就迴到了鸞棲殿前,聞得笑音抬眸看去,便見小正由乳母帶著在殿前玩雪,薑糖也正撲在雪裏瘋,一會兒躥出來一會兒又鑽進積雪裏消失不見,引得小四處找它。


    虞錦定定地看著,笑容不知不覺地從心底彌漫上來,令她怔怔感慨:“多好啊!”


    楚傾看她,她又說:“我覺得這比上輩子好多了。”


    上輩子她沒太注意過男女之愛,也沒太在意過母女之情。看似熱熱鬧鬧地過了一輩子,晚年時卻常覺得孤孤單單的。


    楚傾頷了頷首:“都會更好的。”頓了頓,又說,“陛下也會是個明君的,不會遺臭萬年了。”


    “這個我摸索著來吧……”虞錦籲氣。


    對於能不能做個明君她還是不太有自信,但她會竭盡全力。


    她會竭盡全力讓百姓過得更好,不論是女人還是男人。她心中有她的標杆與期待,她要努力做到。


    她自知不是個天才,但她想這迴她若還能在死後帶著記憶投胎一次,史書上的她一定不會那麽糟糕了。


    “你要一直幫我啊!”她的手探進他的寬大廣袖,攥了攥他的手。


    有他幫她,她能做得更好。


    除此之外她也有幾分私心――她希望他能與她一起被載入史冊,那便是一份獨有的浪漫。


    在日後千百年的歲月裏他們的名字都能相伴出現,她就一直不會孤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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