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林寞的親屬吧,我是林寞的朋友。”簡洛書飛快地說道:“林寞希望你們抽空在晚上去一趟明江古街的如意觀,他在那給你們留了一點東西。”


    簡洛書說完就走了,留下林家人目目相覷,林遠山捏著一根沒點著的煙有些糊塗:“林寞也不信道啊,他怎麽會在道觀裏給我們留東西?”


    林清倒是十分看的開:“管他真的假的去看看再說唄,反正咱也沒啥值得別人騙的。”


    ——


    對於林家來說,這一天是既忙碌又悲傷的一天,dna檢測報告證實了林寞的身份,屍體便可以送去火化了。


    林清按照老家的習俗給林寞燒了滿滿一麻袋的紙錢、元寶香燭和衣裳,又燒了一些紙紮的別墅、轎車之類的東西,把對親人的哀思全都寄托在這些紙製品裏。


    按照原計劃林寞火化後就帶著他的骨灰迴老家的,可林遠山惦記著早上小姑娘說的如意觀的事,天一擦黑就領著老伴和大兒子上了公交車。


    古街是明江城最繁華的旅遊景點,一到晚上燈光璀璨、人生鼎沸,來來往往的人舉著各種美食或是拍照或是錄視頻,個個臉上都帶著笑。


    林家人雖然沒見過這麽繁華熱鬧的地方,但都也沒什麽心情去看熱鬧。一家人兩邊看著,走了足足十分鍾才看到兩扇格格不入的斑駁紅門,上麵寫著如意觀三個字。


    和旁邊的熱鬧相比,如意觀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兩扇破舊的大門虛掩著,從門縫往裏看去,隻見裏麵幾個大殿黑咕隆咚的,觀裏隻掛著幾盞昏暗的燈籠,看起來有些滲人。


    林清看了幾眼有些打怵,可是退縮的話還沒說出來,老兩口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林清隻得在後麵跟著。


    道觀裏沒有人,燈籠也隻能勉強看到路而已,還好幾人沒有走太遠就看到牆角有一扇小門開著,裏麵透出了些燈光。


    林遠山大步走了過去,推開門往裏看了一眼,隻見這是一個幹幹淨淨的小院,院子中間種著一顆大槐樹,槐樹後麵有一排屋子,其中有幾間亮著燈。


    林遠山敲了敲小門走到院子中間,略等了一會見沒人出來,隻能大著嗓子喊了一聲:“請問有人在嗎?”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有人輕輕地歎了口氣。


    林遠山猛地轉過身,隻見粗壯的槐樹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一個人,那人感受到他的注視,緩緩地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蒼白沒有生氣的臉。


    “爸、媽,你們來了!”


    林遠山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林寞?!!”


    第10章


    林寞抬起頭剛咧嘴想笑一下,就見他親爸、親媽、親哥齊刷刷的往後退了一步,一個個的全都摔在了地上,就差鬼哭狼嚎了。


    林寞撓了撓頭,心裏有些不解,這怎麽和他想的不一樣呢?


    “爸、媽,我是林寞啊!”


    林寞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老兩口不但立馬往後退了兩步,還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兒子,你有什麽放不下的和爸媽說,我們給你燒紙。”


    林寞停住了腳步,一臉無助的模樣:“除了爸媽,我也沒什麽放不下的了。”


    擋著老兩口的林清聞言瑟瑟發抖地站了起來,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好言好語地商量道:“小寞,以後爸媽我會照顧好的,你可千萬別把他們帶走啊!”


    林寞一臉懵逼:“我為啥要把爸媽帶走?”


    林清也傻眼了:“你不想帶走他們,那你鬧鬼幹啥?”


    一家四口人目目相覷,都覺得事情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看起來都有點發懵。


    躲在屋裏看熱鬧的簡洛書實在忍不住了,忍不住推開窗戶吐槽了一句:“林寞,你們家人腦洞都這麽大嗎?”


    林寞撓了撓頭,一臉無辜的樣子:“我就是一直惦記著你們,想和你們再見一麵說說話而已,沒想把你們怎麽樣啊!你們是我的親人,難道我會害你們嗎?”


    林家人齊刷刷的鬆了一口氣,實在不是他們想的太多,這大晚上在這麽個陰森的地方就算見的鬼是親兒子他們也害怕啊。


    林寞委屈巴巴的摳了摳手指,臉上難掩失望之情:“你們要是害怕就迴去吧,這裏有個小門,直通外麵的古街。”


    林遠山兩口子看著兒子落寞的神情,親人之間的羈絆立馬戰勝了心裏的恐懼,他們不約而同的往前走了一步,試探著握住了林寞的手。


    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可熟悉的觸感卻告訴他們,這確實是他們一直心心念念的兒子。


    林大媽忍不住哭了起來,接著上前一把抱住了林寞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嚎啕大哭。


    感受到母親的體溫,林寞臉上帶著滿足的笑,伸手摟住了母親的肩膀,低聲地哄她:“媽,你別哭了,你再哭就要把我新衣服給哭濕了。”


    林大媽聽了以後站直了身體往林寞身上看了一眼,發現他身上穿的正是今天她從旅店旁邊的小店裏買的,不是什麽貴的品牌,但卻是他最喜歡的藍色。


    林寞挽著林大媽的手笑著說道:“你們給我燒的東西都挺好的,如果方便的話以後多幫我燒一些香和蠟燭,我喜歡那個。”


    林大媽哎哎點頭,林遠山和林清也圍了過去,一家人坐在圓桌旁聊的其樂融融。


    簡洛書坐在窗戶前托著下巴看的一臉向往:“我就說這樣的生意肯定受歡迎,你看他們一家四口多開心。”


    站在簡洛書身後的秦思源想起林家三口人最初要暈過去的模樣,十分貼心的沒有戳破簡洛書的認知,隻是很委婉地提醒道:“以後接這種買賣時最好說清楚了,免得有顧客心髒不好受不了刺激。”


    簡洛書看了看林清撐在腿上依然哆嗦的手,十分讚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


    滿足了林寞的心願,簡洛書手頭上暫時沒什麽別的活,平時的時候自己在房間裏讀師父留下來的書籍,每天還要練習畫符,除此之外就是到前麵看看鋪子的建設情況。


    不得不說秦思源家的建築公司效率就是高,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就按照簡洛書的圖紙蓋好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商鋪。裝修之類的也簡單,隻需刷好牆鋪好木地板,另外打上幾個櫃子擺上櫃台這店鋪就算裝修好了。


    至於陣法也在鋪子建設之前就布好了,櫃台裏麵是聚陰陣,能保護林寞不受日間的陽氣侵襲;櫃台外麵是留給客人走動的,不設陣法但保證了日照充足,即便是從林寞手裏接東西時沾染了一點陰氣,被陽光一曬也就散去,不至於影響身體和運勢。


    簡洛書每天都要畫兩個小時符紙,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不時有失敗的情況,練到現在提筆就一氣嗬成了,讓她特別有自信心。等她把開鋪子賣的符紙攢齊了,秦思源跑前跑後的也把店鋪的手續都辦好了,如意鋪順利開張。


    簡洛書把自己畫的各類符紙都擺到櫃台裏,可是林寞問定價時她還是傻了眼。


    “你說平安符一張五百貴不貴?”簡洛書皺了皺鼻子轉頭問秦思源:“說實話,要是我出去旅遊最多花五十塊錢買這玩意。”


    秦思源長長睫毛忽閃忽閃的看著簡洛書,一臉不服氣的模樣:“那些假的平安符怎麽能和師姐畫的比,我覺得絕對不能少於一千。”


    林寞看著秦思源一臉可愛的樣子,躲在一邊默默的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地在平安符的價格上寫上一千元。


    大佬的話必須聽,他可不想在觀主看不到的地方被秦大佬揍。


    平安符是基本符籙,這個價格定下來其他價格也就好說了。秦思源和林寞兩個人一個說一個寫,很快就把標簽填滿了,除了平安符一千以外,其他的三千五千的都有,甚至一萬兩萬的都能找出好幾種來,最高的甚至標了五萬的高價。


    簡洛書用“你瘋了”的眼神看著秦思源:“你覺得有傻子會來買五萬的黃紙嗎?要是賣不出怎麽辦?”


    “賣不出去就賣不出去唄,重要的是我們如意觀的逼格不能丟。”秦思源一臉淡然地朝店裏看了一圈:“難道你怕我們的生意虧本嗎?”


    簡洛書跟著秦思源的視線把店鋪裏看了一圈,店鋪是自己道觀裏的地盤,不用交房租;符紙是自己畫的,人工成本幾乎等於零;雖然有一點水電費和購買黃表紙、朱砂的費用,但和符紙的價格比起來可以說連零頭都不到;就連雇傭的員工都不用發工資,每天給燒一把紙錢兩把香就解決了。


    簡洛書越想越覺得踏實,還真不怕賠本啊,她壓根就花沒什麽本錢。


    既然這樣簡洛書覺得自己可以放開了幹,她幹脆拿出來一塊白板,在上麵刷刷的寫了幾行字,然後掛在了牆上。


    “你想見逝去的親人嗎?你懷念故去的愛人嗎?你想見陰陽兩隔的小夥伴嗎?如意觀提供付費聯係亡者服務,滿足您的心願。”


    林寞越念嘴張的越大,念到最後簡直合不上嘴了:“老板,你寫的這麽直白的真的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白板筆在簡洛書手上快速的旋轉著,她轉過頭看著自己新鮮出爐的鬼員工,笑的眼睛眉眼彎彎的:“我連鬼都能當員工了,還有什麽不敢寫的。”


    話這麽說也沒錯。


    林寞糾結地看了看簡洛書沒敢吭聲,自己的這個老板最開始繼承道觀的時候還有些拘謹,可這才幾天的功夫啊,這性格怎麽就像奔騰的野馬似的,在撒歡的路上越跑越遠了呢!


    兩人一鬼在店鋪裏晃了幾圈,可外麵人來人往的遊客不少,就是沒有進來轉的。開業第一天,必須得成交一筆生意,這才叫開業大吉。簡洛書立馬給自己唯一的客戶張有成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可以來如意觀買符籙了。


    雖然驅鬼那天秦思源說鬼不會再迴來了,但張有成卻依然不太放心,天天守著女兒連門都不敢出去。不過眼看著在曬了太陽後一天好過一天、小臉一天天比一天紅潤的張真緣,張有成對如意觀還是十分信服的,一聽說可以買符籙了,立馬說要帶著女兒過來。


    簡洛書掛上電話迴到院子裏,敲了敲大槐樹:“孫墨墨,一會你女兒要來買符籙,你真的不見見?”


    大槐樹半天沒有動靜,就在簡洛書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大槐樹裏傳來孫墨墨悶悶地聲音:“我想讓她忘了我。”


    “你這不是瞎說嘛!”簡洛書眼睛看著天邊白雲,心裏不由地想起了師父:“你是把她養大的人,她怎麽可能忘了你啊。”


    孫墨墨沉默了片刻,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沒錢買符籙。”


    簡洛書眼睛一亮,立馬掏出一張符籙貼在了槐樹上,笑眯眯地說道:“沒錢沒關係,你可以幹活抵債啊。要是像林寞一樣和我們簽長期合同的話,你用的符紙我都可以免費提供。”


    片刻後,孫墨墨從槐樹裏鑽了出來,那張貼在槐樹上的符籙已經被她貼在了胸口上。


    雖然有了符紙可以在白天現身,但是孫墨墨看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依然有些不適應,甚至膽怯的不敢走出槐樹的樹蔭範圍。


    簡洛書迴房間取了一把黑傘撐開擋在了孫墨墨的頭上:“你說你剛來的時候整的自己和厲鬼似的,可真到了關鍵時候咋這麽慫呢?”


    孫墨墨有氣無力地看了簡洛書一眼,完全不想和觀主甩嘴皮子。都說了隻是像厲鬼,她心裏還念著女兒,怎麽可能把自己變成厲鬼。


    簡洛書遞給她一把梳子:“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別整的和鬼似的,到時候嚇著你閨女。”


    看著簡洛書的背影,孫墨墨一臉懷疑人生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整的和鬼似的,難道要整成個人樣?


    第11章


    雖然孫墨墨一副很想吐槽的樣子,但是想起一會可能要見到女兒,還是乖乖聽話的拿著梳子鑽進了槐樹裏,在裏麵捯飭了半個多小時,才一臉羞澀的出來,無聲地舉著傘飄到簡洛書身後。


    “老板!”


    簡洛書被突出起來的聲音嚇的一個踉蹌,等迴過頭來看到孫墨墨後不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身後的孫墨墨把她那頭可以媲美貞子的頭發綁了兩個麻花辮,身上的壽衣換成了一身米黃色的連衣裙,就連臉看著也比之前年輕了二十歲。


    “當鬼還有這福利呢?”簡洛書一臉震驚的捏了捏孫墨墨的臉:“還可以自帶整容效果?”


    孫墨墨伸手將簡洛書的手拍掉:“之前我雖然極力控製情緒但因過分擔心女兒,執念太深鬼力暴漲。如今女兒平安無事了,我便用那些多餘的鬼力改變了容貌。”


    孫墨墨說著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麵鏡子照了照,看著鏡子裏年輕的容顏,十分滿意的笑了:“我想給孩子一些念想,但又不想讓她把精力都放在我身上,所以把自己變得年輕了點。其實我不去投胎也是因為放心不下她,等她以後大學畢業結婚了,我的心事了了,就能放心的走了。”


    簡洛書聞言歎了口氣,子女都是父母的債啊。


    正說著話,前麵鋪子傳來說話聲,簡洛書探頭一看張有成已經帶著張真緣來了,正在門口和秦思源寒暄。


    上次簡洛書和秦思源上門把糾纏張真緣的鬼趕走了,救了孩子一條命,張有成這次來不僅帶了禮物,還從花店訂了兩個花籃擺在門口,看起來喜氣洋洋的。


    秦思源看著麵前滿臉笑容的張有成,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嗯嗯啊啊的應付著。正覺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簡洛書終於從後門走了進來,張有成立馬過去和簡洛書賀喜,秦思源這才偷偷的鬆了口氣,揉了揉強行擠出笑容的臉。


    秦思源因為容貌的原因,從小就養成了生人勿進的性格,在學校裏是有名的高冷男神,麵對厲鬼時更是煞星一樣的存在,也就是在師姐麵前他才是那個軟萌可愛的小師弟。


    讓他對外人露出笑容,這簡直是被迫營業啊,對於他來說簡直太難了!


    張有成說了一堆恭喜的話,這才把話題轉到正事上,朝張真緣招了招手:“小真,過來讓大師看看你身體怎麽樣了?”


    張真緣嘴裏應了一聲,眼睛卻緊緊的盯著牆上掛的那個和亡者見麵的廣告牌,臉上露出了期盼的神色。


    張有成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到了牆上的牌子,嘴唇微微動了動,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


    簡洛書假裝沒看到父女倆的表情,低頭從櫃台裏拿了兩份加持了運勢的護身符出來:“你們之前撞鬼了,最好選這種提升運勢的符籙,效果會更好一些。”


    “好的好的!”張有成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價格,一枚加持了運勢的護身符要兩千元,兩個就是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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