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好的!”張有成連忙和簡洛書交換了聯係方式,末了才想起來自己忘記問一件重要的事了:“請問大師仙居何處?”


    簡洛書想起自己破敗的道觀,艱難地扯動了下臉皮:“古街一號,如意觀。”


    張有成一臉疑惑,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家道觀?


    ——


    迴如意觀的路上,簡洛書就琢磨如意觀開源節流的事,其實道觀已經沒有節流的地方了,主要還是得考慮賺錢,否則每年連修葺房屋的錢都不夠。


    一想到賺錢,簡洛書就摩拳擦掌兩眼直冒光:“師弟,你說我們把寮房旁邊的牆拆下來一部分,建個鋪子怎麽樣?”


    秦思源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轉頭問道:“師姐想開個專門賣符紙的店?”


    “不止。”簡洛書隨手關上車窗,壓低聲音說道:“你發現沒有,這世上有不少人都希望能和已故的親人見麵或者通話,我想做這方麵的生意。”


    秦思源眼睛瞪的溜圓:“師姐,你腦洞有點太大了吧?安排鬼和人見麵,這有點……”


    “不行嗎?”簡洛書一臉無辜地看著秦思源:“那些鬼都可以肆無忌憚的往人堆裏溜達,我開通個親人會麵的業務有毛病嗎?”


    秦思源一臉懵逼,好像是沒什麽毛病!可是之前從沒有過這種先例啊!


    簡洛書看著秦思源呆萌的表情,忍不住上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笑眯眯地說道:“這個業務指定賺錢。”


    “是能賺錢沒錯,可是……”秦思源的目光落到簡洛書白嫩的手上,感受到臉上溫柔的觸感,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嘴咧的都有些控製不住了:“師姐說的對!”


    見師弟也支持自己,簡洛書頓時覺得幹勁十足,開始掰著手指頭盤算起來:開鋪子就得有人幹活,林寞預計會給如意觀打工三年,可以讓他看鋪子。除此之外還得招募一些業務員,萬一有客人上門想見去世的親人,她總不能自己滿世界找鬼去吧,這麽看的話最好把孫墨墨也留下。


    簡洛書越想心裏越美,覺得如意觀的美好前景就在不遠的將來。


    迴到道觀已是中午,雖然這是一天中陽氣最足的時候,但如意觀裏依然一如既往的清涼。這個時候孫墨墨自然是不敢出來的,但是簡洛書卻依然走到寮房院子裏的槐樹旁,輕輕拍了拍樹幹:“你女兒已經醒過來了,放心吧。”


    孫墨墨的事意外的好解決,簡洛書把精力都放到了畫符上,從師父房間裏找出黃表紙、朱砂、符筆之類的東西,看了幾遍畫符要點後,這才準備開始畫符。


    符這種很東西在很多人看來都是無從下筆的,但簡洛書拿起一張符打量幾眼就能看出來是怎麽下筆,繁複的圖案在她的眼裏也十分簡單,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畫符的時候輸入到符筆裏的氣息要均勻一致且不能斷。


    簡洛書這兩天才接觸道法,雖然知道自己體內有“氣”,但是操控起來還是覺得有點難,第一張符紙才畫到一半就覺得氣息有些不穩,她下意識吸了一口氣,卻不想符筆下的氣息也跟著斷開了。


    簡洛書懊惱地歎了一口氣,把作廢的符紙團成一張紙團往垃圾桶一丟,又拿出另一張符紙。


    簡洛書在房間裏畫符紙,秦思源躡手躡腳地關上寮房的門,來到前麵的道觀裏。和別的道觀不同,如意觀供奉的都是陰掌管陰間的道教神仙。


    如意觀白天鎖著觀門,簡洛書一早一晚過來上香,其他時候也很少過來。秦思源直奔最角落的一個小殿而去,推開斑駁的木門進去,一迴手又將門關上了。


    這個小殿裏並沒有擺供品,隻有一張供桌,上麵一個香爐,下麵一個燒紙錢的盆子。


    秦思源從口袋裏將那個團成團的黃表紙掏出來隨手丟在盆裏,一股陰氣冒了出來,一眨眼陳辰瑟瑟發抖地出現在盆裏,不知道是應該求饒還是應該找機會逃跑。


    秦思源拽過來屋裏唯一一張幹淨的椅子一翹腿坐下來,似笑非笑地看了陳辰一眼:“膽兒挺肥啊,敢拿你的髒血勒我師姐的脖子。”


    陳辰委屈的都快給秦思源跪下了:“我也沒勒著啊!剛碰一下就被撕碎了,你那個師姐身上的陰陽之氣實在是太厲害了,我根本就打不過她。”


    秦思源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嘴角掛著一絲笑:“你看到她身上的陰陽之氣了?”


    陳辰下意識點了下頭:“就像八卦圖一樣,陰陽兩氣看著涇渭分明實則融為一體一般,十分奇秒。”


    話音剛落,秦思源突然伸出手來抓了一把,陳辰瞬間覺得天旋地轉,等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秦思源捏住了脖子。他猛的睜大了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一邊猛烈的掙紮著魂體一邊苦苦求饒:“我沒看到,我什麽都沒看到!”


    秦思源臉上閃過一絲狠厲,五指逐漸合攏:“惡鬼陳辰,違法陰司法規,處魂飛魄散之刑。”


    陳辰猛地睜大了眼睛,一個“不”字還沒有說出口,魂體就被硬生生的捏爆,隨即消散在空氣裏。


    秦思源從口袋裏抽出一張黃表紙,從空氣裏抓了一絲殘留的陰氣印了上去,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印章往上麵一蓋,隨手丟在火盆裏。


    符紙無火自燃,很快就燒成了灰燼。


    秦思源起身剛準備離開,忽然供桌上的香燭自己點燃了,他翻了個白眼,轉身又坐迴到椅子上。


    燭火飄忽了幾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從供桌後麵走了出來,看到秦思源後不滿地一瞪眼:“這個陳辰的罪責也寫的太隨意了吧,你覺得到判官那能過去嗎?”


    “有什麽過不去的呀!”秦思源毫不在意地彈了彈身上沾染的陰氣,慢條斯理地說道:“他埋骨之地被做了法確實不假,但他可以通過如意觀往地府遞訴狀,或是等滿五十年法術失效便可正常投胎。但這兩種方法陳辰都沒有選,反而采用鬼遮眼迷惑活人心智的方法想找替死鬼,無論從哪條法律來看都應該是死罪。”


    白無常露出無奈的表情:“我看報告裏那個女生不是沒死嗎?按理說這種的惡鬼還夠不上魂飛魄散的刑罰,應該由地府審判打入地獄。”


    “哦,是嗎?那就算是我疏忽了。”秦思源特別不走心的認了個錯:“迴頭扣我獎金吧。”


    黑白無常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秦思源“哎”的一聲叫住了他們:“你們最近有見到我師父的魂魄嗎?”


    “沒有,聽說大帝也想找他。”黑無常想了想說道:“我那天聽判官提起過一句,說雲鶴道長是自己提前了斷壽數,在他的壽命真正截止之前,地府是無權管轄他的,我們也查不到他的蹤跡。”


    秦思源點了點頭,等拿出黃表紙準備兩黑白無常送走的時候,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對了,提前和你們打聲招唿,我師姐要開個店。”


    “開店?”黑白無常兩人對視一眼,十分不解地問道:“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秦思源眼睛彎了起來,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特別可愛的一笑:“除了賣符紙以外,小店還有一項特殊的業務,就是提供亡者和家人溝通的橋梁。”看著黑白無常瞬間張大的嘴,秦思源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如意觀的規則由觀主製定,你們陰間有義務配合!”


    黑白無常:“…………”


    這如意觀換了新觀主後畫風簡直太奇怪了!讓鬼無法接受!


    秦思源沉吟了一下:“每帶一個鬼魂上來,給你們百分之十的跑腿費。”


    黑白無常臉色一邊,讚歎地豎起了大拇指:“這年輕的新觀主腦子真好使,想法就是不一樣!”


    秦思源:“嗬嗬……”


    第9章


    當最後一抹餘暉沉入地平線後,黑暗再次籠罩整個世間,如意觀廊下的電燈籠準時的亮了起來。


    兩個身影從槐樹裏一先一後走了出來,簡洛書有些好奇的摸了摸粗糙的樹皮,轉頭問兩個鬼:“你們呆在樹裏麵難受不難受啊。”


    “不難受!”林寞想了想說道:“這裏麵就像是一個酒店一樣,樹的經脈就像是酒店的走廊,裏麵有一個個的房間……”林寞說道這小心翼翼地看了簡洛書一眼,露出了訕笑的表情:“我當時剛來道觀的時候正逢老觀主仙去,他讓我在這先住著。當時樹裏沒有別的鬼,我就選了唯一一個帶電視的房間。”


    簡洛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還有電視呢?”


    林寞笑了:“這裏麵房間很多,有的房間有床有冰箱有電視什麽的,有的房間就空空的什麽都沒有。從氣息上看,那些東西都是無主之物,我估計是以前在這住的鬼留下的不要的東西。我死的時候沒人知道,連張紙錢都沒有,就靠上任房主留的一根香燭啃了三個月。”


    簡洛書聽的都替他唏噓了:“要是沒有香燭你們會怎麽樣?”


    “也不怎麽樣,反正我們都死了也不會變的比這更慘。”林寞想了想說道:“人死以後,世間的美食我們是吃不到了,這香燭對於我們鬼來說就是人類的美食一樣,又好吃又能補充陰氣,對於我們鬼來說是十分珍貴的東西。”


    孫墨墨點頭附和:“我家人給我燒的紙錢我幾乎都換成香燭了。”


    林寞羨慕地看了孫墨墨一眼,他死了三個月還沒見過紙錢長啥樣呢。


    簡洛書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迴頭你替我幹活我給你發工資,等你有錢了就可以自己去買香燭了。”


    林寞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拔個草要啥工資啊,都說了免費給您幹活的。”


    “可不止拔草這麽簡單。”簡洛書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把手裏的圖打開平鋪在石桌上:“我準備開一個鋪子,除了賣符紙以外還提供和去世的親人通話、寫信、見麵等係列服務,以後你就負責幫我看鋪子。”


    “真的?”林寞激動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我行嗎?”


    “行不行都是你了!”簡洛書笑眯眯地看著他:“我相信你。”


    幸福來得太快,林寞激動的覺得暈暈乎乎的,好半晌才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來:“可是觀主,我白天沒辦法出來啊?”


    簡洛書從文件袋裏拿出一張符紙在林寞麵前晃了晃:“這個是我今天畫的符紙,它能讓你暫時擁有身體不怕陽光的侵蝕。為了穩妥起見,我們在店鋪還會布一個風水陣……”簡洛書拿起旁邊一本厚厚的風水大全,打開其中一頁指著說道:“這裏有個聚陰陣,我看隻需要幾個法器就能辦到,相對來說比較容易。”


    林寞激動的熱淚盈眶,自己的老板簡直太好了,不但會給自己準備符紙,還給自己布聚陰陣,簡直沒有比這待遇更好的地方了。


    設計圖雖然畫的簡單,但是該有的數據都有,秦思源在旁邊看了一眼,伸手將設計圖收了起來:“蓋商鋪的事就交給我了。”


    秦家是靠做房地產發的家,如今擁有省裏最大規模的建築公司,比起外麵的施工隊來,他覺得還是自家公司的人員靠譜一些。


    簡洛書也沒和他爭,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他:“蓋房子的錢我來出。”


    秦思源臉上透著幾分無奈,之前師姐一直以為如意觀是入不敷出的破道觀,自從上了大學後就一分錢不要了,她大學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當家教掙的。


    清大的學生當家教確實挺賺錢,可畢竟還有學業要完成,他估計師姐這銀行卡裏最多也就五萬塊錢。


    雖然蓋個鋪子是夠了,但是他不想用師姐辛苦攢下來的家底。


    “都是家裏的施工隊,材料也用不了幾個錢,我自己出了就得了。”


    秦思源把銀行卡推了迴去。


    簡洛書急的一瞪眼;“用你家裏的施工企業就很讓你為難了,怎麽還能讓你出錢呢,這錢必須師姐出。”簡洛書說完了還墊起腳來摸了摸秦思源的腦袋,一臉憐愛地說道:“你大學還沒畢業呢,哪有什麽錢。”


    秦思源哭笑不得,不知道師姐為啥總覺得他和家裏關係不好,一提起他的家裏就用心疼的眼神看著他,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他是從小就被父母送到了道觀不假,可那是因為他體質特殊的原因,跟什麽豪門恩怨都沒有關係。想他秦家三代單傳,他是家裏唯一的繼承人,家人怎麽可能不愛他呢?


    也不知道小師姐自己腦補了什麽故事。


    看著簡洛書堅定的眼神,秦思源隻能無奈的把銀行卡接了過來,反正鋪子馬上就要賺錢了,到時候自己找個借口再把錢還給師姐就行了。


    鋪子雖然還沒蓋好,但是該幹的活不能落下,林寞還想見家裏人一麵呢。


    有了新工作的林寞不用老板費心,趁著夜色自己出門打探消息去了。今天下午的時候林寞的雙親和哥哥已經到了明江城,因為林寞屍體腐爛嚴重隻能靠匹配dna確定身份,預計明天上午就能出結果。


    林寞天黑出去,臨近天明才迴來,眼圈紅紅的臉上帶著落寞的神情,坐在石凳上唉聲歎氣。


    坐在庭院裏啃香燭的孫墨墨倒是十分理解林寞的心情,要不是她女兒身體弱扛不住陰氣,她也想每天迴去陪著她。


    可是人死了就是死了,陰陽兩隔,永遠不可能和活著的時候一樣。


    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香燭遞給林寞,孫墨墨朝簡洛書的屋子努了下嘴:“觀主說你讓你迴來去找她。”


    林寞抹掉眼角的淚,和孫墨墨道了謝,無聲地飄到簡洛書的窗外,伸手碰了碰窗欞上的風鈴。


    “老板,我迴來了!”


    ——


    迷迷糊糊中,林遠山覺得身體下的炕軟的有些難受,翻來翻去怎麽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勢,心裏火一大睜開了眼,看到屋裏陌生的一切神色恍惚了下,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不是在家,而是來了小兒子工作的城市——明江城。


    想起小兒子林寞,林遠山心裏像針紮似的痛,自己兩個兒子,大兒子初中退學後去建築工地當小工,後來賺了錢又自己做了點小買賣,雖然能吃苦但沒什麽大出息。


    比起大兒子來,小兒子林寞可以說是他們的驕傲,從小學習就好,不但考上了大學,還留在了城市裏工作。過年的時候,他還說要努力攢錢買個房子,怎麽才幾個月的功夫人就沒了?


    林遠山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眼淚,心裏酸的難受,兒子沒了三個月了,還一次錢沒給他燒過呢。


    睜著眼到了天亮,酒店的走廊裏傳來說話的聲音,林遠山的大兒子林慶敲了敲門,叫老兩口到餐廳吃早飯。


    林遠山兩口子一天多沒吃東西了,但是依然不覺得餓的慌,就覺得心口窩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連口水都不想喝。


    林清看著爹媽的樣子既心疼又難受,哽咽地勸道:“無論如何吃一點,要是你們病了我弟也不安心。”


    老兩口聽到這話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林清也在一邊抹眼淚,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了,林清趕緊擦了擦眼淚往門口走去:“是不是公安局的同誌來了。”


    打開房門,門口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生,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的十分好看。


    林清有些不知所措地往兩邊看了一眼,沒看到昨天對接的警察,頓時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姑娘,你找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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