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像哭過,卻找不到傷心的痕跡。


    沒有密不透風的烏雲壓頂,反倒黑雲成片成片的飄蕩,忽有陽光漏出。


    仿佛在預示著前路,喜憂參半,生死難測。


    然,今日的風卻很溫柔,帶著些許涼意,似比陽光還要可人。


    一隻信鴿已在冷溶月的手中把玩了很久,她很少如現下這般無所事事地靜立著,時不時地撫摸、捋順著信鴿的羽毛,整個人看上去也閣外悠閑自在。


    靜立在龍輦邊圍的她,無疑也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


    這是一道能讓眾人感到輕鬆安逸的景色,絕美且不造作。


    正如絕崖峭壁上的一株石蒜花,紅如焰,魅如妖,猶如綻裂一瞬的煙花,卻真實可見,散發著無與倫比的曼妙優雅。


    神采奕奕的黑羽騎,各個喜上眉梢,騎馬的姿態也張弛有力,不慌不忙。


    若說,男人這輩子最大的追求是什麽,想來也隻有三樣東西——錢、權、女人。


    或許,很露骨。


    但,這三樣也包含了世間萬千大道和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與準則。


    錢要如何取,權要怎麽爭,女人要怎樣取悅這些事兒,也是男人的終身話題。


    而,黑羽騎正在經曆的卻是一種至高的精神享受,也便是欣賞。


    說到欣賞,就要將“得到”“占有”“爭奪”等主動詞匯全部剔除掉,隻用心去感觸著所有的美好。


    此刻,冷溶月就是萬般美好的集結體,她如景如畫,讓人如癡如醉,滿足著男人的諸多遐想,甚至填補了遐想以外的真實。


    說直白點,就是她完全符合男人對女人的所有想象和苛求,亦超出了想象,全然成了一個超出想象的女人。


    是的,她是個女人。


    可,或許沒人會告訴你,女人最大的本事不是懂得怎樣去取悅男人,而是能在不經意間便能成為眾人瞻仰、膜拜的對象。


    顯然,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東西,不是任何女人都具備的。


    通常,這種靠運氣和上天恩賜才能獲得的東西,也往往會成為所有人羨煞的所在。


    黑羽騎很享受有冷溶月在的時光,他們會覺得能成為冷溶月的手下是一種榮耀,且是莫大的幸事。


    事實上,他們並不普通,經過嚴格挑選,殘酷訓練的錦衣衛,哪個又能普通?


    就算他們其中也有些原本宣府城外暗所中的邊軍,但,邊軍的樸素與堅毅,也絕非常人能比。


    可想而知,由冷溶月構成的這道風景,大概也是常人無法直視的景色。


    信鴿在扇動翅膀間,已高飛。


    冷溶月望著脫離手掌的信鴿,依舊靜雅如花。


    隻是,這朵花已有了躁動,這躁動不是要沁出花粉,反倒是要食盡“胡虜肉”,飲盡“匈奴血”。


    ——她很清楚,她所在的北伐大軍一旦迴到京師,將會成為這世上最無堅的力量。


    ——即便,大明朝周邊數十國前來討伐,也絕無法摧毀這股力量,還足能讓這數十國的兵馬有去無迴。


    “殤沫,你統領過百萬大軍嗎?見過百萬大軍衝殺的場麵嗎?體會過手握百萬雄師,戰無不勝的得意嗎?”


    冷溶月高喝出了三個疑問,這三個疑問皆是殤沫難以觸及的。


    不過,殤沫好似並不在乎這些,走出龍輦的他整個人都懵懵的,出神地望了冷溶月很久很久。


    ——他想不明白冷溶月在鬼叫什麽,一度懷疑冷溶月的哪根神經是否又過了敏,或是一個人站立了太久,幻想出了哪些使自己失掉安全感的畫麵來了…


    索性,他答非所問道:“韻錦雖也在裏麵,但,我不知什麽時候竟睡著了…並…並沒有做什麽...”


    冷溶月猛然迴頭,牙癢癢地看著殤沫,“你以為我在吃醋?容不得你和阿姐親近?”


    殤沫頓感大事不妙,原本有些迷離的小眼睛瞬間睜圓,長“哦”了一聲,接著懸指擺臂在身前劃動著手指,突然道:“對了,我們到哪了?何時能到順天府?順天府“繡芙蓉”的“芙蓉醉”不錯,和應天府“繡芙蓉”中的是一個味道,簡直是一模一樣呢…嘿嘿嘿…”


    他笑得很勉強,好似也隻能用笑來糊弄了。


    “順天府的“芙蓉醉”也正是應天府的“芙蓉醉”,隻是將其從應天運到了京師,當然都一模一樣了。”冷溶月沒好氣地掐起了腰,“我就搞不懂了,你一個男人身在百萬大軍之中,就沒點別樣的感觸和想法?”


    殤沫急促道:“我察覺到了,察覺到了…寧陽侯陳懋、陽武侯薛祿已暗自離開了大軍序列,我之所以沒提這事呢,也是因為這事兒是梅心影告訴我的,梅心影都知道的事,溶月你也定會知曉…再說…再說…”


    冷溶月,肅然道:“再說什麽?”


    殤沫小聲喃喃道:“保不住陳懋與薛祿率眾離開大軍,還是遵照你的指示呢...”


    冷溶月聞言,赫然抬腿,一腳踹在了殤沫身上,“虧你想得出來!我怎就有那麽大能耐了?!我能命令得了陳懋和薛祿?”


    殤沫微聲嘟囔道:“你是沒這能耐,但,龍輦裏麵的人,可有這個能耐。隻要朱棣的屍身未到京師,隻要我們還在返京的路上,你皆可隨時假借他之名,做任何事嘛。”


    冷溶月,沉聲道:“既然你都如此說了,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句:大明江山你是要,還是不要?”


    隨後,她又一字一字說道:“這可能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身為你的娘子,我寧願背叛太子哥哥,也不會讓你因錯過此次機會,日後再來責怪我的。”


    她的話中意很清晰,也很有遠見。


    ——就算她是冷溶月,她也無法預料多年以後的事。


    ——不是她信不過殤沫,而是,她往後餘生都給不了殤沫一個強盛帝國。


    無所不能,永遠都有辦法解決問題的冷溶月,此時此刻也會怕錯失良機,且還是真正意義上的得時無怠,時不再來。


    其實,“得時無怠,時不再來”的後麵,還有兩句話——“天予不取,反為之災。”


    但,她卻不想將這四句話連接起來,因為,後兩句話有天意決策的含義,超越了人意,也成全、慫恿了人意。


    “我日後怎會責怪你呢?”殤沫已更急,“我想做的事,我會去做;我不想做的事,也是真心不願。假如,我想稱帝,那溶月你願不願幫我,又有什麽關係呢?不管你幫不幫,我都會稱帝的,不是嗎?”


    “你今日能有這般顧慮,也定是覺得我平日裏太依賴你的想法和意見,但,溶月你知道嗎?我依賴你的想法和意見,是我真心覺得你的那些想法和意見都很正確,即便有時我們兩人的想法有所不同,我也覺得沒必要與你爭什麽。因為,無論多好的想法,都不如你重要。”他緩歎了一聲,接著說,“我並不是傻子、呆子,我有喜好,也有想要,能分清楚孰重孰輕,亦能分清該或不該。我知道你之所以會在這個問題上有顧慮,也是怕你我之間往後會因此事產生嫌隙,我現在就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想要大明江山,你就權當我是個極度好色的男人,且還隻貪戀你一人的美色。”


    “那我呢?”柳韻錦竟毫無預料地揚簾而出,“你可也貪戀我的美色?”


    冷溶月“噗嗤”一聲燦笑了起來,殤沫的話本已打動了她,她也已釋懷了所有。偏偏這時,柳韻錦來了一語質問,倒也避免了冷溶月做出什麽煽情的舉動,反倒能“事了拂衣去”了。


    隻不過,冷溶月怎會放過能借機欺負欺負殤沫的機會呢?


    “就是啊,阿姐問你呢?!你可也貪戀阿姐的美色?”


    “冷溶月,你!”殤沫恨恨地瞪著冷溶月,“你方才直唿我的名諱,將我吵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眼下,你可倒好,不但連聲“夫君”都不喊了,還想著法的讓我被韻錦師姐罵是吧?”


    “哈哈哈~”燦笑聲聲相連,兩人的身姿也隨著笑聲一躲再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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