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發現前來接應的人不對勁,因而起了疑心,所以留了個心眼,讓唐大小姐留在原地,自己卻悄悄靠近他們,想先確認一下。


    二姐既然說了,‘野狼’會在陰陽道接應他,那自然不會有問題。隻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來的居然不是。


    ‘野狼’這個組織,他雖然沒接觸過,但是他們的行事風格,卻早已聽父親說過。不論雇主出的價碼有多高,也不論對手有多強,他們每次都派出兩人,也隻派出兩人。


    這並沒有什麽奇怪。


    因為他們認為,如果派出兩名‘野狼’的成員,都完成不了的任務,那麽派去再多,也隻有送死的份。畢竟,他們一向以保證行蹤隱秘,為第一守則!不會出動更多的人,引起其他勢力的覬覦,從而聯合起來對付他們。


    所以,與其說他們是一個殺手組織,不如說他們是一個特殊的鏢局,會更為妥當。與民間鏢局的唯一區別就是,他們行事神秘,而且武功奇高,隻要是他們接下的單,從沒有失手的。


    而其中最為人稱道的,則是十多年前,轟動江湖的‘皇子案’。雖然最後引來了朝廷的圍剿,讓‘野狼’的大部分精英,被屠殺一盡,也讓他們的生意,從明麵轉入了地下,但是那位傳說中的皇長孫,到底是逃掉了,去向無人知曉。


    隻是,唯一讓人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麽區區一個江湖組織,會卷入朝廷的內鬥,而且在被絞殺之後,還能在江湖上立足,朝廷對此也不聞不問。再加上‘野狼’的首領,也從未有人見過。不得不說,這個組織的神秘性,以及背景之雄厚。


    之前,要不是雲義從馬蹄聲判斷出,來的超過兩人,因此起了疑心,提前做了些準備。想必此刻,他跟唐大小姐二人,已經攜手走在黃泉的小路上了。


    隻是沒想到,來的那幾人如此的不堪。被一頭虎豹獸就給嚇破了膽,不僅死掉了一個,剩下的更是落荒而逃。這讓他心中本來的懷疑對象,反而因此洗脫了嫌疑,他腦子裏也一片混沌,沒了頭緒。實在是猜不出,除了那個人,還有什麽人,能準確地捕捉到他的行蹤,並設下陷阱。


    至於最後出現的那個戴鬥笠的人,在射殺了虎豹獸之後,就閃身進了花海。根本沒有理會藏在一旁的雲義,這一點也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


    繼續小心避開那些木樁的雲義,突然感覺被什麽紮了一下,低頭一看,便被地上一個閃著微光的東西吸引了。


    湊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是一支發釵,打造得精致無比,頂端還有一粒潔白圓潤的珠子,那微弱的光,正是從上麵散發出來的。


    他小心地從泥土中,將已經插入半截的發釵拔了出來。這才發現,在發釵的另一端,居然雕刻著一個圖案。可惜光線太暗看不太清楚,而且此刻也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


    於是,他隨手將發釵往懷中一賽,繼續朝前爬去。


    隻要再爬一段距離,他就可以繞到那座小山丘的後麵,避開這些哨兵了。


    因為,小山丘的那邊,就屬於大秦的地界了,想來那些黑沙國的士兵,還沒有那個膽子越過邊境線。


    毫無征兆的,突然升起了大片的霧氣,濃濃的霧靄將這一大片地方,都籠罩了進去。也讓哨兵的搜尋速度,慢了許多。


    雲義已經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好幾次都差點碰到那些木樁,從而引發一連串的機關陷阱。好在他記得小山丘的大致方向,所以,雖然速度慢了一些,距離還是在漸漸拉近。


    誰知,好不容易爬到小山丘的雲義,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被一隻突然伸出的粗大的手掌捂住了嘴,同時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努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藏在霧氣中的人,卻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怎麽也無法看清麵容。


    那人一言不發,迅速刀柄一轉,點了他的穴道,然後伸手從他的懷中,將那支發釵取了出來,放進了自己的懷裏。


    這個舉動讓雲義大吃一驚,這個人不知道在這裏藏了多久,而且從他的舉動來看,這一路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視之下。要是對方想對自己下手,那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第二十七章 口訊


    “大將軍有令,拔營迴城!”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濃霧送了過來。隻聽見‘嗚嗚’聲再次響起,風中還隱隱傳來大聲嗬斥的聲音,接著便是戰馬長嘶。


    雲義心中暗讚,此人好深厚的內力。


    就連製住他的人,也扭頭看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眼,不過看他的肢體動作,雙手抓住石頭,不時將腦袋探出去,更像是在等什麽人。


    很快,那邊便恢複了寧靜,隻剩下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雲義,跟那個左顧右盼的高大男子。


    他似乎很是焦急,不停地來迴走動著。


    就在此時,隻聽見左側的水溝邊,傳來一聲輕響,接著一個人突兀地跳了出來,把腹誹不停的雲義嚇了一跳。


    高大男子先是吃了一驚,手已經條件反射地按上了腰間的刀柄,卻聽來人輕咳了一聲,立即欣喜的迎了上去。


    “得手了嗎?”


    “嗯!”


    兩人在那裏嘀咕了幾句,接著快步朝這邊走來。後來那人發現了躺在地上的雲義,有些詫異地開口問道:“這人是?”


    高大男子隨口答道:“剛剛撿的。”說話間,一腳踢開了雲義的穴道,喝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雲義感覺穴道一鬆,接著身上的桎梏感便消失了,他迅速爬了起來,有些不滿地揉著被踢痛的地方,道:“你無緣無故抓了我,還拿了我的東西,居然問我是誰。”


    一陣風吹過,將霧氣也吹淡了許多。接著皎潔的月光,他一眼便看清了,身前那個高大男子的模樣,滿臉橫肉、目露兇光,心中一突,趕緊補充道:“我叫雲義,是梁州人。”他可不傻,此時可不是逞威風的時候。


    聽到他的迴答,後來的那人笑了,製止了要動手的高大男子:“巴朗!別跟一個孩子計較,少主還在等我們!”


    那名滿臉橫肉,被叫巴朗的高大男子,聞言收迴了大拳頭,又用目光威脅了一番雲義,這才走到小山丘的另一側,抓出一個大口袋,裏麵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了什麽。


    不過看那個大口袋不停變換形態的樣子,雲義猜測,裏麵肯定藏了個活物。


    巴朗直接將那個口袋扛在了肩上,大步一邁,朝前走去。


    後來的那人臉上帶著蒙麵巾,看不出樣子,隻是一雙眸子極為清澈,他見雲義戒備地看著自己二人,輕笑一聲,指了個方向,道:“西北五十裏,便是你說的梁州了。快走吧!那些黑沙人,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被騙了。”說完也不等雲義迴答,快步跟在了巴朗身後,兩人很快便消失在濃霧中。


    雲義有些愣神,搶了自己的一支釵,再踢了自己一腳,這就沒了?


    背著一個大袋子,還健步如飛的巴朗,左想右想,還是不放心,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公子!咱們放了他,消息不會泄露嗎?到時候不會有人懷疑到咱們頭上吧?”


    被叫做小公子的人,聽到巴朗的話,嘴裏嗤了一聲,不屑地道:“顧大哥的計策你還不放心嗎?就算李元勝發現上當了,那又怎麽樣?丟了虎符他還敢聲張不成?要是他是真心跟咱們合作,自然會有人將虎符雙手奉上。”


    “如果他不是真心的呢?咱們又不能再跑一趟!”巴朗晃了晃大腦袋,悶聲道,“那個大胡子參將很厲害,我打不過他!”


    小公子忍不住抬手敲了下他腦袋,有些好笑地道:“丟了虎符的李元勝,迴去後會有什麽下場,還需要我說嗎?恐怕,以後這支虎翼軍就得換一個統帥了!那個大胡子參將,是他的兒子,自然就不會再遇上了。”說到這裏,他的眼中閃過一抹黯然之色,不知道是為那位李元勝可惜,還是為到底換誰做統帥而發愁。


    這時,巴朗突然一腳踏空,身形猛然往下一墜,緊跟在他身後的小公子,也跟著往下墜。


    原來二人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大坑。接著隻聽到‘哢哢’聲連響,這是機關被發動的聲音。


    好一個巴朗!


    隻見他臨危不亂,將肩上的大袋子往旁邊一扔,騰出了雙手。一掌將身側一同下墜的小公子,送了出去。然後雙掌在大坑的壁上,交錯連拍,借助掌力迅速脫離了那個大坑。


    二人剛脫離大坑,便有一塊釘滿木樁的絞盤,從上方唿嘯而下,猛然砸落在坑底。


    看著那俯衝的力道,以及木樁頂端閃著寒光的刀刃,二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要是掉在裏麵,被這個絞盤砸中,哪裏還有命在。


    “什麽人藏頭露尾?”巴朗的暴脾氣,一下就上來了,怒吼一聲。


    啪啪啪——


    擊掌聲響起,接著從一棵大樹後,轉出來一個,極為俊俏的青年男子,看著二人微笑道:“二位好身手!”


    小公子攔住要衝上去的巴朗,雖然他也很生氣,不過他也知道,此時不是逞一時之氣的時候,這人敢獨自出現在這裏,必定有所依仗。


    他的眼神,暗暗朝周圍掃去。


    青年男子見到他警惕的模樣,雙手一攤,坦然道:“在下獨自一人,並無同伴!無須如此戒備!”


    他盯著青年男子,沒有迴應絲毫的笑意,沉聲道:“不知閣下意欲何為?”說完看了一眼地上的陷阱,眼中的譏諷意味很濃。


    青年男子聽出了他話中的譏諷之意,不過還是淡淡地笑道:“這陷阱可不是在下做的。在下隻是受人所托,替人送一個口訊而已!”


    小公子聞言,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反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青年男子聞言手掌一翻,將一塊牌子拋了過來,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停在了小公子的腳邊。


    這是一枚暗紅色的木牌,上麵沒有多餘的裝飾,隻是在中間刻著一隻猙獰的蛇頭。


    巴朗將木牌撿了起來,翻看了一下,確認沒有其他的東西附在上麵,這才將木牌遞給了小公子。


    小公子接過木牌,毫不猶豫地咬破中指,將指尖的血,滴在了木牌上,鮮血幾乎是瞬間便融進了木牌裏。


    接著,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個猙獰的蛇頭,仿佛活過來一般,微微動了一下。


    小公子點了點頭,將木牌拋了迴去,語氣也緩和了許多,道:“不知閣下是受何人所托?送的,又是什麽口訊?”


    青年男子接過木牌,放進懷裏,目光緊緊盯著小公子的眼睛,嘴裏緩緩吐出三個字:“黎、秋、陽!”


    小公子身形巨震,麵巾下麵的麵容上,現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連手掌中緊扣鐵蒺藜,刺痛了手掌,也毫不在意。


    這一瞬間,他的腦海裏轉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卻隻是盯著青年男子,嘶聲道:“他在哪裏?可還活著?”


    “很好!他果然沒有看錯你!”青年男子聽到他的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一絲悲涼。


    小公子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劍尖指著青年男子,冷冷地道:“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他怎麽樣了?”說話間,左手一翻,緊扣的鐵蒺藜也露了出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巴朗也抽出了腰間的大刀,虎視眈眈地站在一旁。


    青年男子看著二人的動作,眼中閃過一抹讚許之色,朗聲道:“他還沒死,不過離死也不遠了。想救他的話,跟我來!”說完目光轉向他們身後某處,笑了笑,道,“你也來!”


    第二十八章 追蹤


    小公子大吃一驚,豁然轉頭,順著青年男子的目光看去。卻隻見一片長草,隨著風蕩起陣陣波浪,根本沒有其他人。


    他有些疑惑地朝青年男子看了一眼,不得不開始懷疑對方的居心,要不是剛剛驗證過那枚令牌卻是是真的,此刻他已經動手了。


    青年男子似乎根本沒注意他的反應一般,笑著晃了晃手中的一個信封,衝著那片長草叫道:“雲家小子,這裏有你二姐給你的信,真不要嗎?”


    這一嗓子頗為突兀,小公子壓下心中的疑惑,再次朝後看去。


    果然,一株長草被撥開,緊接著,一個腦袋鑽了出來,月光下看得很清楚,正是之前那個圓臉少年。


    小公子有些愕然,不是給他指了迴梁州的路嗎?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雲義也十分惱火,本來他是按照指的方向走的,畢竟還有人在等他搬救兵。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越往那邊,霧靄越大,到後來根本看不見路。加上他對這片實在不熟悉,幹脆直接迷了路。繞著繞著,居然就繞到了這裏。剛發現不對勁,就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本來打算悄悄離開,誰知道那個後出現的青年男子,居然一開口就叫出了他的來曆,加上搬出了他二姐的名頭,讓他想躲著,都沒辦法。


    因為,他真的很關心,二姐怎麽樣了?離去時的那一幕,實在讓他揪心。


    雲義怏怏地鑽出了草叢,毫不客氣地道:“我二姐在哪裏?”


    巴朗也認出了這個小子,心中浮起了跟小公子一樣的疑問,不過他直接問出了口:“那小子,不是給你指了路嗎?幹甚還跟著我們?想再挨兩腳是不是?”


    雲義嘴巴微張,還沒來得及迴答,青年公子側耳傾聽了一下,臉上神色微變,匆忙對三人道:“想知道關心之人下落的,都跟我來!晚了,就來不及了!”說完,也不等三人迴答,率先朝一旁的樹林竄去。


    小公子毫不猶豫地跟在他的後麵,朝樹林裏衝,巴朗一把抓起一旁的大布袋子緊隨其後。


    雲義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也抬腳跟了上去。


    幾人聽著草木被撥開的嘩嘩聲,努力跟著青年男子的步伐,很快,一行人便去得遠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個絞盤砸落的地方,來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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