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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一章小小收獲


    “並不是什麽高明主意,一個小辦法。”陳晚榮保持貫有的謙遜,道:“倒下去。”


    肖致中和夥計抱起酒壇,倒進酒缸裏。等到倒好,陳晚榮把線頭向上移動,這才把棍子插進酒缸。提起木棍,鄭晴不等陳晚榮說話,拿起一根細線,從濕印處開始,到底端一量,把線頭打折成三等份,往濕印處上麵一比劃,笑道:“陳大哥,是不是把線頭拴在這裏?”


    她還真是聰明,一眼就看穿了陳晚榮的用意。陳晚榮笑道:“是這樣的。”把線頭移下去,這計量就算完成了。


    鄭晴讚道:“這雖是個小辦法,不過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多次使用,隻需要移動一下線頭就是了。陳大哥,真有你的。”在鄭晴眼裏,陳晚榮的任何舉動都是好的,正所謂情人眼裏出西施嘛。


    經她一說,肖致中他們明白過來,連聲讚好。這比起上次用銅錢,用指甲劃印子方便實用多了。


    上次隻是配一次,能解決問題就成了,用不著整得那麽複雜。現在不同了,要大量做,就得有一個能多次使用的辦法。


    陳晚榮考慮到蒸餾酒不可能是百分百的濃度,而現在酒缸的缸壁垂直,還有酒精的揮發性,應該盡可能讓濃度接近上限,特的把線往下移動三分之一等份。如此一來,酒精的濃度就不會低於下限,保證在最佳範圍內,還可以長期使用。


    把棍子往缸壁上一靠,陳晚榮道:“加水。”


    肖致中帶頭,把提濃剩下的蒸餾水加進去。直到棍子上的線頭處,這才停手。用棍子攪均勻,裝在酒桶裏,釘住,再用黃蠟一抹,保證不會漏氣。


    這一次裝了五個整桶,還有一個多半桶。天黑之前又配了一次,今天一共做好了九桶,也就是四百五十斤。這是第一天做,能做這麽多陳晚榮滿意了,明天會做得更多。


    要不是大夥等陳晚榮耗費了不少時間,今天就能做得更多。


    吃過晚飯,鄭建秋夫婦畢竟多時沒有幹這種重活,幹了一天有些累了,告辭迴家道:“賢侄,不怕你笑話,伯父這身子骨大不如以前了,有些支持不住,先迴去歇會。他們就留下來,再幹一陣才迴來。”他們是指鄭府的傭人。


    他這樣的富商,能放下身段幹活就很不錯了,更別說一幹就是一天,陳晚榮已經承天大的情份,笑道:“伯父言重了。小倒是佩服還來不及。伯父,小侄送你們迴去。”


    “不了,不了。你這裏的事兒多,還是留下來忙你的。”鄭周氏忙推辭。


    鄭建秋夫婦所為讓陳晚榮打從心裏佩服,送他們是真心。當然,並不是全部,還有一點想法,就是想趁這機會好好談談和鄭晴的事情,堅持道:“伯母你是知道的,我幹活不怎麽樣,隻能走走看看,有我不多,沒我不少。這裏的事,有孫掌櫃和肖師傅就夠了。”


    孫正平接過話頭,大拇指一豎,讚道:“鄭老爺子,賢伉麗是這個!孫正平萬萬沒有想到老爺子會來幹活,還一幹就是一整天,髒的、累的、重的,一樣沒落下。象老爺子這樣身家萬貫的人還能象這樣幹活,我一把年紀是頭一迴見到!老爺子請放心,東家送您不是正應該麽?這裏的事,有我們呢,包準不會出事!”


    這話說到肖致中心裏去了,不住點頭讚同,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好字。


    鄭建秋笑著搖手:“孫掌櫃過獎了。我是多時沒幹活,有些想幹。沒有你們幹得多,讓你們見笑了。賢侄,那就有勞了。”


    這樣說是答應了,鄭晴芳心暗喜,左眼衝陳晚榮一閃,是在告訴陳晚榮要把握機會。陳晚榮吐吐舌頭,算是迴應。


    當下,陳晚榮和鄭建秋一家四口,還有青萼一起出了酒坊,向鄭府行去。一離了酒坊,鄭建秋大拇指一豎,讚道:“賢侄呀,這種做酒之法,伯父真是想不到。照這樣做出來的酒醇厚,甘美,勁頭更足,這些都不說。最重要的是把做酒的工序減少了很多,省事省力。”


    鄭周氏接過話頭道:“幸好是用來治病的,要不然這麽烈的酒,誰敢喝呢?”


    她要是知道現代社會很流行老酒,尤其是北方苦寒之地,對烈酒的愛好勝過肉類,她就不會這樣說了。因為老酒有禦寒的作用,苦寒之地是離不了酒的。


    “伯母所言極是!”陳晚榮自不會點破,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她說的話也有道理,要是在唐朝推行烈酒的話,等到飲酒之風改變,人們接受烈酒,估計陳晚榮的孫子都在揪他的胡子玩了。


    一眾人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做酒之法,一邊走一邊說,來到鄭府。今日的鄭府,沒有以往熱鬧,除了幾個留守的老蒼頭以外,年輕力壯的都在酒坊忙活。


    最開心的是鄭晴,一到家就道:“爹娘,你們歇著,我去給你們熱水。”


    鄭建秋夫婦今天幹活,出了不少汗,身上粘粘的,很不好受。熱水洗個澡是必要的,鄭建秋很是高興道:“丫頭,你也累了,不要太勞碌。”哪個當爹的會不接受兒女的孝心呢?


    陳晚榮對他們的幫助很是感激,主動請纓:“伯父伯母,你們歇著,我去幫忙。”


    鄭建秋忙拉住:“賢侄,不可,千萬不可。”


    陳晚榮笑著解釋道:“伯父,府裏的年青人都在酒坊裏忙著呢,我不去幫著提水,還能誰去呢?”


    這話有道理,鄭周氏已經聽出陳晚榮話裏的意思,那就是說不能讓鄭晴太勞累了,他這個夫君應該為鄭晴分擔點。還沒有正式確立名份,陳晚榮就如此疼鄭晴,將來指不定如何疼呢,笑得特別開心:“那就有勞賢侄了。宛如,你跟著去。”都知道丈母娘疼女婿,這不把親兒子也派去了。


    鄭宛如應一聲,跟著陳晚榮他們去了。望著陳晚榮的背影,鄭建秋嗬嗬直樂,摸著胡須,不住點頭。


    “看把你樂的!”鄭周氏白了鄭建秋一眼,笑道:“晚榮這麽早就疼丫頭了,丫頭跟了他,我也放心。隻是,他能什麽時間來提親呢?”


    唐朝的律法規定,女子十五以上就可以成親。鄭晴已經快二十的人了,算得上是唐朝的大齡青年了,鄭建秋夫婦就沒少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現在親事快成了,自然是開心了。


    跟著鄭晴來到灶間,隻見鄭府的灶間不小,好多的鍋灶。


    鄭晴於陳晚榮的用心最是清楚,笑逐顏開的道:“陳大哥,我們燒一口大鍋就行了。”


    陳晚榮一瞧,灶間有三口大鍋,燒一鍋水都夠幾個人洗澡了:“行。我來提水。”


    鄭宛如不等鄭晴吩咐,提著水桶道:“我來打水。”徑直去了井邊。陳晚榮拎著水桶,跟著去了。兩人來到井邊,鄭宛如打起井水,陳晚榮拎著去灶間。


    一進灶間,就見鄭晴和青萼兩人打鬧成一團,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看見陳晚榮進來,兩人很有默契,不再打鬧,繃著臉,強忍著笑,開始升火。


    這些女人間的笑生事,陳晚榮沒必要參與進去,當沒看見處理,把水倒在鍋裏,拎著水桶出屋而去。


    一趟又一趟,走了十幾趟,陳晚榮才拎滿一鍋水。


    “看著火!”鄭晴衝青萼吩咐一句,走到陳晚榮身邊道:“陳大哥,你歇著。”


    青萼多嘴道:“聰明人,還不去看小姐泡茶呢。茶百戲,你不親眼看看,有什麽意思呢?”末了,還來一句:“小姐專門為你泡的茶哦。”


    鄭晴羞了個大紅臉,輕斥道:“去,不許胡說!”


    陳晚榮第一次來鄭府聽鄭晴說起過茶百戲,就是沒有見到過,一聽青萼的話,開玩笑道:“謝啦了,聰明人。”換來青萼一個鬼臉。


    心上人已經發話了,鄭晴還能說什麽呢?隻得道:“陳大哥,這邊請。”走在頭裏,陳晚榮忙跟上去。


    鄭宛如本想跟上去,想了想還是聰明的選擇了不去打擾二人,挪過椅子坐在上麵歇著了。


    離了灶間,往左行,過了三間房,鄭晴推開房門,一股噴香的茶味撲麵而來,陳晚榮抽動起鼻子,讚道:“好香!”


    “陳大哥,這是茶房。”鄭晴笑著跨進去,陳晚榮跟著進去一瞧,隻見屋裏擺滿了煮茶的用具,竹器、茶杯、茶壺、茶釜,煮茶用具應有盡有。


    光看這煮茶的用具,就知道此屋的主人是一個懂茶藝的雅人,陳晚榮多次喝過鄭晴煮的茶,自然知道這都是鄭晴的傑作,笑道:“晴,真有你的。不要說喝你煮的茶,光看這些用具就知道你的技藝不凡了。”


    “陳大哥,你又誇人了。”鄭晴笑吟吟的。


    陳晚榮眨著眼睛不說話,鄭晴臉一紅:“相公,你不要怪人家哦”現在沒有人了,自然該叫相公了。


    認錯了就行,陳晚榮不會過份為難她道:“快煮茶,我跟你學學。”


    心上人有所求,鄭晴必有所應,笑道:“相公別急,這就煮。”一邊說,一邊把火升起來,把釜器放在爐子上。


    從架子取下一個壇子,拍開封泥,再用布片把泥屑清理幹淨,把水倒在釜裏。一邊倒一邊解釋道:“相公,這是揚子江南零水,最好的煮茶用水。我們家隻剩最後一壇了。”


    揚子江水運到長安,這得花費多少時間與精力,在交通發達的現代社會還能理解,在唐朝就讓人震驚了。有錢人的生活還真是奢侈,他們真懂得享受。


    鄭晴從架子上拿下一個罐子,揭開蓋子,拿出一個茶餅,笑道:“這是蒙頂石芽,最好的茶葉。”


    陳晚榮幫忙把罐子蓋好,放迴到架子上。鄭晴把一個銀製茶盤放在下麵,這才輕揉茶餅。茶餅鬆脆,一揉之下茶末紛落,跌在茶盤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茶末細小如塵,大小均勻,要是不明究裏的人一定會以為是機器做出來的,不會想到這是鄭晴揉出來的,這茶的品質自是好得沒法說了。


    陳晚榮問道:“晴,要是不用青城雪芽,嶽父不是要說話麽?”


    這個厚臉皮,現在就叫嶽父了,真是羞人!鄭晴白了陳晚榮一眼,解釋道:“你放心吧,隻要是我煮的茶,爹都會喜歡。”


    聽出來了,鄭晴是用最好的茶來款待我,陳晚榮很是受用,開玩笑道:“女生外向,還沒有嫁,就心向外人嘍!”


    “你胡說甚呢?”鄭晴不依了,在陳晚榮胳膊上輕擰一下:“怪難聽的。”


    把茶末收集在一起,這才照顧水。鄭晴拿起一把勺,給陳晚榮講解起來:“水有三沸,每一沸都有其用處,得把握好火候,要是把握不準,這茶就沒味了。現在有魚目般大小的水泡上來,還有輕微的水聲,這是一沸。加一點鹽,味道會更好。”一邊說,一邊往釜裏加入鹽末。


    第一次來鄭府,就給鄭晴上了半天茶藝之課,當時是當天書聽的,現在是實地考察,與聽講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陳晚榮打起精神看鄭晴煮茶。


    鄭晴一瞬不瞬的看著釜裏的水,極為專注。看來,這煮茶也不是那麽好學的。怪不得鄭晴煮的茶好喝,她是用了心的,光憑這股子專注勁,要是不好喝就太對不起人了,陳晚榮暗歎不已。


    過了一會,鄭晴指著釜緣解釋道:“相公,你瞧,這邊上的水泡接二連三的上來,好象湧起的珍珠般漂亮,這是二沸了。這時候得舀一些起來備用。”舀了一碗放在一邊。


    拿起竹器,在釜裏不住攪動,講解道:“這時候釜裏有些地方滾燙,有些地方比較涼,得攪動一番,才會均勻。”


    釜裏加熱,受熱不均,是要攪動才行。隻是用手工,而不是用現代攪拌設備,這也太落後了,古人還美其名曰雅興,實在是讓人沒話說。陳晚榮既是驚訝古人在茶藝方麵過高的要求,又對他們落後的方式有些腹誹。


    取了勺茶末放入釜裏,用竹器緩慢攪動。隨著時光的流失,釜裏的溫度越來越高,水泡越來越密集,水麵漂浮著泡沫,鄭晴盯著水麵解釋道:“這是湯花,這時應該把適才舀出去的水再加進來。這樣做,可以防止水變老,使茶味變差。”把適才舀出去的水,緩慢的加了一些進去,溫度下降,水泡減少了許多。


    之所以要提前舀些水出去,就是為了這時節調節溫度用的。古人在這方麵的意識不錯,就是這方法有些落後,要是有恆溫鍋,就用不著如此折騰了。


    一邊攪拌,一邊加入二沸水,釜裏的茶沫越來越多,茶香也更濃了,陳晚榮不由抽動鼻子,真巴不得現在就喝上一盞。


    心上人的讚美比什麽都重要,鄭晴俏臉上滿是笑意:“再過一會就好好!”


    “沒事,煮好了再說。”陳晚榮早就想喝了,可沒有煮好,急也急不來,隻得強忍著了。


    過了一陣,鄭晴說聲好了,就要來退火。陳晚榮說聲我來,搶著把火退了。


    鄭晴擺好五隻茶杯,道:“這分茶重在分湯花,細而輕的花,薄而密的叫沫,厚而密的叫餑。一釜隻能分五杯,多了就沒味了。”向茶杯裏分茶,手法熟練之極,陳晚榮自歎不如。


    端起一杯,遞在陳晚榮麵前,鄭晴輕聲道:“相公,你嚐嚐,好不好喝?”


    聞著茶香,比吃肉還要享受,還用說麽?陳晚榮饞勁上來,也不客氣,接過來喝了一大口,鄭晴卟哧一聲笑,提醒道:“茶要品,得慢慢來!”


    陳晚榮這是牛飲,連品茶的邊都沾不上了,聽了鄭晴的話,這才品起來,讚道:“極品好茶,入口生津,清香四溢,仿佛置身於茶山似的。太美了!”


    鄭晴抿著嘴唇笑道:“相公愛喝,多喝點。我這就給爹娘送去。”


    陳晚榮問道:“這才五杯,誰沒有?”


    “我煮茶的,哪能喝呢。”鄭晴不明陳晚榮的意思,實言相告。


    果然如陳晚榮所料一樣,鄭家四口,加上陳晚榮和青萼一共六人。青萼名雖為丫頭,實則姐妹,鄭晴當然不會虧她的。不虧青萼,就得虧自己了。


    陳晚榮臉一板道:“胡說,誰說你不能喝了?我們一起喝。”拿過一個茶杯,把杯裏的茶分了一半過去,遞給鄭晴道:“你忙了這半天,也喝點。”


    “不嘛,相公!人家這是為你煮的。”鄭晴心裏甜蜜,忙推拒。


    正是因為你是為我煮茶,我才不能獨享,陳晚榮很是堅決的道:“你要是不喝,我喝起來還能有意思麽?”


    還有比給心上人關懷更讓人感動的麽?鄭晴情意綿綿,輕輕點頭道:“相公,人家聽你的!”接過茶杯,抿了一口,嬌軀不由自主的靠在陳晚榮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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