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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遇到難事


    陳再榮衝陳晚榮一笑,問道:“李老爺子,鄭老爺子為啥要見哥?哥和他可不熟呢。”


    這問題正是陳晚榮要問的,打量著李清泉,期待他給出答案。李清泉嗬嗬一笑道:“晚榮,您那麽能幹的人兒,誰個不想見您呢?您知道麽,鄭老爺子見了狐皮一個勁的讚好,說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的狐皮了。”


    頓了頓,以欽佩的眼神打量著陳晚榮,接著往下說:“晚榮,您要知道鄭老爺子可不是一般的人,識見非凡,他所見過的好東西何止千萬之數。我和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就沒聽他讚過誰,一個勁的誇人您可是頭一個呢。”


    這鞣劑是現代配方,勝過唐朝原有的配方,再正常也不過了,陳晚榮一點也不驚奇,笑道:“真得多謝您了。”


    “不敢,不敢。這都是您能耐。”李清泉對陳晚榮是讚不絕口:“鄭老爺子明天中午過來,晚榮,您無論如何也要幫我這個忙。您要是不來,我怎麽向鄭老爺子交待呢。”


    聽他那語氣,好象生怕陳晚榮不赴會似的,陳晚榮正有事要找鄭建秋,哪會不去。不過,在去之前要先好好了解一下鄭建秋,尤其是他的喜好更加重要,笑道:“老爺子請放心,我一定來。不過,我對鄭老爺子不了解,我隻是從您那裏知道一丁點,要是可以的話還請您給我仔細說說他的為人。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麵,很重要,我又是應老爺子您的請求去見他,要是不了解他的為人、性格、品德,萬一話不投機,您的麵子上也不好看。”


    明明是想趁機套問鄭建秋的情況,卻給陳晚榮說得正大光明,好象他真的是為了李清泉著想似的,把個陳再榮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就是說話的技巧,暗中衝陳晚榮豎大拇指。


    陳晚榮還真是個好人,什麽事都為自己考慮,李清泉打從心裏感激,一個勁的點頭:“晚榮,真是謝謝您了,夠意思!”


    “老爺子言重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迴去說。”陳晚榮動議。


    李清泉來找陳晚榮不隻是為了這一件事,還有其他的事,路邊說話真不適宜:“行!晚榮,打昨兒起,我來您們家三趟了,總算是見著您了,我也放心了。”


    鄭建秋是他的大主顧,他要見的人李清泉哪敢不去找來的,對他的心情陳晚榮很是理解:“勞駕老爺子,我於心不安。”


    “晚榮言重了,言重了。”李清泉忙著謙遜,趕著馬車來到陳家。


    家是一個美麗的字眼,無論誰迴到家都是一件很溫暖的事兒。雖是離開才兩天,一旦迴到自己棲身數十年的茅草屋,陳老實夫婦歡喜不已,興奮得臉上泛光,好象是進入宮殿似的:“迴家了,迴家了!”樸實的語言道出他們無盡的喜悅。


    開了門,把李清泉讓進屋裏,陳再榮下了車,把小黑趕進圈裏,扔些草料這才迴轉。


    陳晚榮陪著李清泉坐下:“老爺子,家裏幾天沒人,連口熱水都沒有,真不好意思。”


    唐朝沒有保暖瓶,三兩天不冒火,哪來的熱水,李清泉雖有點兒口渴,斷不會計較這事,笑道:“晚榮客氣了,客氣了。”


    客套話一完,陳晚榮這才問起:“老爺子,您的狐皮都做好了?”


    一聽這話,李清泉馬上來了精神,挺挺胸,大拇指一豎,讚不絕口:“晚榮呀,這都是您的功勞呢。沒給您說,五張火狐皮做得真漂亮,鄭老爺子一個勁的誇不說,還給我一個好價錢。您猜是多少?”


    至於價錢這事,陳晚榮聽他說起過,沒有五百貫不賣。不過,聰明人都不會去犯忌,猜價錢,陳晚榮做出了聰明的選擇:“鄭老爺子爽快,肯定不會虧您。老爺子,還請您給我說說鄭老爺子的為人。”


    價錢屬於商業機秘,很犯忌的事兒,陳晚榮不願再在這事上糾纏,這才轉移話題。沒想到陳晚榮的心思白費了,李清泉身子前傾,離陳晚榮更近點:“晚榮,您別多心,不給別人知道還不給您知道麽?鄭老爺子真夠意思,給了我這個數,六百貫一張,我五張就賣了三千貫。除掉工錢以及一些費用,我淨賺這個數,兩千七百貫。以前,我製皮,一年下來不過四五百貫紅利,隻幾天我就賺了五六年的錢,這都是晚榮您的功勞。”


    在陳老實的印象中,李清泉是那種賊精的人,打死也可不能把這麽機密的事兒說出來,兀自難以相信,正要質疑,卻給陳王氏一把拉住,連拖帶拽的拖走了。


    出了屋,陳老實兀自沒有明白她的用意:“婆娘,你拉我做甚?他的話能信麽?”


    “信不信是晚榮的事兒,你在那裏聽甚呢?”陳王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陳老實總算明白過來了,這事還真不是他能聽的,離遠點好些。


    “恭喜老爺子!老爺子得財神爺眷顧,開年大發,可喜可賀!”陳晚榮當然知道這種情況下該幹什麽。


    發了財的人最喜歡聽的就是交了財運之類的好話,李清泉的骨子眼都在癢癢,渾身舒爽,一雙手搭在陳晚榮肩頭,右手不停的輕拍在陳晚榮肩頭:“晚榮,您真是,您真是……”一連說了幾個真是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讚美之詞。


    美夠了,李清泉從懷裏掏出五個金餅放在陳晚榮麵前:“晚榮,這是五十兩金子,是我給您的謝儀,您請收下。”


    陳晚榮給他出主意要他做狐裘時,李清泉就說過以後有好處,陳晚榮當“望天眼”聽的,當不得真,沒想到李清泉竟然履行了諾言,還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黃金,也就是五是貫銅錢,大方呀,很大方!


    把黃金推迴去,陳晚榮笑道:“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這錢我不能拿。這都是老爺子賺的,和我沒什麽關係。我給您的鞣劑,您是付了錢的,這買賣已經做完,我再拿這錢不合適,很不合適。”


    李清泉腳在地上一跺,很是焦急:“晚榮,您聽岔了,這是謝儀,是謝儀呐!做狐裘這點子是您出的,要不是您我也想不到這事呀。”


    “老爺子,您聽我說,您不是給過我五兩銀子的謝儀麽?再說了,這事您遲早會想到,我隻不過先一步說出來罷了。”陳晚榮仍是堅持。


    李清泉的嗓子提高了許多:“晚榮,您再不要,我跟您急了,我!晚榮,您要是不要,就是說以後不會給我鞣劑麽?沒有您的鞣劑,我什麽也做不成呢。”


    要做狐裘就需要好的鞣劑,要鞣劑就得找陳晚榮,可以說他的命脈抓在陳晚榮手裏,哪敢不對陳晚榮好。


    他的顧慮是對的,隻是把陳晚榮也看得太小氣了,陳晚榮笑道:“老爺子,您別擔心!這買賣有錢得就做,您付錢給我,我就給您鞣劑,我哪會有錢不賺呢。我不是那種為了錢就昧著良心做事的人。”


    李清泉這才明白過來,心急之下話說得有些語病,忙辯白:“晚榮,您千萬別多心,我不是那意思,真不是那意思!”


    “老爺子,我不是說過麽,是我的錢,一文也不能少!不是我的錢,給我也不能要,這是為人處事的品格,我不能做這種沒品沒德的事兒。”陳晚榮很是堅決。


    李清泉也不退步:“晚榮,您要不是不要,我心裏過意不去啊,這以後的買賣還怎麽做?”


    話都到這份上,陳晚榮不能沒有表示,略一思索道:“那這樣吧,我拿一錠就成,其餘的還請老爺子收迴去。”把一個金餅收入懷中。


    李清泉想了又想,指關節在膝蓋上輕擊數下,這才一咬牙:“晚榮,那小見了。晚榮,您真夠意思,和您做買賣,就兩字:放心!我以前咋沒發現您如此夠意思呢?”


    以前那個陳晚榮非現在這個陳晚榮,有著天壤之別,陳晚榮微微一笑,正好撒個謊,隻聽李清泉接著道:“晚榮,鄭老爺子學識不凡,好茶好酒,喜讀書,不喜歡拈花惹草,生活儉樸,不尚奢華。雖是家累萬金,每餐所費也不過幾十文。為人爽快,要是遇到心儀之人,一擲萬金也不在話下。”


    鄭建秋原本是國子監生員,後來棄學從商,愛好青城雪芽,好讀書,不喜歡亂搞男女關係,這些陳晚榮已經知道了。沒想到堂堂寧縣首富,一頓飯不過幾十文錢,雖然幾十文對於貧窮人來說已經不少了,但對於一個家累萬金的人來說那是毛毛錢,根本就不入眼,他能做到這點已經很難得了,陳晚榮不由得想起了用剩菜待客的馬致中,兩人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陳晚榮對鄭建秋的好感更增幾分,笑道:“鄭老爺子品格高尚,讓人欽佩!”


    “可不是麽!”李清泉對這話很是讚同,往下說:“鄭老爺子眼光很高,等閑人等根本不入他眼,可對晚榮您卻是另眼相看呐。”


    陳晚榮嗬嗬一笑:“能得鄭老爺子誇讚,我真是無比榮幸了!”這種情況下不這樣說話,還能說什麽話呢?


    李清泉似乎很受用,在陳晚榮肩頭拍拍:“晚榮,狐皮是做得很漂亮,不過依我看,這不是鄭老爺子想見您的原因,估計和香皂有關。”


    陳晚榮眉頭一挑,忙問道:“這話怎講?”


    李清泉把聲音壓低一些:“晚榮,我把香皂給鄭老爺子試用過,他用了之後說這是好東西,比胰子好用。就問我是哪來的,我當然實話實說了,說是您做的。鄭老爺子聽了一笑,說了一聲‘原來是他’。晚榮,您和鄭老爺子見過麵麽?”


    陳晚榮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去李清泉那裏送桶,正趕上李清泉送他出門,聽他說過話,就沒見到人,根本談不上認識,搖頭道:“沒有!他是寧縣的大戶,怎麽會認識我這個泥腿子呢。”


    李清泉轉著眼珠,想不明白:“可聽他話裏的意思,好象他知道您呢。”


    這問題陳晚榮也想不明白:“或許吧。這要去問鄭老爺子了。”


    “沒用,我問過了,他隻是一笑,沒有迴答。”李清泉摸著額頭,很是迷糊的道:“等他見了狐皮之後,就問我怎麽做得這麽好。我也沒瞞他,更不能貪晚榮之功,就說了實話,說是您賣給我的鞣劑好。鄭老爺子想了想,問我‘李老爺子,能不能麻煩您把這個陳小兄弟請來,我想見見他?他的能幹事兒不少,不見是遺憾!’晚榮,您說我能不同意麽?”


    不容陳晚榮說話,李清泉又問一句:“晚榮,您究竟做了些什麽事兒,讓鄭老爺子對您讚譽有嘉?”


    這個問題陳晚榮也想不明白,搖頭道:“我也不清楚。老爺子,您和鄭老爺子熟絡,我想請您評論一件事。”


    “晚榮,您說。”李清泉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陳晚榮說話非常有技巧:“我打個比方,隻是打個比方,您不要當真。假設鄭老爺子有一處老宅,有人想要,他會給麽?買也可以,租也可以,隻要他肯給人用就成。”


    “不會!”李清泉想也沒有想就否決了。


    老宅是祖產,一般不會給人,這點陳晚榮有幾分心理準備,就是沒有想到李清泉會否決得這麽快,不由得一呆:“為什麽呢?”


    “晚榮,您有所不知,要是別的事兒,以鄭老爺子的爽快勁還有商量的餘地,唯有這老宅沒得商量!”李清泉給陳晚榮分析起來:“晚榮,沒給您說,他還真有一處老宅,要不是這處老宅他不是商人,是朝廷官員。”


    這裏麵有曲折,陳晚榮眉頭一挑,問道:“這從何說起?”


    李清泉歎息一聲:“鄭家以前也是寧縣的大戶,不過還沒到寧縣第一富的地步。鄭老爺子少年求學,就讀於國子監,前途無量。可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老爺子的爹做買賣給賠了,連老宅都賣出去了。


    “老宅是祖產,孝順的子孫應該看住,連老宅都賠了,那是不孝子孫呀,他爹一病不起,與世長辭。臨去之前,囑咐鄭老爺子一定要把老宅贖迴來,做個孝順兒子。鄭老爺子為了老宅而棄學從商,經過幾年打拚,買賣大有起色。等他賺夠錢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宅贖迴來。為了這老宅,他連官都不做了,他還會給人麽?”


    這是必然之事,陳晚榮不由是愣住了。


    鄭家老宅房間多,地兒大,吃住做工可以一體化,很方便,便於管理,陳晚榮很中意。沒有這老宅,也能做工,隻是不太方便,實在沒辦法隻有讓雇工們去城裏租房子,大不了自己給補帖,或者自己去租下來把他們安排過去住也行。


    正在陳晚榮轉念頭的當口,李清泉思索了一下,道:“不過,也有可能他會把老宅給人。”


    陳晚榮原本打算放棄這事了,一聽這話不由得很是興奮,忙問道:“老爺子,快說說。”


    李清泉不答所問,奇怪的打量著陳晚榮:“晚榮,您沒來由的打這個比方做啥呢?”


    他居然起疑了,不過陳晚榮有的是說詞:“老爺子,您是知道的,老宅是祖產,子孫應該留住不是?鄭老爺子是個大孝子,為了老宅連官都不做了,這讓人欽佩呀。要是能找到讓他把老宅給人的方法,我對他不是更加了解,明天見了麵說話不是更容易麽?”


    讓高傲的人低下頭顱固然是一件很難的事,不過一旦成真又是一件讓人無比自豪的事兒,對自己也有好處,至少自己可以跟著長臉子,李清泉很是讚許這說法:“其實也沒甚大不了的,隻需要讓他服氣就成!”


    象鄭建秋這種人,有學識、有見地、有錢,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要讓他服氣不是難,是很難的事,他卻說成跟喝南瓜湯一般容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陳晚榮心裏很是埋怨,忙問計道:“要怎樣才能讓他服氣呢?”


    李清泉搔著腦門,過了好一陣這才道:“這得看晚榮您的本事了,我也說不上。隻能說,用您的本事,讓他服氣就成!晚榮能耐,精明過人,奇思妙想多,您一定成!”


    話說得很好聽,不過全是空話,還不如說“晚榮,您上,我跟著您沾光”更爽快,陳晚榮很是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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