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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不僅陳王氏好奇,就是陳再榮也是不解,盯著陳晚榮。李清泉的來意,陳晚榮已經猜到了,還沒有解釋,隻聽陳老實大著個嗓門:“李老板,您請屋裏坐。外麵冷,這位小夥子你也請到屋裏坐會。晚榮,快出來,李老板找你呢。”


    李清泉是土財主,自以為有點身份,今兒來找陳晚榮趕了一輛漂亮氣派的馬車,還帶了個小夥計趕車。陳老實鄉下人樸實,自然不會把小夥計冷落了。


    隻是李清泉沒有發話,小夥計不敢進屋,忙道:“多謝陳大叔,我在這裏候著。”


    陳老實是個熱心人,哪會同意他的話:“外麵這麽冷,還不給凍著呢。進屋去煨會。”


    今天的天氣比起昨天要暖和一些,不過仍是很冷,小夥計十七八歲年紀,臉都凍青了,輕輕的哆嗦著。陳晚榮趕到,自然明白其中的訣竅,不是小夥計不想去煨火,是因為李清泉沒有同意,笑著對李清泉道:“李老爺子,你的夥計都凍成這樣了,讓他進屋去煨會,行不?”


    作為老板,李清泉要滿足虛榮心,小林子的行動掌控在他的手裏,陳晚榮這話是說到點子上了,李清泉得意的瞟了一眼小林子,道:“晚榮,瞧你說的,好象我心很壞似的。這麽冷的天氣兒,在外麵還不給凍壞了。小林子,進去煨會兒。”右手不由自主的摸在肚腩上,挺挺胸,財主的氣派不是蓋的。


    “謝掌櫃的。”小林子非常乖覺,連忙道謝。


    “李老爺子,請。”陳晚榮側身肅客。


    “陳老爺子請,晚榮請。”李清泉親切的笑容疊了一層又一層,大步走在頭裏。小夥計跟在後麵進屋。


    在火爐邊坐下,陳再榮端著一碗熱水過來,遞給李清泉:“李老爺子,請喝碗熱水暖暖身子。”


    李清泉禮節周到,雙手接住,笑得眼睛隻剩一條小縫了:“哎呀,是再榮啊。我們羅家甸的才子呀,今兒沒去讀書呀?”


    “今兒休息,還沒去。”陳老實一聽“羅家甸的才子”這句恭維話,眼睛都眯到一起了,臉上的笑容比起李清泉一點不差。


    還是陳王氏懂得謙虛,端著熱水出來,遞到小夥計手裏:“李老板,你盡說好話。啥才子不才子,就一個**本的人,哪象你家大業大的,鄉親們誰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大嫂子,你說到哪裏去了。縣館招收聰明良家子,我們羅家甸就再榮一個人去了,我要是有這麽一個兒子,給菩薩塑金身,修廟宇都沒問題。”李清泉拉著陳再榮坐下來,在他身上捏捏:“身板兒更結實了,劍術更加了得了吧?”


    “甚劍術哦,不就是會舞幾下,比以前好看些。”陳再榮習得一手好劍術,就讀於縣館,羅家甸人都知道,一提起這事陳老實臉上就冒紅光,表麵謙虛,實是自誇。


    李清泉於陳老實的心思了若指掌,不去理睬,接著往下說:“再榮,有空到我家去玩。”有空二字是明裏相邀,實則暗示你不要來的最好推脫用詞。


    陳再榮機靈人,哪會不明白其中的事理,也用有空二字來說事:“謝謝李老爺子,有空我一定到你那裏玩兒。”一臉的認真,整得煞有介事。


    “嗬嗬,這就對了嘛!”李清泉熱情萬分的在陳再榮頭上摸摸,親熱得緊,好象兩人同穿一條褲子,不明究裏的人肯定以為他是在盛情相邀陳再榮去他家作客呢。


    陳晚榮暗中好笑,李清泉這人把茶分成三六九等,依不同的人上不同的茶,他有好心邀請陳再榮去他家作客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不過,對李清泉這手假戲真做的表演功夫不得不佩服,笑道:“李老爺子事兒忙,抽空到我們家來,不知道有何貴幹?”


    這事正是陳老實他們關心的問題,陳老實忙附和一句:“是呀。李老板,您找晚榮做甚麽事呐?”


    李清泉根本就沒打算喝陳家的熱水,因為沒茶沒味的,很不合他這土財主的身份,趁機把碗放了下來:“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昨天晚榮給我那東西有些效果,晚榮你還有嗎?要是有的話,你能不能賣我點?價錢嘛,好商量,你開吧,都是鄉裏鄉親的,我信得過你。”


    這話說得非常動聽,好象他和陳晚榮親切得同穿一條褲子。但話裏的意思很明白:都是鄉裏鄉親的,你不要開天價,要不然就辜負我的信任。


    陳老實人如其名,是個老實人,嘴一張就要實話實說,幸好陳晚榮和他靠得近,用肘碰了他一下,搶過話頭:“李老爺子,實不相瞞,這東西很難得,不好做,要是別人來我肯定不會給他做,您來嘛我看在您的金麵上隻好勉為其難了。”


    浸皮的時間隻需要幾個小時,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可以泡好幾批了,足以驗證火堿的功效了。


    要是真的隻有一些效果,李清泉會大清早的親自登門拜訪?他那話是在騙鬼。陳晚榮於火堿製革的效果是一清二楚,他想騙陳晚榮想都別想了。


    陳晚榮這話聽起動聽,很順耳,內裏的意思卻是耐人尋味,意思是說我可以做,但你得給夠價錢,不然不給你做。李清泉心頭一跳,臉上卻是風平浪靜:“晚榮,你開價吧。隻要合適,我一定做。”


    這是在暗示陳晚榮價錢開高了我不做,陳晚榮哪會上他的當:“李老爺子,火堿的效果想必您已經知道了。這樣說吧,我這東西隨便往哪家製革作坊一送,他們都會歡迎。”


    這是在告訴李清泉你不要還有別人要,李清泉知道陳晚榮不怕嚇,咬咬牙:“晚榮,二百文一斤,怎麽樣?再高的話,我不劃算了。”


    “二百文一斤?”陳老實和陳王氏昨天親眼見識過,過程非常簡單,沒想到居然賣這麽貴,吃了一驚,差點叫出聲來,好在反應能力還不錯,忍住了。


    讓他們更吃驚的還在後麵,陳晚榮卻是笑容不變:“李老爺子,二百文一斤,給你說實話,我連柴火費都不夠,更別說其中的技術了。不妨直說了,李老爺子您要知道,隻有我能做火堿,除了我這裏你有再多的錢也是買不到。”


    陳晚榮是獨家經營,主動權完全在陳晚榮手裏,這話擊中了李清泉的痛處,隻得痛下決心:“晚榮,你說吧,你要多少?”


    “五百文。”陳晚榮侃價毫不手軟。


    “五百文?”那可是陳老實做好幾個桶的錢,驚訝得差點叫出聲,忙用右手死死捂住嘴巴。陳王氏知道這事不能摻合,緊緊的抿著嘴唇,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侃價。


    陳晚榮以非常肯定的語氣往下說:“李老爺子,想必帳目您已經算過了,使用火堿的收益您比我清楚。雖然投入多了些,正所謂‘有了銀彈子,才能打下金鳳凰’,投入是大了些,但迴報更加豐厚。所以,這價錢一文不能少。”


    聽陳晚榮的話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李清泉打量著陳晚榮,隻見陳晚榮的目光好象可以看透他的心,比起昨天更加精明了。正如陳晚榮所說,即使陳晚榮的要價再高些,李清泉也是包賺不賠的事情。


    因為火堿在製革過程中的消耗量不大,他一個月頂多用十來斤,就算陳晚榮要一貫錢一斤,他隻不過多投入十貫錢,卻可以增收三成以上,那可是上百貫,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先要兩斤。”


    兩斤就是一貫錢了,陳再榮可以花大半年了,陳老實一碰陳晚榮,要他答應。陳王氏也是不斷使眼色,意思也是要陳晚榮接活。


    可是,陳晚榮的迴答卻是大出他們的意料:“李老爺子,您開了口,我本該為您做好,可實在是太少,本金都不夠,我沒法給您做,還請您原諒。這就和有人要一張兩張皮革,您也不會給做的道理是一樣的。”


    “顧客就是上帝”這信條對於壟斷商人來說不適用,壟斷商人才是上帝而不是顧客,陳晚榮就是那個壟斷商人,他掌控著主動權。


    陳老實狠狠瞪了陳晚榮一眼,要不是礙於有外人在場,肯定是大罵陳晚榮白癡了。陳王氏也是瞪了陳晚榮一眼,眼含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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