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母還道“估計是刺激太過,腦子不清楚了。”


    藍樂樂咬了咬嘴唇,“畢竟……也是……當初惹下的事,要是能讓她少些怨恨也是好的。”


    紀母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去逼迫這麽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大不了讓喬秘書再轉些錢給她,不過要謹慎的給,別給她抓住了什麽,以後來個不依不饒。香香,你別管這個事,有爸爸媽媽解決呢。”


    藍樂樂就不言語了,一家三口高高興興的去吃飯。


    紀香被搓弄走了,然後又被扔了出來,這時候她才恐慌起來,要是父母不認她,她該怎麽辦?


    不行,她一定得找人幫她,幫她換過來!


    自己成為生魂那一段的記憶尤為模糊,所以她也不大記得花槐了,不過本地的玉清觀是挺有名氣的,紀香就摸了過去。


    玉清觀以前非有頭臉的人不接單,不是財大氣粗的不接單,就是接單也得擺足架勢,不過上迴被花槐揭下麵皮鋪地上跳了兩腳,如今再也不敢拿大了。


    好在花槐沒在外頭毀了玉清觀的名聲,所以他們的生意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戒了以前的傲氣。


    紀香摸到玉清觀,像她這種單子玉清觀是不接的,因為價格開不上去,替人解厄,自己就要背負因果,哪怕如今道法沒落,這種基本的道理道士們還是知道的。


    一樣要背因果,當然是要錢多的,道觀又不是慈善機構,也沒仙家手段變出好吃好喝來,都是為了生存。


    紀香的單子還是遞到了玉清道長的弟子宏遠麵前,宏遠一琢磨,隻要是那個紀家,可就不是一般人家。奪舍這種事解了也算功德,到時候價錢肯定不低,怎麽算都劃算。


    於是宏遠就做主接了下來。


    花槐知道來龍去脈,所以不願插手,也叮囑了李越不要管。可是一個月後,李越找了來,因為玉清道長親自找了他,懇請花槐出手救一救自己的徒兒宏遠,當場就奉上了百萬禮金和各種禮物。


    花槐不大想去,“我說過不搭理那些道士的,你讓他們找別人去。”


    李越笑道“師父,玉清道長都快急死了,說就是求正陽門出手相幫,人過來也得要一天多時間,可他徒弟估計就等不得了,懇求你看一看,哪怕救不得,他們也絕無怨言。”


    說著拿了一包東西給花槐,“除了謝金,這是給師父你的,看看合不合用。”


    花槐打開一看,也不能說這老牛鼻子不靠譜,送的都是畫符用的上等符紙和上等朱砂,還有一些別的道家物品。


    這些東西一般人壓根找不到,全是宗門裏自己弄的。花槐就是想要,花錢也買不到,市麵上的東西全是糊弄人的,好在花槐法力精純,可以避免這些問題。


    不過有好用的東西,誰也不會抓著不好用的不放,這些東西要說製作,花槐也能做得出來,品相還不比玉清觀的差,可她不是懶麽,那裏會自找麻煩自己去找原材料做半成品。


    收了禮物,這一趟就得跑。


    花槐以為要去玉清觀,哪知道李越帶她直奔醫院,花槐啼笑皆非,自言自語道“一代不如一代!”


    她這次過去還是因為聽到了正陽門三個字,她還記得這是純玄當年的門派,正陽門延續到了現在,真是難得啊。


    第四十章


    到了醫院, 進了特護病房, 看到了一屋子穿著各色休閑衣服的道士, 連玉清道長也沒穿道袍, 而是一身唐裝。


    看見花槐進來,眾人都圍了過來。


    花槐看了一眼渾身插著管子的宏遠, 她瞪大眼睛道“哇塞, 你這徒弟幹什麽了,怎麽被反噬的這麽厲害。”靈魂被一道血線纏繞,快勒成一段段了都。


    玉清真人歎了口氣, “也沒幹什麽,說是替人解決奪舍的事, 我料著這種事比較簡單, 也就沒在意,哪知道他突然就倒地了。”


    奪舍一般來講是鬼魂不願迴到陰曹地府,留在人間馬上就要消散,於是找個皮囊住一住。


    這種鬼魂哪怕再厲害,也屬於天道不容的, 隻要溝通陰曹地府, 讓鬼差過來把這鬼魂一抓就行了,真是十分簡單。


    就好像你看見有人犯罪,馬上報警, 指給警察看“看到了沒,就是這個人,還在犯罪呢, 快抓了他!”人贓俱獲,是不是個好公民?


    就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宏遠就給辦砸了,還連累了自己。


    花槐道“究竟是什麽奪舍,他會辦成這樣?”


    玉清向一個徒弟看了一眼,那人馬上拿了一份檔案過來。


    花槐翻開一看,眉毛就挑了起來,然後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你們真是眼瞎。”


    一邊的人還在擔心宏遠,聽見花槐這麽說,頓時十分氣憤。


    還是玉清道長端得住,謙虛道“還請花道友解惑。”


    花槐道“這個事來龍去脈我都清楚,我還特意叮囑李越不要管,難為你們倒是管的寬。這根本就不是奪舍,這是換命。”


    玉清觀眾人麵麵相覷,玉清道長道“願聞其詳。”


    花槐讓李越把他調查的說了一遍,然後自己道“藍母去世之前,她就把自己女兒的命和紀香的命換掉了,代價就是她的生命和魂魄。高明的換命不是這種,不用這麽麻煩,而是真正把別人的富貴命格換過來,魂魄身體都不用動。藍母能力不足,做不到這一步,所以隻能調換女兒和紀香的魂魄。”


    “換命有很多特殊條件,不是你看上了誰的命,然後做個法就行的,首選換命的雙方要有很深的因果牽絆,其次施法的人得付出很大的代價,等於是成全別人犧牲自己。藍樂樂和紀香已經換了過來,再過一段時間,她們可能會忘掉以前的自己,隻認自己現在新的身份。”


    “你的徒弟一出手,就不是簡單的處理奪舍,而是要把兩人再換過來,這也是要代價的,藍母付出了所有,連魂魄都搭上了,你們想換,也得付出同等代價。還好你這徒弟法術不精,且是當做奪舍處理的,隻不過遭到了反噬,要是真換了過來,他也就沒救了。”


    玉清觀眾人聽的目瞪口呆,花槐所說的事,簡直是聞所未聞,而藍樂樂和紀香之間的糾葛,也讓他們唏噓不已。


    要是一開始知道這些事,打死宏遠也不會接這一單,他們還是過於急躁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不是一句假話。


    玉清道長懇請花槐救一救,“劣徒魯莽,不知道這件事可還有迴緩的餘地?”


    花槐道“有,損他自己兩三年陽壽。要我出手嗎?”


    當然要,損兩三年陽壽,不比現在就沒氣的強,那是一定要的。


    花槐把血線抽離宏遠的靈魂,然後取出宏遠的心頭血把血線化解掉了,宏遠的各項身體數據開始穩定下來,還虛弱的睜開了眼睛。


    接下來自有人去處理,玉清道長請花槐和李越去吃飯,私房菜館裏的私房菜,不是會員沒有預約不接待的那種。


    不過玉清道長的麵子還是足夠的,老板笑臉相迎,騰出精致的雅間接待。


    花槐脾氣好得很,有吃的就會笑眯眯。加上這裏的菜確實出色,她看著玉清這張老臉都不覺得煩了。


    席間還有玉清的幾個徒弟一起陪著,他們現在徹底服了。殷勤的不得了,就是對著隻會傳話,看起來似乎沒什麽能耐的李越都十分客氣。


    這頓飯可以說是賓主盡歡。


    最後花槐問道“聽說原本你們要找正陽門的人來解決,為什麽不找呢?”


    玉清道長笑道“正陽門的道友離這裏遠,就是做飛機過來,訂票等機加上轉車,過來也怕來不及,花道友肯出手相幫,我們是十分感激的。”


    花槐道“我也聽過正陽門,他們好像很早以前就存在了,到現在都沒消失,一直延續下來了,這是怎麽辦到的?”


    花槐看過曆史書,人間的朝代更迭動蕩不斷,以前的道家佛門很有市場,後來又幾度被執政者剿滅,很多門派都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中,現在的門派多是新成立的,正陽門如何延續到了現在。


    玉清道長感歎道“也不怪花道友疑惑,我們道家確實命運多舛,很多門派都消亡了,不過也有門派的道長有先見之明,逢著亂世就避世隱居,遇著好年景就開宗立派,這樣道門才沒完全斷絕,正陽門是大門派,據說千年前還有道長飛升成仙的,他們自有保全門派的法門。現在不是滅佛滅仙的時代,我們也能露麵透口氣了。”


    花槐聽懂了,也就是說,道家還是有些手段,眼風也好,一看世道不適合開宗立派,那就卷鋪蓋跑路,往深山僻靜處一躲就成,或許都不用躲,隻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用普通人的身份活著,隻要傳承的法器典籍沒扔掉就行。


    到了和平年代,那就能生根發芽了,那一線遊絲就能長成參天大樹。


    花槐琢磨著有空去正陽門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純玄投胎的蹤跡。


    其實問閻王最簡單,可是花槐也知道,她投胎成了人,就不能老把自己當成是地府裏的那個花大人,能靠人的手段解決的,就不要撈過界。


    這一次花槐都沒見到紀香,這個女孩子給花槐的感覺很不好,加上知道她做的事,花槐更不願管了。


    李越直到現在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是聽的目瞪口呆,這才明白花槐為什麽不讓自己管這事,還真是沒什麽好管的,不過是報應罷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桂花忽然扭捏著想要一個墓地,花槐道“你的骸骨都被陰婆給燒了,你也不再依附於屍身,墓地要來幹嘛?”


    桂花道“沒有墓地,那不就成了孤魂野鬼了,沒人給我掃墓,也沒人給我燒紙……”


    花槐道“等等等等,有了墓地,你指望誰給你掃墓燒紙啊,我給你燒紙還用去墓地?”


    桂花道“那不一樣,沒有墓地,我就覺得沒著沒落的,姐姐,你就給我弄塊墓地吧。”


    一塊墓地,花槐也承受得了,她實在想不明白桂花這個鬼腦袋裏想的是什麽,不過她既然提了要求,滿足一下也沒什麽。於是花槐打電話給李越,讓李越去辦這件事。


    李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桂花要墓地?”


    花槐無奈道“是啊,也不知道她信了誰的邪,非得要一塊墓地,你給她買一塊吧,錢我來出,說起來她以前的墓地被她爹帶人毀了,在弄一塊也不過分。”


    李越忍住笑“好的,我去辦。讓她跟著我,我挑的時候就讓她看看,是不是喜歡。”


    上迴救了玉清的徒弟宏遠,老道士肥的流油,自然沒小氣,過後又打給李越和花槐一大筆錢,李越全交給花槐了,畢竟花槐是他師父,這事全是花槐解決的,他這徒弟不能拿這個錢,他現在的家底也還不錯。但是花槐還是給他打了一半,“這是我這師父給你零花的,你拿著吧。”


    李越第一萬次覺得自己拜花槐為師是這輩子最英明的決定,所以凡是花槐的吩咐,他從來不打折扣。


    李越帶著桂花去看墓地,一人一鬼幾乎跑遍了所有的墓地,總算挑了個桂花喜歡的,當然價錢也很喜人。李越一定要出一半錢,因為桂花算他的師姐,他這個師弟不能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花槐也不計較這個,就讓李越去處理。


    等到墓地一切都妥了,桂花興衝衝的邀請花槐去看自己的新墓地“特別寬敞,特別大,墓碑是漢白玉的呢。李大哥給我挑的最好的。”


    花槐笑嘻嘻的,“你這是邀請我去試一試你的新墓地呢。”


    桂花這才反應過來,有請人暖屋的,哪有請人掃墓的,她登時不好意思起來。


    最後花槐還是和李越一起去了,帶著鮮花和紙錢,紙錢還是桂花自己選的,要正宗錫箔紙,不要那些塗銀粉的,“一看就不值錢!”


    兩人一鬼去掃墓,桂花殷勤的在前麵帶路,“這裏,從這裏走。”


    李越越看越好笑,“我第一次如此歡快的來給別人上墳。”


    桂花的屍骨已經被陰婆焚燒殆盡,連骨灰都被她爹給撒了,幾乎什麽都沒留下,如今墓地裏麵隻有象征性的幾件衣物。


    花槐和李越給桂花放好鮮花,在指定地方焚化紙錢,桂花在一邊笑的一臉滿足,李越好奇道,“我們給你的紙錢,你放哪裏啊?”


    平時也沒見你有地方花。


    桂花喜滋滋道“我存銀行!我都存了一大筆了。”


    李越聞言拚命眨眼間,遲疑道“陰間真的有銀行?”那自己要不要先給自己存一點進去?


    花槐道“銀行有的啊,其實叫錢莊,不像陽世的銀行,還有利息給你,陰間的錢莊需要你支付保管費。桂花沒去過陰間,都是托鬼差轉存的。”


    李越小心翼翼道“那人們燒下去那麽大麵額的錢,是不是下麵的人都發財了?”


    花槐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陰間收到的錢不以麵額多大而論,而是看燒紙錢這個人是否真心實意,毫無紀念和懷念的感情去燒紙錢,收到的紙錢價值就不大,哪怕你燒的再多再貴,也不及人家實心實意給的一點紙錢有價值。”


    李越恍然大悟,想想也是啊,要不然地府的經濟早就給搞垮了,紙錢的麵額有多大,簡直能嚇死個人,如此花樣眾多的紙錢,要沒一個杠杆平衡,都不知道怎麽花呢。


    給桂花燒完紙錢,也就要走了,花槐和李越轉個彎,看見前麵有個身穿黑衣的女孩正在一個墓碑前擺上鮮花,還掏出手帕擦拭墓碑,看起來十分的虔誠。


    路過她身邊的時候花槐忽然停下腳步,出聲道“紀小姐?”


    頂著紀香皮囊的藍樂樂迴頭,她的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她看到了花槐,嘴角扯了一下,“我記得你,你來看過我。你好,花小姐。”


    花槐看了一下墓碑,上麵赫然是藍母的照片。


    李越也發現了,他的嘴巴微微張著。


    藍樂樂站起來,對著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對花槐道“一起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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