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有些興奮,她還從沒出過村子呢。


    花槐手裏也沒錢,從外婆那裏翻了五十塊錢出來,交給了桂花,讓她趁亂走。


    桂花用花布包著腦袋就從村裏溜了出來,彼時村裏正在為陰婆婆的喪事忙活著,沒人搭理她。


    桂花沿著唯一的一條路走,半道遇著下山的小貨車還搭乘了一路,被村長派在下山路口的兩個男人也見到了她,不過這兩個男人沒在意,根生媳婦麽,以前也跟著月英婆子下過山,現在是陰婆婆的人,哪怕陰婆婆沒了,估計也是村裏人讓她下山辦事的,弄不好是喪禮上缺東西,讓她下來采買。


    桂花到了山腳下的小鎮上,不知道這信應該怎麽寄,一路問了過去,找到了一家快遞公司,讓店員幫著寫了快遞單,然後付錢,就完事了。接著她原路返迴。


    看到根生媳婦迴來,兩個守在山腳下的村民更加放心了。桂花一路迴到了村裏,她現在有了一副肉身,不用住迴歪脖子樹那兒,花槐家裏也沒多餘的房間,於是她又去了陰婆婆家,在廚房找了個角落窩下了。


    根生被分配在廚房幫忙,瞅見自己原來的媳婦,左右看看沒人在意,他切了一塊雞肉偷偷遞給桂花。


    桂花一開始莫名其妙,接著低頭看到自己現在身體,恍然大悟,就順手接了過來,別看她現在附了人身,可人間的東西她吃了完全沒用,等到這具身體的生機斷絕,她的魂魄就隻能繼續出來晃蕩。


    根生看見媳婦接了肉,心裏有幾分高興,用舊媳婦換來的新媳婦連手都沒摸到兩下人就不見了,也不知道還找不找的迴來。現在看見舊媳婦,他就想讓她迴來,總比一個媳婦都沒的強。


    根生還偷偷對桂花道“晚上你還住迴來,娘那裏我去說。”陰婆婆都沒了,這媳婦不就還是自己的。


    桂花迴了他一個陰森森的笑,牙齦都露了出來,根生覺得背上一寒,總覺得眼前的媳婦有些不一樣。


    陰婆婆的喪事料理了三天,等人埋好,她的兒子就和兒媳婦就揚長而去,陰婆婆值錢的東西都被兒子帶走了,隻留下幾間大瓦房,知道根生媳婦早就被陰婆婆買了下來,他兒子就留她在這裏看家好了。


    根生想要舊媳婦迴來,被兩個弟弟聯名抵製,你把大嫂接了迴家,那慶嫂子肯定不認給他們的三個女孩子,將來把人找迴來,慶嫂子把人領走,他們兩個還有份嗎?堅決不同意。


    根生去找了桂花兩次,每一次都被桂花古怪的行為,陰氣深深的笑容給嚇跑了,也就淡了這個心思。


    村長又組織了幾次人手,愣是半點沒找見線索,問山下的兩個人,也說肯定沒人下山。


    慶嫂子急了,金爺一夥人馬上就要過來收錢,沒錢收就要領人,幹他們這一行,哪怕人沒賣掉,也絕對不能跑了,要是知道這麽多女孩子不見了,金爺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就是一夥亡命徒。


    村長陰著臉,“人肯定躲在山裏頭,沒吃沒喝挨不了多久,這幾天仔細著些,看看有沒有人溜進村偷東西吃,或者有沒有人偷偷去山裏。”


    借著陰婆婆喪禮的機會,花槐讓桂花給佳璐她們送了好些水和幹糧,支撐個三五天不是問題。


    村裏開始外鬆內緊的監視,重點對象居然是花槐的外婆,外婆渾然不覺,哪怕有人整天盯著她,她也當沒看見,該幹嘛幹嘛,下地勞動上山砍柴,沒一刻耽誤的。


    而陰婆婆死後,她布置的一些鎮壓鬼魂的陣法都被他兒子尋找財物給破壞了,花槐釋放的地縛靈們開始了自己的報複。


    一開始這些被花槐釋放的鬼無法接觸人,等到陰婆婆的掣肘消除,她們紛紛開始搞小動作,入個夢,嚇個人,給家裏推掉一隻碗,掛在門前的食物裏撒上一把灰,小孩子眼尖,那就顯個身,把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村子裏的氣氛頓時緊張古怪起來,大家頭碰頭交流了一番,都認為是陰婆婆沒了,那些小鬼起來作祟,村長應該另外請個能人迴來給村裏做法,把邪祟壓住才行。


    村裏氣氛詭異,外婆看著花槐,輕輕道“花花啊,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花槐一愣,離開這裏,離開這能去哪裏,再說外婆有錢嗎?


    外婆摸了摸花槐的腦袋,“外婆存著錢呢,以前是準備給你上學用的,可惜沒用上,這裏我看是住不得了,早些離開的好。”


    花槐無所謂,她清醒之後就一直在山村裏,沒見過人間繁華的大都市,那時候在地府,牛頭馬麵就是有介紹,這些介紹花槐也不感興趣。


    現在外婆要走,那就走唄,反正此地的風水早就被村民給敗壞了,花槐覺得這裏也不清淨。


    可要走也得等佳璐她們幾個安全離開這裏才行,花槐就問道“明天走嗎?”


    外婆笑了,“沒那麽快,花花願意走就行,外婆還要做些準備。”


    那就行。


    另一頭,佳璐的父母收到了那個快遞,女兒失蹤,這對夫妻幾乎徹夜難眠,三天兩頭跑警察局,可這種失蹤全國不知道有多少,警察隻能慢慢的尋找線索,每次看見他們又來了,接待的人又是同情,又是無奈。


    等到佳璐的爸爸打開快遞,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哆哆嗦嗦的喊妻子過來一起看,快遞裏麵就一封信,信上也沒什麽東西,就寫了一溜女孩子的名字和家庭住址,最後是一個從來沒聽過的縣城名字和一個村落的名字,最後麵全是救救我們。


    佳璐的父母拿著信幾乎是飛奔到了警察局,負責這個案子的荊健拿著這封信就去調查了。


    裏麵寫著八個姑娘的名字和家庭地址,隻要一查,就知道全是失蹤案,這幾個姑娘應該就在那個小村莊裏,這封信是有個好心人給寄出來的。


    知道了地址,不代表就能把人救出來,那些地方民風彪悍,一直買賣婦女,要是大張旗鼓帶著人去救,估計頭發絲也見不到一根,弄不好還要和當地村民起衝突。這些荊健都明白。


    想要救人,除了出其不意,還得預備大量人手,防止村民反抗,他們才不管這些女孩子是被販賣來的,他們買人是犯法。他們隻知道自己花了錢,人就是自己的,天王老子都不能把人帶走。


    這些幫忙的人手還不能是當地的人,誰知道當地的人和那些村民有什麽關係牽絆,一露口風,他們就會傳信上去,然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荊健要辦的事太多了,聯係很多部門配合,還要武裝警察跟著一起上去救人,預防發生,還得防著最後出現人員傷亡。


    他都抽不出時間安慰佳璐的父母。


    這裏緊鑼密鼓的準備救人,金爺也到了村子裏,他是來收錢領人的,一個村子裏消化不了這麽多女孩子,他們就會帶去別的地方繼續賣。


    一進村子,金爺一行人就覺得奇怪,村子裏零落幾聲的狗吠雞鳴,往日村民東家串門西家走的情形都不見了,村子裏有些詭異的安靜。


    金爺帶著人來到村長家,村長家裏坐著一屋子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要村長拿主意。


    金爺等人一來,就和村民們臉對臉了。


    半響,胳膊上全是紋身的金爺含著冷笑道“這麽說,我的人全丟了,你們村裏還鬧鬼了?”


    村長道“阿錦,我們犯不著騙你,人應該還在山裏,要麽是她們找機會逃脫了,要麽就是有人在幫她們,不過我能保證,她們肯定沒下山,山下我讓人守著呢。村裏最近是有些不太平,陰婆婆沒了……”


    金爺帶著冷笑,發狠道“老子閻王也不怕,還怕幾個小鬼!帶我們進山,我們去找找看,我還就不信了,幾個小娘皮能跑到哪裏去!”


    村民們帶著金爺進山了,花槐在屋門前遙遙看了一眼,金爺等人身上有煞氣,這股煞氣普通的鬼也怕,好幾個地縛靈就躲了起來。


    第十四章


    村長和村民帶著金爺一行人進山,先是看了一下一開始關押女人們的石洞,陰婆婆就死在這裏洞裏,村民都有些發怵,不敢進去,金爺一馬當先,穩穩當當的進去,穩穩當當的出來。


    然後兵分幾路搜索,以往村民們搜索的時候還會動不動絆一個跟鬥,這迴跟著金爺他們,異常的順遂,什麽意外都沒,可就是沒找到人。


    金爺沒有胡亂尋找,他是按區域搜索,天黑的時候還沒搜索完,他們隻得返迴村裏休息。村長吩咐了下去,好菜好飯的招待著。


    酒足飯飽,金爺調笑道“不是說有鬼嗎,咱們怎麽啥也沒看見呢?也讓我見識見識鬼長啥樣,要是長得好看,今天老子連鬼都笑納了!”


    村長笑道“你們一身的殺氣,威風凜凜,鬼都得避著你們走。”


    金爺十分受用,哈哈大笑。


    吃完飯,外婆讓花槐早點休息,她年紀大了,習慣早睡早起。等到外婆睡著了,花槐站在院子裏。


    此刻的山村寂靜無聲,這種安靜十分詭異,一般山村裏哪怕人睡了,各種蟲鳴聲和風吹樹葉的聲音都不會少,現在這種聲音都沒有。


    嬰靈怨恨的對象是陰婆婆,她們報了仇,現在已經不在了,花槐感覺到那時候有陰差過來帶走了嬰靈,可是那些地縛靈不願離開。


    今天金爺他們來了,那些地縛靈身上的怨氣濃重了幾分,可她們對付不了金爺,此時此刻,這些鬼魂聚在一起,她們在不斷融合,她們寧願放棄投胎的機會,甘願融合成一個煞鬼。


    花槐不明白,也沒出手阻止,就看著她們融合成了一個煞鬼。


    吃完飯,山村也沒什麽娛樂設施,村長拿了一台dvd出來給金爺一夥人看碟片,片子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全是男歡女愛的有色片子。


    因為喝多了酒,看片子的時候口幹舌燥忍不住又喝多了水,金爺的手下馬超忍不住就跑去外頭撒尿,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麵已經下起了細雨,雨絲無聲無息的墜落,天地間像是騰起了一股霧氣。


    馬超剛剛撒完尿一身輕鬆,就想轉迴去,眼角看見一角花衣服閃過,馬超抬頭細看,好像是個小媳婦,身姿妙曼,挎著個籃子,一隻手徒勞無功的擋著天上的雨絲,似乎發現有人在看她,她還迴了一下頭。


    這一眼,男人眼都直了,這小媳婦紅紅白白的臉,嬌滴滴的眼神,看見男人死盯著她不放,還紅了臉。


    馬超也不想一下,外頭在下小雨,連夜光都沒有,屋門口的燈泡又不是什麽高功率的,這麽昏暗的場景,如何能把一個隔了這麽遠的女人麵貌看的這麽清晰?隻能說精蟲上腦的男人智商也直線下降。


    小媳婦頭一偏,眼波一轉,身子一擰,馬超的身子都酥了半邊,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裏頭的人出門拿東西看見他走遠,還問了一句,馬超隨口答應了一聲,“去去就來。”眼睛盯著小媳婦,亦步亦趨的走了。


    打手甲迴去看了一會兒片子,金爺問道“馬超呢,怎麽不見迴來,又被誰勾去了魂?”


    這個山村裏一大半的女人都是販賣來的,金爺他們要是想要幾個人過來服侍,村民們都不會拒絕,但是女人在這裏待久了,早就沒了鮮活氣,不服從的已經屍骨無存,服從的天長日久下來,也已經被同化,成了風幹的魚眼珠。金爺他們不缺女人,自然也看不上這些女人。


    要是佳璐她們還在,那就說不準了。


    馬超黃鶴一去不複返,金爺一開始還沒在意,等到不知道拿來傳來一聲驚叫,“死人啦!”就把一村人都驚動了起來。


    金爺他們飛跑了出去,好幾個手電筒在一處地方亂晃著,金爺他們手裏有高功率馬燈,一打開照亮一大片,馬超伏在一處人工挖出來的小水渠裏淹死了。


    這個水渠的水隻能沒過腳背,就是孩子也淹不死,馬超這麽一個大男人淹死在這裏,誰也不敢信。


    金爺虎著一張臉,他覺得是有人殺了馬超,然後把人拖到了這裏。


    根生的雙腿在打顫,顫抖道“鬼,肯定是鬼殺了他!”村民們著急忙慌的出來,大多數都沒打傘帶雨具,現在雨絲黏在頭麵上,在手電光照耀之下,一張張驚慌的臉猶如妖魔一般。


    金爺眼睛一瞪,“給我閉嘴!我兄弟折在這裏,你們一定得給我一個交代,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圍著的村民覺得委屈,人又不是我們殺的,你有本事就去找殺人的鬼好了,嚇唬我們有什麽用。


    最後還是村長出麵,安撫金爺等人,指揮村民把屍體先拖了出來,暫時沒處放,活人誰也不願和一具屍體待在一處,就是金爺也不願意。


    這具屍體最後放到了陰婆婆的房子裏,桂花開了門,沉默的看著他們把屍體放了進來。


    根生偷偷瞟了她一眼,桂花迴了他一個紅口白牙的笑,根生的腿又在發抖了。


    天色已晚,什麽事也得等天亮了再說,眼看雨似乎變得更大了,大家隻能各迴各家。金爺麵色很不好看,他其實也不信村裏人對馬超下手,這些山民靠著他們才能有媳婦,對他們是相當客氣的。


    如果有人,那一定是那個幫助佳璐她們逃跑的人!金爺發誓會找出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金爺滿心的怒火,隻等著天亮去找到罪魁禍首發泄。


    金爺是一個人睡的,他剩下的五個兄弟分了兩個房間,死了人,片子也沒心情看了,關了電視上床睡覺。


    村子裏寂靜的很,隻有沉悶的雨聲,連狗叫都聽不到。


    金爺他們住在村委會,一溜四五件的大瓦房,村長給他們布置了三個房間,別看這村子裏普通村民窮的叮當響,村委會裏的設施還真不賴。


    大彩電空調冰箱一應俱全,就是信號不好,彩電基本看不到幾個台。


    死人的刺激再深,也架不住生理上想要睡覺的,何況金爺這夥人說到底也是亡命之徒,隻要死的不是自己,那就不怎麽放在心上。


    這時候住兩個人一間的房門被輕輕的扣響了,其中一個男人警覺道“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村長讓我給你們拿些薑糖水來,說是你們淋了雨,這個驅寒的。”


    兩個打手對望了一眼,一個下床,透過門縫向外看了一下,門口一個俏生生的小媳婦,手裏挎著一個籃子,撐著一把傘,可能傘沒打好,她的頭發有些濕,一縷頭發黏在鬢邊,更添一絲風情。


    兩個大男人,屋外隻是一個小女人,且長的還不錯,那個男人就打開了門,還道“大哥那裏送了嗎?你是誰家的,我們怎麽沒見過你?”


    小媳婦把傘放在外頭,低頭進門,一邊道“金爺那裏送了,我新嫁過來的,也沒見過你們。”


    兩個男人看著小媳婦窈窕的身姿,臉上露了幾分笑,一個男人甚至還向外張望了一下,反手把門關了起來,屋子裏的兩個男人和這個“女人”都露出了笑意。


    第二天,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村民們陸陸續續起了床,因著接一連二有人橫死,村子裏再也沒了歡鬧的氣氛,沉悶的很。


    金爺爬起來洗漱,過一會兒覺得不對勁,為什麽幾個手下沒一個起來的,他用毛巾抹了下嘴。去踢那兩個房門,“起啦!等請呐!”


    半響沒動靜,金爺可沒什麽耐心,一腳踹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兩具赤/身/裸/體的屍體,光溜溜的趴窩在床上和地上。


    金爺心裏一咯噔,沒有進門,轉身去了另一間房,門都沒鎖住,輕輕一推就來了,這裏是三具屍體,也是光著的,雙目爆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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