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之上,小師弟入癡,執劍學步,常行至崖邊不自知。跌落兩次之後,理勤殿師兄們默默在崖邊立起一道圍欄。


    當初起勢,意在劍外。


    而今又要看山是山……這意思,是要撇幹淨所有去了?理是如此,又該如何撇法?


    猶記被擊飛之時迴首那一眼。劍出之時,自己明明覺到聶不平提劍而來,直直走到麵前,迴望那眼,竟然是在原地未動?自然不會眼花看錯,對麵一拍,是他,原地未動,也是他!


    人,劍,二者唯一,互為你我?


    怨不得自他意起一始,自己就有了仿若觀畫的錯覺!一動一靜之際,本無你我之分,亦或,那一刻,自己看到的,是,也不是。


    心中似乎明了,卻又如隔霧看花。這,可不是如起勢那般,意在劍外,劍在意中,依舊是禦劍之道而已。此境,詣在心神意氣之合,有我無我,已無關禦使矣。


    觀想,學步。聽風除那十來日對劍倒飛的一景依舊,平添新景。


    ………………………………


    靈牙山上,玄機閣迎來一批修士。


    或築基,或金丹,甚至有元嬰混於其間。一二十人,著實熱鬧非常了一日。


    一身身專為了出行而備的光鮮行頭,一群飄然物外的堂堂修士,真是蓬蓽生輝,直惹得禽鳴魚躍,雲住煙繞。


    一時間,殿外場中,一派眉飛色舞,嘰嘰喳喳,左右探查觀望,這裏好,那裏不錯雲雲,指點閑話一堆。


    正值熱鬧喧嘩,場中風景一變,急轉直下。


    “這洞府正堪我用,地火旺盛,正好試煉。你思玄陣的,跑這兒來幹嘛!”


    “哎,老吳,你走錯地方了,那是我看好的!”


    “小李子,沒看見門口這口塘嗎,分明就是有意專為唐某設立,去去,邊去。”


    “姓徐的,這個可不是你該來的,哎哎!林老頭,那邊爭什麽,這邊這邊,院中正有石案棋盤。快快快!哎,我說老曹,硬搶不是?把你破包袱給我拿開。”


    ……


    火氣莫名升起,須臾變成一片吵嚷,喝罵不絕。


    一二十個修士,瞬間炸鍋,吐沫橫飛,麵紅耳赤。嚷嚷無果,一個個撩衫係腰,伸胳膊擼袖,三五一堆,撅著屁股在場中丟起骰子來。


    “好!”


    “哈哈哈,林老頭,爭也無用,手下定輸贏,天意天意啊。”


    “哎哎哎,這個不算,方才誰暗地裏吹了一把?耍賴!”


    ……


    鬧騰一天,直弄得天昏地暗,樂不樂意,也都認了,拍拍屁股,各自散去。


    第二日起,就少見了人影,一座宗門,頓顯清幽出塵,仙意盎然。


    隻不過,偶爾傳來幾聲“乒乓”亂響,或者來一陣“轟轟”的炸聲,而已而已。大不了,也就是莫名火起,燒了庭院,半晌才見一人灰頭土臉,哈哈笑著,一頭攮進池中。


    比起暴雨雷鳴中,丟個法盤入空去集天雷,引得雷劈半座宗門,比起一日裏,宗門池水冒起毒霧,魚龜鱉蝦盡喪……都是小事兒。


    寧離而今早已麻木,與這些,自動濾了去,連瞪眼吹氣的勁兒也沒了。海明月隻是滿臉欣喜,那臉上,就如抹了蜜漿一般。


    “嗯哼,那個……離兒,你看,這玄機閣裏,隻是這樣一幫子折騰,是不是少點什麽?”


    “哎呦,離兒駑鈍,還請海閣主明示。”


    “咳咳……先前商量的找些入門弟子的事兒……你看而今弄得,怎麽也得多些人來收拾,再這樣弄下去,閣將不閣啊!”


    “先前是誰拍著胸給我許諾,迴來一起去那座峰上的?那人呢?人今安在?”


    “我……吳老頭那裏……他……”


    “少來。”寧離手中匕首一去而迴,空中隻留一線紅影,“人自好說,讓你那弄什麽靈偶的,機甲變幻的,去準備些好玩的東西,還有那個,對了,就是那個吳老頭,弄那什麽霹靂丸子的,跟了我去。”眼珠一轉,露出一縷狡黠,“先說好了,弟子迴來,按人算,一人抵十隻那靈獸袋子,你可敢應?”


    “好!一言為定!”


    寧離看看轉去身影,滿心暖暖。


    這段時日,****觀這閣中景象,心中那於此地另立一所禦靈宗門的想法,按不住日漸燎起,竟然心底有了急切?嗬嗬。


    宗門,也可這樣建法。先前見海明月籌劃這閣,隻講內裏需求設置,有他那明宣少爺的弟子,起始置辦,根本未曾花銷多少,這就成了。


    之後的事兒,更是始料不及。原先還在為他弄一班子人迴來,如何生計發愁,這個癡人,商議之際,一點也不曾提起過這些。然而,一幫子瘋子來此,胡亂折騰,日子竟然悄然滋潤起來。才明白,這些瘋瘋癲癲,不著調的家夥,可不就是現實的生金寶貝!


    前幾日裏,明月隻是出去閑遊一趟,隨手帶些東西出去,竟然弄迴來上萬的靈石,各色材料堆積如山!隻嫌先前的藏珍庫太小。


    默不吭聲,無什麽祭天,祭地,祭祖師,自然也就無有廣散邀客請柬,高朋來喝。原以為,是怕自己弄得不好遭人恥笑去,隻是先來試試。卻不料,這是早就安了心,悶聲發財。


    一幹人,雖是花樣齊出,烏煙瘴氣,這其中,生氣勃勃,擋不住的歡喜,無有心機計較,隻有所好而已。


    宗門……不就該如此?不由望向旁側相倚的一峰。


    當初出外來,一心隻是迷惘失意。心底不恥那拋了祖師獸皮卷正法,隻知拘靈血脈的行徑,禦靈一宗,真真不該就那樣走了邪路不歸,至今為修界難容。然而心中再是憤然,自己孤身一女子,饒是天大本事,也未嚐敢有過那樣一想,去開宗立派,再延祖師正統,真是無那心力,依仗。


    不想,冥冥自有天定……


    當初孤苦飄零,何曾預料,偶遇故作清高,知音難覓的明月,一路行來,會至眼下這般。


    探手入懷,取出一隻精巧的袋子,心底暗自一暖。轉而抬眼,望不盡那天高雲舒,隻覺得四下裏,花馨果馥,鶯轉蟲鳴,遠處海線,白浪疊疊,生機無限。


    ……


    南隅小鎮,周哲靜立觀海,兀自輕歎。如此飄搖,也無一絲著落,眼前茫茫,隻餘悵然。該往何處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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