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跑出殯儀館的,我甚至不記得有沒有關燈,一股腦的狂奔迴到了自己的宿舍。


    一進門我就扶著門框大口的喘息著,唿吸就跟拉風箱一樣,嗓子幹裂拉疼。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這時才發現,華玲竟然躺在我的床上。


    我咣當一聲摔上門:“你死哪兒去了?”


    “我鑰匙丟了肯定沒地方去,剛去李大爺房間借了一本書,去娜姐房間借了張麵膜,你一大男人不介意睡一晚地上吧!”


    華玲穿著短褲斷卦睡衣,貼著麵膜躺在我床上翹著二郎腿,手裏一本書,耳朵裏塞著耳機,一邊看一邊抖著二郎腿,腳丫子的五根腳趾頭還跟彈鋼琴一樣打著節拍。


    我現在真想掐死她,真的,誰都別拉我……


    我剛想說話,腦子裏似乎有有另一個我在說:“淡定,淡定……女人心海底針……你不是很希望她平安無事嗎?難道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另一個我說:“這死丫頭,到底是怎麽考上警校的,老天,你能告訴我一聲嗎?”


    “淡定,陳鬆同學,你一定要淡定,如今丫頭不是平安無事嗎?難道,你希望她出點啥事兒?”


    我歎了一口氣:“這是我的床,要睡一起睡,要不你就在門外走廊熬一夜,我明兒幫你找鑰匙!”


    我說道,可心裏還是有點忐忑,下意識的摸了摸褲子口袋,這死丫頭的鑰匙就在兜兒裏。


    “你說什麽?你一個大男人就一點君子風範都沒有嗎?你還是不是男人?呸……你就不是個男人!你給睡拉倒,我去其他同事房間睡去!哼……”


    華玲起身穿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大拖鞋,啪啦啪啦的就要走。


    這拖鞋我一看就是男士拖鞋,這死丫頭要去跟別的男人一起睡?


    我一把拽住她:“好,你睡床,我睡地上!”


    “這還差不多!”華玲抱著書拖著大拖鞋轉身迴到床上。


    我歎了一口氣,這段時間,在月姐那兒睡了折疊椅,迴來睡地上,我感覺我上輩子一定欠了她們很多錢。


    我在地上撲了一張床單,連席子都沒有,就這麽睡了。


    第二天,我腰酸背疼的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洗漱,順便喊了一聲華玲。


    我自顧自的穿好衣服,去了單位。


    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的心思變得一下子凝重起來,因為我想起了昨晚上發生的事情。


    特別是那詭異的笑聲。


    想到這兒,電話突然響了,我竟然魂不守舍的嚇了一跳,抓起電話,是娜姐打來的,說今天有一位預約化妝的死者,靈車已經派出去了,預計半小時後會返迴。


    我掛了電話收起思緒,查看了一番化妝箱,半小時後,這位死者被靈車接迴了殯儀館。


    家屬也到場了,按照慣例,死者家屬自己預備好的壽衣轉交與我,我也按照正常流程,消毒,換上壽衣,然後,化妝。


    一切都很正常,可等我搞定後大約早上十一點左右的時候,火化爐的李大爺急匆匆的從我辦公室門前小跑著去了館長辦公室。


    按照我的時間計算,這個時候是瞻仰遺容後,入殮的程序。


    我剛拿著茶杯準備去茶水間打一杯開水,迎麵遇上垂頭喪氣的李大爺,我問他怎麽了。


    李大爺搖頭歎息說:“找館長報備情況,我調的溫度剛好是死者家屬要求的焚化效果,可是溫度一直上下不定,哎……”


    我一愣,遞到嘴邊的茶杯也放了下來。


    端著茶杯跟著李大爺就去了焚化爐室。


    此刻,焚化爐室因為焚化爐正在工作的原因,室內溫度很高,即便有隔熱板,可至少也有四十多度。


    李大爺愁眉不展的看著焚化爐上的溫度表盤,我也順勢看去,隻見那溫度表盤的指針上下滑動。


    一會兒一千多,一會兒才兩百多。


    這上下浮動的有點太離譜了,如果才兩百多,那屍體豈不是跟蒸米飯一樣?


    我說著,喝了一口茶。


    李大爺說,可不是嗎,到時候屍體一動沒動拉出來跟漿糊一樣,那咋辦?


    我突然想起了月姐口中所謂的謝老頭,問李大爺:“以前,火化爐也出故障嗎?”


    李大爺說,也不是經常出故障,這次是他任職以來第三次出故障,也不是每天都出故障。


    我遲疑的哦了一聲,可據說月姐說,謝老頭以前當值的時候幾乎三天兩頭的出故障,可是,維修工來了,隨便試溫度都沒有問題。


    我喝著茶跟李大爺聊天,問他謝老頭的事情,李大爺說,謝老頭是辭職不幹了,在李大爺來之前,謝老頭還帶了他十多天的工作流程呢。


    李大爺一邊調試溫度,一邊跟我閑聊。


    本來火化室的溫度就高,再加上李大爺比較煩躁,沒兩分鍾就汗流浹背的開始罵老子了。


    見這情景我也不好再打擾李大爺,說了聲您先忙著,我就離開了火化室。


    迴到辦公室,我腦子裏全都是昨晚上從火化爐裏傳來的笑聲,此刻想起依舊是令人乍然。


    不行,我必須得進去一趟,不管是什麽東西我也得試一試,終不能等到肉瘤真的惡化成一張人臉吃飯的時候,我坐著等死吧。


    而且,我必須要準備一些東西,更不能一個人進去,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死在裏邊,誰都不會知道。


    可這件事非同小可,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不,知道的人恐怕都死了,我更不能跟華玲攤牌帶她進去,畢竟她那麽笨,又是警察。


    想來想去,我掏出了兩台手機,從我的破諾基亞裏翻到了三水的電話,用月姐的手機撥了過去。


    “鬆……鬆哥……幹……幹……幹哈呢?……咋……咋又想……想……想起……哥們兒了?”


    我一聽見三水的聲音,我就急的抓頭皮:“你別說話,聽我說!”


    “你……你……你說……有……有啥……啥事兒!”


    “不說了!你今天買車票,來找我,我地址發給你,要緊事麵談,還有,不要告訴你老爹來找我了。”


    我急不可耐,幹脆讓三水先來找我再說,這麽下去,估計手機話費打爆了都說不清。


    “有……有……有啥子……事兒?……你……你……你該不會……是,是……是嫖……娼,給……給抓……抓……”


    “三水哥,三水爺,您老少說兩句話,現在來,有好事兒!”我搓了一把臉打斷了三水的話。


    “啥……啥子……好……”


    我再次打斷:“給你介紹對象。”


    “對兒……對兒……對象?這……這個……是……是好事兒,是……好事,我……我馬上就……就……就買票!……對了……那……那妞……長得……可……”


    “長得漂亮,細皮嫩肉,拜拜,三水爺!”我趕緊掛了電話,我去,一句話沒說完,幹掉了十分鍾。


    我趕緊把地址發給三水。


    年前我還在月姐那兒學化妝的時候,跟人打架,被揍的挺慘,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三水都特麽不來幫我,對了,這小子力氣大,而且別看一身膘肉,能打又能抗打。


    這迴,三水速度賊快,中午打的電話,下午四點半就從c市,殺到了h市。


    在車站接他的時候,我是差點沒認出來。


    一個月不洗一次澡,半年不洗一次腳的摳腳大漢,今兒穿著西裝,頭發弄了個大奔,鋥亮鋥亮的,跟牛舔過一樣。


    那白色西裝襯衫最下邊兒的幾枚扣子,被他那啤酒肚給撐得,眼瞅著隨時都能崩開,露出了長毛的肚臍眼。


    他拎著個裝逼的黑包,一甩頭發跟市領導下鄉審查一樣。


    “妞兒……妞兒呢?”三水看看我身後,沒找到妞兒,等著那眯眯眼看著我,說他這身行頭花了不少錢呢,就是肚子太大,買的襯衫小了一號。


    我沒有多解釋,先把他領到小餐館吃了一頓,因為也隻有吃的時候,這死胖子的嘴巴能消停會兒。


    “你鬆哥我現在攤上大麻煩了,你幫還是不幫!你隻需點頭搖頭。”我說道。


    三水抱著一燒雞坑的是滿臉都是油,對我點點頭:“到底……啥子……啥……”


    “吃你的燒雞,待會帶你去我的單身公寓住幾天!”我說道,三水又問,妞兒呢?


    我頓時想到了華玲,說了聲,迴頭給你介紹認識,至於她喜不喜歡你,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三水趕緊放下燒雞,也不吃了,抹了一把嘴,硬是要我現在就帶他去,特好爽的說這頓飯算是謝我,他請了。


    好不容易跑出來一趟,我沒有馬上迴去,而是去街上買了兩把菜刀,手電,以及準備下火化爐用的防身玩意。


    摩托車頭盔我他娘的就買了一個,因為我比劃了一下,三水的腦袋瓜子太大了,沒有一個能套上去的。


    收拾了一個背包迴到殯儀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的樣子了,可是怎麽圍了那麽多人?


    零零散散的聽見哭聲,還有人說:“這根本不是俺家老頭子的屍體,你們殯儀館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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