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辛看著雲台上那個笑得燦爛的少年,唇角微勾,也露出了一個微笑。


    不同於楊雋得意地笑以至於牙齒白花花的露在外麵,顧九辛的笑容很清淺。


    雙唇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一雙平時不笑之時顯得有些清冷的眼睛,蓄了幾分笑意,瞬間盈盈如秋波,眼下兩道臥蠶襯得雙目更加明媚。


    這讓走到她跟前正準備開口說話的賀君沅愣住了。


    顧師姐是個美人。這是淩初山人人皆知的事。


    隻是幾乎沒有人見過顧九辛展露笑顏。就連賀君沅,對於這樣的顧九辛亦是少見。


    賀君沅突然有點好奇,顧師姐為何而笑?


    正躊躇間,顧九辛已將笑容一收,看向了她。


    她看到了賀君沅眼中的疑惑,輕啟朱唇:“怎麽了?”


    高台之上,衡一真人先是被楊雋雲蒸龍變的身法震驚了,待楊雋將季脩寧扔下雲台,他都未及發表意見。


    若虛真人目光沉沉,交疊垂放在腹部的雙手攏在寬大的袍袖中,卻是緊緊地交握了一下。


    在座諸位最年輕的謝冕已經年近四百歲,見過的玄天門武鬥比試不計其數,略略震驚一下,很快便迴過神來。


    謝冕重新搖起了折扇,朝畢戈覆笑道:“不知道這小子家底夠不夠厚。這樣的種,可難養了。”


    相比於靈修,武修在初期所要耗費的資源巨大。為了淬煉、鍛造出一副千錘百煉的鋼筋鐵骨,除了學習各種煉體術之外,還要對筋骨進行真正的錘煉,以對抗靈術施加的強壓。


    但淬煉的效果,卻並不太明顯,或者,收效甚緩。在短時期,或者很長一段時期內,可能都看不到什麽成效,


    見效慢,收益低。培養武修就是一場可能受益遠遠小於支出的失敗投資。


    所以選擇武修之路的人少。


    “不過,”謝冕話音一轉,“這小子根骨上佳,奇貨可居哇。若是師門願意栽培,他日必成大器。”


    聽著謝冕若有所指的話,畢戈覆沒有應聲。


    他這是篤定自己會收這個楚恪,還是希望自己收下楚恪?


    畢戈覆心裏有些犯嘀咕。


    雖然謝冕這人一向不太正經,但近日尤其怪異。


    畢戈覆不由得想多了一些。


    陳劍威仍是臭著一張臉,原來那個叫楚恪的小子也投報了他持雲峰。也是,這小子靈竅不通,除了銀戈峰也隻有持雲峰可報了。


    如果畢戈覆不收下這小子,那這小子就要再來自己持雲峰了?


    陳劍威有點不太相信。


    雖然那小子靈竅不通,但抵不住有一身好根骨啊!隻要教得好,將來就是又一把大殺器,幾乎堪稱人中萬屠。


    即便是培養起來費力一些,不過畢戈覆可不缺這點家底。


    最重要的是,這小子手裏有萬屠刀!


    誰收了楚恪為徒,萬屠刀不就在誰手中了?


    衡一真人看了看他左手邊垂眉斂目,看起來似乎在沉思的若虛真人,想說什麽又忍住了。


    算了,那個被扔的少年下手也絲毫不留情,既是因果自負,那就隨他們去罷。


    楚懌緊緊咬著牙關,以至於雙頰凹陷,俊朗的臉上,表情看起來有幾分猙獰。


    但他在聽到背後的腳步聲時,卻將牙關一鬆,恢複了淡然的神色。


    江寒鶴身後跟著剛從雲台上下來的陳玄濟。


    二人均是芝蘭玉樹的模樣,溫文爾雅,世家子的氣派顯露無遺,楚懌目光微黯。


    “令弟大獲全勝,楚兄怎不前去敘敘話。”陳玄濟說道,他剛從雲台上下來就聽見了底下的紛紛議論。


    這楚家倒是挺有意思,名不見經傳,卻有這麽兩個兒子。一個頭角崢嶸,另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卻是三年不飛,一飛衝天。


    楚懌神色淡淡,道:“區區小勝,不足掛齒,何需敘話?”


    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陳玄濟笑了笑,沒有說話,心中卻想,剛才你那拳頭背在身後,手都快捏爆了,說成這樣,誰信?


    江寒鶴也笑言:“楚師弟六戰六捷,值得獎勵。”


    除了楚恪,楚懌也是楚師弟。而兩個人,均已結束在首投處的六場比試。


    和楊雋一樣,楚懌也是六戰皆完勝對手。


    但是,江寒鶴說的是誰,楚懌,還是楚恪?


    楚懌看著二人,笑了笑。這些人……哼哼,世家最重要的裝逼技能之一,就是說話模棱兩可。


    人群裏,殷晉離咬咬牙,目光怨毒地看了楊雋一眼,又將視線投向了地上的季脩寧。


    和季脩寧比起來,自己也不算是很慘了。總之嗎,很長的時間,淩初山弟子都會記得脩寧的慘狀。自己的那點遭遇,實在是不值一提。


    殷晉離終於感到幾分快慰。


    六戰告捷。至此,楊雋在銀戈峰的六場比試均已結束,剩下的,隻有持雲峰的那幾場了。


    玄天門中,隻得銀戈峰和持雲峰二位首座是武王,準備走武修一途的弟子們投報的都是這兩處,所以有很多人都是重疊的。


    但首投銀戈峰的人比首投持雲峰的人多得多,陳劍威知道這一點的時候氣得臉都黑了。


    畢戈覆修為不就比自己高哪兒一點點麽?他何德何能!


    楚敖摸著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語道:“季師弟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過楚師弟呀?”


    下手忒狠,不,也不算太狠,就是太讓人丟臉了。


    馮源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些師弟師妹們裏麵,六戰告捷的,就隻有楚師弟和靳師弟對吧?”楚敖又道,“看來楚師弟入銀戈峰,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罷?”


    馮源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楚敖已經把手一伸,把他的話阻在了喉嚨裏:“行行行,未必,是吧?你不用說了。”


    馮源當真就此閉口不言。


    靳岸隔著人群遙遙地看著與江臨仙勾肩搭背的楊雋,眼中流露一道惋惜之色。


    投報銀戈峰的人裏,就在還有他和楚恪宣告全勝,但靳岸卻覺並不滿足。


    在他眼中,僅有二人可與之戰,一是季脩寧,一是楚恪。可惜這兩人都沒有被抽到與他對戰雲台。


    不過,他次投報的不是持雲峰,三個人沒有再對上的機會,靳岸有點遺憾。


    江臨仙大力地拍打著楊雋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


    楊雋笑了笑,在看見江臨仙伸手的那一刻便將萬屠刀輕杵在了地上,肩膀一沉,卸去江臨仙拍落的力道。


    江臨仙攬著楊雋往北走。


    “來來來,咱們夕辭峰許多姑娘想要認識認識你呢。”


    走在二人身後的靜悄悄頓時俏臉微沉,不過轉眼間便恢複過來。


    楊雋剛才扔飛季脩寧的動作太解氣,見他過來,許多妹子都圍了上來,一點也不記得他是以前畏畏縮縮的楚恪。


    謝清眉也含笑道:“恭喜楚師弟大獲全勝。”


    楊雋自穿越以來,還是,不,對於讀理科的他來說,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的妹子包圍,頓時有點不太適應。


    這種感覺,真是很微妙,有點飄飄然,楊雋心情頗有點複雜。


    幸而眾人都對他那把大刀有點忌憚,靠得不是很近,楊雋才沒那麽窘迫。


    他偷空往高台上掃了一眼,不知對他今日的表現,各位大佬們的都是什麽看法?


    當然,其他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畢戈覆,他怎麽看?自己小試了幾招遊龍飛雲,會讓畢戈覆對自己另眼相看嗎?


    可是楊雋抬頭看到的,還是畢戈覆沉穩無波的麵容,和平時並無差別。他已經抬頭,認真看著雲台上另一場比試。


    視線一抬,移到升雲殿的歇山頂上。氓山真人自武試第一日出現,搗了迴亂之後,接連幾日不曾出現,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來看熱鬧。


    楊雋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迴過頭來應和了兩句妹子們的問題。


    想起那日自登雲頂上,江臨仙痛揍了季脩寧一頓,贏得了許多妹子的好感,當場決定投報夕辭峰。現在自己收拾了季脩寧一頓,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待遇。


    不由感慨,原來揍季脩寧還有這樣的好處,看來以後可以多找他練練手。


    武試還在繼續。


    因為首投選擇銀戈峰的弟子比選擇持雲峰的弟子多。持雲峰第一輪比試已經結束,銀戈峰那邊還在接續。


    銘牌上提示楊雋道到持雲峰那邊雲台上武試的時候,季脩寧站在了銀戈峰的雲台上,進行自己在銀戈峰的第六場武試。


    楊雋看著麵無表情眼神卻愈加陰鷙狠厲的季脩寧,心裏竟然有點佩服。


    昨天還是羞憤欲死的樣子,今天就滿血複活了,這治愈能力,著實強大。


    看到楊雋揮著萬屠刀,在持雲峰這邊的雲台上連挑五人,陳劍威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謝冕嘮叨的對象從畢戈覆變成了陳劍威:“陳師兄,這個小子不錯啊,我看畢師兄有點嫌棄他靈竅不通,難養活,要不你把他收了?這個弟子還是很有潛力的……”


    陳劍威臉色沉得要滴水。


    什麽意思?他畢戈覆嫌棄不要,我就得當寶貝一樣地收著?當我撿破爛呢!


    再說了,這小子手裏的萬屠刀來曆不明,老子還沒查清楚呢……


    隨著大比武試漸漸走向了尾聲,“楚恪悍勇無敵”的言論也漸漸傳來並且成為了淩初山弟子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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