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後,也就是在貝藍歡度蜜月的時候,張廣元的世界開始變色。

    高考落榜了,他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家裏的那種壓抑和他與母親之間的彼此不能理解,加上在一年之間發生的許多事情。那些事情,是每個人都會在生命裏遇到的。他大病了一場。更是讓他感覺到了自己和亦舒紅之間的距離。他說“……我不配。我不配再和你擁有什麽……”!

    他也理解了那富的精神世界。因為他,也走過了那樣的路!

    如果要詳細的追尋什麽“導致他思想錯亂的真正原因”,是說不清楚的。

    每個人,在各自生命裏,都將會經曆這樣那樣的精神壓力:承受與不可承受之重!

    簡言之:和父母的情感衝突,和亦舒紅的初戀情節,麵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懼,心理尚不成熟所經曆的曲折,追求虛假和虛榮的心,讓他,讓他的世界紊亂啦。

    在那些日子,他的世界那樣的個人!那樣的讓人無法想象!

    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有神力的人:讓花開花就開,讓水流水就流,蘋果園遍布四野,他的目光所到之處,群香泛濫綠書畫開。世界啊,那樣的隨心所欲!

    癲狂的狀態持續了三個月。

    在那三個月裏,他在荒街上過過夜,睡過車子下麵,爬上慢行的大車頂。他坐上了迴故鄉的車,他在車上,沒有人收他的車票,他把自己的錢全那出來散落地上,賣票員幫他撿起塞在他的口袋裏,他穿著那身光鮮的運動服自己對自己說話。下車了,司機說小夥子去買個蘋果吃吧,他就迴到了自己老家的村莊!

    看到了讓他情不自禁的故鄉的山山水水,他大喊了出來:“我迴來啦……我迴來啦……我要把這裏,變成富庶的山莊……要讓這裏牛羊成群,要讓這裏遍滿珠寶!”!

    看到了他所有的親人!

    他的母親王子玉和繼父杜福順聞訊從杜縣趕到了桃李村,他的爺爺叔叔嬸嬸姑姑姑父們都去啦,他站在老家相鄰的一個人家的床上,舞動著胳臂,大聲的唿喊,他說你們給我去穗棟村給我提親去,我要娶亦舒紅,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要娶亦舒紅我要娶亦舒紅。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的姑姑姑父們都問他說廣元廣元,你知道我們都是誰麽?

    張廣元說我知道啊,我什麽都知道:你是我姑姑,他是我姑父,我是玉皇大帝我什麽都知道,我是有神力的人!

    他拍著康堅的肩膀說:“三弟,……二叔,我一會兒是你大哥,一會兒是你侄兒……”康堅紅著眼看著他,他就跑到外麵要往村下跑,跑下去準備去找亦舒紅。他叔康生把他攔了下來,說你不要亂說!他們現在已經去穗棟找去了。他唱著那首《追夢人》,“讓秋風吹動了你的長發……”他想著父親當年,唱著“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身後,一群的小孩,起著哄的給他說歌名讓他唱!他唱著《大海啊故鄉》,唱著“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大江南北什麽都不怕……”!

    他是在那年接觸的《聖經》,他信了神!

    關於他信神的經曆,有話這樣說:你會聽到召喚,你能感受到神的光!他在那些日子裏,對塵世間的事情,用自己的沒有成熟的心去分析,他詳細的斟度《聖經》,他覺得各樣的事情,倘若沒有神,是不能完善的!就在那年暑假,他還對母親說村裏人讓她進教會的事情談過他的看法,他說那隻是一種精神寄托,是人老了沒有事情做無聊才幹的。他又說不過你進去也好,人多一點,能熱鬧,能多一些趣味的事情。就在他碩果那些話不久——他竟也信了神!而且,信的很實!

    他癲狂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的神的懲罰?就在那樣的景觀下,他對自己的母親說我恨你,你那樣的自私你那樣的自私!他說你給我跪下,他的母親,當著眾人的麵給他跪下啦,是他的繼父杜福順把她拉起來的。他對杜福順說爸,你是個有骨氣的人,我佩服你的那份骨氣,萬事不求人的骨氣!他說可是她,我的母親,她卻事那樣狠毒的女人。我恨她!

    一家人把他送到了療養院,他在那裏成為了一個真正金碗乞丐!

    醫生護士把他帶到一個房間,四個人把他掀番在床上打了一針,醒來時他被綁著手腳。

    第二天,進去一個年輕人,就問他話,說錯了就打他的臉,連著抽了好些個嘴巴,他那時侯不知道疼——卻害怕那個人的兇像,他說我再也不胡說啦再也不胡說啦。

    在那個療養院,有各樣很奇怪的人。有個人,整天那著個粉筆畫,畫龍爪。他畫的很是認真,畫的很專注,也畫的很好看,很神似:有個和他住一個房間的人,每天吃過飯之後,藏起一碗,在張廣元餓的時候,倒給他吃,看他吃的時候,自己就神秘的笑。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濃眉大眼,隻是在笑的時候,讓人感到一絲詭秘:一對兄弟,一個整天提著褲子拖著鞋子提提拉拉的走,張廣元就去逗他,踩他的衣服,藏他的鞋。他的哥哥長的挺渾實,隻要一見到張廣元欺負自己兄弟,就追趕著要打他,他就滿院子的跑,還那個筲把來對抗,還狡猾的給那裏的醫生護士講,醫生就說你別去惹人家就沒有事,他說我沒有惹他我隻是想讓他穿的整齊一些……慢慢的他,就靜了下來,藏在一個深窯洞裏——想——想著一條條巨龍事怎樣被他們給陷害的,想著他們怎樣把巨龍給弄昏迷,怎樣把巨龍給鋸成幾段……想著想著就進來一個麵目猙獰的老者——露出嚇人的神態,伸出要抓人的雙手,把他嚇的軲轆一下爬起來就往外跑……!

    有一次,他從下水管子裏鑽了出去,跑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人群鼎浮,熱鬧紛繁。他撒開腳就跑,後麵好幾個人追……把他追了迴去……自由啊——他說自由多好!……

    迴去後,那個年輕人就開始打他,連抽了十幾個嘴巴說你還跑不跑啦你還跑不跑啦,他說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

    一個月後,病情沒有改色。父母把他轉院到杜縣憐妝醫院!父母輪換照看他。

    在那裏,他吃了一種藥,隻一天工夫,他就渾身無力。他說我還要讀書還要做事呢你們把我的力氣弄哪裏去啦?那裏的醫生和護士很好,沒有象在療養院那裏那樣打他。他去沒有幾天,又進去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那少年長的很帥氣,穿的衣服也很名貴,他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不知道因為什麽受了刺激,去了那裏,去了之後就找人摔交,他把那裏的幾個少年都搞翻在地。看到張廣元,卻沒有動手,隻是說你穿這樣的衣服,是個好運動員麽?廣元白了他一眼,他就去了一邊:那個少女長的胖胖的臉,穿的厚厚的,到了那裏就和廣元說話,還不停的唱歌,廣元就問她你會唱《真的好想你》麽?她就唱了起來“真的好想你,我在夜裏唿喚黎明,天上的星星,也知道我的心,我心裏都是你”廣元說你唱的真好聽你應該當歌星的你的歌喉這樣好,你怎麽跑到這裏來啦?另一個少年,在三天之中,翻牆跑了四次,都被抓了迴去,抓迴去後就把他綁在床上,打吊針,直到他喊著要上廁所。有個長頭發的女郎,在那裏照看她的父親,高高的個子,白淨淨的臉,知道他的事情後,就教他唱歌,唱《追夢人》。廣元聽她唱的好聽,就也唱“讓秋風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她牽引你的夢。”那女郎就糾正他說是“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廣元說噢,唱出來還是“讓秋風吹動了你的長發……”!

    在那個地方,有世間百態,有世間的所有情感!

    一對夫妻,和亦舒紅是一個村的,他們知道廣元的事情後就對廣元說,你好好把病看好把病看好啦出去,我給你做媒,娶亦舒紅!廣元一聽“亦舒紅”三個字,嘴就傻笑起來,說的話就多了起來,他說她是我的未婚妻,她比誰誰誰漂亮多了,她是個小學老師,她說她會等我的,他說我沒有病,我是被他們騙來的,他們說亦舒紅在這裏我才來的他們騙我來的我沒有病,我清楚的很,我什麽都知道!他說我父親當年有病一直住在醫院裏,我是來尋找他的。別人都說他死了,我知道他沒有死,他就藏在哪個病房裏,他今年有四十多歲了,他屬猴的!說著說著,他的臉上,就有了兩道清泠泠的淚水。

    那對夫妻,丈夫因為在家裏和別人有了矛盾,受到人家欺負,人家欺負上門,丈夫眼見自己一家老小受氣,一時火起,抄了把菜刀,砍傷了三個人。把自己的妻子給嚇出了病送到杜縣憐妝醫院。那幾個受傷的人好在沒有大礙,也沒有想到平時那樣老實的人會這樣的厲害,又見到他妻子害的那樣,也就沒有再追究,自認了栽。

    張廣元每天天一亮就去敲他門,問他們起床了麽?問他們真的認識亦舒紅麽?

    ……

    這時候,在江邊的哪個城市裏,張廣元生命裏另一個女人出來啦,她叫王子馨,是張廣元的大姨。當年王子玉也就是張廣元的母親有一個姐姐,就是王子馨。

    她們兩姐妹,小的時候,過著無父無母的艱難生活。

    在王子玉讀高小的時候,村裏的一個軍人迴故鄉,看到兩兄妹幾乎過不下去的可憐的日子後,提出要王子馨到他工作的地方給他帶孩子,等孩子大一些就給她找個工作。當時兩姐妹晚上在被窩裏商量,王子馨問王子玉說我是去還是不去呢?王子玉說你去怎麽不去呢?你去了安置好了以後,我以後也多一個落腳的地方,你看咱們這樣在村裏也沒有什麽奔頭,你去!

    王子馨就隨著那個軍人去啦江邊的那個城市,那時候的那個城市,隻是幾條簡單的街道和簡陋的商鋪。她就給他帶小孩,後來那個軍人給她安排了工作。

    那個軍人的妻子也是桃李村的,是王子馨的一個姑姑,她喚他們姑姑姑父。

    一晃那麽多年,塵世變化,不能盡表。那個城市繁華起來,成為開放型城市。高樓大廈交相竟輝各樣商店琳琅滿目。王子馨在那裏成了家,在姑姑姑父的主持下,嫁給了一個退伍軍人,落住了腳,漸漸的成了一個有錢有身份的城市裏的女人!對自己妹妹的照顧,無微不至,張廣元知道自己有個善良的姨姨住在大城市裏,可他沒有什麽別的想法。他看到媽媽每次去那裏,迴來之後,都把在那裏的一點一滴生活的細節,描繪給家人聽,他那時侯,看著自己的母親,從心底裏,湧出一種憐憫,夾雜著一種說不出的情感,他不是瞧不起她。那是他的母親!可他真的對於她的那種狀態,感受到一種不能忍受!

    他看著他的母親,他能想象她在那個城市裏在她自己姐姐家裏過的那種生活,還能想象到她自己想到自己過的農家艱難的耕耘生活餓時候的那種,怎麽說,心裏的一絲漣漪吧還是說一種不平衡,她無法把自己的心靜下來,整日裏挑剔指責別人,在家裏,沒有人敢和她叫板。他的繼父杜福順對她的包容,簡直到了張廣元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們兩個人,對於生活都有一樣的見解,合起來就是“省吃簡用,細水常流”。杜福順是個很有骨氣的男人,他一手創建了自己的家業,慢慢的擁有了自己的“身份”,他看的書,張廣元也看過,有《萬事不求人》《農家樂》《養殖指南》……他平常“省吃儉用,勤儉持家”,會各樣的手藝,隻是脾氣拗起來,喜歡叫板,但他,從來沒有打過張廣元一下。張廣元之所以對於那個家,那樣的想離的遠遠的,原因也是多麵的,就好象他精神錯亂胡思亂想一樣,沒有個講的清楚的原因……而他的母親王子玉,最愛說“細水長流”之類的話,好象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會過日子!她罵張廣元說自己是“恨鐵不成剛”,她能把所有歹毒的字眼從那張嘴離說出來,張廣元其實沒有恨過她,他隻是想遠離她。他們兩個人的性格相衝,彼此不能理解。在一件很小的事情上,就能掀起一場家庭戰爭。母親連哭帶罵的指責張廣元,她說早知道你是這種貨色,早應該把你按到尿盆裏溺死的,她說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張廣元就默默的想,想自己,自己究竟時怎樣的一個人?他想想就默默的流淚,默默的下決心,決心以後,遠離那個家!她說我恨你你知道我恨你就算了……她說你還吧,我養了你十幾年,你一點一點的還吧。張廣元不能理解,為什麽她那樣的恨自己?難道隻是因為自己給大姨說以後要迴桃李村?他對自己生命的道德意義,產生了很大的懷疑,他說我在別人的眼裏,不是這樣可惡這樣下流啊……他說為什麽?為什麽?

    他在醫院的時候,給那年輕的女護士說“我是一個卑鄙,無恥,下流,淫蕩的家夥。你們不要相信我!我是個很可怕的禽獸。”那女護士在聽著他說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一點一點的變的陰沉,望著他一下一下的把自己的頭往下壓。護士落淚啦,很多年後,張廣元也不能理解那個護士為什麽會流淚。他當時調侃的說你太幼稚了,這樣幾句話就讓你流淚啦?我是騙你的,我是騙你的。他說著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臉上就有了淚水。

    言歸正轉,王子馨讓杜福順把張廣元帶到江邊的這個城市,對他進行了治療。

    張廣元的姨父開車把他送到冬杉醫院,看了病情,開的藥給他吃。在自家屋裏,對他進行治療,喂他喝中藥。他的大姨,就象哄孩子一樣哄著他喝那苦苦的藥!

    她對張廣元說廣元我不是你的母親,我是你大姨,我是你大姨!你的母親是王子玉她現在在鄉下。她對你,那是恨鐵不成剛啊!你怎麽不理解他們的一番苦心呢?

    張廣元哭了,他哭出了聲,他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他姨姨說他哭出來就好啦他能哭出來就好啦!

    在他沒有得病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母親,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在那年他快要上高三的時候,他的姨姨他的大姨,去了一趟他家。

    那次那樣得巧!廣元在等去杜縣城的車,看著車來啦,從縣城往街道去的方向也來了一趟車,他的大姨帶著她的姑娘也就是廣元的表妹從車上下來啦。

    杜福順當時也在車站,他是準備和廣元一起到縣城一個親戚家裏給廣元取學費的。

    見到大姨,還有比他小六歲的表妹,他有一些驚喜和意外。

    大姨穿著個裙子,簡直象個仙女一樣,他那時侯就是那樣覺得的,他小心的把自己的褲子腿籩了籩,那條褲子有點長,稍一出汗,汗水就能把褲子打濕。他的表妹就象一朵鮮豔的花,那樣清秀可愛,讓他有種自慚形穢的心理。他幫他們把行李提迴了家。

    杜福順迴到家的第一件事,是那起了苕把打掃院子,院子沒有大門,是用木材紮笆的門戶。廣元喊母親說媽,我姨來啦。母親出來,好不熱情!……

    大姨在聽說他就要上學的時候,在和他單獨談話當頭,就問他考試考的怎樣?他說考了年級二十一名,大姨就問一個年級多少學生?他說有一百多個。又問這學期學費多少?他說二百多塊錢,王子馨就從包裏翻,那出了三百塊錢往他口袋裏塞,他拒絕啦!他說家裏都準備好啦,他知道家裏還沒有準備好,還要到縣城裏找那個伯伯要,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那個錢!王子馨那著錢,皺起眉頭,楞在那裏!母親進來啦。

    後來,父親給他兩百多塊錢。黑著臉問他夠不夠?他說夠了。

    王子馨在一旁看著他!他說姨我上學去啦,就一個人走啦。

    每次都那樣:從父親手裏接錢的時候,他都又一種屈辱感。那種屈辱感讓他心裏充滿了憋屈。他一直忍耐著,把什麽都藏了起來。他知道,在農村,能讀的上高中的,沒有幾個!

    也就是在那次,他寫了那封導致一家人在杜縣車站在他的姨姨麵前吵鬧的信!

    在那封信裏:他是寫給自己母親的,他把自己積壓的情緒釋放了出來。他的目的是很單純得,他希望在姨姨的幫助下,讓自己和養父那種緊張關係,能冰釋前嫌!讓自己安心的在高三這年好好的進行一次衝刺!

    他太小啦!他在信裏,表達的那種潛台詞和目的地根本不被理解。反而是那種不敬地言辭惹怒了繼父,他說著自己和福順爸爸之間的關係就是,他喊他爸,他給他學費。他說我以後要迴桃李村要迴羅凝縣。他在信上就寫著“福順爸爸”他說以後不管到什麽時候,家裏的房子,我都不會要。

    那封信母親沒有看到,她隨姐姐迴桃李村啦。等到她看到的時候,都已經在杜縣城裏地汽車站裏麵啦。是王子馨說要到學校看看張廣元,而杜福順去給廣元送糧食。

    就聚在了一起,在那個車站裏麵。那時候,他的小妹妹隻有一歲多些,想要送人,張廣元攔了一下,沒有送——杜福順就抱著她,把信那了出來。他說廣元你寫這信恐怕也是想讓你姨知道——就讓你姨看看——看看你懷著什麽心?他把信那出來,遞給了王子馨,王子馨看到信上寫著媽媽親啟的字樣就說廣元你是不是想讓我看到?廣元楞在那裏,他沒有想到父親發那樣大的火,他說是你們都看吧……母親在看完信後,就癱坐在那凳子上啦,她哭著說你寫這信,有什麽用呢?想起什麽作用呢?她說著說著手就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廣元說媽你別哭,以後我們都迴桃李村去。母親說你迴去你迴去你迴去幹什麽呢?那裏誰營濟誰真心關心你?大姨說廣元以後這樣的信你不要再寫啦這樣會惹起家庭糾紛的……廣元說我以後再也不寫了我再也不給家裏寫信啦……杜福順當時氣的那本來就黑的臉更顯的怕人啦,他說廣元你說你喊我爸我給你學費,我怎麽那麽稀罕你喊我爸呢?你把自己想的太偉大了吧?你究竟想幹麽?王子馨也問廣元說你寫這樣的信肯定有目的,你說你要怎樣?廣元一下子淚流滿麵,他說我不想怎樣,我隻是想讓他們能多關心我一點,我隻是想讓他們多關心我一點。杜福順就說我們還不關心你?你說你情願用生命十年時間換你奶奶在你身邊一天,我把這信隨後給你爺爺看看,讓他看看他的這個孫子對他們懷著怎樣的情分?你爺爺關心你,你問問他們給了你什麽?就連你媽他們都欺負的在那裏呆不下去,你還懷著這樣的心思?你是不是以後真的決定迴羅凝?廣元挺起脖子說是——我就是那樣想的——那又怎樣?……杜福順本來劍拔弩張的神態一下鬆了下來,他說不管了我以後再也不管了,管你浪蕩成什麽樣?他說“十年啊十年……”他的手揮舞著,情緒很是激動。王子馨攔了下來說福順孩子現在還小他不懂……福順說他不懂,都十五六歲了他不懂?他都不想想是誰背著一袋一袋麥子給他送到學校換糧票的?王子馨說這孩子都知道,她就問廣元說你爸爸他辛苦你知道吧?廣元點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王子馨就對福順說他知道你辛苦,孩子心裏清楚你為他做的!杜福順說他知道他媽的他知道什麽……王子馨就說福順子你怎麽和孩子計較呢?

    後來,王子馨就對廣元說你安心讀書,以後不要管大人們的事情,別再寫什麽信。

    當時,那個車站裏,圍了一圈的人,都在看這他們幾個人的爭吵……他們的神態竟然象看電視一樣的專注……

    廣元就是在那個車站裏,看著兩個女人:她的母親哭坐在凳子邊,渾身顫抖,他的姨姨滿臉嚴肅,站在廣元的身邊,她望著他有一會兒對自己的姑娘說“你哥哥可不象你!”廣元搞不清楚姨姨對自己是怎樣想的,他執拗的站在那裏,任父親的火氣在身邊燃燒…!

    他就在那個時候,忽然的覺得,自己是從自己的大姨的身上生下來的!他覺得自己的母親怎麽這樣的很容易就情緒大亂呢?

    他對母親說媽以後爸還管不管我啦?王子玉當時哭著沒有迴答。

    迴到校園,他的心,就亂了起來。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淚就流了下來。他簡直要吃不下飯了。一個星期後,他迴到家裏,給父親道歉,給母親安撫情緒,母親說你爸雖然說覺得供你讀書沒有勁啦,我還是勸他……你把高中讀滿就算了,我們也供不動你再讀啦。父親的情緒卻變的好了起來,熱情的招唿他說你迴來啦,好象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讓他疑惑起來。他也給姨姨寫了信,他說我給爸道歉了——我那是騙他的!他的大姨見到信後給他寄了一百塊錢……她寫的字,和母親一個樣,都是很拙劣的字。

    他的腦子,就那樣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他讓思維一下一下的衝擊自己的腦子。他能感受到那力量在自己大腦裏衝擊的勁道,他吸口氣,就象練功一樣,一下一下的衝擊那大腦皮層。他覺得自己的那個想法是對的,自己的親生母親是他的大姨!是那個給別人做保姆賺錢供自己讀書的王子馨,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對自己沒有見過幾次麵的大姨的深深的憐愛。他說我一定要爭口氣,一定要爭口氣!一定要爭口氣考上大學給他們看看,哪怕以後我不讀大學都行。我一定要考上大學!他開始拚命的讀書,拚命的學習……!

    在參加高考的時候,應該說,他的思想已經有了問題。

    那次高考後,季軍說我這次終於看清了人的真麵目——欺詐!他和幾個同學約定相互照顧,可是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一切都不是說好的那樣!……

    廣元落榜,季軍也落榜,他到外地找的工作:向波考到了一個農學院,向娟考上了一個名牌大學:那富又在學校呆了一年,後來去找關係人啦……:書道也上了一個市裏大學。

    落榜之後,廣元在老師的勸導下又複讀——在複讀期間,進了醫院!

    是他的大姨把他的病給看好的——病好了以後,張廣元在自己的門上,寫了幾個成語。

    “一無所有”“萬念俱灰”……

    他的大姨在那段時間——對他——嗬護的簡直無法言表!一個月,他從那種狂顛的狀態下恢複了過來,清醒啦起來!——他去車站接的母親——母親來接他迴鄉下。

    張廣元心,也平靜了下來,他開始麵對鄉下——那種農民耕耘的歲月!他成了農民。

    農民的真實涵義,他也才開始慢慢的了解。

    那鄉下,平靜的時候,平靜的如一灘死水:可掀起波瀾的時候,卻也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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