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刺女子一怔,還以為自己眼花,就在此時,依馥手中寒光一閃,向女子手腕刺下。

    噗的一聲悶響,空中鮮血橫飛。她握著爪刺的右手,竟被依馥當中刺穿!

    持刺女子手中爪刺慳然落地,麵色頓時隨之慘變!她一麵扼住右腕,一麵向後急退。依馥卻並沒有立刻追擊,而是冷冷的望著她,站在原地:“天下所傳魔教三大使節有多厲害,原來也不過爾爾,還道羲雲教下覆玉使者花葉落有多厲害,卻是個盡使陰毒下乘招數的小人罷了!什麽覆玉使者,徒有虛名!”

    花葉落退出兩丈,恢複一貫的妖媚和優雅:“九嶷聖師門下弟子不但輕功了得,連口舌也是如此毒辣,你那暗殺的技巧卻也不賴。你中我的攝心術,雖勉強解開,此刻還能跑多快呢?”

    依馥笑道:“我可和自詡名門正派的偽君子不同,對於魔教,管他什麽招式,受用就行。你對付星空,卻不知用了我的名字,這可是你致命的錯誤!”

    花葉落嫣然一笑,柔聲道:“我確是沒想到心高氣傲的三子會和他人一起行動,而且還是你。不過也罷,反正主人要的一個也不會少。可惜卻遇到星空,引來這兩人呆子。不這倒是有趣一些了。”

    依馥愕然道:“你借我的名字,要引師兄注意?”

    花葉落看了她一眼,輕歎道:“聖師怎麽會培養出這般‘聰明’的弟子,還是九嶷五俠。唉,看來主人高估你們了。”

    “你——”依馥氣極,她的身體猶如水蛇般躍起,花葉落躬身急退,瞥見身旁有隻香爐,一腳踢了過去。

    依馥手中之劍擲出,將爐鼎從中劈開。滿爐香灰立刻在空中爆開,灑的滿天都是,依馥揮袖抵擋,花葉落身形突然一折,依馥隻覺眼前一花,根本來不及躲避,她已鬼魅般附身上來,依馥袖中寒光一閃,反手亮出袖中短劍。

    斷愁流水,各自為單,實則有偶。流水佩在身上,斷愁藏在袖底,依馥本使得雙手短劍,雙劍合璧,就是致命殺招。雖無流水在手,但依馥初破攝心術,整個人也十分疲乏。這一下,就是傾力而為了。

    花葉落嘴角勾出新月般的微笑,竟無視短劍,“呲”的一聲,滿天血花飛舞。花葉落已抓住依馥衣襟,受傷的右手不知怎地奪過依馥短劍!

    她用斷愁抵住依馥眉心,雙手血汙淋漓,麵露嫌惡:“你以為自己是多大的人物?竟然害得我的手髒到這種程度!”她一麵說一麵轉動短劍,在依馥眉心晃動:“我最討厭誰劃破這白玉般的皮膚,更討厭看到裏麵的髒東西!求我啊!讓你死的快點!”她手上微微用力,短劍已剜入依馥眉心。

    依馥心下驚愕,眼前花葉落已然變了個人,俏麗的臉上滿是癲狂之相!

    混沌之中,李特隻覺腦後一痛,似乎清醒了一點,他努力睜開眼睛,駭然看到那妖媚女子滿目猙獰,手中的短劍狠狠揚起,即將往依馥眼中刺去!

    一道白光衝天而入,直透而下!

    花葉落吃驚的抬起頭,隻見一柄薄劍帶著氤氳光華,破空襲來!

    她忙丟下依馥,舉起短劍招架,那道流光倏然散開,向花葉落惡撲而下, 她忙側身相讓,那道流光登即爆散,濺起團團木屑塵埃。

    依馥一驚:“是你?”

    白衣少年微笑的點點頭,向著花葉落道:“你先用邪法將我弄昏,現在又欺負這位兄弟,你卻是之前客棧裏被惡人追殺的女子,你到底是誰?”

    依馥一怔:“你怎知道她正是那假扮受傷的女子?還有,我叫依馥,別兄弟,兄弟的叫。那惡人是魔教使令花葉落,不用對她客氣!”

    “難道不是嗎?她是魔教中人?”李特心下疑惑,摸摸自己頭發,扭頭問道。

    花葉落仔細的打量他,冰冷的目光似乎要把他刺透。臉上卻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這小子武功雖高,心智卻意外單純。他慘白的麵容顯然是受了傷,麵對敵人還有閑心與他人交談,卻是太過高傲,輕視任何一人,都會給自己帶來殺機。

    花葉落眼中冰冷漸漸濃重,那抹淡淡的微笑突然變得詭異。

    她慢慢褪去破碎的手套,伸出青玉一般纖細怪異的左手,風馳電摯般抓向李特!

    “小心!”李特猝不及防,隻覺一股勁氣襲來,倏然身子一輕,似有人抓住他向側急退。花葉落冷冷一笑,周身勁氣鼓蕩,那一隻青玉般的怪手倏忽劃過,足有一寸長的指甲在李特左肩上劃出三道血痕。

    花葉落寸寸抬起森然的眸子,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她手上滴落的妖紅濁漿,在李特勝雪的白衣上觸目驚心,透著灰堊色的冰冷。

    花葉落一聲冷哼:“不自量力!我本想慢慢完成我的任務,你們不過是掙紮的螻蟻!”

    她惡狠狠的盯著依馥:“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錯!我要你慢慢償還!”

    依馥冷冷一笑:“你以為你能以一敵二?”

    花葉落突然笑得花枝亂顫:“好好看看你的手。”

    依馥下意識低頭去看,沾有鮮血的掌心,竟有青鬱隱隱透出來!

    “別忘了還有小生。”一條淡淡的人影漸漸從李特身後走來,醉春風。

    他看著花葉落,微笑道:“羲雲覆玉使,及其愛惜其肌膚容貌,又有極強的潔癖,但偏偏左手凝聚劇毒,醜陋無比,所以一般帶著手套。毒液滲入體內,你的每一滴血液都凝成劇毒無比的毒汁,觸碰他人肌膚,就會滲入其中。”

    花葉落臉色倏然一沉,仔細的打量著醉春風。

    醉春風緩緩搖著折扇,微笑著說道:“而且,不管你怎樣易容,易容多巧,你身上的血腥之氣,是怎樣也遮蓋不住的。”

    他折扇一收,依然掛著謙和有禮的微笑:“若小生猜的不錯,你施展攝心術耗費幾大的精力,此刻,小生卻是好好的睡了一覺,精神百倍啊。”

    他臉上一直籠罩著淡淡的笑容,目光卻投向窗外。

    光影斑駁,隱隱的照出四散揚塵,一騎輕騎金光閃耀,正飛速向這邊過來。

    花葉落死死盯住醉春風,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白衣少年臉上第一次浮起兇惡神色:“羲雲?你是羲雲教的?”花葉落俏臉寒到極點,她突然咳嗽起來,嘔出一口鮮血,她慢慢抬頭,拿出一個細小的物品,臉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

    突然一聲及其尖銳的聲音破空而出,宛如鬼神之聲,迴答它的是長空中一聲巨大的鷹唳!

    醉春風麵色一沉,總有種不祥的感覺縈繞心間,花葉落冷冷的笑著,猶如邪魔附體,帶著魔魅的氣息,令人不禁窒息。

    她優雅的翹起春蔥般的手指,指向依馥和李特,嬌笑道:“今天就不陪你們玩了,若一個月後你們沒死,來羲雲教我給你們一點好處。”

    一隻巨大的鳥突然從長空中俯衝下來,花葉落如一隻蝴蝶般翩然向後疾掠,躍上這通體青蒼的巨鳥之上。突然一個急轉,巨鳥直衝雲霄,再也沒有迴頭。

    依馥向前疾掠幾步,突然一團黑雲從天而降,直墜依馥頭頂!同時一聲悶響,仿佛有什麽東西斷裂!

    那聲音是如此的詭異,在長空中生生迴蕩。宛如繃緊的心弦突然斷裂。

    一個包袱突然從天而降,重重的跌落到地上,隱隱散發出森冷氣息。那正是花葉落的包袱,放有軒轅劍的包袱!

    如果現在過去,就可以輕易拿到軒轅劍——

    李特一咬牙,現在是奪取軒轅劍的最好機會,然漫天黑雲突然散開,急速向下墜落!

    隻聽醉春風斷然道:“走!”一把拉住他的手,向前疾掠,一蓬黑雲倏然劃落,帶著刺耳的嘯音,騰的耀起一團火光!

    李特隻覺醉春風緊握的手倏忽放開,一股勁氣襲來,仿佛帶著炙熱,李特毫無防備之下被高高拋起,重重的跌落到河裏。

    一道奪目之極的劍光自他們身後驟然亮起,地麵發出絕望的咆哮,宛如末世的悲鳴,吞噬那殘破的廟宇。

    無數股翻湧撕扯的亂流激怒了本平靜的小河,溫熱的水波泛起巨浪,向岸邊狠狠拍打,好似要將人生生撕開,留在此處滋養那青翠的草木。

    李特生於水鄉,深諳水性,可在這天怒般的河水中,又受了內傷,中了花葉落手上劇毒,他漸漸覺得連眼睛都不能完全睜開。

    水下似乎都能感覺到炙人的灼熱,李特潛行在波浪之中,白色的身影宛如遊龍一般,在水波中起伏穿梭。他幾次想穿越水波阻攔向上逆行,卻被洶湧的暗流擊向遠處。

    他唯有跟隨著河流,躲過巨浪安湧,在波浪下方尋找平緩間隙,安全通過。

    河水稍冷,李特隻覺得屏住的唿吸已到了盡頭,便一頭衝出水麵,大口喘息著。過了片刻,他發現河岸就在眼前。

    瞬時之間,已然來到北部密林的邊緣。

    李特迴望,激蕩不止的河水中,依稀可見一片蒼碧上籠罩著濃濃塵埃,破碎的磚石瓦礫。他怔怔的盯著那片虛無,聲音輕的隻有自己聽得到:“沒想到讓她就這麽逃了。”

    遠處閃現點點紅光,向上竄起,宛如枉死的生靈泣血訴訟。

    李特凝望著漸漸衝起的火光,淡淡的哀傷縈繞眸中。

    沒想到星空來得如此之快,花葉落拋下雷火彈,竟然想將我們所有人都葬在此地。幸好星空不由分說的一劍,應該也彈飛了不少,要不然在水中也不能幸免。

    若不是醉春風那一掌,也許自己也化作衝天的塵埃,煙消雲散了吧。

    李特的臉上溢滿濃濃的憂傷,大聲喊道:“依馥!醉春風!”

    他身子一顫,左手捂住胸口,怔怔的嘔出幾口黑血。一群水鳥從他身邊掠過,發出尖利的驚叫,灑落漫天白羽,宛如滿天飄零的花。

    應該都死了吧,在這場爆炸中,還有隨後而至的星空,也都死了吧?

    火光漸漸隱沒,沉沉的濃煙四下散開,如煙花燃盡般沒落愴然,沉沉的卸下帷幕。

    李特站在齊腰深的河水中,白衣如雲,束發披散,淩亂的沾在他清秀俊朗的臉上,將他的神情襯托的陰晴不定。

    他久久注視著遠方,臉上哀流婉轉。或許真的得到軒轅劍之後,這種紛爭廝殺也不會消逝,隻是猶如惡魔沉睡,暫且不會發作吧。

    四下寂靜無語,兩岸樹木簌簌攢動,似在嘲笑著李特不涉世事,又似乎在讚美他純粹的心。

    李特沉默了片刻,目光中那股淡淡的悲哀漸漸緩和,倏忽收迴目光,涉水向岸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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