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之下,霍隨風曆經千辛萬苦尋來的老皇叔,可以說出飽經滄桑,心懷解救天下的雄心壯誌。登基那一日的詔天下書,痛數靖王與蕭家禍亂朝綱的罪狀,又對著天盟誓,定然要救出二聖,收複萬裏河山。


    也不知霍隨風從何處找來的筆杆子,字字句句入情入理,讓人聽之熱血沸騰。


    於是天下許多有識之士,紛紛投奔鳳城,歸入霍隨風的旗下,準備擊退南夷,重整大秦的威名。


    霍隨風雖然忙著協助建元新帝統理國政。但是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陪陪夫人。


    自從笑娘生完孩子後,一連兩個月守身如玉,但凡是個青壯年的男子都耐受不得。


    待能解禁的日子,又是肥肉叼進了窩裏,一吃就是半宿。


    這日恰好休沐,不必早早起身上朝,便趁著清晨的涼風,再睡上一個迴籠覺。


    笑娘醒了之後,便懶懶地靠在霍隨風的身旁說一會子話。


    自從遷到鳳城以後,兩個人每日都忙。霍隨風忙著招賢納士,排兵布防。而笑娘則忙著自家的王府諸多大事小情,還要帶著兒子靈寶,自然也是每日沾床就睡。


    雖然夜裏兩個人總算是碰到一處,可是忙上大半夜的,那嘴也不得空說話。


    細數起來,竟然好久沒曾聊天了。


    聊著聊著,笑娘問起寫登基詔書的是哪位刀筆吏,當真是文采斐然。


    霍隨風倒是語氣平靜道:“這等文筆,自然出自真才實學之士之手,乃盛軒學兄親自主筆……”


    笑娘聽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問:“他?他不是在蕭月河的手下嗎?”


    霍隨風替她理了理淩亂的鬢角道:“他到底是個受了正統教養的,蕭家如此倒行逆施,他哪看得下去。而且他救你的事情,到底是被蕭月河知道的。依著那位的心性豈會留他,虧得我事先布下的人手救下他來,將他帶迴了鳳城。”


    在驛館大吵一架後,笑娘也知霍隨風的心結,盡量不提盛軒。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霍隨風竟然悶聲不響地將盛軒接了迴來。


    這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霍隨風見她明媚的眼兒瞪得老大,不由得伸手捏她的鼻子道:“小心,別將眼兒瞪出來。”


    笑娘見他不像是開玩笑,便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願意讓他來鳳城?”


    霍隨風這時,倒是起身穿衣去了。雖然現在日理萬機,可是他依然抽空練拳,滿身緊實的肌肉後背寬實,身形健美筆挺。


    他一邊穿一邊道:“你不是覺得虧欠了他人情嗎?我自然要替你還清。省得你老覺得虧欠他的。”


    如今霍隨風也算是救了盛軒一命,同時對他委以重任,直接任了官職,許給他錦繡前程。


    說心裏話,這等子對情敵的寬容其實是以退為進。表麵看是感恩盛軒,實際是讓笑娘解了心結,不再糾結於虧欠盛軒的。


    笑娘自然明白霍隨風這般大度背後的小心思,不過還是很感動。於是她也起身下床,披散著長發,將一雙玉臂掛在他的脖頸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這才是大氣的攝政賢王,如此禮賢下士,何愁江山不穩?”


    霍隨風倒是抱起她道:“這麽會說,看來當初登基詔書該尋你寫才對。”


    夫妻嬉鬧一番後,霍隨風又要出府去兵營了。雖然休沐,可是不上朝卻又別的公事要處理。


    劇本上輕飄飄的一句一統山河,到了具體操作時,就很瑣碎冗長了。


    霍隨風現在的首要目標是走劇情,靖王、蕭家都是他麵前必須移開的頑石障礙。


    不過笑娘倒是不用操心這個。霍隨風說得明白,她就繼續古代豪華包團旅遊好了,不然迴到現代,恐怕就沒有這麽清閑了。


    褚慎在鳳城圈了一大塊地,茄子長勢喜人。據說最近還加蓋了暖窖,給喜愛花草的胡氏,扣了花棚,裏麵栽種各色花卉,就算寒冬來時,也有花草可以欣賞。


    吃了早飯後,笑娘便抱著吃得飽飽,渾身散發著奶味兒子靈寶,去外公的莊園裏玩耍。


    喬伊帶著兒子一早就到了,見笑娘來,連忙命人在院子花亭的地板上,在鋪上厚厚的錦緞包裹的稻草墊子,讓靈寶可以在那墊子上滾來滾去。


    胡氏養的白貓新下了幾隻小奶貓,丫鬟們將貓兒洗幹淨,剪了爪子,抱來給迴娘家的小姐們和哥兒擼著玩。


    那貓兒肉滾滾毛絨絨的,有兩隻爭搶著抓住笑娘繡鞋上的繡球不撒手,小爪子一下下地抓撓著,惹得靈寶瞪大了眼兒,手腳飛起,趴在墊子上一翹一翹的,想要抓住貓兒尾巴嚐嚐味道。


    喬伊接過丫鬟們端來的新棗兒嚐了一口,酸得一眯縫眼兒:“爹種的東西,沒幾個好吃的,偏還不服氣。就說他隻能舞刀弄槍,哪裏是莊家把式啊!……對了,聽說王爺給姐姐你找了補身子的方子,可以讓身材纖瘦,趕明給我也配一副,我這肚子這幾日又見著長肉。”


    喬伊的確是有些豐韻了。迴到單家以後,她倒是夾起尾巴做人,老實好一陣。


    她也看出自己的公爹和夫君,走的都是清流路數。自己娘家是好是懷,在人家公爹的眼中都是寵辱不驚。不好依仗著娘家得勢,就在婆家耀武揚威。


    不過也幸好公公的遠見卓識,不立危城之下,所以當初單家並未在鳳城紮根,也算是躲過了二聖被劫時的劫難。


    當霍隨風奉老皇叔為新君時,單家人這舉家才遷往鳳城,表示對大秦皇室正統的認可。


    如今單文舉在吏部任職,被建元帝委以重任。


    夫君的前途光明,喬伊鬱悶多時的心緒豁然開朗,每頓飯都能多吃一碗,腰身自然有些粗壯了。


    笑娘聽了喬伊的話,委婉地表示,真喝了她家王爺尋來的那些藥補食補的方子,隻怕喬伊妹妹的衣裙還要再改大些,若想減肥,唯有“管住嘴,邁開腿”,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喬伊不相信,覺得笑娘剛生產完就恢複得小姑娘似的,必定是有什麽隱秘的方子,卻不肯外泄。


    所以當寒煙端來來從王府裏帶來燉湯是,便搶著也飲了大半。


    笑娘倒是很欣慰,將剩下的湯一股腦也給了妹妹。霍隨風跟嶽父一個愛好,都愛養豬。整日逼著她喝各種補品,若不是她意誌堅定,隻怕也要變得水桶粗腰。


    如今喬伊搶著喝,她還巴不得呢。


    喝完了補湯,喬伊心滿意足,打著飽嗝,覺得腰身似乎輕盈了些。於是便放心地吃著糕餅,繼續說些鳳城裏的風雲。


    “你可聽說,那蕭家失蹤的兒媳在鳳城裏出現了!”


    聽到喬伊這麽一說,笑娘一頓,她整日忙著府裏庶務,還真不知鳳城新鮮的街角巷聞。


    喬伊看笑娘明顯不知的樣子,便又抖著精神道:“就是那個齊司音!當初京城裏數得著的那位大才女!我的天啊,不是說被匪徒劫持了嗎?可你猜猜她如今怎樣,竟然是改嫁他人,又做了他人婦了!”


    說到這,喬伊也來了興致,接著道:“這齊家不是家教最好的嗎?怎麽養出這麽膽大的女兒來,聽說她當初壓根不是被土匪劫了,而是帶著小丫鬟私逃了。私下裏嫁人不說,又在鳳城這麽招搖,這不明擺著將蕭月河的臉往石板地上蹭嗎?”


    第155章


    喬伊說的這些,笑娘都不知道。不過齊司音如果真的改嫁了的話,她倒是很欣慰。


    司音才情無雙,成婚前也是對人溫婉而笑的女子,可是嫁入到蕭家以後,表情越發木訥,最後竟似木頭雕刻的一般。叫以前知道她的,看著便心生歎惋。


    隻是她嫁人了的話,卻不該這般招搖,若是被蕭家知道了,依著蕭月河的心性,該如何發作報複這弱女子,可就說不好了啊!


    從父親的莊園上迴來,晚上王府吃的便是笑娘從莊園上帶迴的雞,整隻的用紅蘑燉煮,再加上山藥塊和香蔥,噴香的砂鍋端上後,滿鼻腔的香味。


    霍隨風吃了幾口道:“嶽父雖然不善種植,可是雞鴨一類,養的極好。”


    笑娘一邊舀湯一邊道:“能不好嗎?那雞在莊園上不光吃螞蚱,還吃整粒的稻穀,個個養得膘肥體壯……”


    說了會閑話後,笑娘自然將話題引到了齊司音的身上,隻說了聽聞她改嫁的事情。


    霍隨風倒是一臉泰然,似乎並沒有驚訝的神色道:“嗯,這事我聽說了,也是我準的。”


    笑娘聽到這裏一愣,道:“你準的?難道她嫁給了你的哪個幕僚不成?”


    霍隨風夾著雞肉咬了一口道:“孟奎這幾日沒來應差,就是迴家準備婚禮的事宜,你是他的主母,也要備一份賀禮讓人送去才好。”


    饒是笑娘聰明,也愣了一下,沒有琢磨出兩者的聯係。


    在她看來,齊司音才情逼人,就算改嫁,也要嫁給個斯文的文人才對,她跟那個做飯不洗手的粗人孟奎,可是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所以聽到這,笑娘微微蹙眉,試探道:“齊司音……嫁給了孟奎?”


    霍隨風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叫寒煙遞香蒜油碟子過來。


    笑娘這下可吃不進去了,隻覺得好好的一個女子,卻如此命運多舛,怎麽偏又改嫁給了一個莽夫?


    她問霍隨風,是不是那孟奎當初借著護送齊司音離開的光景,做了什麽說不得的事情,搞得齊司音被逼無奈,才改嫁給他的。


    霍隨風挑了挑眉:“我雖然是上司,可也不好問他倆怎麽結下的私情。不過孟奎當初領她來見我,告知婚事時,我看沒看見那位齊小姐不樂意。”


    也是,依著霍隨風記恨蕭月河的光景,當然不會放過這等子親自往蕭月河腦袋上戴綠冠的機會。


    自然是樂不得地準了齊司音和部下的婚事,將蕭月河的綠雲壓結實了。


    孟奎一直負責王府的守衛,是霍隨風信任的心腹,不管怎麽樣,他若真成婚了,笑娘的確該精心備一份禮物。


    所以第二日,笑娘命人開了私庫,按著齊司音的膚色氣韻,選了十匹花色雅致的錦緞綢布,又備了兩副黃金鑲嵌寶石的頭麵,外加一床錦被給孟奎府上送去了。


    隻是那齊司音與她也算是故交,她總要去看看故人是否安好,便將賀禮親自送去了。


    孟奎現在的府邸在鳳城北門胡同裏,乃是現在追隨蕭家去了申都的原兵部侍郎的府宅。


    院落不甚大,但是門前的石磚都是重新鋪設過的,大門上的朱漆也是原來那位兵部侍郎叫人粉刷過的了,門上貼的喜字還沒有揭下來,從院牆探出的薔薇花枝,都透著新婚的氣息。


    當跟車的小廝叫門後,不一會的功夫,梳著新婦發誓,頭插紅花的齊司音便帶著丫鬟從門裏出來,恭迎王妃了。


    笑娘上次見她時,她的臉上還不見血色,滿是憔悴氣息。


    而今再看,似乎臉蛋上長了些肉,看著風韻了些,整個人的氣色也好很多了。


    如今再見,她已經嫁為他人婦,看向笑娘時,難免帶了些局促之色。


    笑娘見她不似被強迫的樣子,自然將心放下了一半。隻是開口恭賀她新婚新禧,又命仆役搬下裝著布料的箱子,將各色賀禮抬入府裏去。


    待入了廳堂,齊司音親自擺設茶具,為笑娘沏了香茶品酌。然後緩聲道:“我夫君最近應了王爺的新差,入了軍營做驍騎營的統領,須得晚上才能迴府,待得他休沐,我們夫妻再去王府,親自答謝王爺與王妃的厚愛。”


    她禮節上一向嚴謹周到,行起茶道來,手腕翻轉行雲流水,儼然是行家。


    這樣有情致的女子,卻嫁給了莽夫孟奎,這種違和感真叫人揮之不去。


    於是笑娘委婉地問了下二人是何時定下親事的,可有什麽受了委屈之處,如若是孟奎哪裏做得不好,盡可以告知,她笑娘絕不會偏袒著孟奎的。


    齊司音雖然在蕭府裏是表現的木訥,實在是因為婆婆兇悍,小妾囂張,而丈夫蕭月河又冷漠至極的緣故。


    她這麽冰雪聰明的,怎麽猜不出笑娘的言下之意。


    不過王妃為人的方正,倒是讓她心裏一暖,笑著道:“孟郎為人雖然看著粗糙些,可是心底最好,怎麽會給我我委屈呢?當初他看我隨身的行囊裏包著一套破了的茶具,問明乃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後,便尋了位民間修補瓷器的師傅,替我將那瓷器補好了。他雖然不曾讀書,可是其心赤誠,有那麽心細……在我眼裏,比飽讀詩書之士還要強上些……”


    笑娘聽得心裏不由得豎起大拇指。齊司音的親母早逝,她在父親家裏也是在夾縫中求得生存。這樣的女子所求,也許真的跟別的閨秀不同,不過是求得一人心,相伴到老,互相關愛的體恤罷了。


    在丫鬟為笑娘擺設茶點時,新出爐的驍騎將軍夫人還不無惋惜地道:“可惜夫君不在家,不然定要叫他給王妃燉煮紅燒鹵肉吃,他做這道菜,最拿手!”


    從王府裏出來時,寒煙心有餘悸道:“乖乖,居然有人認為孟將軍做飯好吃?當初他主廚時,我們府裏的鹹菜總不夠吃,不配些爽口鹹菜,都下不去飯!也不知給自己夫人做飯是,孟將軍洗不洗手……”


    笑娘卻覺得齊司音的話,應該就是她的心裏話。畢竟她這樣的閨秀看來,男人會做飯本事就是加分項。想來孟奎給齊司音燉煮鹵肉時,也是每一步都格外上心,燉煮得能入味好吃些吧。


    由此可見,婚姻如飲水,冷暖各人知。齊司音算是在孟奎的身上,找尋到了人間夫妻的煙火氣。


    因為當初她生產的緣故,寒煙的婚事耽擱了。借著孟奎成婚的喜氣,笑娘幹脆連寒煙與修竹的婚事也一並張羅了。


    一時間鳳城在寒冬將至前,洋溢著說不出的暖意。


    至於申城的蕭家,聽聞了齊司音露頭卻改嫁給了霍隨風部將的消息時,真是滿府上下不得安寧。


    那齊司音也是決絕,將和離的文書一路驛馬送到了蕭府之上,隻說了自己與土匪當人,遭人陷害,被推入山坡的過程。更是言明自己心寒於蕭家的無情無義,竟不肯派人去尋,卻因為懷疑她被土匪劫掠,便不再著人去尋她,當真是滿府的冷血。事已至此,從此她便於蕭月河在那離散之日起,不再有夫妻名分,婚喪嫁娶,自隨了自己的心意,再與卿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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