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愛好射獵,其實身手不錯,奈何遇到的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洪大姑娘。


    那洪萍匕首在手豈會讓他得逞,隻一下子就將他按倒在了地上。


    蕭月河原本是想大喊救人的,可一旁的笑娘卻塞了一團厚帕子入了他的口裏,然後柔聲細語道:“世子爺先莫急著叫,我現在給你拿的隻是其中的一封,其餘的還在他處,你就算喚人奪迴來也是無用……若你說並無安排鳳城的鄉裏入京,那必定是有其他的人了,我若誤會了世子,現在這向世子賠禮,待事情解決後,再與您致歉,您看意下如何?”


    於是笑娘實在了她高超的談判洗腦功能,分析了一下“合則兩利,鬥則兩敗”的人生古禮,隻說蕭月河脖子的青筋略下去了些,這才掏了帕子,鬆了牽製,讓他起來。


    蕭月河站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徑直問笑娘要待如何。


    笑娘穩穩地道:“我的要求不高,便請世子爺徹查府上,是何人請來了鳳城的老鄉,意欲何為?另外我娘的身世還請世子爺秉承君子之道,代為周全,若是外泄出去,那麽笑娘也不敢擔保能兜住世子爺的隱秘。”


    蕭月河,現在倒是冷靜下來,也知唯有這般,隻狠狠瞪了洪萍和笑娘一眼,一句話不說轉身便出了巷子。


    笑娘並沒有急著走,她是眼看這蕭月河上了修好的馬車,似乎不打算探訪恩師,而是調撥了馬頭急急迴府去了。


    這時,笑娘才長鬆了一口氣。覺得後背都微微冒汗。若非情況緊急,她也不想用這等脅迫人的手段。


    畢竟蕭月河也不是什麽心胸開闊之人,按著笑娘原來的意思,是想敬而遠之的。奈何事情發展到此等地步,不用些雷霆手段,怎麽嚇退魑魅魍魎?


    如果不是蕭月河主導此事,那麽背後的主謀為誰,似乎也就唿之欲出了。


    隻是不知她的那位異母姐姐為何好好的日子不過,卻特意要攪局生出是非。


    再說那蕭月河,被笑娘猝不及防來了這麽一下子,心內的憋屈簡直要炸得肝膽劇烈。


    迴到府上,他徑直吧府宅大小門上的門房叫了過來,細細詢問這幾日外人進出郡主府的情形。


    一問下來,除了日常送菜肉、還有日雜的莊園下人外,麵兒生的外人沒有幾個了。


    其中有一個世子爺問起的胖女人,據說是莫姨娘的遠方表嬸子,先後來了那麽兩迴。


    今日莫姨娘趕了個戲園子的場子,那胖表嬸子也跟來了,還領了三四個同鄉,莫姨娘給他們另配了馬車,一起去京城的梨園子看戲去了,馬車才走了一會子,此此時應該是到了。


    蕭月河一聽,氣得頭穴蹦起老高,倒是想起了自己先前往鳳城派人的時候,正趕上莫迎嵐身邊的丫鬟滿溪進他的書房送燉盅,還特意停了腳步多聽了幾句,直到他拿眼瞪,她才退出去……


    後來鳳城的人迴來稟報時,他還心下恍然,難怪覺得莫迎嵐長得跟笑娘有些像,竟然是異母同胞的姐妹……


    這莫迎嵐悶聲不響,尋了許多鄉人,在他眼皮子下搞了這麽一出,是要幹什麽?


    莫迎嵐今日的確是要搞事情。


    因為她的大伯整治鹽務功績斐然,加之上次來京城拜謁上司,疏通得宜,於是近日又得了晉升,居然在京城的戶部謀了差事。


    莫致觀的官運亨通,全家自然也跟著一路搬遷入了京城。隻是家中人口甚多,自然要分批入京。


    因為莫迎嵐一早嫁入了京城,加之得了世子爺的恩寵,還給莫家人在城南買了單獨的跨院。莫家二房有了落腳地,便趕在大房之前,先一步入了京。


    這莫迎嵐倒是可以有事無事,迴娘家走走看看,更可以倒一倒先前無人可述的苦水。


    莫迎嵐初嫁時,著實滿心歡喜了一陣。她雖然是妾,並非正室,但得了世子爺的寵,比正室齊司音都來的光鮮體麵。


    世子爺對循規蹈矩,一板一眼的正室沒有興致,對另一個一同抬進來的妾也興致乏乏。


    正室又是個甩手掌櫃,不管妾侍的爭寵。一時間,她得了獨寵,風光無量。


    可時間久了,莫迎嵐才吧嗒出門道來——這蕭月河竟然是拿她做了替身。


    他滿心愛慕的,是那外室女褚笑娘!


    若是別人倒也罷了,可是笑娘的話,叫莫迎嵐如何能忍?隻是先前不過也是世子爺的單戀,那笑娘遲早要嫁人,井水不犯河水。


    可後來誰想到,那莫笑娘的婚事竟然告吹了。莫迎嵐是眼看著世子爺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莫迎嵐心裏犯愁,便說給母親聽。


    康氏聽了,氣得直錘床,再次翻檢起舊賬,痛罵隻夫君莫致聞好色,給家裏添了累贅禍水。


    那笑娘竟然承襲了她狐媚母親的衣缽,誠心給她們母女過意不去。女兒也是遇事不夠謹慎,怎麽能將那笑娘的底細泄露給世子爺呢?


    那不是給世子爺送把柄,讓他能繼續勾搭野種笑娘嗎?


    當聽聞世子爺派人打聽了笑娘的身世,卻又不欲張揚時,康氏便知自己料想得不錯。


    若是再不想些什麽法子,那笑娘可就要入府跟女兒爭寵去了。


    雖然莫老太爺耳提麵命,不準莫家人說起胡氏母女的事情,可卻沒法堵住外人的嘴。


    康氏當機立斷,派人迴老家,找了幾個跟康家隔著拐彎抹角親戚的幾個鄉裏,隻讓她們打著省親的旗號進京,吃穿住宿,都是莫家二房出錢。


    她隻須得巧妙安排,就能壞了笑娘和她那外室娘的名聲。到時候,就算世子爺想娶,而笑娘願嫁,申陽郡主自然會出麵阻攔。


    就算郡主攔不住,那公爺蕭昇,還有祖爺蕭衍也不能答應。


    為了讓一切自自然然,康氏還特意讓女兒指示了張媽媽特意去了褚家的貨鋪前,堵住了笑娘,直唿出她的名姓。


    然後便是在梨園賞戲時,再巧遇一同來聽戲的胡氏,隻讓幾個鄉裏跳將出來,直唿出胡氏的身份。


    今日梨園名角開嗓,前去捧場的貴婦眾多,管教那胡氏在人前顯出原形,名聲掃地!


    胡氏若是個有臉的,為了自己兒女,迴府便尋口井跳下去幹淨!


    至於那與自家老太爺有些交情的褚慎,應該也不會太過懊惱。畢竟他娶胡氏時,正是窮困潦倒時,聽說差一點要飯。


    如今發達了,想必也為有這樣不堪的妻子而憂愁,她倒替褚慎省了氣力,可以名正言順,再娶個良家的小姐續弦。


    到時候,那褚慎尋個身價清白的女子,才能正一正自己兒女的名聲!


    於是康氏坐鎮京城,讓老家的看護老宅的管事找人運作之後,萬事俱備,要一鼓作氣要壞了胡氏母女的名聲。


    第66章


    備足了一切,觀戲這一天,康氏陪著女兒一同前往梨園了。


    京城裏的王侯之家,趕逢年節,大多是請戲班子入府搭戲台子。可是若想感受足夠風味的折子戲,還需得在梨園品酌才行。


    京城的最大的梨園戲台,搭建得有二樓觀台。後台爐灶上的大鐵鍋裏全是折疊浸燙的巾帕子。


    而另外有一隻隻銅壺燒滾的薑桔皮濃湯,這既是給戲子們燙嗓子開音兒的,也是給聽戲的貴人們潤喉清肺的。梨園的園主特意從老家運來的皺皮陳皮,別的地方可喝不到這個味兒。


    每當月中梨園開戲,也算是京城府宅貴人們的一件盛事。諸位小姐們新製的衫子綴上珍珠瑪瑙口子,可以穿出見見人。幾位相熟的湊在一桌,趁著開戲時說說聊聊,好不熱鬧。


    可康氏卻沒有什麽賞戲的閑暇心情。


    她一早坐在了二樓預定好的雅座裏,隔著珠鏈望著戲園子門口的情形,而她的女兒不一會也到了,坐在她的身邊,用眼神示意著她:胡氏進來了。


    別看在鳳城甚久,康氏從來沒有親眼見過胡氏。


    當家的正頭娘子,哪裏有去看外室的道理?


    隻是聽替二爺送去錢銀的小廝說起過,那胡氏膚白體弱,一副纖柳盈腰的嬌媚模樣。


    如今倒是終於可以眼見她的樣子了。


    可還真是生的好模樣。這若是細細輪起來,也是三十幾歲,往四十光景奔去的半老徐娘,可是她卻眼角光潔,氣色嬌潤,加上衣色搭配得好,濃發玉簪,豔色不減,一副賢淑端靜的作派,若是不說,恐怕也誰也看不出這位副統領夫人乃低賤的戲子出身。


    康氏親眼看到了她痛恨了甚久的胡氏,心裏卻覺得更氣悶了。


    原該是餓死在老家鳳城的賤女人,誰知嫁給個要飯的漢子都能翻身做起四品官太太,天理何在?


    胡氏隻帶著隨侍的丫鬟婆子,並不見她生的那個女兒笑娘跟來。也不知那笑娘又是何等的狐媚樣,竟然迷得她的貴婿世子爺神魂顛倒,夜不能寐?


    聽女兒說,今日乃是卓將軍夫人的包場,送票無數,一會貴婦雲集,看那胡氏顯形可怎麽收場。


    抱著這般心思,康氏勉強壓抑心內的一股子惡氣,隻等著張媽媽領著一群的鳳城鄉裏,認出胡氏笑娘,揭了她的老底兒。


    可是鑼鼓開場,熱場的走了一圈兒,卻不見鳳城老鄉進來。


    康氏不由得跟身邊的女兒莫迎嵐頻頻對碰眼神。莫迎嵐心內也納悶,因為怕那些人臨陣退縮,她可是一早將那幾個人叫到郡主府門口,特意給他們配的馬車車夫,然後一前一後出發的。


    按理說,應該在她之後趕到的啊。而且押車的車夫也帶了戲院的茶票,打的是郡王府遠親來看戲的名號,也不會進不來啊!


    不多時,有她陪嫁的丫鬟跑進來,小聲地跟著莫迎嵐道:“小姐,那跟車的小廝來傳話,張媽媽的馬車半路被人撞了,那撞車的胡攪蠻纏,一時坐脫不開,後來還是那小廝機靈,帶了張媽媽等人一路上了轎子,堪堪趕來,可是戲文已經唱了過半,門口見他們臉生,店大欺客,不讓進場,說是怕來迴走動,擾了貴人們聽戲呢。”


    康氏在一旁接語道:“就讓他們在門口守著,等胡氏一出來,就讓張媽媽撲到她身上去認親,讓她到時候嗓門大些,將外室小娘的名 頭叫得響些……”


    莫迎嵐點了點頭,小廝心領神會,立刻轉身出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嬌俏的身影出現在了康氏斜對麵副指揮使家眷的雅間內。


    那姑娘生得可真好看,衣裙的式樣也別致,襯得腰身纖細,尤其是那一雙眼兒,秋水醉人,顧盼生煙。


    莫迎嵐狠狠看了一眼,小聲道:“母親,她便是褚笑娘……”


    康氏一看,小野種倒是隨了胡氏的模樣,不過卻另有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氣韻。自己的女兒迎嵐雖然長得好,但是還是輸了她一大截,難怪世子爺吃著碗裏,望著鍋裏……


    笑娘雖然也來晚了,可因為她總來戲園子,門口的茶官兒都認識褚家二姑娘,自然也不會阻攔著她。


    其實笑娘也沒有預料到今日便是她那異母姐姐蠢蠢欲動的日子。加上她原本猜測乃世子所為,便想拿捏了蕭月河的把柄先讓他就範。


    所以今日她並沒有陪母親前來觀戲。


    可誰想到,派去監視張媽媽的人趕著來稟報,說張媽媽帶人去了郡主府後,便上車朝著梨園的方向過來了。


    笑娘立刻心裏暗叫一聲不好!便與洪萍一起趕著來到了梨園,而洪大姑娘的手下更是機靈,趕著輛馬車便撞了過去。一時拖延了他們的行程,就算到戲園子也進不來了。


    可是笑娘心知這也是治標不迴本。


    洪姑娘做事向來簡單明快,她的意思是將人拖拽進巷子裏一不做二不休。


    吳笑笑禮貌地提醒了洪姑娘,她們家對外宣稱是鏢局起家,可不能露出匪氣。


    那幾個鄉裏貪財來敗壞別人的名聲固然可恨,但罪不至死。吳笑笑的道德良知不允許她視人命如螻蟻。


    她堅信任何隱秘的事情都有暴露的一天。就算她和娘親的身世曝光,也要清白些做人,別被人非議為了遮掩身世而殺人滅口。


    所以,她一路急急趕來,免得讓胡氏一人麵對突發的窘境。而她也隻能隨機應變,見招拆招了。


    想到這,她倒是調轉目光,直直迴望一直不懷好意瞪著她的那莫家母女二人。


    康氏可沒有料到那褚笑娘竟然迴瞪了過來,竟然被那姑娘帶著冷意的目光瞪得不自在地挪開了眼,然後低低給女兒道:“她怎麽敢瞪我們?還真當自己是官家小姐了?果然是個沒教養的……”


    而胡氏順著女兒的目光終於看到了康氏,先是不認識,後來聽笑娘一說,她差點從軟墊子上跳起來……


    笑娘小聲道:“娘,她們憋著壞呢,我們需得早些出去,到時候你隻裝作頭暈,用巾帕掩了臉兒出去,我已經吩咐馬車停靠在了門口,出了門,你就趕緊上車,別的都不要管,自有我在,你先自迴府去。”


    胡氏此時方寸大亂,自是聽從笑娘的安排,趕緊起身準備出去。


    可是還沒等下樓,莫迎嵐已經迎了過來,假笑著跟笑娘母女搭話,隻問這麽好看的戲,為何不看完再走。


    一時間竟然東拉西扯,就是不讓笑娘母女走人。


    就在這時,台上的鑼鼓聲進入了一個高潮後戛然而止,一曲唱罷,戲園子要散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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