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比尋常車廂寬敞許多的馬車內,元征眉宇緊鎖,望著正在給胡彥把脈的丁甬。

    他們截獲了京城鹿姬阿發往南陲的密函。上麵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要他的氐羌子民打敗明軍。戰爭勝利之後與司馬家族手裏的領兵聯手,攻下金鑾殿,與司馬國丈共享中原富土。

    岑進一行人救迴了胡彥,元征歲不見他身上有任何傷痕,但蹊蹺的是,胡彥一直閉著眼昏睡,從未睜眼。氐羌的地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見什麽解藥,丁甬更是束手無策。

    丁甬佝僂著背,看著已經睡了四天四夜的胡彥,他們已經在趕往京城的路上,元征與軍師還有京城尚書大人已商量好一切計策,唯一讓元征頭疼的便是現在文靜地閉著眼睛的胡彥了。

    他已在胡彥身上布了兩次銀針,能用的上的藥都用了,民間的土方子都試了試,就是不見胡彥醒過來。

    元征這幾日除了對丁甬脾氣好一些,看到其他的人不順眼都要挨他的罵。

    若不是胡彥平緩的鼻息示意著他還在這世上,他都要恍惚的認為他的過寒已經被人害死,從前胡彥染了瘟疫的恐懼又包圍住他的全身心,無盡荒涼。

    放下胡彥的手腕,丁甬歎了口氣,轉過身子低頭不敢看元征,緩緩道:“王爺,王妃邁相脈象平穩,實在沒有異相,丁甬涉獵淺薄,當真不知如何才能叫王妃醒過來。”

    良久,丁甬都要覺得元征又要發火了,隻聽見耳邊元征平靜的讓他出去,再無多言。

    老大夫弓著腰下了馬車,這馬車的車轍高的很,險些讓他摔下去。

    馬車是元征派人新造的,他們的王爺為了讓昏睡的王妃睡的舒服些,特意讓木工把整個馬車造的大了些,因為王爺說他家過寒總嫌馬車裏又小又悶。

    元征臉上平靜,眼睛裏卻冰冷無神,胡彥的昏睡讓他束手無策,看著如何都叫不醒的胡彥,元征感覺他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個深深的冰窟窿裏,任憑他怎的叫喊,都沒人過來救他。

    而隨著一天天的時間消失,腳下的冰層愈來愈薄,不知道再等幾天,他便要掉進一個又黑又冷的無人深淵去。

    他輕輕地摸著胡彥的耳垂,癡癡道:“過寒,你醒來罷,醒來,看為夫一眼好不好?”他失身地盯著依舊閉眼的胡彥,另一方麵又痛恨自己的大意,怎的就放過寒一人在營帳,他本應當讓在他身邊,寸步不離才行。

    “餓不餓?好幾日都未進食,這可不是胡大少爺的脾氣,嗯?”元征癡癡的和胡彥說話,多希望他下一刻就能睜開明媚的雙眼,換著他的胳膊撒嬌說夫君我餓了……

    “仗打完了,我們贏了,我的傷也快要好了,你還不想要睜開眼看看我麽?”

    從前白皙的小臉失去了些氣色,像是得病了一樣,元征拿著素帕給他擦了擦手,“母親來信了,問你可還安好,我迴信她說一切都好,你可不要叫母親看穿了,”元征笑了笑,捧著胡彥的手仔細擦拭,“這次進京沒有母親,你趕快醒過來,不是想吃盛筵居的鴨子,快醒過來,醒過來我帶你去吃個夠,好不好?”

    京城,國丈府。

    氐羌首領鹿姬阿收到“迴信”,上麵說他們已經打贏了元征一方,正在趕往京城與他碰麵,司馬臣如與他一同坐在府裏的後花園喝茶。

    “司馬國丈,你我二人的約定可還做數?”鹿姬阿問著正在勘查的司馬臣如。

    “鹿首領,我中原有句古語,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司馬臣陰笑看著他。

    鹿姬阿點點頭,心裏的算盤珠子打的劈裏啪啦作響,司馬臣如想借他的力量先除掉那個涼邊的王爺,再除掉大明的君主。

    鹿姬阿本無意冒犯,隻是他們國家的土地重新長出來牧草的越來越少,他們正需要大片大片的新地畜牧為生。

    司馬臣如在他進宮朝拜之前攔下,把大明的南方土地許諾給他,這個誘惑是巨大的,鹿姬阿動搖了,恰恰上次的投毒時間還被那個王爺識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想要為自己的國家堵上一把。

    隻是他從未想過,這個帶他賭博的老狐狸,原本的目的其實是想把他自己也賭進去。

    “首領底下的勇士們果然無敵,本國丈十分佩服。”司馬臣如推給鹿姬阿一杯紫竹,看著他那張寫滿/欲/望/的嘴臉假意恭維到。

    鹿姬阿自然替他的勇士們自豪,仰頭哈哈笑幾聲,“那是必然。”殊不知他自己連著整個氐羌,早已被布入了司馬臣如的棋局中,更不知元征帶領兵馬早已顛覆了他的國家。

    又過三日,元征一行人秘密到達京城,十幾萬兵馬過於明顯,元征有意安排那五萬禦林軍宿在京城外一百裏地的圍場,自己那那些親兵則是重新迴了京城的禦用兵場,萬事俱備隻差一個點破這盤棋的棋子。

    皇宮,大病初愈的聖上重新主持朝政,元晟端坐在龍椅上,看著

    下麵文武百官上奏,他已經得知元征“戰敗”的消息,頭緒亂成一團,底下進言的兩群人還要爭吵。

    “皇上,定王戍守涼邊要塞多年,此次戰敗,因由當時是閑散慣了,兵馬缺少操練,臣以為,當問定王一罪,以示警告。”

    “陸侍郎所言偏頗,”韓遜的身子站的挺直,精神抖擻的目視前方,“定王對抗外敵,隻有五萬兵力,後有十萬精兵支援,從戰術、兵力等看來,戰敗絕非一人之責任,陸侍郎如何能夠把著罪名推到定王一人身上。”

    韓遜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的方才進言的陸俞沒了還嘴的話,韓鈺身為左侍郎,站在右侍郎陸俞身旁,聽他說完話便氣的不行了。下一刻自家哥哥講完道理,他的心裏才痛快了不少,最後卻還是壞壞的在陸俞的官靴上碾了一腳,陸俞吃痛,惡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卻沒有還手。

    兩邊的大臣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不讓誰,元晟在上麵聽得耳朵裏都要長繭子,煩躁的揮了揮袖子,一旁的問公公立刻掐著嗓子喊了聲,“肅靜~”

    兩邊總算停了嘴,頭垂的低低的等著天子做出決策。

    “罰這個,怪那個,朕就問你們,”元晟的嗓音一下子拔高,嚇了身後的溫公公一跳,“眼下最緊要的是治哪個人的罪麽?眼下最緊要的當是如何挽救我大明的疆土!”

    金鑾大殿鴉雀無聲,元晟看著他們便覺得急火攻心,指著一旁的司馬臣如,“總管大人,你說應當如何是好?”

    司馬臣如舉著象笏抬頭,恭恭敬敬的看著元晟,沉聲道:“微臣拙見,關北關東之兵馬動不得,隻有聖上麾下的兵馬可以出動,而我大明的武將現已深居各處要塞,不可調動。微臣犬子尚且懂的兵家戰事,微臣毛遂自薦,請求聖上準犬子司馬鑒領兵討迴涼邊要地。”

    站在司馬臣如一邊的大臣們紛紛附和,嚷嚷著司馬鑒其實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若讓他領兵前去打仗,定能夠凱旋而歸。聽的大臣裏的韓鈺都要笑死了。

    “朕的兵?朕的二十萬禦林軍已分了十萬前去援助,現在又叫剩下的人去打仗,總管大人叫誰來守護朕的京城?”元晟氣急敗壞的話反問他,難道他的國丈大人不知道京城重地才是兵家最看中的要塞?

    司馬臣如彎腰行禮,“聖上天子威嚴浩蕩,氐羌叛黨距天子腳下山長水闊,聖上大可不必擔心,若不然,還請聖上忘記微臣方才的話。”

    韓遜依舊站的筆直,心想著

    要是元晟同意老狐狸這個充滿漏洞的建議,那大明的江山社稷計也要就此毀於他的手中了,元晟就算傻,也應當不至於傻到如此地步。

    可誰知道,這個世上,總有人猜想不到另一些人心中的想法,韓遜聽見金鑾之上的元晟竟然聽信了司馬臣如的建議,準那剩下的十萬兵馬前往南陲,讓司馬鑒收迴失地。

    話不可說太早,話不可說太早。韓遜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

    散了朝,韓遜韓鈺兩兄弟急忙往城外趕。

    京郊一處宅院,下人坐在院落一角燒飯,元征橫抱著胡彥出來曬太陽,昨日陰天,又下了雨,已經第八日了,還不見胡彥醒過來,京城的名醫被他招來了個遍,最終都被灰溜溜的送了迴去。

    韓遜坐在樹下,看著給胡彥擦臉的元征。

    “聖上果真糊塗。”

    元征輕笑。昏睡中的胡彥看得韓鈺心顫,元征的臉憔悴的很,聽丁大夫說他也受了傷,損了心肺,現在卻什麽都不看在眼裏,一心想著叫胡彥醒過來,自己身上的傷也被他忽略。

    “司馬鑒奉命帶其餘十萬禦林軍前往南陲,明日出發。”韓遜又說道。

    元征好久未開口,猛的一說話,嗓音沙啞的不行,“那鹿姬阿估計也快等不了,行動吧。”嘴上說話不耽誤手裏的動作,擦了胡彥的臉放下素帕,掏出懷裏的潤麵膏擦在胡彥的臉上,他的過寒若是醒過來,也要俊美的醒過來才醒。

    “好,那我迴去便聯係錢大人,隻是聖上那邊……”韓遜有些為難,他搞不懂皇上,元晟已經不再信任他這個尚書了。

    “我去和他說,你隻管做好其他的。”元征端著水盆往院落一角去,剛轉過身便聽見韓鈺大叫道:“欸!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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