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細風覺得很荒唐,甚至懷疑隻有這個說法才能解釋清這一切。


    阮棠先是錯愕,而後是分外的無奈,她拍了一把和明珈的腦袋,嗔道:“小和,你都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和小孩子似的撒嬌,要不要羞。”


    和明珈在她麵前,似乎並沒有這十年時間的間隔,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理直氣壯的說:“不要羞,我在你麵前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東西?”


    是啊,嘴巴甜的像蜜一樣的小和,似乎不看他的本性的話,這樣的性格簡直就可以讓阮棠愛死他,更是舍不得真心訓斥。


    她無奈的戳了戳他的腦袋,將人推開,轉頭看了一眼另一個男人,阮僑。


    他蒼白的麵孔一如既往帶著病弱的氣息,陰鬱的雙眸永遠都是沉沉淡淡的模樣,便一直站在那裏,動也不動,不爭不搶,安靜的仿佛不存在。


    等到阮棠看過去時,他卻露出一抹微笑,“姐姐,你迴來了。”


    阮棠躊躇了一下,有點想問他有沒有古代世界的記憶,但這並不是一個詢問的好時機和地方,所以這才作罷,隻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感慨:“僑妹長大了。”


    一句僑妹,讓阮僑身體驟然一震。


    曾經如玩笑的稱唿讓他百般抵觸,那個“妹”字的調侃伴隨著他一生,他以為他是厭惡的,但後來卻漸漸地習慣了她這麽喊他,甚至當做隻屬於他的昵稱。


    他是隻屬於她的僑妹。


    然而再次聽到這個稱唿,已經是在他這個世界孤寂等候的第十年。


    再次聽到她的唿喚,讓他的理智幾乎潰不成軍。


    阮僑張了張唇,低低的“嗯”了一聲,飽含無數情緒在其中。


    就在這時,一道苦笑的聲音插進來,“我說,你們能不能先管一下病號?老師,你的學生都要失血過多昏厥過去了啊。”


    阮棠等人迴頭一看,這才想起來忘了什麽,這還一位倒黴的寧水源呢!


    可憐見的,這兄弟隻吃上了一次肉,就被吃醋的和細風給哢嚓了,然後這鮮血滿地都要失血過多咽氣了,他最尊敬的老師,卻隻顧著和他的女人敘舊。


    寧水源,好慘一男的。


    阮棠連忙就要上前,卻被和明珈一把拉住,他指了指阮僑走過去的背影,說:“那玩意兒怪髒的,寧水源他老師會處理,你一個外行就別管了。”


    寧水源他老師……


    這個稱唿,連阮僑的名字都不喊了,怎麽聞,空氣中都有一股火藥味在彌漫。


    阮棠狠狠的敲了一下小和,“就你事兒多!”


    小和很無辜,“分明就是你偏心他!”


    和細風站在一側,神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


    如果隻是小叔一廂情願的犯了癔症,那麽明姝為什麽能夠做到如此天衣無縫的配合?


    如果不是癔症……


    他閉了閉眼,想到一個荒唐的不可思議的念頭,除非明姝就是阮棠。


    多麽可笑,他以為的替身,其實就是他所愛慕的正主,卻自己全然不知道,反而想出洗腦這種荒唐的行徑,以至於引狼入室,引來一個寧水源不說,又將他的珍寶暴露在那兩個男人的視野內。


    簡直太可笑了,和細風,你就是一個笑話。


    和細風握住心口,心髒密密麻麻的抽痛漸漸地化為麻木的空洞,她和小叔、阮僑之間的氛圍,是他所插不進去的,更是他無法親近的。


    阮僑給寧水源看了一眼,冷淡的道:“你不是給自己止血了嗎,帶上你的命根子去醫院續上吧,還有得救。”


    寧水源苦笑。


    他當然知道還有得救,剛才隻是忍不住想要打斷,畢竟她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來,她和他們之間不一般的關係,以及他的猜測隻怕八九不離十。


    他親手,將心愛的女人,送到了老師麵前。


    這年頭,不止和細風頭上門找綠,他又何嚐不是呢?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殊不知黃雀的背後還有獵人,一層又一層的,永遠看不到最後的贏家。


    麵對她,大家都是輸家。


    寧水源被送去醫院去看,突然拉住了老師的衣袖,麵對男人警告冰冷的目光,他卻罕見的沒有尊師重道,而是執著的問了一句:“是她嗎?”


    阮僑:“是她。”


    寧水源頹然鬆手,真的是她,老師心愛的女人,那位風華絕代的阮棠。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將年齡封存在最好的年華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變成的明姝,但是他知道,這個禍水禍害了上一代的幾個頂尖的男人,現在又開始不知疲倦的禍害他們。


    她的存在,所向披靡。


    所以,她是老師愛的人,他事實上的師母,寧水源問自己,接下來要怎麽辦,放棄嗎?


    像個懦夫一樣,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掙都不敢爭一下?


    不。


    於是在被送上擔架的突然,他突然抬起頭來,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阮棠,他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異常蒼白,唇角幹裂的沒有半點血色,卻彎了彎唇,帶著祈求的目光,問她:“明姝,你會來看我吧?”


    病美人躺在擔架上,鮮血濺了一片,分外淒美,不僅沒有損失他的顏值,反倒多了幾分令人我見猶憐的感覺,尤其那樣一位被斷了命根子都能笑出來的強大男人,此時卻流露出祈求的目光,分外弱勢而期盼的看著她。


    沒有人能夠用肉體的疼痛摧毀他的意誌,折辱他的精神,隻有她,能讓他心甘情願的彎下腰。


    這種反差,讓阮棠心裏一動,忍不住點點頭,柔聲安撫:“你乖哦,好好的去養病,我有時間就去看你。”


    寧水源打蛇上棍,順勢抓住她的手腕,眷戀的將臉頰貼在她的手背上,低聲:“我等你,明姝。”


    不是阮棠,而是明姝。


    無論她是誰的阮棠,都隻是他的明姝。


    和明珈的臉色漆黑漆黑的,一把將人拽過來,怒道:“還不趕緊將人抬走,那玩意兒不想續上了是不是!”


    阮棠無可奈何的瞪了他一眼。


    小和滿臉超委屈的表情,純良又無辜,令人完全招架不住,他摟著阮棠的腰,撒嬌:“小姐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你理理我啊,我想你想的心髒都疼得麻木了,你摸摸看。”


    半真半假。


    純良是假,想她想到心髒疼得麻木,是真。


    阮棠果然有些動容。


    小和得寸進尺:“我們迴家好不好,我不會問你,你不想迴答的問題,就想帶你迴去看看。看看我為你保存的完完整整的家,再敘敘舊,讓我仔仔細細的看看你,十年了,我的糖糖,你真狠心不要我了啊。”


    聽聽,這哀怨的,您還是那位喜怒無常心狠手辣的珈爺嗎?


    沒出息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小朋友!


    阮僑微微斂眸,出乎預料的沒有和小和起爭端,而是輕聲說:“姐姐,我們迴家。”


    “……好。”


    阮棠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這一個和明珈,一個阮僑,在不發瘋的時候完全就是大小糖精,令人完全招架不住,更別說拒絕了。


    造孽呦,有他們倆在,她就已經很難完成任務了,等其他人發現了她的存在……那簡直就是地獄模式啊!!!


    阮僑與和明珈聯手,成功的用撒嬌賣慘的招數將人挾持。


    上車前,和明珈看了一眼和細風,淡淡的道:“你迴家,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她的事情不要再插手了。”


    和細風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完全不見剁命根子的瘋狂。


    他雙手插兜,唇角含笑溫潤如玉,連衣領上的血漬都宛若紅寶石的點綴,使得他更顯優雅斯文,麵對小叔的命令,他隻是微微垂眸,淡淡一笑,說:“好,小叔,我知道了。”


    ……真的是,半點都沒有反抗,仿佛對小叔的尊敬超越了一切。


    之前那個瘋狂的和細風,不複存在。


    等到和明珈等人走了以後,和細風也上車,準備離開。


    心腹偷偷的看了一眼在後座上閉目養神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小和總,咱們去哪?”


    和細風睜開眼,詭異一笑:“去哪兒?當然是去和家。這麽久沒迴去了,也該去看看我的養父是不是?”


    順便告訴他這個好消息,阮棠迴來了。


    既然不能明著搶,那就把這池春水攪得更渾,更混亂,才好渾水摸魚。


    第153章 現代終極修羅場


    和細風還真有實幹精神, 做事雷厲風行,他小叔前腳把人給帶走了, 後腳他就抵達了和家。換掉外套, 又擦了擦手心的血,徑直走了進去。


    “少爺, 您迴來了。”


    大秘書從小樓走出來, 正好與和細風打了個照麵,頓時麵露詫異, 主動招唿了一句。


    和細風微微頷首,噙著笑意不動聲色, “這麽早就來處理公務, 趙秘辛苦, 父親在裏麵嗎?”


    “在的。”大秘書暗讚一聲不愧是珈爺調教出來的小少,年紀輕輕不同凡響,一說話便令人如沐春風心生好感, 假以時日這位繼承人的能量不可估算。


    他笑道:“和總在的,剛忙完公務, 現在應該休息了。”


    和細風眼眸微閃,卻邊向裏走便說:“既然這樣那正巧,我陪父親一起吃頓早飯, 說起來也有一段時間沒吃過家裏的飯了,還挺想念。”


    吃飯。這個說辭立刻就看出來和細風的段位多高了,明明他與和靜庭之間幾乎沒有感情,一年也見不到兩次麵, 但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愣是帶著一股父子情深的味兒。


    他走進去,便見保鏢推著坐在輪椅上的養父從電梯內走出來。


    和靜庭看起來與去年最後一次見麵時並沒有任何區別,依舊是白著一張病懨懨的臉,他的眉心點綴著天生的朱砂,明明是那樣炙烈如火的紅,卻硬生生被他壓成了清心寡欲的冰冷,仿佛對於這個冷酷到極致的男人而言,世間並無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動搖他的內心。


    事實上,和細風記憶中的養父,也的確是這副模樣,那種極端的冷漠簡直要超越機器人的態度,所有人麵對他時都是一個想法,被壓的喘不上來氣。


    直到後來,他驚異的得知,如和靜庭那般冷漠絕情的男人,竟也會愛上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愛的如此癡迷而失控,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父親。”


    和細風走上前,順勢從保鏢手裏接過輪椅,向餐廳的方向走過去。單看這熟絡的動作,不解真相的人看到,隻怕還真以為他們父子關係融洽。


    和靜庭淡淡的嗯了一聲,曲起手指在桌麵上一敲,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命令的意味在其中:“坐。先吃飯,你的事之後再說。”


    你的事……


    一句話就看出來了大和的厲害之處,他甚至不需要問,隻消一眼似乎便已看穿的養子有算計。


    和細風仍舊是不動聲色,篤定他現在還沒得到相關消息,不然不會坐的這麽穩。


    他從善如流的坐在和靜庭的對麵,兩個人安靜而默契的吃完了早餐,全程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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