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男人還坐在辦公室時,外套搭在肩上,神情略有些疲憊,聽到阮棠的話他勾了勾唇,一個淺到幾不可察的弧度,“她真這麽說?”


    “是的大人,其實我也好奇您會怎麽處理。”說話的人,是康念的心腹,所以態度還算隨意。


    康念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慢慢的道:“和談是大事,在會議廳打起來是撕破臉皮走向決裂的意思,我自然不會做,但是如果在他們迴去的路上呢?”


    男人精神一振:“您是說?”


    “明天一早,黨國的意思必然已經傳遞迴r國,他們也算盡到了自己的責任,路上水土不服死的七七八八,也算得上是為國盡忠是不是?”


    康念輕飄飄的說。


    “這兩國交戰都不斬來使的,您這雷霆手段我算看明白了,還是當年嚴苛鐵血的康上將!”


    康念哼了一聲,“當年國軍式微,死在國外的來使也不在少數,說到底還是誰的拳頭硬便聽誰的罷了。更何況這種賤皮子國家最欠敲打,你打的越狠他們越慫,死一片來使正好可以震懾讓他們。”


    “沒問題。”那心腹微微彎腰,笑道:“交給我處理。”


    他說完便要退下,突然腳步一頓,轉過頭來提醒道:“那,您讓我買的那些貼身衣物,可要給顧小姐送過去?”


    康念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神情一滯,聲音慢慢的沉下來:“送去吧。”


    -


    阮棠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看到滿滿一桌的禮盒時,整個人都驚了。


    這變態也太神通廣大了點吧,大半夜的往她屋裏運禮盒,竟然半點沒有吵醒她,還一口氣放下這麽多,親親你是有哆啦a夢的任意門和小口袋嗎?


    這簡直就是玄幻了。


    她翻身下床,隨便拆開其中一個禮盒,果然是一套貼身內衣,做工精細布料高級,比她在高檔點內買的不知高出多少層次來,不用再拆也能想到,接下來的都是這玩意。


    這事,就很微妙了。


    阮棠盤腿坐在地毯上,把玩著手裏的貼身衣物,神情漸漸凝重,越琢磨越不對勁。


    她一開始猜測這變態是敵國的人,首先r國不可能,但是昨天黨國才和r國進行和談前的第一步,這麽重要的日子他竟然還有心情玩這種情趣小把戲,顯然胸有成竹,並不將這當成一迴事。


    這說明,他並不是其他國家的人,那麽位置便再次縮小,要麽守舊派要麽新銳派的人。


    如果他是守舊派,那說明他潛伏的很深,對局勢了如指掌;如果他是新銳派,那麽他……就在她的身邊。


    但是阮棠根本沒有懷疑的人選。


    她的手指將布料慢慢收緊,貓眼微眯,那是捕獵前的準備信號,阮棠咬了咬唇,決定先發製人、引蛇出洞。


    這變態有一個最大的弱點,便是對她沒有抵抗力。


    那禍水想通了這一點,幹脆換上了他送來的貼身衣物,又從櫃子裏挑出類似昨天的裝扮,修身長褲包裹著渾圓的翹臀和筆直的長腿,她站在鏡子前,將襯衫紐扣解到第三粒,雪白的胸脯唿之欲出,溝狀深不見底。


    鏡子前的美人咬著唇,媚眼如絲活色生香,她輕輕一笑,對著鏡麵吹了口氣,輕飄飄的笑:“你要是在我周圍,就自求多福吧。”


    或許是昨天晚上的交談,讓張燕和阮棠親近了不少,她挽著阮棠的手朝裏麵走,還忍不住瞪著眼睛往她的胸口去瞧,神情格外的誇張,“我在國外待了那麽多年,都沒見過像你這麽膽大的穿法......”


    阮棠故意勾了勾她的下巴,輕笑:“好玩嗎?”


    張燕隻覺得鼻尖陣陣發熱,連忙咳嗽了兩聲移開視線。


    兩個人還沒走到辦公室,便和迎麵而來的康念打了個照麵,張燕連忙鬆開她的手,站直身體行禮:“大人。”


    阮棠也喚了一聲,笑吟吟的看著他。


    康念腳步一頓,視線在女人豐盈火辣的胸口處輕描淡寫的略過,聲音低沉冷淡:“將領口整理好,這樣成何體統。”


    說的好像……你剛才唿吸沒亂似的。


    阮棠眼睛微眯,心裏嗤了一聲假正經,笑眯眯的抬起手指,慢條斯理的搭在胸口處,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拉長語調:“好的,長官。”


    她不係時是火辣誘人的風情,領口係好後依舊高聳,立刻多了幾分禁欲的誘人。


    康念唿吸一窒,再次別開視線,冷淡的吩咐:“收拾好你的隨身物品,跟我走。”


    “走哪裏啊,長官。”那禍水有恃無恐的跟在他的身後,聲音愈發的嬌媚,令人不禁想到她在床榻上時的風情。


    康念不說話,帶著她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部隊下來的司機一愣,正欲行禮,就聽他開口:“去步行街。”


    阮棠目瞪口呆,這算微服出行,那您好歹說一說您要做什麽啊,她這還懵著,就被帶到了一家老式成衣店。


    掌櫃見這一男一女氣度不凡,立刻打起精神來招待:“您二位裏麵請,有什麽需要的嗎?”


    康念目光銳利如雷霆,四下一掃,隨手一指:“將那套衣服拿下來,給她換上。”


    阮棠抬頭去看,就見康念所指的竟是一套學生服,藏藍色的大襟襖看起來非常具有時代特色,高高的領口足以遮住脖頸,長長的袖子呈喇叭狀,下身則是一條及膝的黑色長裙。


    看的她眼前一黑,頓時尖叫:“我不穿!”


    這什麽玩意兒,什麽款式什麽版型!康念你怕不是要瘋!


    掌櫃的正將衣服丟過來,結果被她嚇得手一抖差點丟掉。


    阮棠瞪著大大的眼睛,一副惱怒不已的樣子看著康念,剛才還懷疑過有沒有可能他就是那個變態,現在是徹底不懷疑了,這他媽分明就是個老幹部!


    不解風情也就算了,還拿這種衣服還侮辱她,康念活該你當一輩子處男!


    康念也是頭痛不已。


    他的確有雙重麵孔,但是惡魔往往在黑夜滋生,白天身處辦公室的男人對工作嚴謹,處事嚴格,怎麽可能放任一個小妖精整天在他麵前撥撩他。


    他冷聲道:“換上,內閣的翻譯官不容許出現如此不得體的衣著打扮。”


    阮棠不甘示弱:“我隻是臨時工,今天就算功成身退了吧,大人。”


    沒料到她如此翻臉無情毫不留戀,男人頓時蹙起眉頭,聲音淡淡不見喜怒:“不想留下來?”


    阮棠伶牙俐齒:“連衣著都不能自由的工作,有留下的必要呢?”


    這禍水也是太欺負人了,她是衣著自由了,隻怕整個內閣要為她人仰馬翻才是,首當其衝的就是備受煎熬的首相。


    康念揉了揉發痛的眉心,還欲說些什麽,就聽外麵一陣吵鬧,緊接著竟傳來槍聲,而且聲音與他們是愈發的接近!男人神情微凜,一把拉住阮棠的手向側方一躲,兩個人抵在了掌櫃的櫃台後麵,緊接著那槍聲已經傳到了店內。


    阮棠猝不及防的倒在他的懷中,被緊緊的禁錮住,男人的手臂沉穩有力,動作冷靜分毫不亂,甚至解開了外套披在她的肩膀,這一番動作下來將她護的格外周密,令人頓生無限安全感。


    康念的手指抵在她的唇間,無聲的搖搖頭,示意她不要發出動靜,見女人乖巧懂事才若無其事的將手指移開,那冷淡的神情愈發凝重。


    是有預謀、針對他的伏擊?


    臨時起意的出門都能被伏擊,除非他的身邊有奸細!


    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便被打消。


    一個街頭混混中槍栽進店內,又被幾個人衝進來補了兩槍,看這群人的著裝打扮和手裏的槍支,很明顯這是淮州當地的黑幫勢力在火拚。


    他們,竟然意外的被卷入了一場民間槍戰中。


    康念一時間竟覺得有幾分好笑。


    阮棠抵在他的懷中,臉頰壓在男人的胸口處,能夠感覺到康念的心髒在有規律的起伏,沒有半點心髒加速的慌亂,他看起來冷靜自持臨危不亂,即便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仍舊有大將風範。


    這時候,黨國的軍隊也迅速趕到。


    那兩隊黑幫人馬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便為團團圍住,緊接著不給任何人思考的時間,這群士兵已經迅速扣動扳機,將一群俘虜打成了篩子!


    慘叫聲接連不斷的響起,伴隨著空氣中越發濃稠的血腥味。


    待槍聲結束,康念神情淡然,穩重的扶起阮棠走出來,軍隊為首的將領立刻上前敬禮:“稟告首長,作亂敵軍已盡數殲滅。”


    康念扶著阮棠往前走,慢條斯理的踩過一地的屍體,上車,簡單的吩咐了一句:“淮州治安混亂,增添軍隊加強治理。告訴裴恙,管不好他手下的勢力,黨國替他處理。”


    “是!”


    從頭到尾,沒有人提及地上那群小混混,無論他們是有意無意,但是襲擊首長的罪名,已經足夠構成被亂槍打死的結局。


    阮棠上了車,還有點餘魂未定,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如此大規模的屠殺,不過好在之前有原欽然剮人在前,好歹給她鍛煉了一番心髒承受能力,如此不至於過於失態。


    康念將她額前的碎發撥到耳邊,低沉的嗓音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安心,不用怕。”


    車上的司機和下屬還是頭一次看到首長對一個女人態度如此溫柔,不由得麵露驚異,幾個麵麵相覷,都覺得不可思議。那可是康念,別說對女人了,就是對首腦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


    最令人驚訝的還在後麵,康念安撫了她一路,迴去的時候張燕想下來扶她,卻被首相抬手阻攔,這個男人完全是細致到手把手的將人送到了辦公室。


    半點不曾假手於人。


    都說危難關頭見真情,人在緊要關頭流露出來的情緒才是真實的。


    阮棠在驚嚇過後也覺得很詫異,連她的著裝風格都不能接受顯得格外嚴苛、不近人情的康念,在這樣的關頭竟然溫柔的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甚至迴來以後,直接將她帶到他的辦公室去。


    阮棠坐在沙發上,看著男人將襯衫袖口卷起來,親自為她沏了一杯熱水。少許的感動過後,這禍水敏銳的直覺又開始上升,越想越覺得這男人的態度微妙的很。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在混亂之際,康念將她抱在懷中時,阮棠似乎在他胸口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股熟悉的味道不是別人的,就是她自己身上散發的體香,康念又不曾與她有過親密接觸,身上怎會有這種氣味保存下來?


    錯覺嗎?不像。


    康念將水杯遞給她,囑咐:“多喝水,壓壓驚。”


    “好。”


    阮棠心思百轉,神情半點不露痕跡,乖巧的接過水杯,意外的碰觸到男人的手指,熟悉感又來了。


    阮棠的眼神微凝。


    她對康念這個人分明沒有印象,卻對他的身體有熟悉感,真是有意思。


    阮棠小口的抿著熱水。


    康念見她煞白的臉色漸漸恢複了血色,才算安心下來,“你在這裏休息一會,我還有一些公務要處理。”


    “好,您忙。”


    阮棠看著男人再次做到辦公桌前,似乎之前的槍戰混亂在他心裏沒有留下半點波瀾,很快便又進入工作狀態,連提筆簽字的手都是如此的從容不迫。


    無數念頭在阮棠腦海中翻湧。


    她想起第一次與變態想見,是在朝廷大員的訂婚宴內,整棟小洋樓都突兀的被拉閘停電,唯獨那個男人似早有預料般出現在她的身邊。


    他對原欽然領口的口紅印印象深刻。


    第二次是為了幫原欽然逃脫進入了他的視線,為此她懷疑那人和原欽然是對立關係,名單放在敵國和守舊派身上,唯獨沒有想過是黨國的人。


    第三次是在隔壁辦公室,她被指派了諸多工作忙到天色轉黑,心力交瘁,這種情況下那個男人仿佛憑空出現一般,他知道她換了內衣,從容的與她調情,走的不留痕跡。


    一樁樁一件件,在腦海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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