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寧見他真氣微弱,招式剛猛,全憑肉身強橫,定是一名魔修,當即也不留手,拔出長劍,將劍一橫,擋住這一刀,同時身體後仰,牽引彎刀,刀不離劍。


    那人來勢兇猛,要的便是龔寧硬抗,可哪成想龔寧一個後仰令他產生一種打在空處的感覺,彎刀去勢極沉,帶著他的身體踉蹌走了四五步,不由自主地一刀砍在地麵,刀風吹散了積雪,露出雪地下的冰層,發出一聲脆響。


    龔寧在最後一刻輕輕側身讓過,抽出長劍。


    那人一擊未中,連忙調整身形,收起了輕視之心,小心翼翼邁動腳步。


    龔寧長劍已經襲來,右手向前一探,劍尖顫動,晃出幾條虛影,正是“滄瀾劍法”中的“海市蜃樓”。那人左躲右閃,卻偏偏躲不開,身上被刺破了七八道口子,殷紅的鮮血順著羊皮襖滴落在雪地上,又洇潤開來,將雪白的地麵染得血紅斑斑。


    龔寧乘勝追擊,使出“海中撈月”,長劍輕輕上揚,飄身而進,劍鋒上下連點,皆是點向此人要穴,將此人逼得蹬蹬蹬後退七八步。


    龔寧冷哼一聲,又一劍筆直遞出,那人被龔寧接連三招,打到無可抵擋,卻忽然露出古怪笑容,反手抓刀,將刀背抵住襲來的長劍,微微劃了個弧,竟將龔寧長劍別在刀尖和刀柄之間,龔寧抽劍不及,那人手上發力,將刀一轉,刀刃竟直直砍向龔寧脖頸。這要是被一刀砍中,腦袋與身體立馬就會分成兩家。


    龔寧眼見長劍被這彎刀勾住,急切不能拔出,若是強行用力,這劍隻是凡品,恐怕立即便會斷成兩截,隻得暫且棄劍閃避。當下手上一鬆,足尖輕點地麵,向後躍出丈許,刀風淩冽,貼著臉龐劃過,隻覺得臉龐生疼,伸手摸了一把,原來已是被劃出了一條細小的傷口。


    那人更不放過這大好機會,趁著餘力未盡又出新招,左腳立穩,右腳發力,整個身子都旋轉了一周,手中彎刀帶著剛猛的氣勢連環斬下。彎刀上還別著龔寧的長劍,此刻這人手中兵器,看上去怪異無比。


    龔寧勉力側過身子,堪堪避過這一刀。又想起那日與洪天一在院中對戰,同樣是如此一般赤手空拳。


    那人連環刀第三下剛要砍出,龔寧大喝一身,怒氣橫生,右足用力一踢,正中此人左膝,跟著柔身而上,掌中真氣凝聚,《乾元功》的婉若遊龍掌上招式使出,重重拍在他右腕上。


    那人吃痛,手中兵器把持不住,甩飛出去,左膝支持不住,重重跪倒在地。


    龔寧在兵器飛出之時,已高高躍起,抓住了自己的長劍,用力一抖,甩掉了彎刀。


    落地的瞬間,長劍遙指此人麵門。


    身後那六人哪還坐得住,見自己兄弟被擊敗,紛紛怒吼一聲,抓起兵器,齊齊站立,怒視龔寧。


    龔寧怒喝道:“為何殘殺無辜百姓?”


    為首那人也不答話,拎著彎刀便衝上前來,朝著龔寧砍下,其他幾人則四下散開,將龔寧與阿央包圍起來。


    阿央原本並未動手,知道此人奈何不得龔寧。此時六人圍攻,哪會坐以待斃?


    龔寧見六人擺開陣勢,打算圍攻自己,想到方才所見的村莊的慘象,一怒之下學著那日洪天一的模樣,腳上用力,重重踢在單膝跪在自己麵前的那人完好的右膝之上,那人猝不及防,又被踢碎右膝,向前跌倒,龔寧不等他跌下,運起真氣,將手中長劍從下向上狠狠提起,將那人左手齊腕斬斷。


    那人悶哼一聲,便疼得昏死過去。


    為首那人見龔寧下手狠辣,雙目赤紅,唿喝一聲,舉刀便砍向龔寧,餘下五人也怒吼著提刀衝著二人砍來。


    龔寧與阿央互相為對方護住後心,專心接住正麵攻來的彎刀。六人將二人圍住,輪番上陣,往往一人迎頭一刀正要斬下,另一人又低身將彎刀攻向下盤,令人防不勝防;當一人漏出破綻遭受追擊時,另一人又斜裏砍出一刀,解其危急。酣鬥許久,龔寧僅僅靠著微妙劍招刺傷兩人,但這六人身體強橫,這點小傷並無大礙,而六人戰陣巧妙,反而幾次將龔寧逼入險境,好不容易一一化解,身上不免受些刀傷,龔寧心中著急,但憑著手中長劍,還可還擊一二,阿央這邊赤手空拳,對上詭異的彎刀,可就困難多了。


    時間一久,龔寧與阿央漸露疲態,那六人依靠戰陣,出力不多,顯然此刻已占了上風。


    龔寧長劍守多攻少,每次對方厚重的彎刀擊下,若不能閃避開就隻能硬擋,此刻已是手臂酸軟。阿央不用武器,更是隻能守不能攻。二人漸覺真氣後繼不足,麵上盡是焦急之色。


    龔寧修煉的《景雲訣》,將體內的血脈之力激發之後,體內真氣不斷運行周天,積蓄的真氣大大超過阿央,此刻阿央真氣幾近耗盡,唿吸都開始不順暢,隻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口中唿出的白汽又馬上結成冰茬黏在臉上,汗水已是濕透了衣襟,冷冷地貼在身上,又被鮮血染得殷紅。


    那六人獰笑數聲,眼神泛著嗜血的光芒,同時欺身逼近,刀勢雖不複先前那般淩厲,卻也不是此刻的龔寧與阿央所能抵擋。


    阿央一邊勉力抵擋,一邊再次默念起那龔寧聽不懂的語言。龔寧心中焦急,本不願阿央再使禁術,隻是此時境況危急,也隻能歎息一聲,留心替阿央多擋幾招。


    可是六人彎刀不斷起落,根本不留給二人絲毫機會。


    阿央分神使用禁術,一時右臂上又中了一刀,疼痛難忍,不得不停下咒語,禁術被強行打斷,一股反噬之力激得阿央一口鮮血噴出,眼睜睜看著兩柄彎刀一左一右同時襲來,卻再也無法抵擋閃避。龔寧大驚,手中長劍連忙迴轉,格開彎刀,伸手來扶阿央,身後卻中了一刀,傷口頗深,滾熱的鮮血淋漓而下。


    龔寧再也堅持不住,阿央癱軟在地,身子一沉,將龔寧向下一帶,龔寧雙膝酸軟,站立不穩,將手中長劍插入冰雪之中,單膝跪住,勉強挺直了腰身。


    吐出一口鮮血,仰天長笑,道:“我二人大事未成,怎可死在你們這些嘍囉手中,隻恨蒼天無眼,天地無情!啊……”


    六人見龔寧與阿央雙雙跌倒,站立不住,便湊上前來團團圍住,領先的那人獰笑著,舉起彎刀就橫掃過來,這一刀下去,就要將二人一齊送命!


    龔寧此刻筋疲力盡,體內真氣都被壓榨殆盡,就是想要抬起劍格擋一下也是千難萬難,對著不知是否還清醒的阿央道:“你我二人今日死在這裏,不愧是兄弟一場,這一路幾次被你所救,我口中沒說,打心底裏,卻早已將你當做我親兄弟一般。你我二人隻好到黃泉路上,再行結拜之禮了。”


    阿央低垂著頭,一動不動,龔寧也閉上眼睛,正在這危急時刻,突然從右臂上傳來一股炙熱之感,正是那日在平潮山上擊殺了林易時的灼燒感,將筋骨血脈都燒得厲害,跟隨著這股灼燒感,湧來了一股莫名真氣,仿佛一股清泉,從右手手掌不斷向外噴湧,又以極快速度遊走過各處經脈,仿佛久旱之後的甘霖,將被壓榨一空的經脈細細滋潤了一番,帶起一股龐大的真氣,整個人竟是充滿了活力。


    此刻彎刀正砍到,龔寧猛一抬頭,口中一聲厲吼,仿若高亢龍吟,身上真氣升騰,竟凝成了一團實體,有如一團煙霧,不斷上下翻滾,帶起青色光芒。竟也不用劍,右手握拳,右臂一支,便擋住了彎刀。領頭那人一愣,手下加力,眼看刀刃及身,卻不能再壓下分毫,心中一凜,正待收刀,龔寧身形一閃,已是一拳打到麵門,將他重重打飛出去。


    龔寧將長劍支在阿央腋下,以將他托起。口中嘶吼著猱身而上,麵前三人齊聲唿喝,將手中彎刀一齊斬下,龔寧手臂一抬,竟是將三人的兵器都生生架住,隨後右腿飛速踢出,電光火石之間,三人一齊飛出數丈遠。身後餘下三人驚慌失措,各各向後退了幾步,緩緩散開。


    原本還勝券在握的六人一瞬之間毫無鬥誌。


    龔寧轉過頭去,瞪視著那三人,突然有一人如同見了鬼一般,怔怔地看著龔寧,片刻後將手中彎刀一丟,驚慌地指著龔寧,顫聲道:“是……是你,啊!快跑!”竟不管其他同夥,腳下發力獨自一人轉身就跑,沒一會就出了眾人視線。


    龔寧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趁著還有最後一點力氣,強行提起一口真氣,撿起一把彎刀,以刀作劍,使出一招威勢極強的波瀾壯闊。


    剩下的二人已經嚇破了膽子,剛想逃跑便被龔寧追上來,還不及躲閃,龔寧一刀一個,結果了二人。


    血液高高揚起,灑在遠處的雪地上,形成一條弧線,有些像幾人所用的彎刀,又像是天上的殘月。


    龔寧察覺到真氣再次耗盡,身體的痛感越來越強烈,返身強撐著扶起昏倒的阿央,尋著小路,勉力前行。隻留下附近五具屍體,一個昏迷的殘廢,一個兀自滾沸的大圓鍋。


    二人所過之處稀稀落落拉出好長一條血跡,也不知走了多久,龔寧強吊著一口氣,雙目迷離,隱約見到麵前有一頂雪白的轎子,隻走了兩步,便再也支撐不住。


    “有刺客!護駕!”隻聽前方一聲大喝。


    龔寧正欲說話,一陣深深的黑暗已將他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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