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幕城,將軍府。


    這座建築並不氣派,但色調偏向於沉重的灰色,並非想象中輝煌耀眼的金色,而是一隻莊嚴的銀獅,威嚴而又沉穩。


    獅將軍的戰甲以亮銀色為主要基調,以幾根金線作為紋路的補充,每一任獅將軍都會有一套這樣的鎧甲,量身定製,每當新獅上位,老舊的獅子便會將自己的鎧甲脫下,放在將軍府地下室的祖靈堂。


    克伯亥看著窗外的落陽,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但在這微笑中卻有著更多的無奈。


    無奈的是,自己已經到了生命的大限,而原因是身體的內急,他染上了詛咒。


    咳嗽,咳痰,午後會有發熱症狀出現,乏力,出汗等情況。


    這樣的症狀已經有一個月了。


    因為身體的緣故,他住在自己的房間裏,偶爾還會通通風,有著專門的人員對其進行生活上的照顧。


    房門被敲開了,沐浴之後,穿戴著輕凱禮服的克萊提來探望他了。


    這身輕凱也非常講究,是一身專門為女性設計的觀賞性鎧甲,並不在乎防禦性,更多的是精美,其上有著彭德雷根家族的獅子與劍,還有象征著紅荊棘的花朵。


    “我親愛的孫女,看來你帶迴了勝利。”


    這位現任獅將軍,欣慰的看著孫女,對方能來看自己,那就說明她打了勝仗,如果輸了,她不會來看自己。


    因為小獅子,有著自己的驕傲。


    “祖父,今天身體還好嗎?”


    “如你所見,我現在也隻能躺在床上,偶爾透過窗戶看看這日幕城冬日的風景,即便是打開它唿吸一下冬天的冷氣,也得考慮一下身體的狀況,但能確定的一點是,還死不了。”


    “先祖的榮光會一直庇佑著你。”


    “不要提什麽先祖的榮光了,拖著這樣的身體在這裏,先祖的榮光已經與我無關了,那邊有椅子,坐下吧,盡量不要靠近我,畢竟這可是瘟疫之神的詛咒。”


    克伯亥臉上的虛弱藏不住,與生病之前的生龍活虎相比,這隻昔日的銀獅已經開始走向衰弱,但他眼中的光還依舊閃爍。


    “詛咒打不倒我們的獅將軍。”


    “孩子,謝謝你的好意,但事實上,我們有很多人都會沾染上這個詛咒,而越老的人越是如此,因為當一個人老去,他應該進入虛弱的暮年,而不是活躍在戰場上,這會引來神明的妒忌。”


    “彭德雷根家族的精神是神明無法摧毀的。”


    “不要提這件事了,孩子,與我說話你總是這麽拘謹,放輕鬆些,我們也是祖孫兩,事實上,坦然麵對死亡比想象中要簡單的多,就像這樣躺在床上,慢慢的看著外麵的變化,然後,靜靜的等待,這比揮劍可簡單多了。”


    “勝利之劍將會在您的手上,持續發光。”


    克伯亥搖了搖頭:“我不希望那把劍繼續在我手上,勝利之劍從來不是誰的固定武器,他是一種傳承,一股自七百年前開始,便由彭德雷根家族最勇敢之人的精神傳承。”


    “可是......”克萊提欲言又止。


    了解祖孫女的克伯亥自然明白她在苦惱什麽。


    “不要為此而感到焦慮,我的孩子,那把劍隻是把劍,縱然它代表的意義很多,它的能量也很大,但無論有沒有它,不要忘記彭德雷根家族為什麽會將最英勇之人駐守在這裏,我們才是人類抵住獸人的利劍,而不是勝利之劍。”


    “我......明白。”


    克伯亥歎了口氣,顯得很是無奈:“不要被他人的期盼,還有自己的鞭策,而壓垮了自信,你應該看到你的閃光一麵,我們的紅荊棘之獅在沒有老獅子的帶領下,已經打勝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你應該驕傲才對。”


    “可是,士兵們的傷亡也越來越重,死掉的人也越來越多。”


    “戰爭之中,這是難免的。”


    “但祖父在的話,這些傷亡幾乎不會出現。”


    克伯亥看著自己的孫女,他掀開被子,想要坐在床邊,克萊提剛想站起來,卻被克伯亥製止:“就坐在那兒吧,我還不至於坐起來都要人扶。”


    等待坐穩之後,克伯亥看著克萊提:“真是美麗啊,克萊提。”


    “祖父。”


    “這麽美麗的你,不應該坐在這個位置,你應該像其他的貴族小姑娘一樣,跟那些公子哥們玩玩樂器,騎馬射箭,然後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跳著優美的舞蹈,然後用你的魅力征服那些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然後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們。”


    克伯亥說著,便笑了出來,克萊提有些窘迫:“但那樣的生活,太過腐朽了,也太過安穩了。”


    “沒錯,安穩是危險的開始,沒有危機感的家族,永遠隻有沒落的分,而你不一樣,克萊提,你是彭德雷根家的小獅子,你有著一座巨大的山峰壓在心頭,而作為祖父來講,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但我應該肯定你,肯定你一直以來的努力,肯定你為日幕城做出的貢獻,你不像你的父親一樣,隻是一個自私的法師,我能看出來你對這座城的熱愛,還有你對人民的關懷,以及你對部下的尊敬。


    “作為獅將軍而言,我認為你已經做到了你該做的,至於那把劍,不要放在心上,要知道即便是我們曆代史上,也有勝利之劍不出鞘的時候,而即便沒有他,我們依然守住了這裏。”


    克伯亥指著外邊:“看看這座城吧,人民在為你歡唿,士兵在以你為榮。


    “外麵飄著的是白色的雪,即便是我也沒有在這樣環境中作戰的豐富經驗,而你不止一次的勝利,你需要的是一次承認自己的心,而不是一把劍。”


    “明白。”


    “在我這裏待的時間也夠久了,這身詛咒即便不會傳給優秀的年輕人,但總歸跟我這個老頭待著,也不好,誰都不喜歡被別人說教,不是嗎?”


    “祖父,我願意聽你講的話,裏麵包含著很多的智慧。”


    “智慧往往體現在生活中,而老人話裏的東西,需要的是實踐總結。”


    “我明白了,克萊提告退。”


    伴隨著克萊提的離去,克伯亥終於止不住的咳嗽起來,一陣劇烈的幹咳之後,手上有了成片的血跡,但他並不在意,而是坐會床邊看著克萊提離去:“克萊提,勝利之劍是信念之劍,你需要的隻是一個足夠的宏願,如果你能明白這一點,那麽作為獅子的傳承,它自會陪你征戰四方。”


    但你要明白,即便沒有那把劍,你也有必須去做的事情。


    勝利之劍指的永遠不是劍,而是如劍般的意誌。


    克伯亥喃喃的說到:“信念如劍,閃耀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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