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溪?”

    “嘿?”她看向我,左眼是木木的,並無一絲神采。

    “為什麽說還未想起他?”我強壓住心中的遺憾,細聲問道。

    她淒涼一笑,反問:“想起又能如何?抓著他咬牙切齒叫負心漢?還是哭哭啼啼請他重新愛我?不,我都不要。”她搖頭:“情願他以為我忘記,我隻想與他終身為友。”

    是嗬!記起又如何?繼續交往?可能麽?有了枝節早已無法漠視。

    形同陌路麽?那麽契合的彼此,誰舍得放棄?

    可是,這真是最好的法子麽?假若一方嫁娶,另一方該如何應對?寧溪沒有給我答案,或許她也不知。我忽然發覺,就算知道了過程又如何,還是無能為力,甚至有種越幫越忙的味道。

    寧溪離開後,我又開始看那篇日誌,似乎是寫給張立施的,可又像是寫給自己的。

    十二月二十五號,照例的聖誕節,我和冉冉兩個人一起穿著羽絨服去見一個素未謀麵卻異常重要的人。

    她很認真地問我:“你確定這樣做?”我無奈地點頭,不是我確定,而是已經的決定。

    忐忑不安是必然的,這是最後一關,揭開麵紗的時刻。

    那一天的天氣特別熱,事實上一踏上車,我就有些後悔,冉冉更是怨不行,穿什麽羽絨服呀,這麽熱的天。我卻隻是裹緊衣裳,一層一層的衣裳,總覺得會有很多的安全感,而我,是這麽不安。

    我們原是打算在書店同你碰麵的,隻是你找不到,通了下電話,約在了天橋。

    我和她在手機店中等待,一直到他出現。

    我閃到一邊,換上電話,她迎了上去。一邊的角落,我在觀察你的表情,其實我很遲鈍,未看出,但心中已暗叫不妙。

    你率先拉起她的手,她皺著眉甩了甩,我雙手合十,做出拜托樣,她不再掙紮。

    我一路尾隨,長長地跟著。

    你那天感冒,黑黑的毛衣和灰色的風衣外套,也是結結實實地裹著你,我想我可能選對了服裝,不然你們走在街上,一厚一薄,總覺得怪怪的。

    遠遠地是聽不到你們的談話,有時候可以看到你的表情,誠然,被嚇到了,失望,還是可以看到。

    我的心一陣涼涼的。

    你們吃西餐,繞了很遠的路,才找到,可是你的表現實在不大灑脫,隻是納納的,可以看清楚你的模樣是在你拿沙拉的時候,我在那個位置,有些呆地看你的臉,然後是背影,在他上洗手間的當兒,我讓她先埋單,你鬱悶的歎問,我也聽見了,想起從前曾經戲說過的埋單法則:是美女就aa製,因為美女總是被請,是恐龍就請客,因為約會次數太少,那麽被請客又如何解釋呢?想笑,笑不出來,全化作哀哀的心緒看你們手牽手出去。

    你們在果汁店呆了會兒就出來了。她的報告說你叫她溪溪她差點沒反應過來,然後你請了果汁,有個小插曲是店員說買多少送情侶餐具,她聽完臉上火辣辣的,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呢?

    然後你們繞了一圈,找了一家麥當勞,因為太陽,移了一次位置。中間雜七雜八地侃,她說她努力地找話題,而你,並不見我熟悉的侃侃而談,更多時間你在沉默。

    她時不時地看我,我努力地笑。

    然後迴去,公交車上你並無站到她身邊,你們的位置遠遠地隔著,我歎息。在車站等了一個小時,然後你目送她進站。

    其實,我就站在你身後,與你們買同一程票。

    我與她,在車上會合。

    她問我,確定不下去說話。

    我搖頭,隻是緊緊握她的手,這隻手曾與你牽過,心想還好,我還握過你的手。

    沒哭,從你說對不起那刻我就沒預料中的眼淚,竟淡淡地想著不相幹的事,你的外衣舊舊的,襪子也起球了,該幫你買些新的才是。

    當我同所有人說選中你的時候,大家是否定的,於是設了這一關,也是最落俗的法子,當他們提議的時候,我本能得反對,是對你沒信心?還是不想破壞彼此的信任?我不知道,隻是反對,可是無用。

    那是給你的唯一一道關,你說是圈套也好,總之,我是那麽希望你可以通過。

    她就是未來的我,你沒有接受。我卻也不失望,怎麽失望得了呢?給了我最好的,我怎可以對你失望?你沒有兌現你的諾言,可是我想,那不需要我的原諒,你沒有錯。所有的選擇都符合常理,畢竟,張立施也不過一介凡人,有最最平常的心。

    而且,你並非把一切都帶走,可記得我告訴過你,從初相識起,我便用筆抄下你每一條消息,到了如今,有厚厚的好幾本,我一直有預感,你會離開的,現在想來,還好,我還有迴憶在,並非一無所有的。那一疊一疊厚厚的記錄,將是是你送給我餘生的最好禮物。

    如今,我常常會想,如果你在我告知病情的那一刻便放棄我,也許我現在就不會這麽不快樂了吧,因為,真正的交心,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我放縱自己一次。如果這是一場戰爭,那麽立施,我承認自己是你的手下敗將,栽在你手上,或許真是上天對我之前對你欺騙的懲罰,而這個懲罰,還沒結束,或許將在生命到頭的那一刻終結。張立施在數日後出現,那情形並不大好。

    “有無同她聯絡?”我先問。

    他點頭:“她現在竟然開花店。”

    “咦?你不知道她開花店?”我驚訝。

    “重逢後遇到過幾次,均是在外麵。她從未提及她的工作。”

    “你沒問?”

    他搖頭。

    “嗬,你們到底都說些什麽?”基本狀況均未提及。

    “天知道……”他重重歎氣,苦笑道:“竟有那麽多話,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

    我卻是相信,同樣是一小時,對言語契合的兩個人來說,是流水,還沒說完就已過去,對話不投機的人來說,簡直度時如年,如坐針毜,隻想速速逃開。

    “寧溪有一把好聲音,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傾聽。”我輕聲說。

    “臨波你可記得我也曾心儀予你?”

    我笑:“當然記得。”

    “第一次在門口聽到你的聲音,還以為是她。”

    原來,這才是他愣一下的真正緣由。

    “我並不覺得我的聲音同她相似。”

    “我現在也不覺得。”他笑。

    聞言,我有些惱,嘿!是說我的聲音不似她好聽麽?

    “你的退場很沒風度。”我毫不客氣得指出。

    “那時因為我發現她欺騙了我。”他頓了頓,說“一次打電話給她,聲音是她的,接的人和我所見的卻不是同一個,我很憤怒,以為那是快刀斬亂麻,也讓自己有理由好下台。”

    這是寧溪錯的地方。隻聽他繼續道:“其實我對別人的欺騙不大上心,偏偏對她,我沒辦法釋懷。”

    “可見你從未愛過她。”否則,天大的錯事也會被原諒。

    “為何不說,是因為太在乎,因此更介意?”

    “但是你的行為的確很讓人火大。”

    “當時我也以為不是愛情,所以我不想再進入那片記憶,之後才發覺自己竟然那麽懷念她的聲音,柔和又溫暖。”

    “你愛她?隻因為她的聲音?”

    “不止……”他立即否定,又有些茫然,又笑:“母蠍子從來有盅或人心的能力,我是公的,被吸引也是正常。”

    這個答案令我大汗,卻也忍不住問:“即然愛她為何當初臨陣脫逃?”

    “我怕自己是因為好奇,她捏透了我的性格,否則不會製造那個局。”

    “不,如果你夠堅定就不會進那個局!”

    “是!這是我此生唯一錯事。我該如何彌補?”

    “她決定獨身,你們為友或是最佳選擇……”我建議。

    他卻吃一驚的樣子:“什麽?獨身?不行,離約定時間還有兩年,這樣毀約!”

    話音未落人己不見。咦?還有新約定麽?可是那一個血咒?

    接下來會是新故事?還是繼續?

    我忽然不再那麽擔心了,又有下文,這個故事,不會有遺憾。

    等等,我好像漏了點什麽東西……

    嘿!張立施,你說我還有東西在你手上來著,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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