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沒有解我的謎,隻是問:“知道彼岸花麽?”

    我點頭:白色的叫,曼陀羅華,紅色的叫曼珠沙華。”

    “那你知道它的意思麽?”

    我語結,並未在意過。

    她顯然也不欲迴答我這個問題,隻是朝我眨眨眼,叮囑道:“不許告訴別人。”

    我決定步行迴去,店裏和醫院雖有段距離,但是適合散布。

    一路走,一路想著方才的對話。

    不許告訴別人。

    她也選擇將心思隱藏。

    每個受過傷的女子的第一個本能,是不是就是將心思隱藏。

    藏了心思,不泄露半點端倪,一本正經做戲給人看,心裏頭的那些東西,就擱在那裏,自己一個人看著就好,偶爾迴憶一下,日子久長一點就腐化在裏頭,連著悲哀痛苦一起一點一滴滲到骨子裏,成為生命的一部分,從此快樂也快樂不起來了。

    想到這,不由地打了個戰。

    人們常說命運怎樣,命運如何,可是命運到底是什麽?

    是命裏注定的運氣?

    抑或是命中運行的軌跡?

    現在的曉煙,又是屬哪一種?

    而我呢?

    看著眼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要是某一輛突然改個方向,朝我馳來,然後無法控製的…

    那該稱為我不好的運氣,還是生命到此該有的劫數?

    劫數是命中注定的,可是運氣卻是漂乎不定的,我們還可以改變。

    再想,如果真的可以輪迴,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死有什麽怕的。

    正想得入神,左手忽然被人牽起,我猛得迴神一看,是張喬。

    他低頭看我:“你知不知道這是在過馬路。”

    看著來往車輛,我心有餘悸,剛剛所想差一點點就屬實了。

    他的手掌很溫暖,我貪戀了一下,甩甩想掙開。

    掙不開,他捏得緊緊得。好吧,等到了馬路那一邊肯定放。手心竟然冒出細細汗來,一想到他肯定也感受得到,不由得尷尬萬分,臉也刷得紅起來。

    “我真懷疑,這些年來你怎麽平安度過。”他說。

    我不置可否,側頭詢問:“你怎麽在這?”

    “聽說你新書要開發布會。”

    “是,下月一號。”我問:“你消息倒挺靈通。”

    “嚴歌也是我朋友。”他說。

    “謝謝你剛才的提醒,現在可以放開手了吧?”再這麽牽下去,還真怕出什麽問題。

    他卻置若罔聞,依舊如故。

    “喂!”我不得不重申。

    “我剛才救了你一命對不對。”

    我微一愣:“是吧。”

    “救命恩人想牽一下你的手,你該知道圖報。”

    “喂,那也不用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他似笑非笑。

    我一時無語,氣結,他心情卻是甚好,吹著哨步子輕快,隨著我走。

    這個人的臉皮,怎會如此之厚,令人咂舌。

    我卻懶得去猜測他因何如此,正忙著給牽手暗自找理由,若是碰到熟人該怎麽扯談?

    朋友也是可以友好地偶爾牽手吧……

    總不會那麽倒黴碰上熟人吧…

    我懷著僥幸的心情一下子便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躲是來不及了,她正遠遠地對我笑。

    “惠琪。”他倒是先過去打招唿。

    趁著他說話分神當兒,我用力丟開彼此的手,竟然有些心虛。

    惠琪看看我,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笑嘻嘻道:“我正要去喝茶呢。”

    “唔。”我應道,

    “聽慧儀說今天來了糕點師父。”她自顧自地說下去:“喬也是來湊熱鬧的麽?”

    “是,小臨特地請我。”

    信口雌黃!我沒好氣瞪他一眼。

    “她還特意去接你?”惠琪不知哪來的興致,一個勁問。

    為免那家夥再亂講,我趕忙搶先迴答:“不是,我從醫院迴來。”

    “醫院?”張說。

    “你生病了?”惠琪問。

    “沒,去看朋友。”我迴答完已經站在店門口。

    裏麵有幾桌客人,他們二人正忙著招待,卓驄樓他們已經離開。

    “蛋糕師來了麽?”我問慧儀。

    “來啦,在廚房。”

    惠琪拉著張喬說話,我就去了廚房。

    才推門就有香濃的蛋糕味兒鑽入鼻子,舌尖的味蕾在不安份地跳動。

    “還要什麽?”一把男聲接著響起,那個身著白褂的男子轉過身,見是我,愣住。

    “唐紹謙?我是江臨波。”我笑著,和他打招唿。

    “哦……哦。”他略顯尷尬:“老板娘,我看你東西都準備好了,所以…”

    “沒關係,我還要謝謝你呢。要是有缺什麽東西盡管告訴我。”我垂首欣賞剛出爐的蛋糕,小小的半圓,造型卻是精巧,令人食指大動。

    “綿綿。”他突然開口。

    “什麽?”

    “這種蛋糕叫綿綿。”

    “我嚐一嚐。”我拿起來咬了一口,初到嘴裏是軟棉棉的,裹在裏頭的香芋隨著咀嚼漾滿整個口腔。也不是一古腦的衝上來,而是一點一點得擴散,好像是一根絲輕輕抽出來,綿綿的,就是吞入腹中,口腔裏,鼻息中還繞著股淡淡的香芋味,綿綿長長。

    “真好吃。”我忍不住讚道。

    小妹探過身:“好了麽?”

    “好了!”他應道。

    乘著小妹沒進來,

    我先端了碟往惠琪那桌去。

    “試試新出爐的綿綿。”

    “綿綿?”惠琪很是好奇。

    “綿綿長長。”我說,觀察她的反應。

    隻見她雙眼一亮:“果真綿綿長長…張喬不試一下?”

    “我不喜歡吃甜的。”

    “他不喜歡吃甜的”我與他一同脫口而出,不由得大窘。

    他深深看我一眼。

    惠琪倒是不注意,樂得如此:“那麽這些都是我的了。”

    我找了借口趕忙走開,嘿,若是再下去還不知怎麽出糗,剛才的牽手似乎讓我方寸大亂,手掌心不似留了他的溫度。

    惠琪掃光碟子裏的綿綿,滿意地拉著張走人。

    自始至終他隻喝白水。

    與他結識於微時,那一時日我一直深湎於心理測驗。某日送了一道給他玩。

    問題是:送你幾樣東西,你可根據自己的喜好或猜測選擇一個答案。

    1、米湯

    2、綠茶

    3、咖啡

    4、橙汁

    5、可樂

    6、白水

    7、雞尾酒

    8、牛奶

    9、紅茶

    他的答案是白水。

    對照了答案,我有些汗顏,不死心問原因。

    “我也想喝飲料啊,不過我隻能喝白開水了。”

    “為什麽?”

    “沒錢。“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喊沒錢這兩個字能這麽理直氣壯的,不過我死心不息:“如果你可以選擇的話呢?

    他想了想:“還是白水。”

    “為什麽?”

    “因為習慣咯。”

    我將答案告訴他,然後幸災樂禍地:“渴望發生性關係的人哦,沒想到張君這麽**,了不得,了不得。”

    他的迴答是:“是啊是啊,就是色也是人之常情,我可是正常人。”

    從那次起,不知不覺得將這個習慣牢記於心,再後來,習慣地將他的每個習慣牢記於心,那種不用紙筆,隻說一次的習慣。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好的記性,一樁一樁細細微小也可銘記。

    然而,我不知道…習慣可以成就一樁婚姻,卻會扼殺一段愛情。有的人習慣了另一個人的陪伴,自然而然便走進禮堂,從此白首,幸福不幸福卻是另一迴事。

    有些人,會因為習慣而害怕,怕被束縛,怕畏首畏尾,於是趕緊脫身。

    還有些人,他們的愛情在習慣中漸漸平淡,等同於白水,並未饑渴,自然食之無味,於是拋棄是理所當然的。

    我是哪一種呢?

    我哪一種也不是,因為我們不是愛情,稀裏糊塗的傷感,僅此而已。

    張立施說曉煙趕走了卓驄樓幾次後,他就再沒去過醫院,倒不是生氣,而是醫生告誡,引起病人如此人的情緒波動最好暫時不要探望。

    突然不大認同曉煙的做法,她這樣,真的是想日後繼續為友?抑或不欲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寧溪愈加頻繁的混亂夢境亦令我擔心不已。那些夢境好像已經開始引起她的重視,

    她曾試著將一個個片斷聯係起來,最終失敗。

    但是我卻知道,有一天,我會將她的迴憶還給她。

    和張立施會有關係麽?他們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麽與之前類似的事件以勾起她的迴憶,還是說,那立施根本就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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