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金明珩在日使館發現重大事件之前便尋了個機會,從窗戶跳出來,打暈了一個守門人,找了輛車一路飛快的駛往五大道,最後在靠近金公館附近的時候立馬停下,踉踉蹌蹌的走迴金家。

    門衛老高發現迴來的居然是頭破血流的大少爺,立馬從小房子裏出來,慌慌張張的開門,扶著大少爺就說話道:“天啊,這是怎地了?居然這個樣子迴來,不是我說,小姐呢?老爺到現在都還沒有睡,就因為擔心你們,結果現在你又這樣迴來。”

    金明珩雙眼猩紅,頭很暈,甩了甩,勉強能看清眼前的路,但很快就倒在地上,門衛連忙大喊著叫人過來幫忙,一時間整個金公館燈火通明,比街上的鬧市還要光亮。

    金老爺這幾年身子健朗,看得女兒有自己的事業,受到追捧,以前不學無術的兒子也開竅了,他也就在家裏帶帶寶玦,活的好不自在,偶爾還和周圍的老人們約著打幾圈麻將,可以說是很快活了。

    可是自從前幾天金明珩和金靈珠直接唄人綁票,雖然沒有什麽大的損失,也讓金老爺嚇的夠嗆,最近日日擔心還會出現什麽差池,誰知道好的不靈壞的靈,就在金老爺成天念叨家裏不要有意外的時候,偏巧又出現了今天這樣的情況!

    他的大兒子金明珩帶著自己的小姑娘金靈珠,從白天出門玩耍,到下午迴來,既沒有吃飯也沒有消息,他打電話出去詢問,找巡捕房的警察也全部沒有消息,隻有下午散步的奇怪藥眼,說是金家的車子在郊外爆炸,裏頭坐著的兩個人都死了,屍體焦黑,分辨不清身份!

    當時剛聽見這個消息,金老爺差點兒沒暈過去,他幾乎就要到現場去認屍,還是芍藥懂事,讓金老爺好好休息了一陣子,這會子才突然驚醒,聽見外麵動靜——是金明珩迴來了!

    “天啊!明珩!!”金老爺從沙發上起來,看見大兒子頭上的血和嘴角的淤青,身上沒有一點兒好地方,連忙招唿芍藥去請大夫,芍藥便動身打電話,而金老爺則扶著金明珩坐下,聲音顫抖,胖乎乎的手幾乎不知道放在金明珩的肩膀上好,還是手臂上好,“你這是怎麽迴事?!你們出去也沒有和我這個老頭子說一聲,真是越大越不像話!知不知道外麵現在都在說你們都死了?!”

    “對了,靈珠呢?珠兒呢?”金老爺平生最愛靈珠,這種疼愛讓很久以前的小世子懷疑自己恐怕都不是老王爺親生的,隻有靈珠才是,可現在不會了,金明珩隻會比金老爺更愛七妹

    妹。

    “……”可是這一迴,金明珩也不知道靈珠的下落,他聲音還有些沙啞,伸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隨後便說:“這次事情非同小可,不是我不提前告訴父親,而是真是突發情況,無能為力,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迴來這裏,那該死的星野家,一個個的都每一個好東西!”

    “你什麽意思?”金老爺聲音都變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你把靈珠弄丟了?”

    “不,是被星野秀明帶走了,可是我出來的時候聽見星野秀明也出事了,靈珠應該不在日使館,我從星野櫻那邊出來後就發現沒有其他異常和容易關人的地方,所以……”金明珩皺著眉,手臂上有著很長的一道口子,那是從窗戶跳出來時一不小心被玻璃劃出的大口子,傷口猙獰,血流如注,他臉色蒼白,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休息,手臂被芍藥拿起來,簡單的清洗傷口時,也沒有睜開眼睛,隻說,“媽的,早晚要弄死那些混蛋。”

    芍藥在金家待了五年,可以說是見證了金明珩的崛起,她其實還不能把最開始慫兮兮的世子爺和現在流血都不眨眼的狠人放在一起,總覺得這是兩個人,但是看見這人和大小姐在一塊兒時的得瑟樣子,便又覺得那個不得已救了自己的人其實還在這裏。

    “成天嘴裏每個正型,打打殺殺,成何體統?”金老爺搖了搖頭,說,“你再具體說說,我讓人去找找靈珠,她總不能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啊!你說她到底在不在日使館?”

    金明珩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眼前晃晃蕩蕩的還是上輩子七妹妹死在白九勢懷裏的畫麵,他看見的永遠是白九勢讓七妹妹不得安寧的臆想畫麵,聽見的是七妹妹告訴他,‘我好害怕’的聲音,頓時一口鮮血就這麽吐了出來,隨後大聲的咳嗽起來。

    “哎,我也不是催你,你著什麽急?”金老爺生怕把這個兒子也弄出個好歹,語氣都沒有半分責怪,隻有焦急,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麵歎氣一麵說,“你慢慢來吧,我不催你,說話別著急。”

    “不是!”金明珩突然睜開眼,他收迴被芍藥擦了消毒水的手臂,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說,“現在陸謹還再醫院躺著,日使館是肯定沒有人的,那麽肯定是有人救走了七妹妹……”

    “啊?誰啊?”金老爺看著思考時的大兒子,已經習慣這人突如其來的強大和邏輯思維的恐怖轉折。

    “白九勢。”金明珩說出這三個字,站起來就要打電話找人,但是拿起電話,卻發現自己除

    了知道那次綁架自己和七妹妹的事件一定和白九勢有關係以外,完全不知道白九勢是不是真的迴來了天津!

    那人消失了五年,最開始的一年裏,七妹妹偶爾會發呆,但是後來就漸漸減少了那種情況,導致金明珩都快要忘掉白九勢那個混蛋東西了。

    那人和七妹妹說過會迴來,今年可不正好是五年後嗎?

    所以不管如何篩選,這個不曾出現在天津的家夥都是最佳的救走七妹妹的選手,隻不過金明珩實在想不通此人有何等神通,能把一個大活人轉移出去——此時昏迷了很久,醒來後發現自己還被星野櫻那個女人給綁在車上,不知道想要幹什麽,他還需要假裝失憶,需要演戲,需要躲過日使館的人的視線,這麽多事情,時間又緊湊,還沒有機會接觸外界,自然不知道下午的時候,某人在日使館門口糾集了一幫子媒體搗亂的豐功偉績。

    “白九勢……”金老爺聽著這名字,總覺得耳熟,可是死活也想不起來是什麽人。

    “就是當初,我們剛出北平,在土匪窩裏麵遇到的那個巡捕長,不是什麽大官,當過幾年兵,後來……被陸謹弄的完全在天津呆不下去的那個。”當時的白九勢完全不能和陸謹比,現在就不一定了,這個人上輩子就足夠厲害,爬到了能和陸謹叫板,分庭抗禮的程度,如今改了路數,指不定更加駭人,也……對七妹妹的未來不好!

    金明珩此時全部都相通了,他把讓自己明白的事情都想成是白九勢做的,那麽便一下子全部都通了。

    比如說這些年七妹妹看的報紙,上頭有個腦殘詩人成天發些狗屁一樣的肉麻詩句,逗得七妹妹喜笑顏開,這人肯定就是白九勢了,之前綁架自己和七妹妹的也是白九勢,但是綁架過去後又不出來見他和七妹妹,恐怕是因為自己在場,白九勢原本是隻想見七妹妹,所以送自己迴來後就拐著七妹妹又出去了一趟。

    今天恐怕也正是如此,白九勢在自己不清楚的情況下救出了七妹妹,不然七妹妹如果還在日使館,金明珩打賭那個沒斷奶似的的星野秀明是不會出事的。

    這邊無數線索的串聯將‘犯人’直接供了出來,可到底也全部都是想象,金老爺覺得恐怕隻是兒子魔怔了,那白九勢當初灰溜溜的離開,哪裏又會迴來這邊,陸先生現在可不得了,說是吃了這邊的半邊天也不為過。

    “怎麽不可能?昨天一天經曆的還少了?陸謹都在醫院了,肯定是白九勢那個變態沒錯了。”金明珩對白九勢的印象可以說是非

    常之差,他們之間沒有交情,沒有交道,隻有爭奪和廝殺,他也不認為七妹妹會喜歡那個變態,因為七妹妹可和自己是一樣的,從上輩子迴來的啊……

    七妹妹當初就算對白九勢有點好感,現在也不至於這麽深刻,更何況白九勢性格注定不可能遷就七妹妹,光是控製欲這一項,就足夠七妹妹把白九勢給排除了才對。

    還有,最後,金明珩私以為七妹妹能夠對這個世界的白九勢有好感,估計是因為白九勢當初在土匪窩表現太好,顛覆了七妹妹對他的看法,但要是七妹妹知道自己死後被白九勢藏在冰庫裏麵,跟凍魚似的藏著她的屍體,那該多惡心?!

    金明珩充滿惡意的想,隻要七妹妹知道這件事,那麽白九勢肯定是沒戲的,絕對沒戲,誰都可惜,但白九勢和陸謹這兩個欺負過七妹妹的人,想都別想碰他的七妹妹!

    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麵響起了車子鳴笛的聲音,金老爺抬頭,讓在屋裏的老高去開門,說可能是醫生來了。

    芍藥卻疑惑了一下,走到窗邊,看著老高把鐵門打開,果不其然看見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她打電話叫的可不是這種能開的起轎車的醫生啊。

    “老爺。”芍藥說,“好像不是醫生。”

    “不是醫生老高放車子進來幹什麽?真是老糊塗了。”金老爺搖了搖頭,正還要說什麽,就看見芍藥對著窗外眼睛都睜大了起來,隨後急急忙忙的去打開雙開的大門,吱呀一聲,便見一個纖瘦的戴著貝雷帽的襯衫小子和一個高高大大的穿著修身西服,俊美收斂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爹!大哥!”那年輕小子摘下帽子,長發落了下來,可不正是他們擔憂了好半天的靈珠?!

    金靈珠瞧見大哥那慘兮兮的樣子就快步走了過去,坐在大哥身邊,抱也不好,不抱也難受,後來反而是金明珩大手攬住了穿了一身不合適的男士衣裳的七妹妹,說:“別怕了,大哥還好,就是看著比較嚇人。”

    靈珠才不信,她當時就覺得那群人是真想打死大哥的,所以下手肯定不會輕。

    “對不起。”靈珠拉著大哥的手,實在是說不出別的話,因為此次事件也的確是自己引起。

    “如果非要道歉,不如告訴大哥,這位送你迴來的人是……”金明珩當真是明知故問,白九勢和當年分明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氣勢更加內斂了而已,和金明珩一樣都成長了不少,這會子裝作完全不認識,純粹就是在找茬。

    白九勢無所謂,他大大方方的進來,伸手去和金老爺相握,隨後坐在沙發的另一頭,介紹說:“鄙人白九勢,和金家實在有不解之緣,本來是想要用更好一點的方式,更好的時機再上們拜訪的,誰知道這麽匆忙,靈珠身體也有些不適,我放心不下,隻好跟來了。請大哥和金老爺不要嫌白某不請自來才好。”

    金大哥這邊麵無表情,金老爺卻在這三言兩語中得出了自己的結論,首先,便是自己的珠兒是被白九勢救迴來的,光是這一點,別說不請自來了,就是讓他贈以萬金都不為過:“原來是白先生!真是失敬失敬!我就說眼熟的很啊,原來是您!”

    “不敢不敢,叫我九勢就好了,我和金小姐也算同齡。”

    靈珠坐在大哥旁邊,聽著白九勢瞎掰,什麽叫同齡,白九勢可比她大五歲。

    金老爺也和和氣氣的答應了,還捅了捅身邊的金明珩說:“快和人家道謝啊!這麽晚了還送靈珠迴來,實在是萬分感激。”

    金明珩沒有說話,他看著眼前這個人,已經習慣性的像是看著仇人,所以無話可說,此時外麵的醫生也終於來了,金明珩站起來就要讓醫生幫自己處理外傷,說:“大夫,去我臥室,這裏太吵了。”

    那大夫是留洋迴來的大夫,勤勤懇懇,在醫院有一分差事,又兼職了好幾個豪門的私人醫生,可以說是手藝十分的好了,所以再高的工錢金家也給,就為了像這種時候,能夠隨叫隨到。

    上樓的時候,金明珩無意間迴頭,剛巧看見自家七妹妹穿著的襯衫和長的都落在腳踝疊起好幾層的西褲,忽然一愣,好像才反應過來什麽事兒似的,突然便猛烈的咳嗽起來,吸引了樓下所有人的注意。

    金老爺有一堆話想要和靈珠說來著,也對大兒子放心不下,於是叫芍藥上樓看著那金明珩。

    至此,客廳便隻剩下靈珠和金老爺還有白九勢三個人了。

    要說金老爺是個瞎子,看不見自己小女兒身上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那是不可能的,但就怕自己問出個什麽不願意聽到的事,也想要等靈珠和自己獨處的時候再問,好在自己發火的時候給靈珠麵子,畢竟眼前這個年輕人很明顯是喜歡他家珠兒的,他記得了,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的不得了……

    靈珠也想要和爹爹單獨說話,金家兩個主人便都靜靜的看著白九勢,白九勢卻一點兒要告辭的跡象都沒有,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悠哉遊哉的靠坐在沙發上,一副打算長留的架勢。

    金小姐瞪了白九勢一眼,白九勢微笑的挑了一下眉。

    金老爺看著自己靈珠和白先生這邊眉來眼去,哪裏還能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有關係?

    隻不過金老爺思想守舊,他是不能理解那些經常和男人出去打迴力球,逛賭場的女人的,他也不能接受女人婚前就和男人發生關係,他一退再退,緩慢的接受這個世界的日新月異,好不容易覺得女兒去當明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結果現在又來這麽個重磅□□,瞬間感覺力不從心,一句‘靈珠,你好好告訴我,你為什麽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這句話都問不出口,生怕自己一口老血梗在喉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在豪門,這個年代的女人沒出嫁就沒了身子的,也算是醜聞啊!要是那男人還不負責任,就更加丟人了!

    眼瞧父親這邊臉色越發的不對,靈珠隻好直接開口對白九勢說:“行了,你迴去吧,別再這杵著,多大的人了還要人送你迴家嗎?”

    白九勢見自己的白太太發話,在賴著估計討不到好處,於是站起來,微微彎腰說:“那好,我先行告辭,晚些時候再來拜訪。”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今兒還得去收尾陸謹的事情,所以不著急,他的勝利和他想要的婚禮遲早都會有的。

    他走到金小姐身邊,看著穿著自己衣裳的金小姐,隻覺實在想要抱迴家去,但現在還不行,那麽為了不委屈自己,親親小手算了。

    九爺彎腰,牽著靈珠的手就親了一下手心,靈珠這邊則真是服了白九勢了,她想要慢慢告訴爹自己和白九勢的關係,但是已經過夜了的事情,絕對還是瞞著好,現在白九勢這般作態,爹要是不懷疑,她的姓就倒著寫!

    “等等!”金老爺越想越臉黑,叫住了白九勢,說,“白先生不如還是再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爹,我覺得這件事我可以說清楚。”靈珠隻是不想爹難過,她想要做爹爹最聽話的女兒,所以有些事情能藏酒藏著,反正沒什麽壞處,比如她會坦白自己在日使館的遭遇,直到被白九勢救走,和與白九勢的兩情相悅,都坦白,但是床上的事情就忽略好了,無傷大雅不是?

    “不,我要問白先生,珠兒你不要多話。”金老爺是兩個孩子都在身邊,還有個小點兒的睡的正香,感覺似乎沒什麽擔憂的了,於是精力全部放在了靈珠和白九勢之間的關係上,他一時難以接受,這麽個突然蹦出來的人,怎麽可以隨隨便便的就……就……

    “不

    是你想的那樣,爹,我慢慢說給你聽好不好?”靈珠安撫金老爺其實全部正確的胡思亂想,轉頭又對白九勢說,“九爺,我說,你先迴去。”

    擺在白九爺麵前的,是艱難的兩個選擇,一個是未來老丈人叫自己留下,一個是未來白太太叫自己走開,白九爺用一秒做出選擇,聽話的離開,不管怎麽說,還是自己的白太太最重要了。

    “爹,我和白九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沒什麽關係。”

    白九爺走到門口,就聽見他親愛的白太太這麽和老丈人說,他腳步一頓,輕歎似的笑出了聲音,一麵繼續出去,一麵打定主意把白太太娶迴家以後,定是好好教訓一番,不然肯定得夫綱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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