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七世是一個聰明的君主,當然,他的繼父托馬斯.斯坦利更是一個老狐狸。兩個狐狸一商議,就製定了詳細的坑法國人的計劃。當然,他們不知道,他們隻是捕蟬的螳螂而已,私下裏,還有個黃雀埋伏著。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歐洲因為中世紀的愚昧和野蠻,使得歐洲擅長陰謀詭計的人很少。像亨利七世和托馬斯.斯坦利這樣的,已經算是很突出的了。


    亨利七世明白,倫敦城裏,法國的探子不少。甚至,在官員裏,都可能有法國人的眼線。當然,亨利七世可以肯定,他的那些親信大臣是沒問題的。因為,他早就派人詳細調查過他的那些親信。


    為了進一步欺騙法國,亨利七世召開了國會,請求國會授予征收戰爭稅的權利。這個年代,國王動武並不需要國會批準。但是,想要加征戰爭所需的稅賦,則必須獲得國會的授權。


    在國會上,亨利七世慷慨陳詞,痛斥愛德華這個叛逆。同時,他否認了愛德華的指控。亨利七世認為,理查三世弑君是確鑿無疑的,全英格蘭都清楚。至於自己身份不適合當國王,自己不是娶了愛德華四世的長女伊麗莎白公主了麽……所以,亨利七世一口認定,自己是合法的君主……


    國會的議員們當然讚同,因為,當初就是他們擁立亨利七世繼位為英國國王的。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去打自己的臉。


    而且,議員們都明白——一旦愛德華獲得勝利,很有可能對他們這些支持亨利七世的人進行清算。所以,亨利七世贏了,他們才有好下場。否則,很可能被絞死。


    所以,對於亨利七世提出的加征戰爭稅的要求,國會準予通過。隻是,讓他們迷惑不解的是——亨利七世要求的戰爭稅數量有點大……


    他們哪裏知道,亨利七世明麵上是傾盡全力打算對付愛德華,可實際上,卻是打算傾盡國力,消滅法國侵略軍。


    打一個愛德華,亨利七世甚至都不需要靠國會支持,就能負擔相關費用。可打法軍,那就需要很多費用了……


    根據情報,法軍大概會派兩萬人以上的大軍入侵英格蘭。至於船隻數量,大概是大船100條(排水量超過200噸,這是時期就算大船了),其餘是很多小船,大概幾百艘,以運載兩萬大軍。


    亨利七世已經派出快船去意大利和波羅的海地區召迴那些大商船,估計這個月內就能迴來。那些船被派往哪裏,在五港同盟都是有備案的,派快船去追也方便。


    而且,馬林其實也給足了返航的時間。沒準,都不需要召迴,那些船都差不多已經返航了。


    那些被支開的大商船,一共有一百多艘。雖然數量和法國人的大船相差不是太多,但英國人更加擅長海戰。而且,懂得射箭的高手很多。海戰中,射火箭燒敵船的船帆,和普通箭支殺傷敵軍人員,都是很重要的。當然,這裏說的是傳統的海戰……


    法國人水手不如英國水手更熟悉海戰,射箭更是比不過英國人。至於往船上裝火炮,法國人暫時還沒做到呢。因為,法國人的主要船型,和英國人一樣,也是柯克帆船。隻有地中海馬賽港等地,受到附近的阿拉貢王國的影響,出現了一些克拉克帆船,也裝備了一些火炮,但數量很少。而且,火炮口徑也很小,隻有兩三磅,其實是步兵炮搬上船而已,威力不大。


    所以,隻要英格蘭海軍主力都在,哪怕法國海軍船隻數量占優勢,都打不過英格蘭海軍。這也是為什麽,法國人要偵察過一番,確認英格蘭海軍主力被調開後,才肯出兵的重要原因。


    ……


    亨利七世在國會的演說,很快被一些大嘴巴的議員透露出去了。但是,狡猾的亨利七世就是為了把消息放出去,好安法國的心。


    於是乎,法國再倫敦的間諜們紛紛發迴情報——亨利七世被愛德華的檄文氣得不輕,似乎打算傾盡國力,去消滅在西北英格蘭登陸的愛德華的大軍……如此,法國人更放心了……


    但在私下裏,外人看不到的內宮,亨利七世召集了托馬斯.斯坦利等手下,商討備戰法國的大事……


    “約翰(約翰.德因漢姆,亨利七世的宮相),戰備物資都準備充足了嗎?”亨利七世關切地看向自己的首相。


    “陛下,還在籌措中。因為是海戰,所以,這次可能需要儲備大量的箭支。據臣估算,估計需要幾十萬支長箭,以應對海戰需要。但是,目前武器庫裏,大概隻有10萬支箭的儲備。而從全國搜集箭支的話,估計也能收集到10萬支。但是,還遠遠不夠。”宮相約翰.德因漢姆男爵迴答道。


    因為要和法國人在海上決一死戰,所以,海上的隔船對射,將會成為主題。英格蘭海軍大約有六千多擅長射箭的水手。如果每人攜帶一個箭筒30支箭的話,就需要18萬多支箭。


    但是,這隻是陸戰的配備。對於海戰而言,每個弓箭手肯定不止配備一個箭筒的箭。因為,陸戰在射完一個箭筒的箭後,弓箭手需要很長的休息時間。畢竟,射箭也很耗費臂力。但對手肯定不會給你慢慢休息的。等你射完一個箭筒的箭,對手肯定發起決死衝鋒了。所以,在陸戰中,弓箭手基本沒有射出第二筒箭的機會。除非,是在城市攻防戰中,才有這樣的機會。


    可海戰不同,在傳統海戰中,一開始並非直接接舷戰,而是需要不斷的試探,和隔船互射。隻有等到雙方都失去耐心了,或者一方被壓製了,才會發起接舷戰,一戰定乾坤。


    可是,英國海軍水手擅長射箭,在這種互相試探攻擊中,肯定大占上風。所以,他們沒必要過早和敵人直接跳船幫對砍。要知道,密集的箭雨,也是能給敵軍大量殺傷的。而且,火箭也是能燒掉對手的船帆的。運氣好,還有可能燒毀對方的船。所以,英格蘭海軍肯定會選擇先長期遊鬥,靠弓箭死死壓製住法國船員。等法國人被英格蘭的箭雨壓製得士氣低迷的時候,再跳船幫決戰,那勝算就更大了……一直以來,英格蘭海軍就是靠這種戰術壓製得法國海軍難以抵擋的……


    因為遊鬥時間很長,互射機會很多。所以,一個弓箭手,往往要配備好幾筒箭。所以,對於六千多擅長射箭的英格蘭水手而言,10萬支箭的儲備絕對不夠。最好就是,每個海軍射手,都帶100支箭以上。隻是這樣一來,就需要至少60萬支箭……


    亨利七世咬了咬牙,道:


    “吩咐民間所有鐵匠鋪,全力打造箭頭。而木匠,則全力製造箭杆。同時,吩咐那些養殖鴨子和鵝的農戶,大規模宰殺,以供應充足的箭羽所用的羽毛……必須盡快湊夠60萬支箭!當然,民間箭支的搜集,也不要放過。現在全民射箭,符合軍用的箭支應該不少。凡是符合軍用規定的箭支,都搜集起來,作為戰備物資!”


    英格蘭民間射箭的人相當多,但不是所有的箭支都合乎軍用要求的。很多窮人家,雖然也練習射箭,但用的都是劣質箭,做工很低劣,根本不適合戰場所用。所以,英格蘭射箭的百姓雖多,但能收集到的符合軍用要求的箭,卻不算很多。不少普通百姓,因為嫌鐵箭頭昂貴,甚至會采用石製箭頭和骨製箭頭作為平時所用,箭杆和箭羽的做工也很粗陋。隻有比較富裕的人家,才會配備一筒30支使用鋒銳的鐵製箭頭做的上好箭支,箭身和箭羽做工也比較考究。這樣的箭支,才符合軍用要求。


    稍微頓了頓後,亨利七世繼續下令道:


    “派人去那些養羊的農場,收集足夠的羊油,作為海戰時火箭所需……”


    海戰的時候,往往會在箭頭附近綁上破布條,蘸上油脂。點著火,就成了火箭。把火箭射到敵船上,不僅能殺傷敵人,還有可能點燃敵船的船帆甚至船身,可謂一舉兩得。因此,海戰之中,英格蘭海軍很喜歡射火箭。而油脂,英格蘭是養羊的大國,羊油什麽的最不缺了。雖然這年頭油脂挺貴的,但亨利七世顯然不想付錢購買。所以,隻有以戰爭需要為名,強行收繳養羊戶的羊油了……


    為了打贏法國,消除威脅,亨利七世也是瘋狂了。為此,亨利七世打算準備幾十萬支長箭,和足夠的羊油,打算用漫天的火箭,把法國人和法國船,都送進大海喂魚……


    交待完箭支的供應問題後,亨利七世把目光投向了海軍大臣查理.約翰遜:


    “查理,船隻的征集工作做得如何了?還有水手的招募?”


    “陛下,目前已經征集到中型戰船(排水量100噸以上)180艘,其他小船200多艘。除了被騙到海外的100多艘大船(排水量200噸以上的),本土還有15艘大船,都已經被藏到了東南沿海的河灣裏。一旦開戰,這些船將全部出擊,攻擊法國艦隊!”


    亨利七世皺了皺眉頭,道:


    “英格蘭隻有這麽點大船嗎?朕記得起碼有200條以上的大船吧?怎麽隻有這麽點船應征?”


    查理.約翰遜有些尷尬地說道:


    “陛下,有些船主有些來頭,我們也不好強迫人家……”一些大船背後的主人是大貴族,海軍大臣查理.約翰遜當然不好強征。所以,平時應征的大商船,其實也就一百多艘背景不強的大商船。


    亨利七世聽了後皺了皺眉頭,繼而眼中透露出瘋狂,他惡狠狠地對著查理.約翰遜說道:


    “全部強征,這次是國運之戰。若是敗了,我們什麽都沒了。所以,全部強征進入海軍,參加這次海戰!”


    “大部分船沒問題,可是……這其中,有幾十條不是英國的船……”查理.約翰遜猶豫地說道。本國的船,麵對國戰,當然義不容辭要參戰,可外國的船……


    “不是英國的?誰的船?”亨利七世皺了皺眉頭。


    “主要是漢薩同盟的,他們在英格蘭設有商棧,大船也比較多……”


    “原來是他們……”亨利七世恍然大悟。


    的確,現在漢薩同盟正處於輝煌時期,漢薩同盟在英國還很有影響力。甚至,英法百年戰爭期間,英王還雇傭漢薩同盟的柯克帆船幫忙運兵到法國呢。他們手裏,自然有很多大船。


    最終,亨利七世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下令道:


    “強行借船!但不要傷害那些漢薩商人……另外,許諾支付高額的傭金……不過,為了督促他們參戰,避免他們出工不出力,船長要換成我們的人,水手也換掉一半!”


    查理.約翰遜點點頭,立即去安排“借”船事宜去了。為了對付法國,整個英格蘭都緊張地準備了起來。從外表看,好像是打算對付北邊的愛德華叛軍。但實際上,卻是為了對付法國人……為了打敗法國人,亨利七世也是瘋了,居然連強行“借”外國商船的事情都幹出來了。這個時期的漢薩同盟可不是吃素的,事後,他們肯定會做出一些商業上的反製措施,比如貿易製裁什麽的,而且肯定會讓英格蘭肉疼。


    但現在亨利七世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對他而言,打敗法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輸給了法國,他的王位都保不住了,也許人還會像理查三世那樣被殺。所以,得罪漢薩同盟算什麽?隻要打敗了法國,英格蘭能夠獲得幾十年的安穩,而且還能贏得赫赫威名。因此,一些代價,根本算不了什麽。


    甚至,亨利七世還希望,能夠通過這場海戰的勝利,趁機反攻到法國本土,奪迴加萊要塞。這樣一來,英格蘭在歐洲大陸上,又會重新擁有立足點了。而有了這個立足點,英格蘭就能夠保證對歐陸有足夠的幹涉能力。比如,出個兵,襲擾一下法國東北部邊境什麽的……


    而讓馬林哭笑不得的是——他的北海商會長期停泊在倫敦碼頭上的10艘200噸級的柯克帆船,也被亨利七世強征了……


    北海商會的間諜立馬派人馬不停蹄地向北,在深山老林中找到馬林的大營,詢問馬林如何應對。馬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知道,英國打敗法國海軍,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於是,他對信使吩咐道:


    “讓他們服從征召吧,不過,我們的核心水手不參戰,隻交出船隻的控製權和那些在本地雇傭的英格蘭水手。為了英格蘭人拚命,不值……”


    說完,馬林搖了搖頭,道:


    “亨利七世真是瘋了……不過,大概也隻有這樣瘋魔,才能夠徹底打敗法國人吧……不瘋魔不成活啊……”


    不過,馬林在內心又補充了一句——“即使瘋魔了也難以成活……”


    因為,亨利七世隻是那個捕蟬的螳螂。而躲在英格蘭北部深山老林裏的馬林和他的2萬大軍,則是那個笑到最後的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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