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敬郡王一家老小俱都喪命,府裏頂事的世子妃都棄府而去,帶著庶孫女迴娘家啦!


    澤州總兵在身,朝廷給的官位,實打實的戰績,充州一眾官員在無不服——不服的都不敢說——姚千枝徹底坐擁兩州。


    就北方這地介兒,她在無敵手。


    就連薑維都帶著餘下加庸關軍投靠了她,旁人,真就無需在意了。


    邊軍——他們真心侍奉的自然是薑家人,或者幹脆說就是薑企,無奈這位已然殉國,他們隻能跟隨少將軍。薑維選擇投靠,邊軍們哪怕心裏不大甘願,終歸無法,且,姚千枝確實英勇,跟她不算丟人,便都妥協了。


    為了收服他們的心,姚千枝百忙之中,還前往關內薑企墳前,把他從裏頭挖出來……恭恭敬敬的送到了薑家祖墳裏,親手挖墳掘土,厚葬了他。


    薑企此人,私德雖則有虧,大義猶存。


    給他挖墳,姚千枝不覺辱沒。


    當然,說起薑企,便不得不提媚姨娘,那日初收迴庸城,薑維便忍不住迴了薑府,做為備受重望的繼承人,院裏暗室他當然是知道的,匆匆迴了家,開啟秘道……


    薑維便看見親娘靠在牆角。


    數月密閉不漏風氣,媚姨娘都成幹屍了。


    床前地上鮮血幹涸,腥臭撲鼻,整個暗室滿是黑漬血汙,唯一的亮彩,便是那身半浸了血的紅裙子。


    看見親娘這般形狀,薑維像被天雷劈了一樣,差點沒瘋了。哪怕,早在知曉媚姨娘留在庸城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瞧見那情況,薑維還是當場就撅了過去,好幾天沒醒過來,整個人都萎靡了,要不是姚千蔓看情況不對,親自前來把他拽迴晉江城幫著撫軍安民,這位恐怕直接就頹了!


    慢慢緩合過來,薑維邊忙活著,邊百抓撓心……親娘這輩子的遺憾和渴望是什麽,他身為人子,知道的太清楚了,然而,媚姨娘是妾,在‘貴’都是小,薑家墳地裏確實是有她的位置,但是……


    能跟薑企合葬的,肯定不是她。


    她的名字亦上不得祖譜,無法跟薑企並列在齊,薑家祠堂裏,她的牌位同樣要擺在不起眼兒的角落——這還是看在她給薑家開枝散葉的份兒上。


    媚姨娘死的那麽慘,結果是這待遇,薑維確實很痛苦,偏偏世事如此,他實在沒臉求什麽,眼見就消瘦下來,偏偏還不能表露出來,畢竟,薑家遭了大難,邊軍傷亡慘重,朝廷那邊兒還不知要如何處置他們……且得等消息呢!


    薑企——在是殉國,輸了就是輸了,沒得辯解。且,這麽多年來,他在加庸關真是沒少‘作亂’,擁兵自重,貪汙受賄……抄家滅族的大罪犯了不知多少,此一迴,他命喪九泉,朝廷會不會翻舊帳,薑維心裏懸著呢!


    打小被培養,承重任,做了那麽多年的少將軍,在薑維心裏,薑家就是他的責任,哪怕被滅門抄家,讓朝廷拉走砍頭,他都是跪在最前麵兒的那個,薑企一死,家裏剩下一群老弱病殘,成年男丁除了他、薑通、薑熙外,在沒有旁個了。


    而薑通和薑熙……


    不是薑維說,真不是能頂事的人!


    一個死讀書,一個慢溫吞,找他們商量對策,薑維能急死!


    死爹死娘,悶憋悶慌,手邊事物還煩亂,打了開春兒,薑維都快熬成人幹了,瘦的是前胸貼後背,一宿一宿睡不著覺,直接脫了相,薑通和薑熙焦急萬分還抓不著重點,見他們慌腳雞兒,顧頭不顧尾的模樣,小王氏無奈出手,幹淨利落的解了薑維的心結。


    她親口承諾,答應讓媚姨娘和薑企合葬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四十大刀肯定是開玩笑的,不可能有四十米……而且確實,我發現,我真的不善長寫戰爭場麵,應該說格局不夠大,智商還普通,走不了權謀戰爭的路線,硬往那邊擰著寫,估計會很的小兒科,降智光環都不管用,所以,我就不往那邊擰了,怎麽順手怎麽寫吧……


    第一百章


    媚姨娘是妾室, 按風俗規矩,在沒有跟薑企合葬的資格, 要不然薑維不至於難成那般, 不過, 小王氏到是有話說:“終歸她是生殉將軍,占了個‘義’字, 有情有份的, 合葬不礙的什麽, 我都答應了, 還有誰能說什麽?至於牌位,便放在將軍右側, 日後子孫祭嗣,共享香火。”


    這番話說完, 薑維對她是感恩戴德, 忙不迭的合葬了薑企和媚姨娘,又抽空修了薑家祠堂, 把他倆的牌位恭恭敬敬的擺上,當然, 為示尊重,媚姨娘的牌位到底還是比薑企的低半格, 那意思很明顯:是不敢跟小王氏比肩。


    畢竟,日後小王氏‘沒’了,她的牌位同樣要擺在薑家祠堂裏。


    一個是妻,一個是妾, 萬不能同日而語。


    薑維這般表態,小王氏便沒推辭,待他到親近了些,薑維對嫡母本就很恭敬,沒有麵對親爹的‘薑懟懟’風範……沒了薑企和媚姨娘,他倆看著竟然還挺‘母慈子孝’的……


    不過,薑企死了,按製薑家人,包括小王氏在內都要守孝,隻是如今充州局勢初穩,沒的閑功夫,姚千枝不提,小王氏就含糊過去了,將家裏三個頂事兒的男人——薑維、薑通、薑熙全指派出去,她獨自留下,照顧府裏。


    深感她大義慈愛,薑維自覺無法報答,滿腔的熱情全給了薑熙,他了解‘三弟’性情溫吞,其實不大適合掌軍,便越發對他嚴格仔細,那專注程度,一時間竟超過了對同胞弟弟薑通的愛護……


    而小王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她退一步,全了媚姨娘的遺願,薑維知情識趣,自然會投桃報李。


    把家中男人打發出門‘保家為國’了,庸城裏的‘薑府’,小王氏同樣不要了,她最是能審時度事的,如今的加庸關已歸姚氏,在不姓‘薑’,她們這群薑家人,最好還是別不知趣兒,賴著不走了。


    拿出銀子,她在崗城買了個小三進的宅子,帶著一眾家人搬了進去,開始守孝生涯。


    早說過,薑企生平貪花好色,府裏的妾室——有名有姓的就二十來個,通房丫頭更是不計其數,小王氏不算霸道,早便逐一問過,願意在嫁的,她不強留,還白送副嫁妝。


    她這麽大方,自有不願意守的,怯答答應允。


    小王氏便自做娘家,把她們一一發嫁。


    桃紅柳綠盡數散了,如今薑府剩下的,俱都是生育過孩兒,或是年邁無處可依的,到是清靜不少。


    “她們全走了,我到覺得府裏空曠不少。”這一日,把最後一個願意在嫁的通房丫鬟送出門,小王氏坐在迴廊裏,悠悠歎了口氣,“往日吵吵鬧鬧覺得煩燥,恨不得把人全轟走,現今幽靜了,到覺得有些寂寞,這人啊,還真是得隴思蜀,在沒個滿足的時候。”


    “夫人莫要急,有些熱鬧的時候呢。日後少爺成親,給您生個三、五成群的孫少爺、孫小姐,圍您身邊兒討糖吃,您怕就在沒時間說甚寂寞不寂寞的了。”一旁,相柳放下手中活計,抬頭柔聲勸道。


    “若得此景,到是餘願已足。”小王氏不由便笑,複又歎道:“唉,熙兒還要守三年孝期,我想要孫兒繞膝,怕是有的等。”


    “好飯不怕晚,良緣不怕遲,咱們少爺相貌人品在那擺兒著,您還怕沒有好兒媳嗎?三年一過,您且等著佳婦進門便是了。”相柳就道,見小王氏眉眼舒展,一派欣然的模樣,便猶豫了一下,終歸還是問了,“夫人,薑媚惡心了您這麽多年,大少爺既未開口,您何苦先提出來,那時候……您、將軍和她……三人葬一塊兒……”


    不是討厭的很?


    自家夫人跟薑企合葬就夠惡心的了,旁邊在擺一個媚姨娘,黃泉底下,三人一被窩兒……


    想想就膈應的慌!!


    “嗤,你這人真是……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活著那會兒,我都不覺得怎樣,難不成還顧忌她個死了的?”小王氏橫了相柳一眼,捂唇輕笑,展了展眉頭,她垂下眼眸,徐徐吐出口氣,“薑維那孩子,我到沒想到他有這般韌性,此一迴守城,他是立了大功的,邊軍都服他,日後北地兩州……不拘如何,自有他一席之地,熙兒是他兄弟,他倆能守望相助,我退一步,算得什麽呢?”


    她一派從容,見相柳依然替她不甘,便勸道:“我都沒說什麽了,你也莫要給薑維臉色看,媚姨娘,人家是姓薑的,那墳地,那祠堂……說的難聽點,本就是她家的!”


    薑企是薑家義子,自來沒爹沒娘,這個‘薑’姓,是人家薑大戶給他的,要不是他發達閃了薑大戶一道,求娶王家女……他本該是入贅薑家,是媚姨娘的小女婿的。


    如今,薑家那祖地裏,埋的是人家薑大戶祖輩全家,那祠堂裏,擺的是亦是薑大戶祖宗八輩兒。薑媚——做為薑大戶實際上唯一的血緣親脈,不讓人家進祠堂祖地,就連小王氏,都覺得不大對勁兒。


    憑什麽啊?


    薑門全家,除了媚姨娘之外,誰能拍著胸脯,半點不心虛的說自個兒姓‘薑’?


    誰都不能!!


    連薑企都不行!


    “當初,我跟他訂親過禮後,其實,娘是打聽著他充州還有個‘未婚妻’的,隻是那會兒三書六禮都走過了,在反悔,我怕是此生都嫁不出去,得老死閨中,便就當做未聞,略過去了……”小王氏喃喃著,“對薑媚,我這心裏啊,真是說不出的滋味兒……”


    “她瞎了眼中意薑企,願意跟他同生共死,連性命孩子全都拋下,我自認沒那麽偉大博愛,這點‘輸’了她,就給她她想要的,不妨的什麽。”


    “那日後……”黃泉下頭,真的三人一被窩兒啊!!


    相柳抽搐著嘴角,一臉難耐。


    “誰說我要跟他們葬一塊兒,我不能自找消停,尋個沒蒼蠅的地方嗎?非跟他們擠一起?”小王氏伸手點指相柳額頭,笑罵道:“薑企人家是英雄,已經安臥地下,我個婦道人家哪好驚動?不合葬礙的什麽?我不是沒兒子沒娘家的人,還怕誰強壓不成?”


    “有熙兒,有城哥兒繡姐兒,我的好日子長著呢,何苦計較這些?”她說著,眉眼都展開了,嘴角掛著的笑,簡直甜透了腔兒。


    “……”相柳一怔,隨即便道:“是啊,誰能想到,霍少爺和霍小姐還在呢。”


    “那是福報,是老天爺憐惜姐姐,保了她一雙兒女。”小王氏笑眯了眼睛。


    昔日,禦旨下令,霍言被誅三族,王家受了連累,轉眼煙消雲散。消息傳到充州,小王氏一夜白了頭,病臥塌間月餘時光,幾乎老了二十歲。


    初時,她是挺恨霍家的,若不是霍言太倔強,非跟韓載道硬頂,還沒頂過……王家哪會遭此大難,幾被滅族。然而,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小王氏的怒火日漸平複,經曆了諸多風波,如今得知姐姐的一雙兒女俱都還在,她已經沒什麽旁的可求了。


    “……能平平安安的就成了。”彎彎嘴角,她感慨出聲。


    相柳無言立著,半晌,“唉!”輕輕歎了口氣。


    ——


    等小王氏把薑府一眾安排完,送嫁了最後一個通房丫鬟,時間,就已經來到了五月初夏,朝廷那邊兒來了禦旨,到是沒追究薑家‘責任’,反到給了薑企個享配‘英武殿’的待遇,算是全了他殉國的忠義,至於充州牧……


    礙於敬郡王全家都死沒影兒了,留下的還都是不懂事的庶孫,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家勢力太薄弱,朝廷裏沒有幫他家說話兒的。宗室合計了合計——沒人願意駐紮那麽危險的地方——便直接收迴了他家爵位。


    在充州紮根了兩百餘年的敬郡王府,自此煙消雲散。


    到是謙郡王府,因世子妃喬氏深明大義,誓死堅守,到得了禦旨嘉獎,不過那是名義上的,未有何實惠可言……


    真正得到實物兒的,就得算姚千枝和姚千蔓兩姐妹!!


    姚千枝——生擒胡主,功標青史,得封充、澤兩州總督,另準協理芬州和路陽州。


    北方四州,名義上,幾握她手。


    姚千蔓——堅守牆池,勞苦功高,得封充州總兵,朝廷裏掛了印的。


    餘者,但凡此戰中露了臉兒的,皆都有賞。萬歲爺跟官爵不要銀子一樣,那是一批一批的給啊!!


    接的姚千枝兩眼發懵,當初在燕京那會兒,她想求個澤州總兵的位置,耗了多大的心力,差點沒x盡人亡了!怎麽這會兒給的這麽痛快?


    她心裏慌啊!


    皎月公子:主公不要慌,當初是我還沒站穩!這會兒不就好了咩!!


    太後可喜歡我啦!!


    萬聖長公主:還有本宮,兒子給了你,宗室妥妥的!


    甚至,就連遠在靈州的黃升都給了‘助攻’,他跟冠軍候君譚又打了一架,往燕京‘挺進’了一段距離,朝廷方麵顧及南方不穩,在不能讓北方生亂,就幹脆舍給了姚千枝!


    反正人家已經起來了,想控製住千難萬難,何苦在卡著官位?有什麽價值?不過讓人家記仇罷了。


    幾番考量,韓載道最終還是沒強硬起來,老老實實妥協了。


    於是,姚家軍這邊,收獲了一大堆勝利果實。


    不過可惜的是,朝廷方麵多少有點小氣,隻給官位,沒給糧草……此一番胡人進關,充州損失幾縣,還有可救,然而,被姚千枝協理的芬州和路陽州,尤其是路陽州,絕對的百廢待興,想要徹底治理起來,絕對不容易。


    銀兩、物資、人丁……都是排在首位的。


    尤其,姚千枝還不想放棄她打下來的關外草原,準備圍著加庸關外建個城池,先將附近的胡人百姓們內遷進來,在慢慢蠶食開來,聽她所言:早晚有一天,草原會盡歸‘姚’姓。


    對她這想法,姚千蔓細數內庫,銀兩是不大足了,然而終歸還是咬牙支撐,拔了人手物資,在茫茫草原大興土木。


    是為‘商城’。


    並未遭受戰火洗禮,姚家軍擁完好澤州做中心,勢力逐漸擴張,隨著銀子流水般的傾泄出去,漸漸的,姚千枝的勢力,開始擴散輔滿整個北地四州。


    這其中,崇明學堂那三年一批的學生們真是幫了大忙。


    若說大晉頂尖謀士武將,她們肯定是排不上的,然而,崇明學堂最重時務細節,到一縣一鎮之地做個小小排官,她們到還夠格。


    哪怕崇明學堂男女比例三、七開,姚家官放出大量的基層女官,看起來確實花紅柳綠,嬌嬌豔豔,若在如徐州那等風俗保守,女四書橫行的地方,怕早被叱‘大逆不道’,被打成了‘妖邪’……


    然而,想想看,充州、澤州這兩地,臨近邊關不說,姚家軍還經營多年,不拘是百姓還是商戶,早便習慣了女子當政,姚千枝那四十米的大刀還擺著呢,寒光四射的,麵對這個,誰敢說出個‘不’字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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