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最近棉南城來那姚娘們就愛用女人,說不定就是她的前峰呢。”


    “那個可厲害,咱咋辦?”


    “咋辦?來了就別想迴去!老子生吃了她!”安浩拿起兩把大錘,猙獰著呲牙,“說個屁的喪氣話!咱們是義軍,就是打朝廷狗兵的,真來了往山裏一貓,寒冬臘月的給她翅膀都找不著咱,怕個鳥!”他大聲罵往外走,“都跟老子來,先撕了那娘們下酒,在琢磨著進山。”


    “是,大將軍。”有他前頭撞膽,眾人齊喊一聲,邁步跟了出去。


    步出屋子,往寨子中央走了沒大會兒功夫,就看見被圍在人群中,姚千枝如同靈貓般左突右撞,兩把大刀揮舞著在人群裏來迴穿梭。


    安家寨裏足足有萬把人,然,這個點兒大多數都還未起,根本不知道怎麽迴事呢,又有不少在山間巡邏打獵,得著信兒圍過來不足一成,還大多讓姚千枝殺破了膽,他們沒有弓箭,無法遠距離狙擊,隻能近身肉博……


    那哪兒打得過啊??


    姚千枝是幹什麽的?她從吃奶那會兒就研究這個,半輩子的時間浸淫在裏頭,無論是技巧還是經驗,都是當世頂尖兒,尤其,如今這身體還天賦異稟,力拔山河,可著晉朝點,誰是她的敵手?


    她身邊的空地就那麽大,圍她的人在多不可能全擠過來,她同時對付的人其實很有限,並不覺得如何難,反到那些急衝衝想往前擠的、裏頭讓殺怕了想往外逃的……不小心摔倒後,就在沒爬起來。


    全讓踩死了!


    安浩衝出來正看見這情況,粗眉一挑,大喝一聲,“都給老子讓開!”說罷,領著人就往進衝。


    他不出聲還好,姚千枝殺興了頭兒許沒注意,這一喊,動靜在大點兒,眼珠一措就看見他了!


    正是昨兒生嚼人肉那主兒!


    惡心的她早飯都沒吃。


    “來的好!”嘴角微勾掛上抹笑,滲的她周圍人下意識後退三步,血都涼了,姚千枝惦步縱身,踩著人群腦袋,踢飛好幾個衝到安浩身前。


    “小娘們……”安浩瞪眼,舉起大錘奔著她腦袋還沒砸呢,就見姚千枝身子一歪,不知怎麽動作的,反手將刀夾在腋下,俯身抓住安浩腰身,腿下絆著使力,人橫著就倒了。


    ‘呯’的聲響,塵土飛揚,安浩‘哎啊’喊疼,“幹啥?來人!給老子抓住她!”他大喝。


    跟著他來的頭目們舉刀拿棍,‘哇呀呀’亂叫著一轟而上。


    “抓我?嗬嗬,讓我先抓抓你吧。”姚千枝渾然不懼,單手拎著安浩的腳脖子,另一手按腰,腳下踩住他大胯,運足臂力,手背青筋微鼓,猛一使勁兒,就聽‘嘶拉’聲響,鮮血奔湧而出,竟然真給撕碎了!


    “啊啊啊!!”安浩的慘叫響徹雲霄。


    一手拎著腳脖子,一手拎著大腿加半扇大胯,姚千枝冷笑,“喊?你喊什麽?哪來的臉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懂不懂?想起昨夜見到的情況,心頭火升起,她俯身抓住安浩的肩膀,‘撕啦’、‘嘶啦’兩下,兩胳膊全扯下來了。


    “膈,膈,膈……”安浩血葫蘆般翻著白眼兒,眼看不能動了。


    空氣中彌漫的令人作嘔的血腥,碎肉飛了一臉,大將軍一個照麵就讓人拿下,直接扯碎了的結果實在太慘烈,一瞬間,整個營地竟然安靜了,所有人像被按了扭兒似的僵在當場,一動不動。


    隻有姚千枝拎著安浩的‘殘身’,左右環顧周圍,抬手輕輕拎著他的脖領,一手擰住他的腦袋,就聽‘嗄吱嘎吱’指甲劃玻璃似的聲響,安浩的腦袋生生讓她揪了下來。


    血像泉水般噴湧而出,“啊~~~”慘號嘎然而止,那最後滲人的尾音,讓人止不住從心裏往外冒寒氣,絕對透骨的涼。


    ——


    寨邊岩洞旁,姚家軍的十來個兄弟們推開擋洞的岩石,將裏頭昏迷的孩子一個個搬出來,捆綁在背上。


    因姚千枝太是威武,在安家寨吸引了所有火力,他們這群人幾乎不費吹灰功夫,便逃將出來,順利上山。


    “四哥,快,這邊有個坑地,裏頭有女人!快看看是不是提督說的那個?”有人四下查探,舉著火把發現異樣,趕緊迴頭招唿,“過來,你們趕緊過來,這些女人情況不太好。”


    被叫‘四哥’的率先走過來,就見兩顆巨樹間,樹洞裏像是被挖了個地窖般,鐵鍋口大的洞,裏頭漆黑一片,身子向前探,一股惡臭兼腐爛的味道撲鼻而來,嗆的人胃裏直翻騰。


    “我的天爺!”四哥捂著鼻子,舉起火把往裏探,見裏頭橫七豎八躺著幾個枯瘦如柴的女人,個個赤身裸.體,滿身青紫……在他們這群大老爺們的圍觀下紋絲不動,顯然是不醒人世的。


    “哎喲喲,趕緊的,把衣裳脫下來給她們裹上,這大姑娘家家可憐見的。”連連搖頭,‘四哥’背轉身來脫外衣,跳下土窖給個明顯最小的姑娘裹上,他將人攔腰跑起往上舉,嘴裏連聲,“趕緊的接住,避著點兒,身上有傷呢。”


    姚家軍裏頭,其實大部分都是土匪出身,原不怎麽在乎這個,然,姚千枝洗腦功力實在太好,她又早下了規定,土匪歸降先‘掃盲’三月,‘政..治’關過不去就直接‘消失’,姚家軍餘下這些,還都挺不錯的。


    “唉,四哥,我知道了,給我吧。”先頭那人趕緊把姑娘接過來,小心放在平地上,轉身解外衣扔進地窖裏。


    餘下的十來個漢子放下孩子,同樣動作。


    ‘四哥’就一個個的給姑娘們裹上衣服,這期間,姑娘們竟然一個都沒醒。


    “這是折騰的太過了!就是幹土匪這行都沒有這樣的,太不講究了!整成這樣咋賣錢?”四哥就咂著嘴搖頭,“快點下山吧,我看這些個丫頭和孩崽都挺虛的,咱別耽誤了在死幾個,白瞎提督大人那麽拚命了。”


    他說著,抬手壓地窖邊竄出來,彎腰背起個女人,手裏在抱個孩子,開口催促眾人。


    “等會兒,等會兒,我把火點起來!”有人賊笑著迴答,攏起堆枯葉子,掏出火折吹起了煙,“咱得給師爺送個信兒,提督大人還在安家寨裏呢……”那人說著,火折子湊近枯葉堆。


    就見‘轟’一聲,幹燥的枯葉堆瞬間燒起,火苗竄的老高,迅速點燃了一旁的雜草。


    隨後,慢慢向樹木延伸。


    “走走走,快走!娘的,僚著我鞋了!”四哥背著一個,抱著一個,怪叫著往前往跑。餘下一眾見此,都抱上姑娘孩子們,嬉嬉哈哈往山下奔去。


    ——火就攆著他們腚追。


    沒一會兒,漫山遍野,熊熊火焰燃燒的半個天空都一片火紅,濃煙滾滾衝天而起。


    ——


    天賜池旁,霍錦城站在高處向下俯視,那麽大的火,他自然不可能看不見。


    “唉……”長長歎了口氣,他摸了摸身邊的‘油布,“來人,搬,搬,搬,都搬到我畫線的地方……”他高聲喚人。


    “是。”自有兵丁前來,按他吩咐小心翼翼掀開油布,將裏一包包黑色的‘油紙筒’抱起來,“來,這個放這兒,放四個,看見線沒有,就按這個擺……那那那,不對不對,這擺的不對,往裏挪三寸……”霍錦城跟著兵丁逐一將油紙筒放好,看著這一堆堆黑唿唿的‘東西’,心裏挺疑惑這些‘奇巧淫技’到底有沒有做用?


    這堆東西,自家主公稱其做‘火藥’,獻上此物的人則叫它‘煙花’,能燃會爆,乃是節慶年關以充玩樂之用的。


    做這‘煙花’,額,不對,是‘火藥’的人姓耿名思,是個匠人出身,婆娜彎山上那曾令姚千枝驚訝不已的滑道,就是出自他手。後,此人隨著南寅歸降,被姚千枝從俘虜營裏巴拉出來,給他配了幾個靈俐小子,專款專拔,就讓他研究。


    還有專門的特令,想做什麽做什麽,提出想法就給拔銀子,姚千枝對耿思的‘寬容’完全讓所有人嫉妒,耿思同樣受寵若人——畢竟匠人什麽的,地位真的不高……


    正所謂:士為知已者死。耿思是知恩圖報的人,對姚千枝絕對感激涕零,自歸順這段日子來,給姚家軍做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像大刀寨鹽湖那邊的滑輪,女眷們用的織機,澆田時的水車……零零總總真心不少,但,姚千枝最看中的,卻是耿思在中秋節時,做出來哄姚小郎玩耍的‘煙花’。


    主公非說這東西有大用,兩,三百斤愣往山上抗——手裏拎著浸了麻油的撚線,霍錦城蹙眉招唿著人,一退好幾十米,從懷裏掏出火折子,“你們,都給我蹲好了!”他朗聲吩咐,隨後,默默掀衣擺,蹲了下來。


    他周圍,兵丁都聽話聽說,老老實實抱頭的抱頭,抱樹的抱樹。


    霍錦城燃起火折子,湊近撚線,‘哧’一聲輕響,火苗燃起,順著撚線飛速向前,夜空中像落在地上的流星般,拖著‘尾巴’就衝出去了!


    油紙筒分布在天賜池旁數個位置,每個筒上都有一根撚線,火蛇衝到池邊,瞬時四散開來,放眼望去跟天火流星似的,滿地亂竄著火苗兒……霍錦城蹲地上,雙手抱頭,從眼角縫兒裏緊張的向池邊望,就見火蛇舔上紙筒屁股……


    ‘呯!!’的一聲巨響,塵土刹時飛起,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碎石子四濺亂崩,霍錦城被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兩個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直冒金星。


    頭暈眼花,他捂著嘴就覺得陣陣欲嘔,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陣煙塵迎麵撲來,隨後就是‘嘩啦’一聲巨響。


    “這是……”趕緊伸手抹去糊在眼睛上的灰塵,霍錦城展眼望去,就見月色下,一條‘銀帶’傾泄而下,奔湧如猛獸般,順著山坡咆哮而過。


    天賜池被炸崩了!


    肆虐的池水如受驚的野馬,瘋狂撕吼,黛山中所有阻擋它們的目標——樹木,石塊……通通被推倒,折斷的樹枝和碎石順著水流奔瀉,發出轟轟隆隆的巨響。


    如同九天神雷一般。


    “我的媽啊……”看著洪水洶湧而下,直奔安家寨,霍錦城捂著臉,安靜如雞的沉默著。


    他家主公——如果被水衝走了,還能不能找迴來?


    怎麽辦?有點害怕啊!


    ——


    安家寨裏,姚千枝依然浴血奮戰著。


    打半了足有小半個時辰,腳邊堆滿了小山般的屍身,地上血漿足有幾指厚,一踩一個腳印,濃的直沾鞋。


    安浩被生撕了,衝過來給他報仇的頭目們哪個都沒落下好,盡數西歸……隨著時間流逝,姚千枝身邊的人是越圍越多,可敢上來動手的——聊聊無幾。


    一身短打灰衣浸成了鮮紅色,順著襟角向下滴血,姚千枝手裏那兩把大刀都砍卷刃了,臉上,依然還是麵無表情,觀之令人心寒的冷靜。


    殺了這許久,血流成河,屍骨堆山,哪怕天生的魔王都會有所異動,但她眼中卻仿佛殺雞屠狗一般,絲毫未見動容。


    冷酷的讓人心膽俱裂。


    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毫無意義的死。姚千枝一刀一個宰的實在太利落,就算安家寨的人占了絕對的人數優勢,按理堆都能堆死她,然而,一個時辰過去,她依然活蹦亂跳,連個傷口都沒添,就是覺得特別累。


    好像是殺透了氣,瞳孔赤紅,看似完全失去理智,實則姚千枝一直觀察著四周動靜。山上起了火,濃煙滾滾間……她是最先發現的,知道那邊救了人,還有了動作,她便小心觀察著,直到那抹‘銀帶’夾雜著碎石樹枝奔湧而下,月夜下泛出那閃亮的光……


    瞬間刺入她的眼簾。


    “來了!”喃喃一句,姚千枝目光微厲,緊繃起身體,她側身衝向一個倒黴催,不知被誰推進過來土匪,大刀飛去他頭顱,一腳踩住他將落未落的身子,隨後,提氣縱身,淩空而起。


    飛踹周圍人的腦袋,在‘哎呦’‘天爺’‘娘呦’‘疼啊’的喊叫中,她踩著眾人的肩膀一溜兒跑出了包圍圈兒,直奔安家寨後邊一處斷崖奔去。


    奔跑途中扔下雙刀,來到斷崖邊,姚千枝揮起雙手死死扣住岩縫,雙腿使力,如壁虎般靈遊而上,幾個眨眼的功夫,她就攀爬上了十幾米高的斷崖。


    翻身上崖,俯身向下看那些根本沒反應過來的安家寨一眾……姚千枝輕輕抿了抿唇。


    水——來了!


    第六十五章


    轟隆隆的巨響, 池水洶湧奔來,‘銀帶’般吞噬了安家寨, 慘叫、求救、痛苦的呻.吟……不絕於耳, 人類在大自然麵前, 從來都是如此脆弱而無力。


    站在高處看著這一幕,姚千枝的眉頭微微蹙起。


    古代的火藥——效果確實是很有限了。


    足足兩、三百斤的份量, 放在她特意觀察規劃過的地方, 全是天賜池最薄弱通經的要道, 結果……就炸成這樣?


    應該是連岩石都沒炸開, 隻是將她規劃的最要緊的地方炸通了,要不然, 水量不會就這麽一點兒……


    很應該遮天避日,安家寨這群, 哪還能有叫嚷的機會?


    早就大水衝走, 不知所蹤了!


    如今這火藥,還真就是個大炮仗的勁兒, 不過,哪怕如此, 她不能將此放棄。慢慢研究嘛,耿思挺是個人才的, 待她將此間事了,也可以投入些精力下去。


    沒有後繼之力,洪水來的快,去的也快, 瞧著在泥水裏掙紮的安家寨一眾,姚千枝搖了搖頭,返身離開。


    走的那叫一個容易,根本沒人攔她。


    快步從容下山,半路途中霍錦城早早等著她,“主公,您這……身上沒擦擦啊?”開口僵住,一片血紅拿了眼,撲鼻的濃厚血腥衝的他差點倒仰個根頭,霍錦城抽了抽嘴角,把原想說的話全咽迴肚子裏。


    “迴去在說吧,現在哪兒這功夫。”姚千枝邊走邊問,“小郡主怎麽樣了?送下山了嗎?你們呢,我瞧挺順利的,可有人受傷?”


    她道,上下打量霍錦城,隨後輕笑,“看看你這灰頭土臉,跟鑽地耗子似的,怎麽樣?後悔了吧,早告訴你蒙個麵紗不聽,這迴吃虧了吧!”


    “主公莫要在調侃……哪有男子戴麵紗的道理?那成了什麽樣子?”還能看嗎?霍錦城搖頭苦笑,一一做答,“我派人送了黑娃娃和小郡主下山,如今想來已經就醫,我等聽主公吩咐,躲的遠遠的,除了兩個讓震了耳朵,現在聽不大真琢動靜兒的,餘下均無事。”


    “無事就好,下山吧。”姚千枝迴首望了眼安家寨方向,眸光閃爍,“咱們還得組織著‘撈人’,這幾天有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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